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 那树上的留着再长两天。”
程氏朝树上喊着,听说她喜好吃酸的,三弟马上就去找杆子来打山里果,只是这打的也太多了吧!
“爬上去一次就让他多打点,前些日子忙都没顾上收拾它,趁现在有空我也好赶集卖糖葫芦。”
程山坐在屋前和女婿喝着茶,哪能让女婿觉得老丈人抠门呢!
“爹,你到时候就到我摊子上摆着卖,咱也好有个照应。”
田树满给岳父续上茶水,建议道。
哪知老丈人却不领情,摇着头很是自得道,
“我这个糖葫芦卖的好也有小门道的,要在集市口子上人来人往多的地方才好卖。”
田桂芝手边的提篮已经装满,草帘子上打下来的都捡干净了,三舅又换了个地方开始挥着杆子打,她趁空跑到桌子前喝口水歇歇,她对山楂的买卖还是挺感兴趣的,趁机打听打听行情,
“外公,这红果很好卖吗?”
“还不错,新鲜的卖一部分,做糖葫芦再卖一部分,剩下些不太好的就晒干了卖给点心铺子药铺,反正哪年都剩不下!”
这棵山里果树还是他父亲小时候种下的,等他出生后就每年看着父亲挑着担子去卖糖葫芦,一晃都四十多年了,这棵树可是他们家的宝贝呢!
“那外公咋不多种几棵?”
既然不愁卖,咋没做大呢?田桂芝当下就直接问了出来。
“多种几棵?”
程山正往烟袋锅子塞烟丝的手使劲摁了一下,烟嘴往嘴里一放,猛的一吸,那烟呛的他咳了两声,不过那劲可真过瘾,吐出一个烟圈,才慢慢回孩子稚气的问话,
“一棵树将将卖完,两棵可就卖不完喽!”
这是什么理呢?田桂芝觉得不能理解,
“那这几年别的村没有新种山里果树的吗?”
“有啊!年年都有人要苗子,我每年春天从这老根上都要分几棵出去。”
“那不就结了!你虽然没种,可外面还是有人种,这就说明山里果树年年在增加,你这买卖不也没少嘛!”
程山‘吧嗒吧嗒’的猛抽着烟袋锅子,他竟然被问住了!总觉的外孙女这话不太对,可一时却无法反驳。
“外公,你要不明年多种几棵,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把它们卖到京城去!”
山楂可是好东西啊!有那么那么多的做法,桂芝一下子就有好几种卖法!
“行,外公开春就种!”
程山忽然开了窍,这一棵山里果树每年给自家添多少收入自己最清楚,现在自己儿子大了分家,这树也该分枝了!
“把桌子收拾收拾,上菜了!”
罗氏从灶房门探出头喊了一嗓子,
“当家的,把你那藏的好酒拎出来招待女婿!”
“今天大郎带来两坛子小酒,听说是时下京里最好卖的酒,今天咱也沾女婿的光尝尝!”
程山乐呵呵的把田树满带的酒坛子打开,这酒是春天所酿,经过一个夏天的发酵,味道清香甘冽,大桌上几个男人两坛子酒下了肚,饭菜都没怎么动,不像女眷这桌,这么美味的菜一年难得吃两次,菜下的可快了!
田树满喝醉了!
两个小舅子一口一个姐夫的可会劝酒了,他也是真的高兴,不觉间就喝多了,程氏给他盖盖被子,听他打呼噜震天响,气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真是没个数,这下回去得什么时候!”
“娘你别着急,今天赏月不怕饭晚!”
怕母亲着急上火,田桂芝劝了句。
“你就向着你爹!”
田桂芝一脸无奈,我哪有偏心!
…
程玲玲过了下元节就是一通忙活,眼看天气越来越凉了,两个嫂子都身子重,她帮着把夏天盖的薄被褥都给拆洗了。
杜家村是个山村,为啥能成个大村子呢?只因村后面有个清水潭!
靠水而居的人类不知何时有一支姓杜的就看中了这里,在此安了家,只是后来姓程的越来越多,反倒压过了杜氏一族,杜明辉的父亲当时能在村里落脚,这个姓氏占了绝对的便宜。
清水潭碧水泱泱,岸边树影幢幢,五六丈的绝壁上,水流飞奔而下,在谭面激射出四溅的水花后归于平静,在水潭的东侧低矮缺口处冲刷出一条溪流朝着东方奔流而去。
潭水东侧边有几块大的岩石,因常年累月都有杜家村的人来洗衣洗菜而磨的光滑平坦。
程丽丽端着一个大木盆跳上了一块最大的石头,把浅色的被单先拿了出来,石头上的被单里塞了皂荚,在棒槌的捶打下清洗着被单上的污渍。
没过多会,她左右两侧的石头上一前一后来了两个妇人,三个棒槌此起彼伏下,右侧圆脸的妇人先开口打趣道,
“丽丽,你婚事可定下来了?”
“没有,”
程丽丽一点都不扭捏的道,
“我娘不舍的我早嫁人。”
“不会是又像你姐那样吧!”
另一个瘦脸妇人讥笑道,
“咱村谁不知道你娘把你姐给卖了!还不舍的?真是个傻丫头!她只是没等到…”
圆脸妇人正往水里甩衣衫,一抬头看见水瀑下漂浮着一件长衫,不由喊道。
“快看,那是谁的长衫被冲跑了?”
程丽丽一抬头却是吓了一跳,那衣衫的料子如何是自己这村子里会有的,而且那衣衫旁边飘着的分明是头发,她慌忙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
“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跳谭啦!!”
第35章 纸风车 这半个月以来
这半个月以来, 京城里波澜云诡,各地的探子如坐针毡, 以金和辽的损失最大,大理寺的严刑拷打让隐藏在暗处的探子一个牵一个的暴露出来,很多人不得不暂时离京暂避锋芒!
下元节在即,回乡探亲的马车和商船陆续出京,京郊的禁卫军对进京的驿道和河道都加强了巡查。
明晃晃的太阳透过林立的大树,寂静无声的山谷树影婆娑,
“刷”
…
郑少勇双手沾满了鲜血,连续的大力挑杀让他的双手沉如铅坠, 飞起一脚把右侧的胡人踢入河中, 却不妨背上一痛,自己紧随其后落入了水中, 先入水的胡人往河岸游的身影迅速掉头,在水下的他憋着一口气, 如一条鱼儿无声的潜游, 腰上的匕首悄悄滑入了手中…
“咳咳咳”
明亮的阳光刺的郑少勇眯了眼, 一圈乌泱泱的人头和远处的青山,自己这是还在阳间?
***
一场秋雨过后,那些等着落雨才能耕的地开始动了起来,女儿有身孕在身, 程山自家的农田耕了一半,留儿子在家里种地,他就赶着牛车拉着小女儿亲自来帮女婿耕地。
靠墙边上的两个大柳条筐里是满满的黄白色土化肥, 田树满拿铁锹盛到小些的背篓里,这是桂芝给她定的一亩地底肥量。
“你这土化肥真的好用?”
程山蹲在柳条筐边上,鼻子闻到的是一股尿酸味, 他已经知道这肥怎么做的了,所以很是不敢相信。
“我上次粮食产量在那摆着呢,不过要是再加些粪肥会更好些,我家里没养猪养牛的,没攒多少积肥。”
田树满说话间已经装好了一筐,一个担子两头挑,另一头就是大缸里豆饼发酵的底肥,
“我们不养猪就把豆饼泡了发酵也可以当肥使。”
“这个倒是可以。”
豆饼发酵那肯定是好东西,就这样,程山和女婿两人先把地里撒了发酵的豆饼、土化肥和积肥,又耕了地,返家时牛车上多了两筐土化肥,他也回家试试,若是麦子真能增加产量,那可真是大善!
“爹,我来撒种子!”
田桂芝挎着小提篮头戴草帽,很是自信能干好这大事。
三亩地有田树根和小姨的帮忙,很快种子就在土壤里悄悄的孕育生长。
程丽丽手里的白色羊毛围巾越织越顺手,从前面的松紧不一凹凸不平到现在的平平展展,田桂芝坐在旁边目前的均匀度觉得小姨已经可以织毛衣了,她把织好的部分从小姨腿上拉过来一看,这长度围在衣服里面也够了。
“小姨,这个可以收针了,”
程丽丽手里的竹针快速捯饬着,快的都能看见残影了,听说收针速度慢了下来,只是这收针如何收?
“其实就是锁边,第一针还是正常的织法,第二针先是这样,”
田桂芝小手有点笨拙的接过来捯饬着,
“然后把第一针的针眼套过来,你看这边就锁住了。”
程丽丽恍然点头接了过去,最后一针无师自通的剪断毛线,线尾套入最后一个针布中,拉紧完成。
田桂芝拿过来长长的围巾往脖子上一围,
“小姨,你看好看吗?”
“还行吧,”
程丽丽看在是自己织的份上勉强说的还行,事实上觉的不咋样,
“你不扎脖子吗?”
田桂芝左右拉了拉,这个倒是真扎脖子,
“我可以围在衣领外面。”
“随你吧!”
把手里的竹针和线团收到了笸箩里,程丽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不是说要做红果的新吃法吗?咱开始吧。”
红果去核,放到篦子上蒸的透透的,倒进盆里经过捶打搅拌,直到变成粉色的糊糊状,可不是个轻省活。
…
很快又到了赶集的日子,程丽丽这次跟着姐夫去赶集却不是买东西,而是早和父亲商量好的去帮着卖红果。
“二舅,这里!”
田桂芝跳着脚朝着远处挑着担子走来的人招手喊道。
“你们来的可真早!”
程远笑着进了占好的位子把担子放下,程丽丽和桂芝把筐子抬到了靠前的位置,柳条筐的盖子翻过来,铺上把稻草,把山里果捧了些出来堆到上面,像个红通通的小山。
“二舅,你尝尝这个!”
田桂芝把自己带来的山楂片端了出来。
程远看那薄薄的红红的,
“红果饼?”
可和自己见过的又不太像,这个显然薄了很多。
“这是山…不是,是红果片。”
田桂芝差点脱口而出说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名称,临了改了口,
“比饼要薄,我给卡成了圆片片,这样好拿着吃。”
程远尝了一片,味道出奇的可口,
“不错,甜酸甜酸的,比吃果子好吃。”
“我们做了不少,等下让小姨试着卖卖看, ”
田桂芝把自己糊好的小纸袋也显摆了出来,
“这红果片我打算用这纸袋装,也不用称,就这么一文钱十片往外卖。”
“用纸袋装倒是可以,但论片卖不行,”
谁知二舅听了却摇头,他卖糖葫芦感受很深的就是,
“你是没见过那些大娘大婶的挑剔,她们买一串糖葫芦能把我这一把子上的都拔一遍才选出自己中意的,你这红果片经得住翻吗?”
“…”
田桂芝眼睛忽闪着看着二舅,程远重重的点点头,就是这么残酷!
果断把手里的匣子盖上,桂芝决定
“那我先不卖了!”
“你用秤称着卖,”
程远却道,
“咱家的秤最少到一两,我们先试试一两能称多少,到时候就能卖半两,大不了两头各搭一片两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多年卖货的人就是有各种办法把货卖出去!
集市的入口处,竖的高高的红红的糖葫芦把子前围了好多孩子,黄色的纸风车忽悠悠的转啊转,比糖葫芦还吸引他们的目光,
“大爷,那个转的怎么卖?”
“这个不卖,就是好看的!”
程山乐呵呵的笑着,接过一个年轻汉子递过来的五文钱,
“你看中哪串,我给你拿!”
集市里面,程远扛着同样的糖葫芦把子所过之处周围人无不张望,那随风吹的纸风车忽悠悠的转啊转
…
贾泼皮是附近村上的小混混,这个集市养活了他们这周围三四个村子如他一样的混混,每到大集去这个摊子上拿两个鸡蛋,那个摊子上吃碗面,让那些摊主厌烦无比偏又不值当报官,他们看人下手,多年吃这碗饭练就的眼光让他们很少碰上硬茬子。
只是这两个月来他们日子难过了不少,以为抓着贼人那些军爷就回去了,谁知他们竟然传了常服当起了暗探,他们这些人只得打起了游击!
在面摊上吃了碗面一抹嘴,贾泼皮溜达着就到了程丽丽的摊子上,他早就盯着这摊子了,一上午的买卖很不错,枯黄的爪子抓了两个红果在手里抛了抛,流里流气的道,
“小娘子这红果不错啊!水灵灵的给我称两斤!”
程丽丽认的这个泼皮,前几次她跟着赶集桂芝都指给她看过,这是个赚小便宜的,惯会瞅空子,若是碰上就当打发要饭的了事,不必与他争执。
现在摊子上就自己一人,她也没说话,只低头抓了些红果子称了倒进了他后面跟着的半大小子挎着的篮子里,贾泼皮又伸手抓了一大把红果子,往嘴里扔了一颗,
“呸呸呸”
的朝着旁边吐着嘴里的核,离他近的纷纷晦气的避让,这泼皮常赶集的无人不识的。
面有得色的贾泼皮忽然右肩一沉,一个低沉的强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付钱了吗?”
哪个不长眼的敢管我贾爷要钱?贾泼皮三角眼阴狠之色一闪而过,缓缓的回头,却在看清背后的人是谁时,黑红的脸颊抽了抽,面色急剧从阴狠变的讪讪然再到谄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