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出逃——蔼柚
时间:2021-07-05 09:35:24

  前台服务生叫号,取了打包袋后,两人乘坐公交车去另一个商圈吃火锅。
  不是下班的高峰期,又恰逢暴雨天气,公交车上乘客稀少。投了硬币,陆茶栀牵着许佑迟在最后一排落座。
  车门关闭,雨刷器扫落开前窗的雨幕,公交车晃晃悠悠驶进雨里。
  雨天的夜晚降临得早些。
  吃完晚饭从火锅店里出来,繁华的城市华灯初上,各色各样的雨伞之下行人神色匆匆,路旁高大的树上也挂着明亮的装饰灯,在大雨里稍显几分落寞。
  路上的寒风一吹,陆茶栀抱紧了手臂。
  许佑迟也没穿外套,身上只套着白色的短袖和长裤。
  他停在路边,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低下头靠近她,问,“去买件外套?”
  陆茶栀伸手,隔着薄薄的体恤布料,圈住他劲瘦的腰。
  感受到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后脑的头发,她突然有些羡慕他家里那只蓝金渐层猫。
  这样被他哄着的时候,她就只想窝进他又香又软的怀里撒娇。
  许佑迟没听到她的回答,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陆茶栀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
  附近就有金融中心商城,买了两件情侣款的外套,许佑迟帮陆茶栀拉上衣服拉链,她突发奇想,说想吃冰淇淋。
  他眉头一拧,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茶栀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我想吃嘛。”
  许佑迟妥协了。
  在DQ买了杯草莓巧克力暴风雪后,两人在墙边的木桌旁坐下。
  和从前一样,陆茶栀将正中间的第一口用勺子挖下,递到桌对面的许佑迟的嘴边。
  正在排队的小男孩看见这一幕,肉乎乎的手牵着妈妈的衣摆,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可不可以也像姐姐那样,喂我吃冰淇淋呀?”
  女人蹲下身子:“可是你的手手可以用来拿勺子呀,为什么要妈妈喂?”
  “可是哥哥也有手手。”小男孩撅起嘴,白嫩的脸蛋皱在一起,葡萄大的眼睛里已经噙着泪珠,“姐姐喜欢哥哥,就会喂哥哥吃东西。妈妈不想喂点点,是不是不喜欢点点了?”
  女人连忙将男孩抱进怀里,又亲又哄,连连答应了喂他吃冰淇淋,才终于将小哭包安抚下来。
  店里客人并不多,母子两人的对话几乎没什么阻隔,就这样传入耳里。
  许佑迟置若罔闻,将第一口冰淇淋咽下。
  陆茶栀没他那么镇静,略显为难地收回手,把勺子放进杯里,推到他的面前,“你先吃吧。”
  许佑迟视线扫过桌上的冰淇淋,“陆茶栀,一分钟都不到。”
  他直勾勾看着她,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你也不喜欢我了?”
  “……”
  陆茶栀忍不住笑出来,“我当然喜欢你呀,你还要我喂你吃吗?”
  许佑迟没回答,陆茶栀想了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的,应该不是拒绝的意思。
  就这样喂他吃了大半的冰淇淋,等她发现事情的不对劲的时候,许佑迟也终于舍得开口,“好了,剩下的你吃。”
  纸杯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冰淇淋。
  ?
  把谁当笨蛋哄呢?
  陆茶栀按捺不住,刚想闹脾气,许佑迟径直拿走她手里的纸杯,用勺子将冰淇淋递到她的嘴边,堵住她的不满和怨言。
  “外面天气很冷,而且你才刚吃完火锅,吃太多凉的东西胃会受不了。”
  陆茶栀非常想推开他的手,然后出声反驳。
  以前在杉城,别说是刚吃完火锅,就算是天寒地冻的深冬夜晚,她也能在麦当劳和方槐尔吃甜筒。
  店里放着汪苏泷的《万有引力》,轻松欢快的情歌。
  “夏天真的是闷得可以,带你去吃草莓冰淇淋,
  如果你有一点坏心情,我为你弹肖邦圆舞曲。”
  辩驳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当下,陆茶栀乖乖张唇,将那些义正言辞的反抗,随许佑迟递来的那勺草莓味的冰淇淋一同咽下。
  回家的公交车上,陆茶栀靠在窗边听雨,右手和许佑迟十指相扣,突然碰到他腕上的手表。
  许佑迟其实有很多支表,也更喜欢佩戴运动型的电子表,但自从两年前陆茶栀送了他一支定制的机械表后,他就一直没再换过。
  他的皮肤冷白,手腕骨架清瘦,手表戴上去就衬得他本就诱人的手更为好看。
  莫名的性感。
  陆茶栀盯着他腕上的手表打量了一会儿,抽出自己和他紧握的右手,用食指在雾气模糊的玻璃窗上画出一个爱心。
  许佑迟看着她一笔一划在爱心中央写字。
  她写完最后一笔,转头笑盈盈地说:“你表盘背后,是这个意思哦。”
  A Chi
  不是阿迟。
  她写的——“爱迟”。
 
 
第75章 落日出逃
  校考结束到高考成绩出来前, 还有几天的闲暇时间。
  出了枫城的机场,转乘高铁抵达杉城,七月酷暑的下午时分, 刚走出高铁站,地表热气蒸腾,入耳便是夏蝉攀附在树上声嘶力竭的叫声。
  许佑迟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手撑开遮阳伞。
  陆茶栀戴了顶棒球帽,医用口罩遮住下半张脸。
  她走在伞下, 挽住许佑迟的手臂小声抱怨,“怎么会这么热。”
  走进高铁站对面的全家便利店, 陆茶栀坐在木桌边吹冷气。
  许佑迟去买了个香草甜筒, 撕开包装纸递给她。嫩白和浅绿相间的纹理,顶端覆着蔓越莓干和坚果碎。
  等她慢慢悠悠吃完冰淇淋,也吹够了空调, 许佑迟在便利店门口拦了辆的士。
  回到久无人住的房子, 院子那棵柚子树在夏日里繁茂生长,青绿硕大的柚垂在叶间。
  只有陆茶栀知道那看似饱满的外形之下, 柚子果肉真实的苦涩。
  树荫自围墙边打下, 院里满地散着树叶。
  陆茶栀打扫卧室,许佑迟打扫客厅和庭院。分工完毕后,花费了剩下的半天时间, 才堪堪整理干净这三个区域。
  在便利店时顺便买了食材, 傍晚时分,许佑迟进入厨房准备晚饭。
  陆茶栀从衣柜里抱出棉絮, 换上两套新的床单和被套, 一套留给她自己,一套抱到客厅。
  外婆和简菱的卧室都没法动, 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客房。和去年暑假一样,不住酒店的话,就只能委屈许佑迟睡在沙发上。
  客厅里,陆茶栀将薄被折好,许佑迟端着一碗面条走出来,对她说,“过来吃饭。”
  陆茶栀进厨房洗手,许佑迟进来端另一碗面条。她关掉水龙头,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踮脚在他的下颌亲了下。
  “谢谢。”
  她的双手撤离,手腕细心地避开了他前面的衣服,没用湿手碰到他。
  谢的是什么,她也没说。
  许佑迟看向她的背影,莫名轻哂,走出厨房,在餐桌旁坐下。
  青色瓷碗里盛着刚新鲜出锅的面条,雾气升腾,上面铺着菠菜叶和形状完整的煎蛋。
  陆茶栀将色泽金黄的煎蛋放到一旁,先尝了一口面条。
  挂面煮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参差都在调味料上体现。许佑迟做的这这一碗,口感还算不错,能吃。
  “好吃。”她主动夸赞。
  喜欢的人做的东西,尽管只在及格徘徊,她也能夸成满分的珍宝来。
  许佑迟从小含着金汤匙生长,非要说他十项全能倒也不是。
  就比如厨艺,赵蔓从没在这方面对他有过要求,这么多年来让他进厨房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会做最基本的烤吐司和三明治,已经是许少爷的厨艺天花板。
  他第一次煮面条,是小学一年级的某次家庭实践作业。
  那天晚上的面条,许行舟只吃了一半,赵蔓却破天荒吃得一干二净,只是放下筷子后,嘴上仍是嫌弃。
  “面条煮得太软,盐和醋都放多了。下次可以再加点蔬菜,素面不好吃也不好看。”
  幼时的许佑迟懵懵懂懂,自己动筷尝了一口,味道又咸又酸,呛出了泪水。
  初次尝试就遭到现实的重创,备受打击的许小朋友从此再没亲手煮过面条,赵蔓说的下次也成了十二年后的今日。
  照着手机菜谱,调料试验品做了两次,最后才端出来的面条,得到陆茶栀还算满意的评价后,许佑迟没太大的情绪,嗯了声。
  只是在心里,把学做饭这项计划,列到了暑假安排里。
  吃过晚饭,陆茶栀去洗澡。
  家里没有洗碗机,不沾人间烟火气的许少爷生平第一次洗碗,收拾完厨房,陆茶栀恰好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窗外的天色还是透亮的,属于盛夏傍晚特有的纯澈。
  她换上了夏季睡衣,浅白色的棉质短袖和短裤,赤足踩着拖鞋,湿润的发梢沾着水珠。
  嫩白的天鹅颈,纤细的手臂和腿部线条,都赤/裸着,露在客厅空调散发出的冷气里。
  她从许佑迟身边经过,随口说了句:“我洗完了,你去吧。”
  沐浴露以花与叶为主题,在空气里留下玫瑰、薰衣草和月桂的清甜气息。
  许佑迟调低了水温,在浴室待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
  吹干头发后,他走到客厅,陆茶栀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帮我关下灯。”她不想动,于是见他出来,心安理得地让他帮忙。
  夜晚静谧,客厅里的灯光也暗下去。许佑迟坐到沙发上,陆茶栀又道,“你坐过来不行吗?”
  他挪到她身旁,她终于满意,顺势躺到他怀里,细长的腿搭在沙发上,兴致盎然地观看电影。
  本就馥郁的香气更加贴近,萦绕交缠在呼吸。开了空调,气温却在攀升。
  许佑迟将注意力转移到屏幕。
  明丽鲜艳的色彩,法国夏日的慵懒与青葱。
  茶几上摆着瓶桃子味的苏打水,下午放在冰箱里冷冻过。
  陆茶栀起身拿过,拧开瓶盖,沁凉的冰镇苏打滑过喉腔。
  手心一空,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人用手抬起,柔软的嘴唇覆了上来。
  视线被阻挡,许佑迟身后逆着电影画面的光,握住她的手腕,压着她,直到她的后背靠上沙发。
  陆茶栀睁开眼,他湿热的呼吸尽数洒在她脸。
  “怎么了。”她用气声询问。
  许佑迟没回答,盯着她眼眸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
  陆茶栀和他对视,几乎要深陷进他黑瞳中的漩涡里。
  半晌,他极为克制地摇了摇头,鼻尖贴着她脸颊的线条,又轻又柔的吻,一下又一下,触碰过她的眉、眼和侧脸。
  最后又回到她的唇上。
  时隔两月,她再次感受到,水蜜桃味的亲吻。
  他落在其他地方的唇有多轻柔,气息交换时接的吻就有多热烈。舌尖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处,将她的每一寸都占满。
  黑暗中仅有几缕微光存在在两人之间。
  他的手心摸寻到她的右手,握住手腕,带到自己的后背上,低声覆在她的耳边。
  “抱着我。”
  “……哦。”陆茶栀快要被亲得融化,头脑发懵,双手环住他的腰。
  真的很细。
  呜。
  她刚刚,隐约还隔着衣服,摸到了前面的腹肌。
  许佑迟抱着她换了个方向,位置交换后,变成她在上方。
  心跳尚未平息,陆茶栀滚烫的脸颊埋进他的肩窝,指尖触碰到他的锁骨,没敢多做停留,紧抱住他的后颈。
  靠着那些浅薄的、游荡在青少年禁忌边缘的知识,再不济,她也能明白,此刻隔着裤子布料,抵在她大腿内侧的,到底是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漂在深海的人,孤立无援,思绪被浪潮淹没,只靠着最本能的反应,抱住面前仅有的浮木。
  殊不知,浮木才是海压下,正在翻涌着的澎湃浪潮。
  两人都无心再去关注电影画面讲述了什么。
  溪流边的少女沐着日光,裙摆随着林间的山风轻扬。她站在郁金香花圃旁,对着远去的金发少年挥手,一遍遍地呼喊:
  “Je suis fou de toi!”
  陆茶栀始终靠着他的脖颈,呼吸沾着他体温和气息的氧气。睡去的前一秒,听见了这一句。
  许佑迟在初中时学过法语,自然也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我疯狂地爱慕着你。”
  电影结束后,画面暂停在最后一幕,客厅里久久没有声音。
  许佑迟想抬起胳膊,趴在他颈肩的陆茶栀很小声地呜咽了下,纤长的睫毛轻颤,侧脸继续贴上他的脖颈,睡着的样子很乖。
  他拍拍她的脑袋,算作安抚,单手扯过沙发上的薄被,搭在她的身上。
  临近晚上十一点,陆茶栀睡得安稳,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中途迷迷糊糊醒来,隐约感觉到,有人抱起自己,随后,身体便陷进了柔软的被子和床。
  许佑迟帮她打开卧室的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后返回客厅,身体里的活跃因子一直到达凌晨三点,才渐渐消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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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高照的上午,陆茶栀睡到了将近十点才醒,穿着昨天那套睡衣拧开卧室的门,许佑迟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她一愣,“电视坏了吗,没声音。”
  “没开声音,”他用遥控器关掉电视,“我买了馄饨,去给你热一下,你洗漱完了就过来吃。”
  陆茶栀站在洗漱台前,樱桃味的牙膏在齿间化为绵密的泡沫,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所以昨晚不是做梦,是许佑迟抱着她回了卧室。不是普通的拥抱,是公主抱。
  一大早,心里的小鹿就开始活蹦乱跳。
  她洗完脸后坐到餐桌前,许佑迟从厨房端出两个碗,其中一碗放到陆茶栀面前。
  她用勺子舀起一块,由于皮薄,馄饨显得晶莹剔透,虾肉和猪肉混合的馅,汤汁清淡,含着紫菜和虾仁。
  是罗记的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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