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去客房。”
“客房床单很久没换过了。”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许久。
林知意其实就是过来碰碰运气的，她认为自己留下来跟被赶出去的几率一半一半。
这还是在她失忆之后增加的几率，放在以前，根本想都不用想。
顾西城考虑近一分钟，“下不为例。”
林知意抬眼，颇为意外。
她掀开被子爬上床，躺下，再盖上被子，就像是预谋已久的惯犯。
林知意左侧的位置靠近顾西城，还带着温度，她闻着被子里熟悉的来自于他的味道，莫名觉得心安。
她只希望下半夜能睡个好觉。
旁边多了一个人，顾西城反倒睡不着了，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会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但很快，他听到旁边的均匀的呼吸声。
在他备受煎熬时，林知意入睡速度跟睡眠质量，一点也不像是被噩梦惊醒失眠的人。
他撑起身，准备下床时，林知意那边动了动，下一秒，她侧着身靠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顾西城怔愣几秒。
林知意的脸贴着他手臂，睡的安稳。
*
五周年巡回演唱会也紧跟着新专辑而来。
练习的强度加大，除去必要的行程，她们基本上都待在练舞房。
每天结束的很晚，等她回去的时候就连加班狂人顾西城都已经洗洗睡了，她一个人抹黑回去，莫名觉得像是被资本主义压榨干净的劳工。
休息时间，林知意从憋闷的练舞房溜出来，又除了公司后门，绕到了后面的奶茶店买果茶。
她出来时还看见几个举着Deine灯牌的粉丝。
林知意伪装了一番，带上假发跟帽子口罩，怎么普通怎么穿。
粉丝没认出来，以为她也是其中一员，便搭讪道：“今天好像没怎么看见过你，刚来的吗？”
“是啊，我还是个新粉。”林知意顺着话扯下去。
对方一听到她是新粉丝立刻高看了一眼，“没想到现在的新粉质量都这么高，很多老粉都不会像你一样，为了看姐姐们一眼，等那么久。”
“你们才辛苦呢。”
“不辛苦，对了，你最喜欢哪一位姐姐？”
林知意想了下，答道：“林知意。”
“哦。”对方兴奋的表情降下去几度，“我最喜欢杜若姐姐了，我很吃她的颜跟性格，简直就是神仙姐姐。”
林知意：“……”
人挺好的，但眼光不太好的样子。
“我理解，谁会喜欢林知意那样的，舞跳的又好，唱歌也特别的棒，不禁让人想问是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吗？”林知意靠着点单，发出一声感叹。
粉丝：“……”
这下热情彻底熄灭，只剩下了一团白色烟雾，粉丝再也不想跟她说一句话，自顾自的等自己的奶茶。
林知意忍不住笑，不过表情被口罩遮住了，并不能看见。
拿完饮料，她又从后门溜回去。
迎面，正好碰上一队人，中间位置的是顾西城，而在他旁边正热情介绍的是陈铭。
陈铭颇为自豪道：“自从新专辑发售后，不仅是售卖数字节节攀升，就是队内的成员也是积极向上，每天都很刻苦的在练习。”
话还没说完，顾西城停下，他顺着视线看到了偷偷溜回来的林知意。
林知意有一种现场抓获的感觉。
好几双眼睛都看过来，她也觉得难为情。
她也让陈铭体验了什么叫一秒打脸。
林知意进去之前，不忘点点头。
里面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她将果茶分给其他人，杜若没拿，她要保持身材，戒糖。
陈铭随后推开门，让顾西城跟其他的公司高层先进去，自己则在后面跟上。
公司高层一位例行出来鼓励，说的无疑都是官面上的那几句类似“干的不错，以后再好好加把劲”之类的话。
方子伶哼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林知意，用着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道：“家属视察？”
现在方子伶她已经知道了，她总不能再推辞说什么只是工作之类的客套话，那样未免有凡尔赛的嫌疑，只能笑一下应付过去。
事实上，顾西城来并没有跟她打过一声招呼，跟工作视察并没有什么区别。
“训练一般什么时候结束？”顾西城目光无差别的扫过众人之后，问。
陈铭按实际情况回答，“一般是晚上十点结束。”
他话刚说完，其他高层从顾西城一向魔鬼作息，推测出这个练习时间结束的太早了，先出声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眼看着演唱会就要开始了，这点训练时间怎么够。”
话音一落，方子伶就背着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的倒是轻巧，不如您来？
方子伶伸手去扯了扯林知意的胳膊，本意是想让她去给自己老公加老板求求情。
林知意转过去一点，想要示意她死了这条心。
两个人还没通上信号，小动作就被说话的高层给发现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对我说的不满意，不满意可以提出来，但我希望你们清楚，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近年来不断有年轻的女团推出来，蛋糕还是那么大，但是分蛋糕的人多了，你们不能因为取得的成绩不错就骄傲，要更有竞争意识才对。”
这话一出，陈铭在内，包括顾西城都看向了她们两个。
两个人同时挂起尴尬的笑容。
顾西城对她的尴尬视而不见，“林知意是有什么想法？”
林知意：“……”
高层的目光盯过来，她笑不出来了。
“我赞同要有危机感，但是我也想要充足的睡眠时间，毕竟演唱会还有半年，大家都不想演唱会还没开始，人就病倒了。”
“我觉得你这有些字用不得不太好，什么叫演唱会还有半年，是只有半年了。”高层还想说。
顾西城适时开口，声音不冷不淡，“我赞同她的观点，以后没通告八点结束，保证休息时间。”
时间一下子就提早了整整两个小时。
有他一锤定音，其他人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高层没想到，他以为来压榨的老板，竟然是来送福利的，搞了半天，他的马匹拍在了马腿上。
这样的安排，陈铭也挺高兴的，这样提早结束他也能早一点陪老婆孩子了。
“来，继续练习。”
编舞老师结束掉了休息时间。
刚才还安静的舞蹈室充斥了新专辑的音乐声，她们到底是的顶流，底子没的说，练习几天已经很不错了。
走之前，顾西城看了眼林知意。
一到这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会发光一样，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八点准时结束，林知意收到顾西城的消息，从后门出去，走一段路，上了他的宾利。
提早下班，还能有豪车接送，待遇已经是顶级了。
林知意又看到了像月亮一样的摩天轮，扭过头问：“今晚很黑。”
顾西城抬眼瞥了眼窗外，“每一天都一样。”
“更黑，”林知意单手抵着窗，带着莫名的惆怅，道：“这样的晚上，很容易做噩梦。”
“想都不要想。”顾西城还拿着平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语气无情。
林知意早预料到他的反应了，“哦。”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赞同我的观点，说要保证休息，我这做了噩梦之后就睡不着了，睡眠时间一下子折半了，怎么休息的好呢。”
顾西城停下工作，看着她，想看她说出什么花来。
林知意也丝毫不怯他的目光。
“我要是休息不好，就不能好好练习，演唱会就容易出差错，这样下来票就卖的不太好，耽误您赚钱，为了您的钱包着想，我认真建议您能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林知意。”
顾西城又正儿八经的叫她全名，眼里无波无澜，面无表情。
林知意此刻对自己的位置很清楚，“您说。”
“医生是让你捡回忆，不是捡脸皮。”
他在暗讽她脸皮厚，她听懂了。
第33章 借宿 林知意邀请顾西城进入群聊……
等林知意抱着枕头再一次出现在顾西城卧室时, 他知道，事情已经不以他的意志在发展。
她有借宿的自觉，来之前已经刷过牙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整个人清爽的站在他眼前。
林知意的睡衣是挑选过的, 是T恤加短裤那种, 既不会显得太露，又不会太保守，款式清新，不会看起来太幼稚。
她本来就瘦，穿什么都能轻易出效果来。
顾西城移开视线, 他已经洗过了, 还有一些公司里的文件要处理，坐在沙发一角。
沉默就代表妥协。
林知意很识趣的自己掀开被子上床。她拿出手机上网。
那一边, 方子伶还私下给她发消息：【我突然爱上了跟老板娘一起共事的感觉，麻烦您今晚跟老板说一声，休息室里还差一台冰淇凌机。】
林知意回：【老板让你另谋高就。】
方子伶：【无情。】
刷网上的信息时难免会刷到自己, 不少标题是某某某人气小爱豆跟她神似，即将成为她接班人之类的, 好似她已经人老珠黄, 即将退位。
事实上, 也没错。
她的确是起了隐退的心, 像她十八岁本该做的那样，换一个活法。
正当她出神时，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
林知意自觉的关上手机，问了句很没有营养的问题：“工作结束了？”
“嗯。”
大概是礼尚往来，顾西城问：“在看什么？”
林知意拿着手机作势想要给他打开看, “【林知意一百个心动瞬间，能活着出去算我输】，我的舞台个人剪辑，你看吗？”
顾西城深看她一眼，“不用了，我想活着。”
“那还是不要看好了，对你来说，杀伤力太大。”林知意重新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虽然她表情很正常，但刚才的对话足以让她尴尬的脚趾扣出一座迪士尼。
关灯，睡觉。
两个人平躺下来。
这样心平气和，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个夜晚。
隔了半晌，林知意问：“顾总，你睡了吗？”
闭着眼，脑子却清醒的顾西城睁开眼睛，“什么事？”
刚说完，就感觉到身边的位置有了动静，林知意侧过身，一同涌动的还有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等了半晌，什么话都没有。
顾西城侧过头，看着她已经闭上眼睛，摆好了睡觉的姿势，“林知意？”
“没什么，只是感觉靠在你身边睡的很安心。”她实话实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西城在身边，她没有再做噩梦了。
声音带着撒娇的尾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顾西城果断移开视线，表面上无事发生，但只有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提醒他，他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
林知意又嘟囔了一句，“因为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对我起歹念的，我现在十八岁，从我们的年龄差来看，我还是个孩子。”
顾西城：“……”
那份躁动瞬间消散了。
分一半床这件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渐渐的两个人分享一张床已经处于默认模式。
一开始林知意只是来借宿，渐渐的，她的洗漱用品挪到了他的卧室，本来性冷淡风的洗手台上，顿时多了些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而且，迅速侵占了大部分的位置。
两个人分占据一个洗手池洗漱时，林知意察觉到他的目光，吐出了嘴里的牙膏沫，漱了口后道：“顾总，测试你是不是直男。”
“怎么测？”他从镜子里看她一眼。
“你知道女生身上为什么总有香味儿吗？”
他喉结滚了滚，“天生的。”
顾西城知道林知意不用香水，但天生就带着清淡的体香。
林知意已经取了洗面奶，涂抹上了全脸，不一会起了泡沫，露出一双透亮的眼睛，“直男会说，是化妆瓶腌入味儿了。”
顾西城平静的跟她对视两秒，问：“我应该笑吗？”
这句话翻译过来，你觉得好笑吗？
林知意：“……不，这是个悲剧。”
她才应该哭，为什么想不开给顾西城讲冷笑话。
刚说完，脸上就盖住上了一块毛巾，她扯下来看见顾西城的背影，已经从衣帽间里拿了领带。
林知意突然来了兴趣，“作为留宿的报答，我可以帮你系领带。”
好似是一个天大的恩赐，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没有给他系过。
顾西城看了眼手上的领带，问：“你会吗？”
“当然。”信心满满的回答下，其实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她不会。
但她还是接过领带，煞有介事的绕过他的脖颈，因为他太高，所以她需要稍微掂下脚，然后她低头，神情专注。
半晌。
顾西城忍不了开口，“林知意。”
“嗯？”
“这是领带，不是少先队员的红领巾。”
*
除了紧凑的训练，她们还要保证在屏幕前的露面次数，保持热度。
越忙，与其他人苦哈哈的不一样的是，林知意的气色莫名的好。
方子伶羡慕的抓狂，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林知意跟顾西城之间的事情，每每还得忍着在私底下打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