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的偏爱——绾酒
时间:2021-07-03 09:45:28

  江应天闻声低头看她,模样看着并未有介意的意思,只是微微俯身,偏头瞅她笑着轻声打趣,“还叫江先生?”
  他声音沉而不厚,清润亦不柔腻。
  似是浮世晨间风,更像是裹着山雾的林间雪。
  明明悄无声息,却又如颗颗珠落玉盘。
  直掉到人心尖尖上来。
  “……”
  徐烟被他这一反问烫了脸,逃离般收回视线看前方,哪知又和他满含笑意的目光在面前的电梯镜上撞个正着。
  所幸门恰巧在这时候打开了,她收紧见她上楼时阿姨递来的披肩,率先举步从电梯里出来。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了花厅满室的温柔,江应天就在这温柔里,瞧着那背影柔声笑笑,悠悠跟在她后头。
 
 
第7章 平地起涟漪(4)   定情物
  平地起涟漪(4)
  *
  “怀老夫人,是很值得人钦佩的长辈。”江应天跟在徐烟背后缓缓开口。
  音色恭敬认真。
  徐烟闻声回头,看跟自己隔了两步远的男人。
  “我父亲在商场上鲜少有佩服的人,”江应天看着她,温声说,“怀老夫人是其一。”
  父亲总说,真正的“对手”是值得尊敬的“伙伴”。而徐氏对于江氏来说,便是如此。
  “祖母和我说过,”徐烟回看着他一双眼睛开口,又转而看身旁的蜡梅枝,不失礼节道,“当年我祖父成立徐氏,是得益于江氏帮忙的,所以她老人家也一直为此心存感激。”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真庆幸他不喜常常出现在人前,不然任谁被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看…三魂七魄可总得没一样才行。
  如此三两言,方才在茶桌上的小插曲便是翻篇了。
  ……
  花厅的玻璃穹顶将冬日的凛冽隔在外头,只留暖暖的阳光进来。
  两日前从院里裁剪回来的蜡梅枝,花苞尽开,幽幽寒香几乎把其他的花香味全都掩盖了去。
  指尖碰上,五出花瓣儿无声掉在桌面。
  江应天看着徐烟拾起那朵到手里。
  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江应天瞧着眼前景,不舍打扰,只是静静等着。
  直觉她叫自己来这里,不啻为刚刚的“解围”,似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面前的女孩子却始终安静着。
  江应天眼见那小花在她指尖无意识的蹂.躏下愈发的可怜兮兮,不禁笑着朝她伸过去手,掌心在上,“送我?”
  徐烟听着下意识便要递过去,手将挨上他的,却又在下一秒回过神。
  指尖回旋轻攥住那瓣花儿在手心,人往后退了两小步。
  江应天见此,人静了一静。
  低头瞧了眼她明显是跟自己划了道儿的脚尖。
  徐烟眼睛里润着日光,瞅着跟自己隔着几步远的男人,一颗心跳的很慢,“徐烟叫江先生过来,其实是有话要说。”
  江应天对上她眼睛,面上看不出情绪,没应声,但目光显然是在等她后面的话。
  话将起头,徐烟轻抿住唇,发觉真要同人说这件事,似乎并非如自己想象那般容易。
  尤其是对他。
  少许安静后,徐烟终是躲开他目光,将视线转向手里的蜡梅花,“既然江家和徐家是旧识,那江先生应该知道,徐家祖上并不是淮港,而是…越城。”
  江应天听到这里,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他没来得及打断她。
  “我五岁那年父母因意外过世,也是那年,”徐烟顿了下,“也是那年我……”
  她试了两次,最终还是因为胃里一涌而上的反胃恶心闭上了嘴。
  眉皱起来。
  江应天看她隐忍难受的眉眼,忽然开口叫她,“乖乖。”
  徐烟被这声称呼晃了晃神,压着近几年来每每想起那件事便翻江倒海的反胃,抬眼看过去。
  “不说了。”江应天轻声道。
  温温柔柔的三个字,反倒让徐烟藏在眼睛里的泪差点儿掉下来。
  心道她猜测的没错,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也是。
  虽然那时候网络远没有现在发达,可因为事件性质过于恶劣依然在国内引起不小轰动。如今虽十五载过,可每当有类似事件发生,这件事便也总会被人被媒体翻来覆去的提及。
  她知道祖母每每在这时候已经尽力给媒体施压不让连带报道,可总会有投机钻营的。
  算着时间……
  那年他十五岁,早到了记事的年纪。
  如此也好。
  徐烟抬头朝他勉强扬起一个笑,声音低了稍许,“所以从那件事后,我便不太喜欢跟人交往,也不习惯和人靠得太近。”
  “从小到大,我没有朋友,也不喜欢交朋友,所以最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读中学时,我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但因为没什么效果,后来放弃了。”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柔柔一笑,“不是医生的问题,而是我的。”
  “我知道自己问题在哪里,可我并不想…也没办法。”
  看心理医生这种事,是要双方配合才能有效果的,她是那个例外。
  “我很抱歉。”听到这里,江应天低声打断她。
  为昨天分开时自己的情不自禁。
  徐烟一下便明白他的道歉是为何。
  她视线再次躲开他的,抿了抿唇,“江先生…不必道歉。”
  昨晚,她不是不能躲开的。
  …也许。
  “今天想和江先生说的是,”徐烟转身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又渐渐阴下来的天,轻声坦白,“如果江先生真的决定和我结婚,请一定要考虑好,因为我很有可能……”
  永远都这样。
  永远无法同人亲近,也永远无法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跟自己的爱人撒娇耍赖,耳鬓厮磨。
  会有人不介意这个吗?
  懂事以来,她一早便知这会是一座难以越过的高山。
  以往自己安慰自己,一个人便也就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想也并非是人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她又妄想着攀过这座峰。
  ……
  玻璃上的人影瞧不真切。
  徐烟没有回头,却把注意力全然放在身后头。
  花厅里是离奇的安静。
  少顷,身后人动,徐烟心悬悬吊起来。
  几近悄无声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电梯门开的声音,终是让她的一颗心如鲸落深海。
  只一霎,百年沉寂。
  徐烟一直等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方才回头看。
  满室花香里,空落落的,像从未有人来过。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古人诚不欺她。
  徐烟看着屏幕上数字由5变为1,轻轻笑了笑,走到小桌旁,用指尖将手心里那早被揉成泥的可怜小花一点一点地从掌心拨下去。
  泪融残粉花钿重。
  玻璃景后又落了雪,那阴沉的天像压到她胸口,雪砸下来,落地有声。
  身后电梯门又响,徐烟算着时间,人该是离开了。
  她不想祖母看到自己的失落难过,回头时已经挂上一如既往的柔柔笑意。
  只是这笑意在看到来人时,慢慢停在脸上,人怔在原处。
  徐烟看着江应天踩着软毛毯一步步到自己跟前,隔着两小步的距离站定。直到面前多了个黄梨木盒,她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个东西。
  所以…他刚刚并不是因为听了她的坦白而选择离开,只是为了到楼下取东西吗?
  徐烟怕自己自作多情,没有贸然开口,只是拿一双眼睛瞧着他。
  瞧着他,将拿在手里的黄梨木盒举到她眼前打开。
  憨态可掬的佛公圆润精致依旧,如此近距离看,那耳饰和镯子上的蜡梅小刻便更是“人间巧艺夺天功”了。
  “原本是想找个更合适的时间送你,”江应天回瞧着她,车巠口勿笑着温声道,“你若是愿意,我们就把它做定情信物如何?”
  徐烟听着他的话,微红的眼角又红了些许。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第8章 平地起涟漪(5)   珍且重
  平地起涟漪(5)
  *
  徐烟本只是想找个自己会有安全感的地方来给江应天坦白心迹,却没想这会儿便真的是带着他游赏起花厅来。
  而江应天在那之后,始终不远也不算近的在她左手边,和她保持着约莫两步的距离。
  “…那边二十来盆的是君子兰,目前被承认的六个品种都有,”徐烟指着十几步远的白色布篷,同他介绍,“君子兰喜阴,所以每天只要日晒够了,会把棚子撑开遮住。”
  她悄悄的,往左边移了小半步,声音略揉了些可惜,“君子兰花期在一月左右,如果早些也能在十二月见到,江先生若是可以晚半个月来,或许就可以看到了。”
  除了腊梅,她对君子兰的喜爱尤甚。
  听多几次她江先生江先生的叫,竟也让江应天听出来几分不一样的亲昵来。
  他没再拘泥于她的称呼,也假装没察觉她的小动作,闻言笑笑,将一只手斜插进西裤口袋里,偏头看她不疾不徐道,“那我倒是宁愿看不到。”
  言下之意,他宁愿看不到花开也想早点见她。
  “……”
  徐烟觉得,他自小约莫学的不是经商之道,而是诡辩术。
  自己是真的说不过他。
  她默默和他含笑的眼睛对视片刻,又有点儿不争气的先移开,生硬道,“…六个品种里我最喜欢垂笑君子兰。”
  江应天见此无声笑了,不过没再说什么,只是很配合的“嗯”了声,反问她,“为什么?”
  “它和蜡梅有些像。”徐烟现下心情好,余光瞥见窗外依旧阴沉的天似乎都开始变得亮堂起来。
  嘴边没有藏住笑,不等他再问,解释说,“不是长得像,而是它和蜡梅开花时一样,花瓣儿都是朝下的。”
  叶形似剑挺拔而上,微垂的花瓣儿又如谦谦君子,温和而有礼。
  有才得志却不骄傲,不矜不伐。
  就像身旁的他一样。
  *
  午餐备好,怀莲莫亲自打电话到花厅叫二人下楼。
  不多时,瞧见他们相偕进来特意待客用的餐厅,落座。
  怀莲莫偏头给一旁的管家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去准备早备好的回礼。
  圆桌上,少说也有十几二十道菜,只招待一个人,属实隆重了些。
  腌笃鲜,醋焖肉,龙井茶香鸡,宁海汤包,薄荷酱鸭,松鼠鳜鱼,江南醉鸡…还有因为时间不够,只用上好花雕腌制了十多个小时的熟醉蟹。
  江应天瞧上一眼,便知这桌上全是江浙那带叫得上名字的特色菜。
  无论如何,徐家知他今日来,也是费了心的。
  ……
  午餐过后,怀莲莫支开徐烟,只叫江应天一个人去了会客厅。
  待他坐下,她将早准备好的几份东西递过去。
  两份合同,一式两份,皆是她已经签好的。
  一份宁波装运港三条航线《航次租船合同》十年《无偿合同》,另一份是深圳装运港三条航线的。
  江应天对此显然很意外,看着手里的东西,怔了片刻。
  徐氏航运成立于70年代初期,是由最开始的一艘船发展到如今三百余艘、运输服务遍布全世界将近150个国家可于400多个港口停靠的全球化企业。主做海运,但内陆铁路和空运同样也有涉及。
  而□□根基深,在全球业务广泛。
  电讯、基建、零售、医药、科技、农业……无不贯通在人们的衣食住行上,对外出口业务自也是江氏中很重要的一项版块。
  两家合作数十年,宁波和深圳是江氏在南方一带进出口业务最多的两个港口,而这几个航线又是其中来回作业最多的。
  如此一份回礼……
  不论江氏以后会不会真的就此占徐氏的“便宜”,但当下江应天始终隐隐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小心落回了胸腔里。
  虽然这场“联姻”开始的莫名又唐突,但双方态度都是认真且重视的。
  ……
  怀莲莫借口休息,特意把午后时间留给两人。
  此时外面大雪纷飞,徐烟倒是挺想出去踩雪赏梅的,可看江应□□着并不适合,遂作罢。
  幸好百花庄园一年四季处处景。
  “要不,我带你随便转转?”徐烟看江应天,语气带着邀约,“当初我祖母让人建这里,费了不少心思的。”
  江应天对此自然没异议,颔首莞尔,“好。”
  她领他到内景庭院,沿着长廊的全景玻璃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指着窗里窗外的处处小景给他介绍。
  百花庄园和江宅大体有些像,外观都是新中式的院落,只是占地要比江宅大些。
  也因此,内里比之丰富许多。
  从小憩休息用的吊床秋千到运动娱乐的室内外网球场、游泳池和室内影院娱乐、攀岩墙……
  想着徐烟在花厅里对他坦白的那些话,江应天知道,怀莲莫说将她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
  江应天听徐烟在说到网球场时话稍多了些,猜到她该是很喜欢。
  本想同她玩一场,后想想刚吃过午饭不合适,便罢了,左右时间还早,正要问她要不要玩一会儿高尔夫时,就见徐烟仰头看他,“江先生今天可有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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