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天气依旧寒冷,在冷水里泡一会儿,孟妤兮觉得她已经要升天。
但这并不重要。
她发现,不知是不是后宫里危险重重的环境使然,还是她真的已经长大,她现在越来越勇敢。
以前,只要到了冬天,她是连冷水都不敢碰的。
因为会痛经。
而她怕痛。
但是现在不同。
如今她也能为了达到一些目的,勇敢起来。
孟妤兮也不知这些改变是好还是坏,但是她并不反感,相反她很庆幸,因为若是不能找到真凶,她寝食难安。
比起那些潜在的、还不知有多狠毒的危险,被冷一冷,感染个风寒,这些都是小事。
太医为她把脉。
诊断是轻微风寒。
太医开了几副药给她,让她好生休息。
白芍抓了药回来,她很是担心:“主子,您身子不适怎么也不早点告诉奴婢?”
孟妤兮打了个喷嚏。
见状,白芍忙给她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的。
“主子,您再忍忍,膳房还在熬药,待会儿就能喝,喝了您的病就能痊愈。”
孟妤兮又咳了几声,安抚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芍想起什么,她抿唇,愧疚道:“是不是奴婢把您给气病了。”
这是什么话?
孟妤兮的脑子已经开始昏昏沉沉,还有些疼,她没什么力气和白芍说话,趁着还有些精力,她道:“白芍。”
“恩,主子您有什么吩咐?”白芍道。
她轻声道:“你现在去一趟太极殿,告诉皇上,说我不慎感染风寒,恐怕暂时不能搬去太极殿,等风寒痊愈后再行搬去,还望皇上勿怪。”
闻言,白芍点头:“好,奴婢这就去。”
“去吧。”孟妤兮道。
白芍退了出去,跑去太极殿传话。
等白芍退出去后,孟妤兮就吩咐柳枝:“把风声传出去吧。”
柳枝照办:“是。”
孟妤兮想的法子不算聪明,但却有效。
既然那个人想要她死,那么那个人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破损一道晋升的圣旨可能不会让她死,可若是破损那道免死圣旨呢?
没错,孟妤兮让柳枝传出去的风声,就是那道免死圣旨被她放在库房里。她相信,有人在听见消息后一定会按捺不住,因为若是破损这道免死圣旨,她就一定会死。
但这事不能告诉白芍,因为只有一无所知才能真实,而只有真实才能引鱼上钩。
这几日,她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第七十一章 唇齿相触
孟妤兮以为她能承受得住, 但结果却是她高估自己的身体,在入夜后,她便开始烧得迷迷糊糊, 浑身发烫, 小脸通红。
吓得白芍忙又跑去太医院请太医。
夜里来为孟妤兮就诊的还是下午那个太医。那太医在把脉就诊后,也是被吓得不轻, 明明下午他检查都还仅是轻微风寒,结果到晚上竟然就加重到发热。
他只能又开了一副药方。
白芍去抓了药, 吩咐膳房熬药, 在汤药熬制妥当后, 便端来南寅宫。
孟妤兮喝了一碗。
随后, 她便迷迷糊糊入睡,没了意识。
————
而在孟妤兮入睡后, 远在另一边的太极殿内,却是一片诡异。
柳枝以往来汇报孟婕妤的情况,都是告知奉和, 但今日,奉和竟然让她向皇上汇报, 所以柳枝有些紧张。
但最开始还好, 皇上的脸色还是稀疏平常, 柳枝还能冷静汇报, 可当她说到一半儿时, 不知是怎么回事, 皇上的脸色突然全然大变, 浑身的气息也瞬间冷得吓人。看见这一幕,柳枝心头的恐惧加倍,接下来的汇报自然是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的。
但好在, 她还是顺利汇报结束。
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柳枝站在殿内已经浑身僵硬。
因为恐惧。
殿内一直安静。
皇上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但尽管如此,此时站在殿内的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皇上身上的怒意,均屏气凝神、努力缩小存在感。
看见皇上的脸色,奉和在心里既是佩服又是叹息,这孟婕妤果然是孟婕妤,不作死还能是孟婕妤吗?
瞧瞧,把皇上都给气得脸色发黑,果真厉害。
众人各怀心思。
不知又过了多久,在夜色又加深一些之后,一个小太监突然走进殿内。
奉和认出来。
是皇上特意吩咐看守在南寅宫外的小太监——览古。
览古进殿来时,柳枝还站在殿内,他站在柳枝身旁,没有侧目,而是躬身道:“皇上,南寅宫方才派人去太医院传了太医。”
为什么又传太医?
那自然是孟婕妤的病情加重。
话音落下,一旁的柳枝便是面露担忧。
但奉和却不太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因为哪怕不看他也大概清楚,肯定不太好看。毕竟这孟婕妤为了欺瞒皇上,都能对自己下这么厉害的狠手,把自己这么折腾,用冷水沐浴,让自己感染风寒,皇上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奉和以为祁昱是因为被欺骗,所以才生气发怒。
但实则不然。
祁昱在气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这次在那小太监的话音落下之后,祁昱终于出声:“都退下。”
这一声的意思是让柳枝和那小太监一同退下。
闻言,那两人忙退出去。
而柳枝因为担心孟妤兮,步履格外匆忙,所以她没能听见在她退出去的太极殿内的动静。
事实上,在柳枝一退出去,正殿里的御桌突然“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奉和吓得浑身一颤,他忙抬眸看去,皇上站在高殿之上,而原本在他身前的御桌被踢翻在地,倒在殿中,御桌上的茶盏四分五裂,玉玺也滚落在一旁,被磕碎了一角,无论是任何,都在彰显着皇上的怒意。
但却没有人敢在此时过去,因为皇上身上的怒意明显,稍有不慎,就是自毁前路。
祁昱的脸上挂着阴沉的笑容,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你好得很。”
用脚趾头想,奉和都知皇上口中的“你”是谁。闻言,奉和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远离硝烟战场,他在心里默默地为孟婕妤祈福,祝她好运。
不过再看一眼已经碎裂的御桌,奉和又有点不敢祈福,因为没用,皇上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轻,究竟能不能逢凶化吉还要看孟婕妤的造化啊。
————
在喝了药后,孟妤兮便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睡得不太舒服。
人发着烧,在喝了药后,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本应该很容易入睡,但却因身子不太舒服,时不时就会迷迷糊糊醒来,又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夜,孟妤兮不知醒过多少次。但她每次睁眼,屋内都是灯火通明,有宫女守在她床榻边照顾她,有时候是白芍,有时候是柳枝。
看她们一眼,孟妤兮便又昏睡过去。
直到再一次醒来。
孟妤兮有些口渴,她睁开眼,在感受到脑袋开始泛痛之后,她咳了几声,轻声唤人:“来人。”
这一声没人应她。
孟妤兮没意识到什么,她又出声唤了一句。
“来人。”
而此时,就在孟妤兮唤人之时,白芍和柳枝两人都跪在外殿,她们两人能听见主子微弱的呼唤声,但却不敢动。
因为皇上在殿内。
这一声落下,孟妤兮终于听见平缓的脚步声,有人在殿内走动,慢慢的,脚步声在她的床榻边停了下来。
她没有侧眸,而是闭着眼睛吩咐:“我有点渴,帮我倒杯水来。”
话音落下,她又听见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是往外走的。
倒水声在殿内响起。
紧接着,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在她床榻边站定。
孟妤兮总觉得这脚步声听着不像白芍和柳枝的,还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或许是她的脑子发昏,她没有怎么在意。
直到她感觉那人在她的床榻边站定,孟妤兮才虚弱吩咐:“扶我起来。”
话音落下,气氛沉默一瞬。
那人才开始有动静。
孟妤兮被扶了起来,她本想靠在床背,但身后那人在扶起她后,就没有放手,她被迫靠在他的臂弯里,紧接着,一杯水就递到她的唇边。
孟妤兮察觉到不对劲。
但身后那人的动作更加简单直接,在水杯被放在她的唇边后,温水便径直往她嘴里灌,动作强势粗鲁。
孟妤兮微微睁大眼,但迫于无奈,她只能张嘴让温水流入口中。
直到一杯温水下肚,孟妤兮才猛地推开身前那只手,趴在床榻边咳了起来。
尽管他没有说话,但做法如此简单粗暴的,在这皇宫里就只有一人。
祁昱。
或许他还算有一点良心,在她咳嗽的时候,他还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片刻后。
“皇上。”孟妤兮一边咳一边道:“这么晚了,您怎么没有休息,到嫔妾这里来了?”说话时她没有回眸。
身后那人也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淡淡问她:“你觉得呢?”
他的嗓音很淡。
但这一声反问却孟妤兮心头的警铃大作,一般他这种语气的时候,绝对没有好事。
她慢慢回眸看他。
她尽量表现得淡定自如,但她不知,或许是她还在发热,在她回眸小脸通红,再加上方才又咳嗽,一双杏眸里尽是水雾,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带给人的印象不是淡定,而是惹人怜惜。
只是她这副模样落在祁昱眼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怜惜是有,但更多的,是气。她宁愿折腾自己,用冷水沐浴,逼自己感染风寒,也不愿相信他,信任他。
她可真厉害,能把他气成这样。
祁昱怒极反笑,下一刻,他突然把手里的水杯丢在地上,瓷杯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杯身四分五裂,这声音吓得孟妤兮一颤,他的手缓慢地抚摸在她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孟妤兮颤抖得更厉害,他笑得柔和:“爱妃觉得朕这么晚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听见他这句话,孟妤兮越发觉得不妙。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出声。
祁昱看着她冷笑一声:“爱妃这么聪慧,不妨猜猜?”
不知为何,孟妤兮总觉得他此时说她聪慧这句话,是在讽刺她。
因为有很强烈的讽刺意味。
但说实话,她可能知道他这么晚来南寅宫的目的,但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生气。
孟妤兮只能试探地道:“皇上是来探望嫔妾的病情?”这句话还是反问。
祁昱嘴角的笑意冷下来,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见状,孟妤兮有一丝尴尬,难道她猜错了,他来南寅宫不是为了探望她的病情?
那他这么晚来南寅宫做什么?
但就在孟妤兮的疑惑之中,祁昱突然问她:“头疼?”
闻言,孟妤兮顺势点头:“恩。”
这副身子和她前世一样,一旦感染风寒,势必会头疼,还是很疼。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祁昱没有理她,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他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平躺在床上,然后他拉上被褥,把她从下巴以下的部位盖得严严实实。
表情还很严肃。
孟妤兮看着他,面前的祁昱让她有些茫然。
他方才不还在生气吗?
这会儿怎么又在给她盖被褥?
男人心,海底针。
她猜不透。
不过看样子,祁昱今晚应该是不会跟她算账,都给她盖上被褥,估计是要让她休息,要等她病好后再算账。
孟妤兮正当打算再说几句虚情假意的话,但正在为她整理被褥的男人突然停下动作。
他垂眸看向她。
他的眼眸很黑,很深,很浓,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情绪,孟妤兮看不懂。
但她有些害怕,于是她小声问道:“皇上?”
他的神情让孟妤兮有些陌生和害怕。
她不知他是怎么回事。
但就在她的这句话落下,面前的男人突然俯身,他的脸缓缓向她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她还一脸茫然。
男人咬住她的唇,轻轻呼吸,片刻后,他低声问她:“还疼吗?”
“恩?”孟妤兮颤声发出一个疑惑的音。
“头。”他问。
闻言,孟妤兮这才恍然回神,她顺着他的话去感受,脑袋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但她还是“恩”了一声。
意思是还痛。
也的确还痛。
孟妤兮不知她这一声回应意味着什么,但就在她的话音落下,男人的动作突然加大,她的唇瓣被轻轻打开,男人的舌头像是轻车熟路一般,在她的唇舌里席卷、扫荡,陌生的触感袭遍她全身。
直到这一刻,孟妤兮的手心才开始轻轻发麻,她一直散漫的大脑渐渐绷紧起来,脸色也开始泛出不自然的红。
不知过了多久。
“还疼吗?”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停下来问她。
孟妤兮喘着气儿,此时她的脑子很乱,但在听见他的话后,她还是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去感受。
这一次,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的头好像真的不疼了,而且不止是头,她的身体因风寒而难受的感觉也渐渐减轻,整个人像是瞬间便恢复如初。
这一个感知让孟妤兮意外,也很惊奇。
但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疑惑,却也让一直注视着她的男人察觉。
紧接着,俯在她上方的男人眸色加深,在孟妤兮还没有回神时,他拉下盖在她脖颈上的被褥,猛地再次俯身,这一次,他的唇不是落在她的唇上。
而是脖颈。
他的动作不再温柔,而是用齿咬下去,直到咬出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