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妤偌:“好了,福利时间到。”
贺璟深这次倒很干脆地松开了她,季妤偌站起身,又问他:“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嗯。”看得出他要是敢说不行或者看安排的话,她绝对给他脸色好。
季妤偌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准时下班,我等你吃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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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妤偌下午就没去店里,回到家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便进了厨房。
梅姨在一旁劝道:“太太,还是我来吧。”
季妤偌笑着回道:“没事,我今天亲自下厨,璟深跟我说了会准时回来的。”
梅姨一脸欣慰:“看见你们感情这么好,夫人……”
说到这里梅姨的话立刻戛然而止,季妤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倒很快恢复如常。
梅姨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很快话锋一转:“那我给你打下手吧。”
“嗯。”
季妤偌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做好了晚餐。
估算着贺璟深应该快到家了,季妤偌先回房间洗澡,洗去一身的油烟味。
等她重新下楼,发现贺璟深还没回来,正准备打电话给他,手机里先跳出了实时新闻。
【贺家那不为人知的过去跟现在。】
季妤偌的手指不受控制便点进了这条新闻里。
第20章 “贺太太是在对我投怀送……
【贺氏集团总裁贺璟深其实并不是已故贺夫人的儿子, 而是领养的。】
【贺夫人的学生跟她的丈夫搞在了一起。】
【因为贺夫人受不了刺激,在贺璟深面前自杀了。】
【贺璟深鸠占鹊巢,贺氏集团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贺俞。】
几项信息让季妤偌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哆哆嗦嗦地关掉手机界面, 紧抿着嘴唇想让乱糟糟的情绪平静下来。
新闻里不仅给出了贺夫人无法生育的检查结果,贺俞的出生证明, 贺俞跟贺璟深分别与贺璟深父亲的DNA报告。
还剪辑了今天在贺氏集团发生的事情,以及之后贺璟深跟贺俞的录音。
桩桩件件有理有据, 誓要坐实贺璟深的名不正言不顺。
其他的她不知道, 可是贺璟深妈妈自杀的事情, 是由季元凯告诉她的, 应该假不了。
梅姨走出来,刚想问贺璟深回来没, 看见季妤偌如此古怪惊愕的神情,开口道:“太太,发生什么事了?”
梅姨是贺家的老人, 对于过去应该有所了解,季妤偌张嘴说道:“刚才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 关于贺家的过去, 说璟深是贺家领养的, 还说了他爸妈的事情。”
梅姨的表情蓦地僵住了。
季妤偌猜想新闻上所说的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时候爆出关于贺璟深的过去, 跟曾国邦肯定脱不了关系, 只要能影响到贺氏集团, 那么他就有了喘息之机。
季妤偌放弃了打电话给贺璟深, 而是发了条微信给他:【老公,你回来了吗?】
过了十几分钟,贺璟深终于回了过来:【我可能要食言了, 暂时回不去。】
【季妤偌:没事,我等你。】
【贺璟深:你别等了,我不一定会回去。】
一股难受堵压在季妤偌的胸口,她锁掉了手机屏幕,看了眼自己花了两个小时做的菜,便让梅姨收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着,凌晨三点的别墅静若寒蝉,只有电视上播放着没有声音的连续剧。
季妤偌整个人瑟缩在沙发上,下巴抵着膝盖,那双乌黑的眼睛看上去毫无神采。
直到大门口传来声响,她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由于久坐,季妤偌的双腿完全麻了,白皙的脚刚落在地毯上,身躯就像失去平衡般往一旁栽去。
贺璟深眼疾手快,迅速地搂住了她的纤腰,季妤偌的手指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臂膀,她仰着脸蛋,想在他脸上找出一丝波动,可是都没有。
贺璟深平静地说道:“说了别等我。”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啊。”
“上去睡吧。”
季妤偌迟疑踌躇了几秒,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公,你要是不开心,可以对我说的。”
贺璟深低眸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没事。”
季妤偌不仅没被这三个安抚住,反倒越发地憋闷起来,贺璟深仿佛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墙,将她排挤在了外面。
她松开自己的手,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那你休息吧。”
柔滑的触感在掌心流走,贺璟深的心里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看着季妤偌的身影在楼梯口缓缓消失。
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刚才某个瞬间,被她那双担忧的眼睛看着,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就想将她深深地嵌进身体。
贺璟深回自己房间洗澡,冰凉的液体从头浇灌而下,也驱逐不了脑海里那抹飞扬坠落的身影。
血色满地,瞳孔放大。
贺璟深的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关掉了水龙头,又花了不少时间才平静下来。
空旷的房间显得冰冷枯寂,贺璟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出了房间,去了酒窖。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季妤偌。
他刚踏入酒窖,她手里拿着两瓶酒准备走了。
季妤偌:“正好,给你准备的。”
贺璟深看着她没说话,这局面让季妤偌莫名地别扭,她冷哼了下:“干什么?你既然不肯主动跟我说,那么我就灌得你说。”
“你想怎么灌我?”
“使出浑身解数灌你,就问你能不能招架得住。”
她回房沉吟了许久,还是觉得不能让贺璟深将所有事都闷在心里,他的内心纵然很强大,可是也会负荷不了的。
凭她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实在不行就美□□惑,就不信他吃得消。
贺璟深的眼里有几分笑意:“那可能真的招架不住。”
季妤偌被他看似正经又好像一点不正经的话弄得脸蛋红了红,她将红酒塞进贺璟深的手里,说道:“我去拿酒杯。”
贺璟深垂眸看了看手机的酒,阴郁的情绪似乎散了些。
二楼主卧。
贺璟深用开瓶器开了红酒,先是往两个酒杯里倒了半杯,再缓缓地注入醒酒瓶里,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跟优雅,季妤偌坐在沙发的一角,直勾勾地看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
贺璟深将其中一个酒杯递给季妤偌,他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两个人分别抿了一口。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这一角,衬出了丝丝温馨,季妤偌抬起卷翘的眼睫,看着贺璟深轮廓线条,低软地开口:“你本来准备独自喝闷酒吗?”
贺璟深按了按眉骨,仿佛自己脆弱狼狈的一面被她看见了般。
季妤偌闷闷不乐地控诉:“难道喝闷酒比跟我倾诉不快更舒坦?”
贺璟深静默了片刻,才无奈地开口:“不是。”
“那你还拒绝我?”
贺璟深盯着他,眸色浓稠晦暗,“我并不想。”
季妤偌的心忽然漏了一拍,被他专注甚至带了些执拗地凝视着,好像不能动弹了般。
贺璟深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很淡地开了口:“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季妤偌握着杯壁的指尖蓦地发白,她哑声开口道:“你一定不好过吧?”
贺璟深微微地愣了愣神,他没想到季妤偌率先问的会是这样的问题。
他又给自己的酒杯倒上酒,声线淡淡地开口:“我妈出身很普通,是位美术老师,她在采风的时候认识了我爸,我爸被她沉静温柔的性格吸引,追了她很久,可是我妈自认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并没有接受他,他又让爷爷出面,百般努力终于让我妈点了头。”
季妤偌没料到他父母会是这样童话般的开头。
“两人结婚不久,出了一次意外,我妈为了救我爸,受了很严重的伤,不仅已经怀上的孩子没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这件事对于我妈打击巨大,她还因此患上了抑郁症,我爸抽出了几乎所有的时间陪她开解她,才让她慢慢地走了出来。后来我妈告诉我爸,贺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没有人继承,他要离婚另娶她不会怪他,我爸还非常生气她有这样的想法。”
“再后来,他们跟爷爷商量了下,决定领养一个孩子,但为了颜面,他们并没有公开这件事,而是用了假怀孕来瞒天过海。”
“有了我以后,我妈的重心渐渐地放到我身上,跟我爸的争吵自然而然就多了起来,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抑郁症又犯了,她有个学生来自小县城,跟我妈当初的经历很像,会经常来我家,陪我妈聊画画,谈生活,我妈才会稍微开朗一些。”
“当我妈发现她的目标是我爸的时候,就勒令了她禁止出入我家,可是已经晚了,我妈时常会收到她挑衅的短信,有时是她跟我爸相处的点滴,有时候会是她跟我爸的照片,有时候会戳我妈最痛的点,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些事情,而她的抑郁症就随着这些不断涌入的短信越来越重,直到5月20日那天。”
季妤偌放下酒杯,半跪在贺璟深的身旁,白皙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贺璟深侧过脸颊,看着她略显担忧的黑眸,心慌焦虑的滋味才有所减退,他反手将季妤偌的手握在掌心,接近着说道:“那个人说自己怀孕了,是爱情结晶,是贺家真正的继承人,每个字都严重地戳到了我妈的心病,她留了封遗书,吞了整瓶安眠药,我当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冲到她房间,她估计是怕自己得救,又当着我的面从四楼跳了下去。”
季妤偌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听着贺璟深平静的陈述,她都觉得心在撕扯了,别说贺璟深跟她的妈妈。
曾经那么深爱的一对神仙眷侣最后走到这种结果,这绝对是伤筋动骨的。
贺璟深用指腹轻轻地擦拭季妤偌的眼泪,淡薄地问道:“还要听吗?”
“你说。”
“我妈的遗书是写给我爷爷的,她说她唯一对不起贺家的就是不能生一个真正贺家的血脉,其余所有她都问心无愧,可是血脉这件事是他们贺家同意了的,她让爷爷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以及她这条命的份上,要保证我会是贺家唯一的继承人,她知道自己自私,但是她不想死了还死不瞑目,让那肮脏的人踩在我的头上。”
季妤偌的心像被剜了一块般,疼痛难当。
贺璟深的语调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喑哑地说道:“我妈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但是该对我严厉的地方她从不宽容。”
季妤偌哽咽地说道:“她很爱你,这种爱无关血脉。”
“我有时候想或许当初没有我的话,他们的感情不会变质,她的生命也不会那么惨淡地收尾。”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是啊,没有如果。”
“那后来呢?”
“那个女人很了解我妈,也通过我妈了解了我爸,但是她远远没有我妈这么了解我爷爷,爷爷对血脉其实很淡薄,他要是这么古板的话,当初就不会采纳领养我这条建议,爷爷本来就喜欢我,而且他看了我妈留存的短信后,对她更是愧疚,所以动员股东大会罢免了我爸的职位,还让他将股权转给了我,连同他自己的一起办了转让手续,我在十二岁便成了贺氏集团最大的股东,由爷爷代为行使权,等我成年就会正式交还于我。”
季妤偌能体会贺璟深母亲的用心良苦,她用自己最后的一点价值给他谋了一条康庄大道。
可也正因为如此,贺璟深才会更加痛苦。
季妤偌直起身躯,仰着脸颊,细碎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软软地说道:“你别难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你无关。”
贺璟深幽沉的眼眸里全是季妤偌心疼的模样,他伸手将她嵌入自己怀中,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在这刻终于有了濒临爆发的迹象。
季妤偌感觉被他勒得骨骼都要碎裂了,但除了微微地蹙眉,没有一丝挣扎,还用掌心不断地安抚着他的后背,“我觉得你一定长成了你妈妈希望的样子。”
贺璟深没有说话,除了他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季妤偌无法确定他有没有在哭,但越是这种克制隐忍,越让她酸楚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璟深终于松开了对季妤偌的禁锢,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然,似乎刚才都是她的错觉般。
贺璟深估计是有些窘迫于自己刚才的模样,捏着季妤偌的双颊,转开了她的脸蛋。
季妤偌娇嗔地鼓了鼓腮帮,过河拆桥的男人。
贺璟深给自己倒上酒后一饮而尽,季妤偌把酒杯递过去,眨着清澈好看的眼睛,莞尔一笑:“我也要。”
“你懂不懂酒后会乱性的意思啊?尤其是你现在母爱泛滥的时刻,我要是对你怎么样,你拒绝得了吗?”
季妤偌的脸颊蓦地红起来,或许是前几次就算有些许的擦枪走火,可贺璟深都克制住了的关系,让她渐渐失了危机意识。
现在被贺璟深一提醒,忽然意识到他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如果他真的想跟她有更深入的关系,以此时此刻两人的心理状态,她还真不一定忍心拒绝。
她在想什么呢?对于会发生关系这种事情她竟然这么佛系?
季妤偌放下酒杯,又缩回了最初的沙发一角,跟贺璟深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贺璟深:“后续还有,要不要继续听?”
“你说吧。”季妤偌闷声应道。
“我爸终究是觉得对不起我妈,所以爷爷让他交出股份的时候,他才二话不说,爷爷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算是买断了那个未出世孩子跟贺家的关系,要不要生随便她。”贺璟深冷嗤了下,“她当然要生,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说不定爷爷将来会心软。”
“但是这么多年,爷爷依然只认你一个孙子。”
“我妈的丧礼过后,我爸就带着她离开了南城,对外便说是他需要空间跟时间平复哀痛。”
季妤偌:“曾国邦作为南城呼风唤雨的人物,所以对于你们家的过去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