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妤兮却是第一次来此地, 是以, 看这水乡之地, 倒也是新鲜奇特。坐在马车里, 掀开车帘,迎着凉风, 偶有一阵采莲歌声飘过,孟妤兮的眼眸顿时发亮。
“此地倒是有趣。”虽不见人影,也不算繁华富裕, 但却莫名地有股能让人安宁和谐的气氛,心情不自觉平静祥和。
闻言, 白芍在一旁答道:“避暑的行宫多不胜数, 但奴婢早就听宫里的宫人们私下谈论过, 说是在此地的避暑行宫是最舒爽的。”
的确是挺舒爽。
孟妤兮赞同地点了点头, 片刻, 她突然侧眸询问白芍:“你可听见有歌声?”
“听见了。”
“可知这歌声是从哪里来的?”
白芍恰巧知道:“这是采莲歌, 都是姑娘们在湖面游乐采莲时陶冶心情所唱。”
原来如此。
孟妤兮掀开车帘往外探出了头, 回应白芍:“挺好听的。”
谁知,在孟妤兮这话一落下,坐在她身旁的白芍竟突然“噗嗤”一笑。
孟妤兮回眸看她, 眼神疑惑:“怎么了?”
“主子,您说笑了。”白芍含笑道:“您唱的可比这好听多了。”
这怎么可能。
闻言,孟妤兮脸上的神色微僵,她五音不全,最是不会唱歌,怎么可能会比这还唱得好听。
似是知晓孟妤兮心中所想,白芍接着揶揄道:“主子您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当初可是有幸听您唱过,那歌声宛如出谷的黄莺一样动人,清脆悦耳,仅听一次,就是毕生难忘,至今想起,仍然恋恋不忘。”
是在原主孟妤兮初进宫时,还曾信心满满,特意在御花园里歌唱,意图吸引皇上的注意。
一听白芍这么说,孟妤兮便意识到这唱歌好听应该说的是这副身子的原主。不过今日,她倒是突然对这副身子的原主有了几分兴趣。
“真的很好听吗?”她问。
“恩。”白芍重重点头。
闻言,孟妤兮像是些许恍惚道:“当初大病一场之后,我倒是已经忘了这些事。”
“主子您若是不信,还可以去问皇上,奴婢可没骗您。”白芍掩面笑道:“主子虽美,可当初主子能在夜里吸引皇上注意的,不就是您那天籁般的歌喉吗?”
听到这里,孟妤兮的神色突然有些发散,她缓缓抬眸问道:“你还记得我是如何入的宫吗?”
“主子您是当真都不记得了?”听到这里,再瞧见孟妤兮脸上的神色,白芍有些迟疑问道。
“恩。”
闻言,白芍便整理了思路道:“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只听主子您曾经简略提过,说是皇上当年也是来此地避暑,在一夜里游湖时,碰巧偶遇正在采莲的主子,莲花美人,忘情歌唱,皇上一听您的歌声就喜欢的不得了,所以便带了主子您入宫。”
“还有吗?”
“没了。”不知为何,白芍总觉得在她说了这些话之后,主子的情绪似乎低落下来,虽然不知缘由,但为了宽慰主子,白芍忙补救道:“奴婢也曾有幸听过主子您的歌声,当真是美妙极了。”
歌声美妙极了……
的确应该美妙,不然怎么能吸引得到祁昱的注意呢。
马车内安静。
过了良久,孟妤兮才侧过头,轻轻应了一声:“恩。”
闻言,白芍轻轻咬唇,瞧见主子逐渐低落下去的神色,在脑海里暗暗思索着她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倒也不是白芍哪里说错了话,而是人的情绪本就是有起有伏,特别是孟妤兮,在这段时间里,不知为何,她的情绪总是起伏的特别厉害。上一瞬间是风和日丽,下一瞬间就能乌云密布。
就像这次避暑,她本以为是初来乍到,结果竟然是故地重游。原来原主和祁昱是在这里相识,又是因歌声结缘,原主最后才被祁昱带了回宫。
孟妤兮了解祁昱,能让他带回宫去,想来他当时是有几分喜欢原主吧,又或许是喜欢原主的歌声。
偏又很巧,她与原主最大的差别就是,她不会唱歌。
————
行宫已至,马车在缓缓停下来之时,便有太监在马车外提声道:“孟婕妤,皇上吩咐奴才来向您转告,说是让您在马车外等候一会儿,皇上待会儿过来带您去莲湖走走。”
莲湖就是孟妤兮这副身子的原主与祁昱初遇的湖。
如今不止是后宫里,就连前朝,整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孟婕妤是椒房独宠。所以像今日这种传话的差事,是一份美差,很多宫人趋之若鹜,求之不得。今日来传话的宫人也是大费周章才讨得的这份美差。
但谁知,在孟妤兮下了马车之后,却是回了那太监一句:“麻烦公公回去向皇上传一句话,说是嫔妾有些累了,想回宫休息,恐怕没有荣幸陪皇上游湖。”
说罢,孟妤兮便提步离开,但她这话却听得那太监一愣一愣的。
见孟婕妤没有任何犹豫地离开,那太监苦着脸,他今日好不容易从奉和公公手里讨到一份美差,怎么到了他这里,美差就变成苦差了呢。
不过不管如何,他还是要回去向皇上复命。
好在,皇上没有为难他。
待那太监退下,奉和才出声向坐在马车里的人问:“皇上,那您可还要去游湖?”
“游什么湖?”祁昱斜他一眼,下马车提步往行宫走去:“朕累了。”
奉和:“……”
————
若不是依着孟妤兮的性子,祁昱怎么可能会和她分开乘坐马车。这会儿她既然不想去游湖,那就休息。反正在哪都是和她待在一起,他无所谓。
祁昱往孟妤兮的宫殿走去。
只是待他到达之时,却发现她的宫门紧闭,有宫人守在宫殿门外,看见他来,突然吓得浑身发抖,脸色也十分怪异。
祁昱提步往里走去。
但在宫门口时却被一宫人拦了下来,那宫人不敢抬头看祁昱,就连那只拦住祁昱的手,都在直打颤,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孟……孟婕妤……吩咐,说……说她已经歇息,让皇上您……您不要打……打扰。”
说到后面,那宫人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险些支撑不住他自个儿的身子。
一旁的奉和也听得微微惊奇,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
听完这宫人的话后,祁昱脸上夹着意味不明的笑,微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问:“是她说的?”
“……是。”
就在那宫人以为他必死无疑时,却突然见皇上点了点头,很好说话:“那好。”
说罢,祁昱便转身离开。
见状,那宫人松一口气。
可也就在那时,在那宫人正要站起来时,却瞧见转身离开的皇上突然停下脚步。
祁昱意识到不对劲。
没有任何犹豫,他又转身往回走去,也不需要走门,就在那宫人的震惊之中,便见皇上脚尖点地,轻身一跃,便从一旁的高墙翻越进宫。
宫人:“?”他方才看见了什么?皇上翻.墙?
白芍守在门外,当她看见皇上出现时也是被吓得不轻。
“皇……皇上?”
祁昱没理她,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但出乎祁昱意料的是,孟妤兮的确是在睡觉,他进屋时,她已经睡得很沉。
祁昱站在床榻边,垂眸看着她睡得微微泛红的小脸陷入沉思。
等孟妤兮醒来时,祁昱还没有离开,仍在她的房内。
见他在,孟妤兮先是一惊,不过片刻,她脸上的情绪便转瞬即逝,没有任何异样。
“嫔妾睡得有些久,皇上可用晚膳了?”她状似若无其事地道。
祁昱无声地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见她像是没有任何异样地和他说话,他轻轻一笑,也装作若无其事,走近扶着她的后背,回她:“还没。”
“那就先用晚膳吧。”孟妤兮道。
她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他不顾阻拦闯进她的宫殿来,她都没有发脾气,倒是正常的不太正常。
只是她不提,男人就只能猜,边猜边等她主动提。
————
夜里戌时。
用晚膳时,祁昱突然出声询问坐在身旁的女人:“膳后可想出去走走?”他笑道:“这里的夜景不错。”
谁知,在他的话音落下,孟妤兮用膳的动作突然一顿,半晌,她才摇头拒绝,却没看他。
“不想去?”祁昱侧眸看着她。
“……恩。”一边道,她一边夹起一片藕来。
但时这藕还没入嘴,却被祁昱伸手夹走。
孟妤兮抬眸看向他,有些茫然无错,似乎是不懂他为何要夹走她碗里的菜肴。
见她神情,祁昱看着她笑,像是随口一问:“怎么夹藕了?”
听到这里,不仅是孟妤兮,就连一旁的奉和都有些微惊。这初来行宫,下面的人做事也太不谨慎,孟婕妤不能食藕,一食藕夜里便会上吐下泻,这也是在一月前才发现的事,谁知这会儿下面的人竟然就粗心大意到上了藕这道菜。
幸好皇上目前暂时没有心思怪罪他们,不然都得死。
奉和忙吩咐宫人撤下这道菜。
直到那道菜被撤下,孟妤兮才呐呐回应:“没注意。”她之前是能食藕的,不能食藕的是这副身子。
“在想什么?”祁昱淡然问。
她在想什么?
孟妤兮也不知道。
但为了不让祁昱生疑,孟妤兮抿了抿唇,还是小声道:“可能是下午睡太久了。”脑子还没清醒。
这个理由漏同百出,但祁昱却像是没有听出来似的,竟一反常态,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给她夹了其他菜。
但孟妤兮却也没有胃口继续用膳。没再吃几口,她便放下筷子,还出声阻止了他继续给她夹菜。
自下午后,她心里便一直有一团迷雾,那团看不清前路的迷雾既困着她,也堵着她,让她难受得无厘头。
可就是心里闷。
还不知缘由。
所以在祁昱还没开口之前,她便先缓缓开口:“皇上。”
但她这一声出口之后,祁昱却没应她,而是俯身凑近,他的大掌在她腹上轻摸了摸,叹息一声道:“怎么吃这么少。”
他在说她吃得少。
但孟妤兮想说的却不是这个。
她抓住他放在她腹间的手,垂眸与他对视,径直道:“嫔妾有话要对您说。”
其实也不能算是话。
是要求。
孟妤兮抿唇道:“嫔妾……”
但这两个字一出,祁昱就突然出声打断她:“不行。”
孟妤兮的神色惊讶。
他依旧对她笑着,只是他的话却是不容置喙,见她神情,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摇头笑着,薄唇一字一句地道:“你休想。”
闻言,孟妤兮:“……”
他怎么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她想说的的确是她今晚想一个人睡,因为有他在,她都不能沉下心来认真思考。
可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孟妤兮还是没有死心。
只是这一次一样,在她还没有开口说话时,祁昱便阻断了她的所有退路:“今晚我伺候你。”
孟妤兮:“?”
她没听懂。
见她迷茫的神情,祁昱埋头低笑一声,随即他抬起头,倾身,缓缓靠近她的耳边低语。
就那么一句不短不长的低语,便让孟妤兮脑海里所有的愁思瞬间截止。果真如她所想,有他在,她就不能思考。
孟妤兮的双颊绯红。
对于他直白而又流.氓的行为,她气恼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红着脸推开他。
但祁昱却没打算放过她。
这一次,他不是在她的耳边低语,而是大大咧咧地道出口,声音是所有人都能听见。
他一只手控制住她推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绯红的脸蛋儿上摩擦,像是在调情一般,但他的语气却是控诉:“二丫没良心啊,我夜夜费尽心机地伺候你,让你舒服,怎么你还能忍心一脚把我踢开呢?”
她……?
“恩?”不等她回应,他便低声问她:“是不是我哪里伺候的不到位?你告诉我,我去学。”
听到这里,孟妤兮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屋内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奉和:“……”装死。
屋内的其他宫人:“……”都齐刷刷埋首,自觉屏蔽双耳。
等孟妤兮反应过来,她便面红耳赤地想要推开他,但祁昱抱得紧,她越是推,他便越是欢愉。
就在孟妤兮气急败坏之时,他又凑近她的耳边,用他低沉暗哑的嗓音对她低语:“最近我在书上新学了几招,想试试吗?”
他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咬着,讨好她:“相信我,我会让你很舒服。”
闻言,孟妤兮瞬间睁大眼:“祁昱!”她的大脑被热气氤氲,顾不得别的,只能红着脸咬唇骂道:“你不要脸!”
但对于她的羞骂,祁昱却笑着,大无所谓应下:“恩,我不要脸,只要你。”
且在这句话音落下,下一刻,他便侧头斜视屋内的宫人一眼,冷着脸一声命令:“都退出去。”
话音落下,屋内的宫人们逃似的退出去。
孟妤兮想阻拦都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