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看他口是心非,言语和作出的行动完全不一致,脑子一热,话从嘴巴里脱口而出:“看看你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可能是胸口的憋闷积压得时间长了,再也憋不住,索性一股脑倒了出来。
“说是让姜糖去见闻镜,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逗弄她,根本没把恶意值当回事?”
“听到姜糖被人诬陷杀人,为何赶过去解救?”
“不喜欢简陋之处,为何还要住下?”
一声声质问振振有词,一句一句地掷在他的心口,容景不吭声,随着它的话音落下,漆黑的眸子里杀意涌现。
他没作出任何辩解之词,而是对这口不择言的系统作出了比之前更盛的惩罚。
在它的惨叫声中缓步来到厢房,这才停下折磨人的手段。
系统没有人的形体,却有相似的痛觉。
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说不出是在哪里,就是疼,未知的疼,唯一可以看见的是它的圆脸上冷汗津津,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它总是不吸取教训,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底线上不断蹦跶。
系统不敢再说话,苦着脸想,哎,那女人倒是可以在他头顶上肆无忌惮,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陷入到不能自拔的境地。
像宿主这样的男人,在它的推导程序里,这种冷酷的性子不该会真心实意爱上某个女人。
如果可以,它真想长出一双胳膊来摇醒宿主!
让他明白,成大事者的男人,可以收后宫,但不能沉沦!
真的没见过哪个男频文衍生出来的世界,会有这种奇特的发展。
不会是窜错频,跑到女频那里当男主角了吧??
系统在自己脑子里嘀嘀咕咕,赶紧连上星网,联系总部检查一下窜频的严重问题。
门被推开。
姜糖目瞪口呆地看着容景徒手将一张床搬进来,琢磨着他怎么不愿意和她一起睡?
都是女人,没必要这样避讳吧?
容景整理了一下,吹灭烛火,掩在黑暗中低声道:“睡吧。”
满室寂静,两人都不声不响。
姜糖忍了很久的困意,不再多想,头一沾上枕头,很快陷进香甜的梦乡。
后半夜,月上中天,清冷低柔地俯瞰床上的身影。
屋里的红拂伞散发凉气,姜糖盖着一层薄薄的被褥,脚露在外面,半梦半醒,揉着眼睛起夜。
摸着黑归来,往床榻的方向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脚尖打了转,转而跑到了容景的床上。
这床有点小。
但两人挤挤还是可以的。
姜糖借着柔和的月光,避着他的身体爬到内侧。
她就喜欢和人一起睡觉,安全感很足。
以前在现代时经常叫上姐妹来家里做客,看完恐怖片一起睡,那种害怕的情绪便倏尔消散了不少。
真是令人怀念,要是能再唤上朋友一起看恐怖电影多好。
黑夜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姜糖一边遗憾地想,一边如愿地滚到了他的身边。
他睡着了,清亮的月色下,气息浅淡,凑近了后,好闻的味道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周边。
她的睡意因为起夜消去了不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一时忍不住手贱,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下巴。
嗯,手感不错。
像是纯白无暇的玉石般,表面光滑且润泽,内里是坚实的,并且她细心发现他的轮廓线条比一般女人更分明。
和他的性格很符合,人是什么性子,长相便接近这种特性。
假如不是女人的模样,有时候她会以为容景是男人。
因为凑的近了,呼吸温热,迎面扑来,不像他的皮肤那么冷。
指尖从下巴移到闭着的眼皮上,听说人睡着时眼皮是一直动的。
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姜糖怀疑他被自己吵醒了,在装睡。
情不自禁地掀了掀他的眼皮,结果发现,确实睡着了……
看完了全程操作,系统震惊脸:就知道这女人心机深沉,竟然学会爬床勾/引了!而且这么大动静,宿主竟然真的放心睡着,还睡得这么沉!
可恶的女人!
事不容迟,它必须要保护宿主的清白之身!
第三十章 哄人
系统现出原身, 瞪着底下研究容景的姜糖,黑夜里发出渗人的淡蓝色光和冷冷的笑声。
一个电子笑声突然响在耳际。
姜糖抬眼一看, 许久未见的系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半夜发疯吵人睡觉。
难道是系统出错?
姜糖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坐起身,伸手往屏幕上按:“怎么关闭?”
闻言,系统如遭雷击:“这个女人竟然看得到我!”
“你看起来挺智能的啊。”姜糖直视圆脸,一本正经道,“赶紧关了。半夜扰民懂不懂?”
“你爬到宿主的床上,还摸, 摸他……”系统简直难以启齿, “居然敢说我扰民。”
姜糖皱眉,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什么摸?我是在观察他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
估摸是上次夜袭天鹤宫, 闻镜给她留下了不少阴影,现在看见一个睡觉的人忍不住都要确定一下。
系统气急败坏:“你这个女人撒起谎来倒是镇定, 我就知道你心怀不轨……”
姜糖不痛快, 威胁道:“你再敢吵我睡觉, 等醒了,我就和容景告状。”
这要挟看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她不大确定有没有效果,琢磨着要不要再加上恶狠狠的几句话, 却见它的整个屏幕抖了抖,慌张无措地咔一声关闭,倏忽间从半空消失。
姜糖:……原来系统这么怕容景啊。
她陷入思索中, 待困意席卷而来,不是很在意地躺到床上入眠。
一夜过去。
晨光熹微,黄鹂啼鸣, 天边平铺而来的第一道光,闯入幽暗的世界。
容景比姜糖醒得早,半睡半醒之际,觉察到怀里多了个软乎乎的东西。
以为是做梦,他自然地揽了过来,揉在怀里,下巴磕在她的发顶上,密密实实包裹住,不露出半分。
两人以这种姿势抱了半晌。
身边的触感太过真实,柔嫩的皮肤,热乎乎的呼吸,毛茸茸的脑袋,过了许久,终于让他感受到一丝不对劲。
从来没人能与他如此亲近。
还不待多加思索,身体便下意识迸出杀气。
持续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他猛地收敛周身的冷意。
睁开眼睛,往下一看,顿时怔住了。
她的脑袋蹭在自己胸口,紧闭着眼,似乎是在做什么美梦,嘴角晕染出一丝甜柔的笑意。
鼻尖抵着衣袍,软软的触感自那一小块接触的地方蔓延至全身。
容景半天没动作,脑子一时有些乱,神情却依然镇定,黑眸凝在她一动一动呼吸的鼻尖上。
目光幽暗,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半晌,他移开目光,缓慢地将手抽出来。
才抽回半寸,姜糖便被吵醒了,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一瞬间对上了他冷静的眼眸。
“早上好。”
她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仰着脸,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视线不经意间往下,她发觉两人的距离似乎比睡之前更加近,近得离谱。
没得到他的同意,就睡在同一张床上,更甚的是,竟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滚到了怀里。
姜糖压着他的衣襟坐起身来,目光乱飘,尴尬道:“我的睡相有些差。”
他醒得那么早,不会是被她吵醒的吧?
这让她感到不好意思。
容景没说任何话,只是低低地应了声,声线比平时更哑。
姜糖不以为意,认为这是很正常的声音,睡醒后的喉咙总是因喉咙干燥而显得沙哑。
有时候她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敲了敲僵直的后颈,她坐在床上撩了撩垂落在脸侧的发丝,打了个哈欠,张大嘴时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
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她随便抹掉眼角的水珠,微低头,打量依旧躺在床上的容景。
他没看她,比以往要显得安静些。
松散地阖着眼皮,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动。即使是平躺着,鼻梁依旧挺拔,薄唇与白净的皮肤相衬,显得更加红润,形似雪色下映着的红色花瓣。
姜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移。
像是注意到一些平时不会发现的细节,她的手一顿,犹豫开口道:“姐姐……”
听到动静,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怎么?”
姜糖指着胸口,语气惋惜而痛心:“你胸好平!”
“……”
容景不声不响,扯着嘴角:“不是什么大事。”
姜糖:“不需要掩饰,我懂你的悲伤。”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唉声叹气道:“咱们真是同病相怜。”
容景顺着她的话瞥过去,顿了下,又移开目光,面不改色道:“还行。”
“怎么叫还行?”姜糖振振有词道,“你可能是没看过36D以上的,那才叫真的大。”
回忆起现代看过的一些图片,她张开嘴,还想跟他探讨一下关于女人间的话。
他突然打断:“你怎么会在我的卧榻上?”
唇角浮起一丝她看不懂的笑。
姜糖乌黑的眼珠转了转,神色自若地撒谎道:“我昨晚起夜,跑错床了。”
说出口后,她瞬间察觉到理由太蹩脚,这床上躺着这么大一人,怎么可能会没发现跑错地方。
正想着怎么弥补漏洞。
他起身,支起一只腿,目光在她的脸上打转,笑出声:“跑错?”
语气颇意味深长。
姜糖迎着他似笑非笑的眼,微斜着脑袋,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
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咬着不放再说。
按照容景的性子,又得调侃埋汰她了。
姜糖警惕地瞧着他,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奇异的是,他倒是没拆穿,仅仅笑了一下,顺着她的话重复:“原来是这样啊。”
姜糖奇怪地看着他。
他眸光微闪,抚了抚她的头顶,把她翘起的头发压下去道:“下次跑错,跟我提前说一声。”
姜糖:“……”
果然是没信,用这种方式来调侃。
好歹还遮掩了些,没完全把她的谎话拆得不剩。
姜糖厚着脸皮应了一声。
“不过呢,我下次肯定不会跑错了。”姜糖头顶着一双他的大手,在不断的按压中嘟囔道,“你看我睡相这么差,睡得脖子都僵了,我肯定会多加注意了。”
容景笑出气音,沉沉的笑响在她的耳际。
“好,你说不会跑错就不会跑错。”
两人一同起来,各自洗漱,用除尘术清理干净。
“我需要去一趟天鹤殿,晚上再回。”
打完招呼后,顷刻间一道光影唰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姜糖站在院子里,扬起头注视天际的残影,摆着脸很不高兴地想,他总是这样,一天到晚要去天鹤殿陪那个闻镜。
她长叹一口气,突然产生了一种在跟闻镜争宠的错觉。
呸呸呸,她和容景是无比纯正的友谊!
过了片刻,姜糖从诡异的联想中回过神,立即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吃早饭,给院子里的花圃浇水。
然后打着伞,烈日下寻找新的滑石。
昨日在门口画画,只描了一半,还需要继续打草稿,之后再精修润色。
伞影下,姜糖认真地画着,将两人的神情容貌涂抹在石板上。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在手中刻画,绽开最美的画卷。
……
闻镜踏进天鹤殿后,召见了两位护法。
唐映风和唐映雪是他亲自挑选任命,与其他护法地位不同,更加尊贵,且经过允许可以进入至天鹤殿。
两人跪在下座,俱是敛声屏气,一副小心谨慎的姿态。
他们与长老同姓,是同一家族较远的一支,关系生疏却又密不可分。
闻镜选择他俩的原因之一是,他们接触到长老的机会更大,打听到的消息更多。
坐在高座上,闻镜支着下巴,懒懒道:“最近唐乐唐鸿两位长老可有动静?”
虽然他的语气极为寻常,可带来的压迫感极为强烈,笼罩着台阶下方的二人。
顶着压迫,唐映风恭敬地行礼,如实道出:“唐乐长老一直在攻破御水铃的禁制,试图联系到道侣沐阳真人。”
唐映雪紧跟着道:“唐鸿长老布置了几百位弟子守在结界的边缘,目的是为了撞见偶尔路过的修士,通知其他门派援救。”
一番话语陈述完,天鹤殿一下子陷入到安静中。
唐映雪伏着身子,微微抬了头,似乎想看一眼座上的尊主。
当她刚仰面,瞥见一道幽暗中的光影,旁边一只手立刻将她的头按了下去,用通心术警告:“莫要放肆!”
“哥,”唐映雪不甘反驳,“我就看一眼。”
唐映风冷酷道:“尊主心性怪异,若责怪你担当得起吗!”
他不想看到妹妹身首分离的惨状。
唐映雪终于消声。
待两人禀告完毕,从殿中离开,系统突然出声:“我跟你说说一件事。”
为了表示情况的严重性,特地从半空中显现屏幕,圆脸严肃地绷着。
闻镜抬眸,不感兴趣地嗯了一声。
瞧见他那兴味索然的样子,系统对他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组织完语言,试探道:“你知道我是无法被这个世界的人看见的。”
闻镜:“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