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正在开会的顾轻洲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 他皱着眉拿起来, 就看到消息全部来自宋清禾, 全都是气冲冲的表情包。
什么情况？顾轻洲莫名其妙。该不会是他妹妹跟男朋友吵架了来找他泄愤吧？
刚恋爱就吵架？江敬恒不行啊。顾轻洲完全没意识到给自己的兄弟打上一个“不行”的标签有什么问题，他干脆连震动都关了，手机扔在会议桌上继续开会。
江敬恒就坐在一边，看着宋清禾愤愤地戳着手机屏幕给顾轻洲发表情包。小女朋友不会骂人，打了一串字之后发出去最狠的话也不过就是一句：你这个大猪头！
真是……可爱。
成功地破坏了兄妹俩的感情, 江敬恒有一种莫名的满足了自己恶趣味的愉悦感。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收起偷笑的表情, 就看到小女朋友突然转过头来，看起来凶巴巴的, 但是对他来说没有丝毫震慑力。
还没等宋清禾开口，郭宁就喊了江敬恒一声，他赶紧站起来, 对宋清禾说道：“我该去拍戏了，你在这等我, 坐遮阳伞下面, 别晒着。”
“嗯嗯, 我知道了！”
上午的戏份基本都是江敬恒和傅修竹的对手戏, 昨天有江敬恒帮忙梳理过剧本，傅修竹今天入戏就很快，除了一开始的一条拍了三遍来找状态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一条过，进度顺利得郭宁都忍不住直拍大腿。
而且因为他们两个效率高, 所以上午的休息时间也直接提前了不少。高城上午虽然没有戏份，但是他也早早来了剧组，就坐在郭宁旁边看江敬恒和傅修竹拍戏，看的十分过瘾。
江敬恒刚准备回自己的休息场所，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一个熟悉又欢快的声音喊他：“老板——我来了！”
宋清禾刚把保温杯递到江敬恒手里，听到这个声音，她也也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T恤卡其色长裤的青年正奔过来，看起来十分热情。宋清禾正纳闷呢，喝了一口水的江敬恒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助理来了。”
他看了眼时间，等向天奔过来之后对他说道：“你迟到了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
“不是吧老板？”向天的脸一下子垮了，“堵车这事儿也要怪我吗？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江敬恒十分无情：“换条路走就不至于这么晚了。”
“那我一开始不是想着高速路能快么，谁知道今天高速路出车祸啊！”
向天下了车就一路奔跑过来，身上都出汗了。他很想不计形象地掀起T恤来扇风，但是这里还有个女生，实在不雅观。他转过脸去，正好宋清禾也在看他，两个人对视了三秒，同时睁大了眼睛，伸手指向了对方：“是你啊！”
这下子江敬恒开始疑惑了：“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向天挠了挠头，“就是有一次在你公寓碰到过。”他上下打量着宋清禾，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哦哦哦！你就是我老板的新助理，你那天就是去找他的吧？哎呀都那么晚了，他果然——”话没说完，向天就紧急刹车捂住了嘴，又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宋清禾，希望对方千万别把他那天说的话透露出来。
但就算宋清禾不说，江敬恒也猜测到他说了什么。他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又背地里骂我没人性？”
向天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更惊恐了。
宋清禾一时间有些迷惑。难道他经常吐槽江敬恒没人性，连他本人都知道了吗？
向天试图向宋清禾求助，想着两个人都给江敬恒当助理，她应该对自己的心情感同身受，谁知道宋清禾却说：“他对我很好啊，而且那天我也不是要去找他，我是回我自己家，我住在那里。”
向天整个人都石化了：“你、你住在那里？”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条件才能住在听潮居那种按亿起价的房子里啊？无产阶级向天下意识地说了句：“求包养。”
“滚。”江敬恒的语气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我女朋友的主意你也敢打？”
向天更愕然了：“卧槽老板你脱单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脱单了？你怎么能这样啊！”
看着向天一副泫然欲泣仿佛斥责渣男的样子，江敬恒突然一阵头大，觉得自己选错人了。他说：“要不你回去吧。”
“老板你又要抛弃我啊！”
剧组里人多，江敬恒嫌向天一惊一乍的，又觉得他吵，本来打算在外面休息就行了，最后还是进了房车。
进去之后，向天把肩上背着的双肩包摘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些文件递给江敬恒：“这是最后的了，我正好今天全带来了。”他也话唠，见着江敬恒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道，“我还想着问问夏哥，我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夏哥就给我打电话了，老板我终于又能跟着你了，我太感动了！”说着，他一个大男人还抹了抹眼角的泪。
宋清禾和江敬恒两个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而向天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宋清禾说道：“老板娘好！”
宋清禾：“……”她不想说话，并且别开了脸。
江敬恒也没了翻看文件的心思，装回向天的双肩包之后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别啊老板！”向天的脸又垮了，“你让我跟着你吧，我愿意为了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宋清禾小声提醒：“你之前还说他没人性，现在又愿意这样为他付出，你是被他PUA了吗？”
向天楞了一下，随即陷入沉思：“好像是……”
“出去。”江敬恒冲着车门扬了扬下巴，语气十分无情，只是在向天露出极不情愿的表情时又补充了一句，“辛纬在剧组。”
向天立马出去了：“那我找辛纬玩儿去了！”
辛纬是傅修竹的助理，以前跟着顾轻洲，后来又跟着傅修竹。他跟向天关系不错，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经常一起玩。
目送着向天走了之后，江敬恒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一时间也不知道叫向天回来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向天的工作能力完全没问题，工作上的事情除了夏铮之外，他最信任的就是向天。
唯一的问题就是，向天太吵了。
而且跟宋清禾虽然话多但是听着让人觉得很愉快不一样，向天就是单纯的……吵。
像一万只鸭子关在一起同时叫。
但不找向天，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江敬恒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让向天留下。他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宋清禾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在想什么？”
“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宋清禾若有所思，“原来向天不是主动辞职的啊。我那天在公寓楼下碰到他的时候被他撞了一下，他手里拿着的文件掉在地上，我帮他捡的时候看到了江`氏集团几个字。我当时还以为那幢楼里住着江`氏集团的高层，大半夜的没人性让助理送文件，现在想想，那个人就是你啊。”
江敬恒挑了挑眉：“我没人性？”
宋清禾眨眨眼，毫不犹豫地甩锅：“是向天自己说的，他老板没人性。”
“我跟你哥是朋友，你觉得我还能有人性这种东西吗？”
“我一时间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在骂我哥还是骂你自己了！”
宋清禾往江敬恒的水杯里丢了几颗枸杞，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我想明白的不光是只有这一件事而已。”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敬恒，“其实你是想退出娱乐圈了对吧？”
江敬恒喝水的动作一顿：“被你发现了？”
“我又不笨，”宋清禾撅了撅嘴，“要是现在还想不明白，我就是真的傻了。被截胡的电影是你主动推掉的，还有综艺啊代言什么的，对吧？”
“对。”江敬恒点头，“本来计划进展的还挺顺利，结果还是不如变化快。”
宋清禾一时间有些心虚：“我是那个变化吗？”
“你是啊，”江敬恒又点了点头，“小富婆的软饭真香。”
宋清禾一下子被他逗乐了。她想了想，又说道：“郭导说，他之前给你送过《凶途》的剧本，但是你拒绝了，可你后来又接了，为什么呀？”
江敬恒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你想让我接啊，不是你又把剧本塞给我了吗？”
“我希望你接你就接了，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宋清禾眼睛一亮，满含期盼地看着江敬恒。
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江敬恒回答道：“不知道，可能那个时候我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但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不想看你失望，所以最后还是接了。”
“呜哇——你怎么这么好！”宋清禾伸手抱住了江敬恒，“我好喜欢你哦！”她紧紧抱着他，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爱你！”
被小女朋友突然的直率告白搞得措手不及，冷静下来之后江敬恒只觉得心里软的不行。他伸手回抱住小女朋友，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你是不是还打算退出啊？”宋清禾小脑袋拱了拱，“你还说等以后不当演员了就去开面店，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当然是认真的啊，”江敬恒笑了起来，“我不是还说，到时候请你来帮我管钱吗？”他在宋清禾耳边低声说道，“一家店，都是老板娘才管钱的，不是吗？”
“哎呀！”
***
在第一个拍摄地结束拍摄之后，郭宁带着剧组去了第二个拍摄地。拍摄进度还算顺利，但换了拍摄地之后，郭宁却忧愁地抽起了好久没怎么碰过的烟。
愁人。
被苏瑶璇愁死个人。
郭宁觉得自己今年可能是撞大运了，一部电影集齐了三个影帝，又碰上了给钱不含糊又不插手拍摄的投资人，他简直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但有句话说说的好，当一切都进展的太顺利的时候，你就该警觉了。
当郭宁在酒店房间里看之前拍的苏瑶璇的戏份的时候，他警觉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算是个文明人，但他还是忍不住一边抽烟一边骂人：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跟江敬恒还有傅修竹一起拍的那些镜头，在两个影帝的碾压之下，戏被压的毫无招架之力。但如果说有两个影帝的对比才让她的演技看起来如此惨不忍睹，那她自己的单人镜头依然让人觉得没眼看，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但事实如此。
苏瑶璇的长相是偏小白花那款，本身气质又娇柔，上镜之后一点女警察的感觉都没有，遇上打戏还得用替身，这他妈的……
郭宁又狠狠地抽了口烟，感觉头发都掉了一把。
江敬恒和高城来找郭宁的时候，都被里面的烟雾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高城一边咳嗽一边挥胳膊试图驱散烟雾，“小郭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呛死人了。”
江敬恒看了一眼桌子上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默默地走过去打开了窗户。现在天气热了，开着空调关着窗户，烟雾可不是出不去呢。开完窗之后，江敬恒走过去，在郭宁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看你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一旁的高城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郭宁叹了口气：“怕是说出来你们也开心不起来。”他把电脑屏幕展示给江敬恒和高城，自己又点了根烟，“你们自己看吧。”
江敬恒和高城对视了一眼，伸手点了播放，开始看郭宁让他们看的视频，看完之后，这两个人也沉默了，尤其是江敬恒。虽然在拍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苏瑶璇别说接他的戏了，就连接傅修竹的戏都很困难，但他没想到能拉垮到这个程度。
而高城因为一直跟郭宁一起待在摄影机旁，再看一遍，受到的冲击倒是没有江敬恒那么大。他甚至告诉江敬恒：“这还算是比较能看的了，你想想你们跟她NG了多少次，拍了多少条。”
郭宁愁的抓头发：“啊——我就不该为了五斗米折腰，但我记得苏瑶璇的演技没这么差来着啊，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能明白。”
高城拍了拍郭宁的肩膀以示安慰，而江敬恒则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声说道：“把她换了吧。”
“你说什么呢！”郭宁一下子弹了起来，“别人也就算了，这个可不是我说换就能换的啊！”
“有什么不能换的，”江敬恒不以为然，“她演的不好，所有的打戏都用替身，这种消息传出去对一个演员来说就是黑料。一到她的戏份就整段垮掉，到时候观众也不会买账。他们可以接受一部电影有不完美的地方，但最受诟病的不应该是演员的演技。”
郭宁本来就很想换掉苏瑶璇，但是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不能换她，现在被江敬恒一说，他更是动摇的厉害。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不行，她已经跟剧组签约了，而且她还是陈少塞进来的人，我——”
“陈立那边好解决，我可以让越驰出面，”江敬恒不紧不慢地说道，“至于违约金，我也可以帮你出，这点不用你担心，就连替代的女演员我都可以帮你找，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她的戏份重拍一遍。”
郭宁顿时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江敬恒优哉游哉地说道，对上郭宁感动的眼神，他眉头一挑，“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不想我女朋友投资的电影亏钱。你想想，本来这电影票房能二十亿，很可能因为苏瑶璇的拉垮少五亿，太不划算了。”
郭宁：“……”感觉被秀了一脸是怎么回事？
“你要是确定换，我就去帮你办这件事，”江敬恒冲郭宁扬了扬下巴，“你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郭宁赶紧说道，“我确定了，不过你演员打算换谁啊？”
江敬恒沉吟片刻之后问道：“你觉得苍露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