等到了家,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这是一场特大暴雨,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从门口眼可见的院子里就积满了水,黑压压的天地中电闪雷鸣,让人感觉天威是如此的可怕,
“做人可莫要亏良心啊!这雷可专劈恶人的!我听我娘讲过,还是她小的时候,村子里出了个不孝子…”
程氏开始给女儿讲这人间善恶和上天的惩罚故事了!
田桂芝很喜欢听这种民间故事,有善恶有正义,有英雄有坏人,这些好的故事影响着听故事的人,一代一代…
风卷着云,云裹着风,目光所及之处黑幕从南边露出了缝隙,直到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桂芝,我们去捉知了猴吧!”
田翠翠细细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等我一下,我要带两个工具!”
这大雨下的太急,各家院子都积满了水,大人们都扛着铁锨到了街上疏通水沟,让这积水下的快点,而半大小子们都拉帮结伙的往树林里跑,这雨后可是捉知了最好的时机。
田树根跑的最快,已经占了河堤上一块杨树林,等这帮小的身影出现就高声喊道,
“翠翠,我在这里!”
田桂芝发动了自己的火眼金睛,目光如炬的寻找着刚刚被水灌出来的知了猴和曲蟮,发现一个手里的两根长竹片做成的长夹子就伸了过去,手都不沾泥的。
“啊?桂芝,你咋还捡曲蟮啊?”
“喂鸡啊!鸡吃了曲蟮爱下蛋!”
四个小的新知识点获得,不过他们不要曲蟮,看见了都指给桂芝。
田树根随手掀了一块石头,却见一条张牙舞爪的手指粗细的大蜈蚣窜了出来!
“哎呀,还有蜈蚣,快,抓住它!这能换钱!”
田桂芝惊喜的喊道。
话音刚落,田树根的铲子就把这条蜈蚣给拍住了!
“别动,千万不要用手捉,这蜈蚣有毒!”
桂芝喊住了田树根伸出来的手。
“没事,我知道捉哪里咬不到我的。”
对这蜈蚣习以为常的田树根浑不在意的道。
“那也不行,这有毒的东西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你把铲子松开一点,我来夹。”
长长的夹子轻松的夹起了还在挣扎的蜈蚣,扔到了小罐子里。
“桂芝,你这个夹子真好用。”
没等桂芝回答,毛毛先得意上了,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小一号的竹夹子,
“我大伯做的,可好用了!”
“你要是想要,等回去我给你拿两个,左右就是两片竹子的事。”
看在这树根叔挺知好的份上,桂芝大方的说道。
太阳落山时分,河堤上散落的人群都纷纷回了家,田桂芝在村口和同伴们分开前说道,
“明早咱吃饭之前再来一趟,今晚肯定有很多知了猴爬出来,咱们去捡蝉蜕,我上次赶集打听过了,蝉蜕一斤能换五十文钱呢!”
‘吸溜’
五十文!几个孩子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各种吃食!露出了渴望的目光!
于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田树根就先一步在村子里几棵大树下寻摸了一遍,昨夜真的很多很多的知了猴从地下爬了出来,他背着背篓从树干上捡蝉蜕捡的不亦乐乎。
等几个小的出现在村口时,就看着那脚上全是泥巴的田树根一脸嘚瑟的跟自己显摆,
“看我捡了好多!村里的大树我都找过了,咱们现在去河堤找吧。”
等到日上三竿,几个孩子都背着背篓来到了田桂芝家,几个笸箩拿出来摆到竹竿架上,五个孩子都把自己捡的倒了出来。
“我的和哥哥放在一起,卖了钱也让哥哥给收着。”
田翠翠把自己的收获很信任的交给亲哥保管。
“我给你们都数好数记好账,等到卖了钱咱按个数分钱怎么样?”
田桂芝建议道。
“行!”
这个分法很公平,大家都没有异议的点头。
“1、2、3…”
“毛毛三十五个,你自己再数一遍…”
“…”
“都洗洗手吃饭了,吃完饭再数。”
程氏把饭菜端上了桌,朝外面几个孩子喊道。
“哎!”
六郎田树染先应了一声,却被毛毛拉了衣角,
“六叔,我娘让咱回去吃饭,给大伯省点粮食。”
“嫂子,我和妹妹去我奶家吃饭。”
田树根拉了田翠翠的手就要往外走。
“我今天煮了一大锅粥,你们都走了我这饭就剩下了,”
程氏笑着走出来拦住了他们,
“桂芝,带着毛毛和翠翠来洗手,娘今天摊的韭菜盒子,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女儿昨晚就说了今早和伙伴们去捉知了猴,这早饭程氏就多煮了些,果不其然,几个孩子都跟着到了自己家,女儿有玩伴她可是最高兴的。
几个孩子都吃的打了饱嗝,这韭菜饼可真好吃!
田树满拎起了自己编的鱼篓子,一场大雨河水暴涨,正好去把鱼篓下了,女儿嘴馋想要吃鱼虾了,自己这个当爹的买不起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抓!
“树满哥,你看好哪里我去放!”
田树根很积极的扛着鱼篓走在前面。
程氏今早为啥做韭菜饼呢,那还是女儿要做油饼放到鱼篓里做诱饵所用。
一个个散发着香味的小油饼扔进了鱼篓里,田树根小心的把鱼篓放到了水草茂密的地方,最后桂芝往水面上撒了好多散发着油香味的麸子,
‘哗哗’
水面上翻腾起了水花,不是有白色的亮光闪现,那是鱼儿争抢食物时露出水面的鱼肚皮。
“这大雨过后鱼是最好捉的,被大水冲离了它们熟悉的水域,这食物就难找了。”
桂芝撒着鱼饵笑眯眯的,她需要很多很多鱼虾,也不对,是她家的地需要很多很多鱼虾,这大雨过了,自家那一亩地就好种秋粮了!
第17章 土化肥 隔日清早
隔日清早,田树根听到树满哥大门打开的声音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田树满挑着两个空桶,虽然自己觉得有点夸张,若是没抓到鱼还有点尴尬,可比起有鱼没带桶,那还是挑着吧。
“树满哥,这鱼篓好沉!”
田树根一溜跑到了河边上,找到了自己藏好的绳子,拉了一把没有拉动。
“小叔叔,你把绳子扔上来,我们离的远点拉会轻松些。”
田桂芝朝他喊道。
田树满毕竟是个大人,力气还是足的,鱼篓子很快就被拽了出来,里面的鱼儿都蹦跳了起来,把反扣的口子打开,朝着水桶里一倒,
“哇哇”
“好多鱼!”
以为抓不到几条鱼的田树满下了三个鱼篓子,好家伙!直接都傻眼了,怎么这么多!
田桂芝还没说啥呢,田树根就眼睛贼亮迫不及待了,
“树满哥,咱今天下午再来下笼子吧!”
田树满直点头,
“要的,等回去让你嫂子再摊几个油饼,咱下午再来!”
这突降的大暴雨把好多深藏的鱼都冲了出来,回家后,桶里的大鱼被挑了出来,田树满先给了跟前跟后的田树根倒了一盆子,
“你回去自己挑挑,给你爷爷送些过去,再留些自己吃,这鱼咱养不活要快点吃了!”
田树根这次没推辞,端着盆子就跑回了家。
田树满用草绳把大些的鱼都穿了起来,挑了两条大的鲢鱼和几条鲫鱼,对妻子道,
“我给老宅送过去,顺便和爹商量一下耕地的事,这些你让桂芝给咱们搬家的那些叔伯兄弟送去尝尝鲜!搬家他们都带了东西过来,我这老是惦记着。”
田桂芝就这样看着两大桶鱼就这样分吧分吧,只剩了些小鱼小虾,撅了嘴,这可是她要做肥料的原料!
程氏心里默算了几家紧要的,把盆里的鱼大大小小搭配了九份,抬头看着女儿那耷拉的小脸,擦了擦手,把女儿拉到了近前,
“看你那小气样,这邻里之间就是个有来有往,哪能光一面的。”
“他们搬家我们又不是不回礼!”
田桂芝不服气道。
“那不一样,这亲戚邻里之间就是越走动越近乎,再说你们挑了两桶鱼从村子里走过,多少眼睛盯着呢,你要是不往外送些,人家好说我们家抠唆了。”
田桂芝听的不语,娘说的有道理,可这鱼她有大用啊!
“今天下午估计村里好多人都会去河边下鱼篓子了,明天这鱼就不用分了!”
桂芝勉强点了头。
小孩子给长辈送东西就有个好处,不用非要让到屋里喝杯水坐坐,桂芝拎着鱼很快就跑了七八家,等到最远的三爷爷家回来时,她后面跟着堂叔挑了一担子石灰膏过来,程氏忙进屋拿了钱出来,
“二弟,麻烦你了,还给送到家里来。”
堂叔放下担子接过了铜钱,数也没数的就放到了钱袋里,
“不当事不当事,这石膏用的少,所以才寻摸到,没耽误使吧。”
田桂芝查看了眼那熟石膏,她对三爷爷真的挺感激的,当然对帮着送过来的堂叔也是,仰着笑脸大声道,
“二叔,这石膏来的正是时候呢!你就如同前天那场及时的雷阵雨!”
“哈哈,鬼丫头!”
二堂叔大笑着扛着扁担离开了,田桂芝却不解了,
“娘,他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啊!”
程氏在旁边笑的噗噗的,
“夸你呢!谁敢骂你啊!”
程氏把石膏拎到了棚子里,在女儿的科普下,她对这石膏做肥料那是半信半疑,但现在别无他法,她愿意让女儿试试。
田桂芝却先把那石膏放到了一边,她现在眼里都是那小杂鱼,离了河水的小鱼很快就张大了嘴,有苍蝇‘嗡嗡嗡’的在周围盘旋,过不多时,就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所以她往小火炉里添了几块大柴,上面放了个破了口的砂锅,开始把那小鱼放到上面干炕…
程氏把几条大鱼都收拾了用盐巴腌着,灶上的砂锅里炖上了鲫鱼汤,大锅里又红烧了鱼段,这个晌午,整个田家庄都飘着一股略带腥气的鱼香味。
只是到了下午,从田树满院子里却飘出来一股怪味,路过的人无不掩鼻而走。
田桂芝前世也是农村出身,自小跟着父母下地干活,现在她不由的庆幸自己也干过农活了,一些种植技术自己还知道点,增产要从种子和肥水下手,种子自己目前做不了什么筛选,但可以从肥水下手,若是地多了她也没办法,现在地少正好可以先尝试做对比试验!
今年秋天能让那一亩地增产,有了效果后,父母肯定全力支持,那明年这三亩地就能做到全部增产!
桂芝自己要的两口半大的缸里,一个是正在发酵的淘米水,一个里面是打过油后的豆饼被她放在锅里打散和水煮熟后闷到了缸里发酵,等半个月过后,那下面的干的拌到泥土里当基肥,上面的当肥水浇地。
现在有了熟石膏,那从前世父母那里听说过的原始的土化肥就能试试,自家的地她去看过,那土壤泛黄又松散,是典型的酸性土壤,想要高产需要下的功夫可不小!
此时,树满家的院子里散发着一股臭味,一家三口都拿帕子捂住了鼻子,眼看那瓦罐里的尿煮好了,田树满听女儿的搬了熟石膏倒进去,快速的用竹竿搅拌搅拌,直到结成了块,还散发着一股冲鼻的味道,却明显没有刚才难闻了。
田树满敲了敲,硬邦邦的,这变化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真能当肥料?”
田桂芝也是第一次做,心里也没把握,
“那道士就说了几句,不知道咱做的对不对,咱那粟米也好追肥了,不如先试试?”
“先在咱菜地里试试,若是不烧苗子,等地耕了我就撒到地里去!”
田树满如何肯去霍霍那粮食地,看了眼墙边的菜地决定道。
“就撒这新种的胡瓜沟里吧,还没爬秧子,有没有用几天就看出来了!”
程氏拿锄头,把胡瓜苗旁边刨出了一个小坑,桂芝拿小铲子把那敲碎了的土化肥每个坑里撒了点,可千万别烧苗子啊!她心里祈祷着。
***
山岭上的地水渗的特别快,两天大太阳一晒就不掉鞋了,一大早,田兆升就带着几个儿子去了自家的荒地,他家地这么多,光靠一头老黄牛怎么来的及,几个儿子替换着都要拉犁耕地的。
等着自家的地耕的差不多了,田兆升看了眼长子地里挥䦆头的身影,对着老二道,
“二郎,你去帮你大哥把地耕了!”
“好的,爹!”
二郎放下手中装水的竹筒,牵着牛到了旁边的地里,大哥大嫂用䦆头已经开始刨地了,田树满看二弟牵着牛过来,放下手中的䦆头上前接过了缰绳,二弟在后面帮着扶犁,等他们这一亩地耕完了,日头也到了正头顶。
到了下午,夫妻俩拿着耙子把地娄平,这地就可以种了。
到家刚把耙子锄头放下,夫妻俩就被女儿拉到了菜园边上,
“爹,娘,你们看这施肥的胡瓜长的是不是大了点?”
这才施肥两天能看出啥,哄孩子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不是,田树满看女儿那一脸殷切,顿了顿道,
“看不出来,不过不烧苗就好了!”
现实情况就是这个肥不用自家那一亩地可就一点肥都没有了,自己这刚分家,可真是一点肥都还没积呢!所以田树满非常的纠结,一边觉得孩子瞎胡闹,一边又希望这肥料真的有用!
夜深了,程氏温声劝和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丈夫,
“大郎,就试试呗!反正那地不施肥的话也收不了多少粮食!”
田树满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