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的这份宠爱只要搅合到阿哥们中间,只要二公主生了私心,或是皇上怀疑她生了私心,那她再做什么,皇上心里就会过多几遍,那份宠爱就会慢慢不同从前了。
大阿哥收到生母的暗示,脸上的不满散了些,但还是怨念的看了冷星一眼。
这事,冷星带着十岁的弟弟,却不要十五岁的大阿哥帮忙,偏偏这个弟弟还和她是一个额娘生的,若说她没有私心,在场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信。
没见年幼如八阿哥九阿哥都艳羡的看着冷星,连他们也知道三阿哥这番运道来自于有一个好姐姐。
然而康熙面上的微笑不仅没散,反而更加深了些,他笑指着冷星道:“你自己说说,为何这次要带着三阿哥。”
冷星完全没有察觉到宜妃说这几句话里的小心思,实打实说道:“小三给我写了一封信,我看了很感动。”
信?
嫔妃们满腹狐疑,这个借口也太胡扯了些。
德妃笑着凑趣道:“不知是什么信?”
阿哥们半信半疑,真的只为一封信,不是因为那是她亲弟弟。
只有大阿哥暗暗跺足,后悔不已,老三太也狡猾,自己怎么忘了乌西哈还有爱听肉麻话这个癖好。
老三面上激动的红晕未散,又添紧张,那样一封信若是在汗阿玛和众娘娘面前念出来,真同当众处刑一般。
冷星眉头微挑,看了看三阿哥又看了看德妃,似乎在思考。
三阿哥的心悬着好半晌落不下去,终于冷星看着德妃慢悠悠的道:“信是私人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德妃的笑容一滞,她说的是为什么,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凭什么。
德妃绞着帕子无措的看向皇上,还没说话,冷星又道:“汗阿玛不一样,我告诉他了。”
德妃的可怜委屈装不下去了,心头却气恼更甚,她这话竟是把她当作了外人。
然而在康熙看来,她一个嫔妃确实只是外人,康熙没在意德妃的情绪,笑点着三阿哥道:“往常还听你师傅说你文章写得不错,怎么给你姐姐写的信,半点文采也无,不过。”
康熙说着歪在椅子上哈哈笑了起来,“倒难为了你这份赤诚之心。”
三阿哥满脸羞红,既为得到汗阿玛的注意高兴,又为汗阿玛看到了自己满篇吹捧肉麻的话难为情。
然而其余阿哥就只剩羡慕了,大阿哥眼珠一转,还额外有些意动。
不管是酸是喜,寿宴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对于冷星带着三阿哥的原因,信了的人,屈指可数。
然而接下的发生的事却是叫人不能不信。
大阿哥送了一封信给二公主,隔日,大阿哥便封了贝子,也得了协助建立皇家学会的差事。
这……
上书房里,五阿哥瞧着四阿哥挠了挠头,四阿哥面无表情的举起书本。
路是在面前了,可这份脸,这份难为情,实在是难为情。
阿哥所里,九阿哥就要务实多了,对着大阿哥和十阿哥可惜道:“咱们就是年纪太小了,不然!”
不然怎么样,九阿哥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八阿哥笑着安慰道:“不着急,咱们总会长大的,现在读书要紧,不然给了差事咱们也办不好。”
九阿哥撇了撇嘴没说话,他和老十还没到去上书房的年纪,但是,“等咱们长大了,二姐早嫁到蒙古去了,当初那天花疫苗、那南巡,太子那时候比咱们现在大不了几岁。”
八阿哥的笑容微微凝涩,他现在比太子那时还大些,但,“那是太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凭什么?”九阿哥愤愤不平。
谁愿意一生下来就必须让着谁敬着谁,旁人越是这样说,越是要求他们这样做,表面上他们服了做了,可心里的怨恨嫉妒却更重了。
八阿哥手指微蜷,笑意温和的开解道:“子凭母贵,那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生来就比咱们尊贵。”
九阿哥嘴角扯了扯,没再多说,子凭母贵对于八哥来说是件难堪的事。
慈宁宫里,大阿哥和三阿哥也并没有其余阿哥想的那样快乐。
知道冷星向康熙立的军令状的内容后,三阿哥的笑容就有些勉强,然后又有了大阿哥的加入,三阿哥就想哭了。
大阿哥的贝子爵位不是没有代价的,他们军令状的内容变了,时限没变,数额却生生翻了一倍。
五年时间,一千万两银子!
大阿哥的眼白往上翻了翻,好悬没有晕过去,五百万两银子,乌西哈上下嘴皮子一搭就变一千万两了!
要知道当初京师大地震,赈灾的银两也才二十万两,如今一千万!
五十倍啊!
人生的大喜大落实在是太快了,大阿哥有些承受不住。
第60章 抗造啊 躁了的大阿哥和三阿哥。
“一千万两银子, ”三阿哥喃喃的重复着,开始算账。
“亏了亏了!我的贝子爵位加上三个子爵一共才五百万两,算下来一个贝子爵位两百万两, 一共应该七百万两才对。”
生生多了三百万两!
大阿哥郁结稍散, 无语的看了弟弟一眼,这账能怎么能这么算?那可是爵位!
“咱两如今是贝子, 一年能有一千三百两俸银,那三个子爵, 只有爵位, 没有实职, 一年只有一百八十两银子, 五年一共能有多少?”三阿哥算得又慌乱又认真。
冷星眨了眨眼,很利索的回答他, “一万五千七百两。”
一千万两……
一万五千两……
三阿哥茫然的看了看冷星,又茫然的看了看大阿哥,心里一阵一阵的绝望。
冷星看得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但三阿哥已经没有脑子分辨她的神色,连大阿哥也顾不上看冷星的表情, 顾自和三阿哥一起叹气道:“用俸银填补的事你就别想了, 你知道户部一年能有多少收入吗?”
三阿哥摇头, 冷星眨了眨眼, 也摇头, 她就是说着顺口。
大阿哥生出三个手指, “三千万出头, 若是年景不好,还不到三千万两。”
三阿哥呆滞的看着大阿哥的三个手指头,所以他们是要挣三分之一的户部收入?
三阿哥的眼睛连着脑子一起眩晕。
大阿哥还嫌不够, 打从知道了军令状后,他就找户部尚书打听了不少事,“那你知道户部银库如今在库的实在银有多少吗?”
三阿哥和冷星继续摇头。
大阿哥长叹了一口气,又蜷回一根手指,沉重的说道:“不到三千万两!”
三阿哥瞪圆了眼。
大阿哥又叹了一口气,“离三千万还差挺远,只有二千六百零五万二千七百三十五两。”*
三阿哥以头抢桌,心里不抱任何希望了。
冷星也诧异的睁大了眸子,“咱们这么穷啊。”
大阿哥看了她一眼,已经没有力气说她许愿之前为什么不先了解情况,只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户部每年的收入里头,只绿营军费就要近一千四百万两,八旗军费五百多万两,除去这两个大头,还有朝廷官员的俸禄、河工水利、宫殿修缮、地方支出等等,一年的盈余只有几百万两,若是汗阿玛再对哪处用兵,或是哪处有了灾情……”
大阿哥摊了摊手,又叹了口气,那只怕当年还得亏空。
汗阿玛前年南巡回来,就在京城西郊圈了地修园子,从前年修到现在也没修好,不就是没有银子闹的吗。
三阿哥脑门抵在桌子上,人已经傻了。
五年一千万两,一年两百万两,所以他们不是要挣三分之一的户部收入,而是挣整个户部的收入。
冷星兴奋的拍桌笑道:“那咱们更得好好干了!”
啪的一声,把正沮丧得以头撞桌的三阿哥吓得弹跳起来,心肝却更碎了。
一千万两那是好好干就能解决的事吗?他甚至想说,姐,你给我一千万,我不要贝子爵位了。
大阿哥还是比弟弟更有梦想的,钱财是身外物,再多的钱财也不如爵位威风,那是权利,再说,万一的万一呢。
只要他们好好干,就算最后没有做到,汗阿玛估摸也不会收回他们的爵位……吧。
大阿哥勉强打起精神问道:“怎么做?”
“在宫里可没法好好做,收拾收拾,咱们出宫!”冷星拍板道。
大阿哥叹着气点头,他的四书五经是早就学完的,三阿哥却迟疑道:“我还要去上书房读书。”
从寅时到未时初读书写字,从未时到酉时末骑马射箭,每日足足八个时辰,因着如今领了差事,一段时日不去不算什么,可这差事要五年之久。
冷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又不当皇帝,干嘛那么累,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偷懒还不好吗?”
从凌晨三点学到晚上七点,没有周末,没有寒暑假,一年到头能休息的时间不超过十日,换她早就闹开了。
咦,冷星突然发现哥哥弟弟们有一个好处,抗压能力都挺强啊。
冷星托着下巴,瞧瞧大阿哥又看看三阿哥,笑得一脸狼外婆的和善慈祥。
三阿哥和大阿哥打着颤对视一眼,心里更没底了。
是夜,抗压能力强的弟弟之一四阿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阿哥所,苏培盛伺候着他换了常服,见主子神思不属,正想问要不要传些点心进来,便听四阿哥道:“去把二公主送来的珍珠和宝石取来我瞧瞧。”
苏培盛愣了愣,连忙领了吩咐下去。
冷星交给四阿哥的珍珠虽都是粉色,但这粉色也有深有浅,四阿哥抓起一把细细看了,立在原地想了半晌,吩咐道:“让人把这些珍珠按照颜色深浅分一下,再报了各类颜色的数目上来。”
“嗻。”苏培盛连忙应下。
四阿哥又道:“多安排几个人,这事要尽快办好。”
二公主或许不日就要出宫了,这事办得越快办得越好,才越显得他上心。
“嗻。”苏培盛低头应下,让人将珍珠抬出去分类数数,准备伺候着四阿哥安睡,第二日还要早起读书。
四阿哥却道:“伺候笔墨。”他想到几个样子。
“嗻。”苏培盛一个字也不问不劝,跟着四阿哥到书房铺纸研墨,虽然二公主才回宫几日,可只这几日便足够叫人看明白宫里的形势了。
如今同大阿哥一样写信反而会落了下乘,阿哥们白日又要在上书房读书,这挂珠帘便是主子和二公主搭上话的关键。
伺候好笔墨,苏培盛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叫人上茶上点心,这几日主子怕是都得熬夜晚睡了。
说干就干,第二日冷星就带着大阿哥和三阿哥、连着两人好几车的行李浩浩荡荡的出宫了。
同时,冷星与康熙立的军令状的内容也终于传遍了前朝后宫,毕竟给三个未立寸功的洋人子爵爵位,便是皇帝也是要给个说法的。
一时间前朝后宫的酸气散了一大半,只剩对冷星不自量力的嘲笑和坐等好戏的看官心态。
苏培盛瞧着一边对比着各色珍珠数目,一边专心描绘修改珠帘样式的主子,收敛了心思,继续低头研墨。
他也觉得二公主不一定做不到,再说即便没完成,依皇上对二公主的宠爱,那三个洋人的爵位或许会被收回,但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却不会,这事大阿哥和三阿哥还是托了二公主的福白得了个爵位,所以和二公主交好绝对没错。
连着忙碌了半个月后,珠帘终于按照四阿哥的设计串好,四阿哥去上书房请假,寻皇上说了要出宫送珠帘的事。
康熙听了是帮乌西哈做事,笑着点头允了。
苏培盛低着头,即便早有预料,可皇上的爽快还是让他诧异不已。
只不过提了二公主一句,皇上就……,唉,不过这也不是头一次了,万寿节前一日、二公主回宫当日,皇上不是就让上书房提早给众阿哥下学了吗。
康熙笑着对四阿哥道:“你去寻乌西哈可千万要小心了。”
四阿哥不解的看向康熙。
康熙哈哈笑了一会,却不给儿子解惑,只挑眉笑道:“你去瞧了就知道了。”
四阿哥愣了愣,给康熙跪安,便领着苏培盛出宫了。
荣宪公主府如今还是荣宪公主府,却又挂了一个大清皇家学会的牌子,大门处什么影壁侧门的全都拆了,正门五间全部打通,大门敞开,人来人往,虽门口处有侍卫站岗,却并不询问禀告,只同门口的石狮子一样,威武是威武,却像是几个死物摆件。
四阿哥站住脚,再三看了府门上头挂着的匾额,确定没有走错,才怀着满腔说不出的心情接着往里走。
走到府门处,几个侍卫果然只瞥了他一眼,不问也不拦,一身便服的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做好不知道将面对什么的心理准备,往府门里走。
然而一踏进府门,四阿哥便觉得自己这心理准备还是没有做足。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向讲究文人气度儒雅斯文的三阿哥竟和人吵起来了,吵起来也就罢了,另一道声音听着也耳熟得很,像是……
四阿哥深吐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接着往里走。
跨过府门便是五间正房,中间三间打通作为正厅,正厅里头是拉长的一排柜台,柜台后坐着公主府的人,柜台前则排着长队。
正厅两头的两间皆镶了整面的玻璃,由于窗帘没有放下,从外头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情景。
两间屋子的陈设布置是一模一样的,一条长桌,两侧摆满了没有扶手的椅子。
其中一间里头,三阿哥正撸着袖子跳着脚和对面的人争论着什么,两方人马各坐一侧,壁垒分明,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对面坐着的人是礼部尚书,还有他们的讲学师傅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张英。
另一间里头,大阿哥也正面目狰狞的拍着桌子和人咆哮,而对面的人是……户部尚书。
“爷,这?”苏培盛抱着箱子左右瞧了瞧,就觉得这公主府怪邪门的,两位阿哥也很不对劲。
也就半个月的功夫,怎么就……这么躁。
而且,才半个月的时间,二公主这里是怎么把摊子铺这么大、吸引到这么多人的,要知道酒香也怕巷子深,而且平民百姓是畏惧和权贵牵扯上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