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礼进行到三分之二，现场进入主创人员与观众互动环节，趁着灯光大亮前，希恬起身离开会场。
“累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褚绍年就打算起身，和希恬一块儿离开，现场有些喧闹，因此两人说话的时候，靠的有些近，隔着些距离看上去，显得异常亲密。
“不用，我只是想出去透口气，晚些还有事要和卫导商量，你坐着吧。”
希恬起身的动作顿了顿，想到对方或许是自己有事，但又不好开口和自己明说，虽然两人只是合作关系，但褚绍年一向习惯迁就自己。
一开始他也是带着自己的私心的，但时间久了，似乎连褚绍年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至于这种习惯，是对其他人都一样，还是仅对自己一人，在希恬看来并不重要，反正她觉得没有区别。
见希恬有些沉默的看向自己，似乎是有话要说，刚才伸出来阻止自己动作的手，依旧搭在自己肩上。
褚绍年心下对希恬要说的，莫名起了股期待感。
“你要是有事要忙，可以先走，我这边不用担心。”说着希恬冲褚绍年笑了笑，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褚绍年：“……”
是他自作多情了。
***
希恬在后门的阶梯处，她才站了不到半分钟，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
她刚一转头，目光就和直直跑过来的江舒阳，撞了个正着。
“与其遮遮掩掩，每一次都表现的欲语还休，惹人误会，有什么话还是一次说清楚比较好。”
希恬本就清冷的声音，因为此刻的冷漠，显得更疏离难以靠近，而她的直白，也叫江舒阳胸口一阵闷痛。
重逢以后，江舒阳和希恬见得次数并不多，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害怕看到希恬面对自己的时候，那双沉静又毫无感情的眼睛。
特别是和数年前，那温和柔软的目光相比较，现在的希恬看着她，只有全然的漠视，江舒阳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面对情绪失控的自己，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感情会被时间冲淡，甚至连江舒阳自己都这么觉得。
可结果却是在时间流逝中，那份不曾说出口的情感，被沉淀的越发厚重。
这世间的阴暗纷杂见识的越多，江舒阳就越发怀念当初的希恬，那种全然不带私心的目光，他这些年未曾再有幸遇见。
希恬的冷淡，叫江舒阳一时间无从开口：“你误会了，我…”
想到上次自己急于出面澄清，结果却让希恬更加备受困扰，江舒阳决定还是以为这件错事道歉为切入点，再慢慢同希恬解释当年的事情。
一来是他还没能做好准备，二来也怕重提当初的事情，希恬会直接甩手走人。
“关于上次的声明，是我考虑不周，我很抱歉，不求你能原谅，但我真的没有恶意，下次我保证会做的更妥当，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困扰，希望你能相信我。”
一口气说完整段话后，江舒阳这才敢将视线，小心翼翼的投向希恬。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像是为了让希恬充分感受到自己的歉意，江舒阳再次轻声向希恬道歉。
“呵。”
像是听到了令人无语的冷笑话，希恬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相信你？”
“嗯，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信我。”
江舒阳仿佛没感受到希恬的嘲弄，真诚的看着希恬，语气里满是坚定。
“相信你，好再给你一次诬陷我的机会吗？就像当初那样，嘴上说着帮我找出陷害我的人，结果背地里却帮着掩盖对方的恶行，甚至还帮着散播谣言，好让所有人都鄙弃我？好让我被所有人抛弃，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好让我在寒冬雨夜被人扫地出门？”
希恬每质问一句，便向着江舒阳逼近一步，直至对方的后背抵上墙壁，再退无可退，希恬这才停下脚步。
“事实证明，如果是运气再差一些，或许早就死在了那个雨夜，这就是相信你的后果吗？”
“这样的人，配得上我的信任吗？你问过自己那颗肮脏的心脏吗？配吗？”
希恬的食指轻点江舒阳的胸口，动作堪称温柔，出口的话却犹如钢刀，刀刀直入肺腑，叫江舒阳疼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没想到当初的事情，对你的伤害会这么大，我…我很抱歉。”
江舒阳从不曾见过希恬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即便是当初，被自己欺负的狠了，她也不曾说过重话，江舒阳认识的顾希恬，一直都是个坚定但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当初的事情，对你的伤害这样深，你有怨气只管发出来，这些都是我该受的，别气坏了自己。”
听了江舒阳的话，希恬差点笑出了声，都怪她演技太好，当初那个坚韧要强，但温柔到极致的形象，演绎的太过完美，才让江舒阳深陷自己的幻想无法自拔。
眼见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希恬懒得再看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继续在这儿深情演绎。
这种垃圾，还是早些料理了干净。
再看下去，就有些辣眼睛了。
眼见希恬离开自己的视线，江舒阳没敢再追上去，他怕自己这时候再纠缠下去，希恬只会越发厌弃自己，他不敢冒险。
总归是来日方长，这么久都过来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让希恬看到自己的诚意和真心。
***
正打算回会场的希恬，却在半道上被人拉进了后台休息室。
希恬用了巧劲，把手从袁唯扬那挣脱出来，作势轻柔手腕，同时不甚耐烦的冲着袁唯扬开口。
“过了这么久，袁总还是老样子，半点没学会尊重人。”
“我以为你知道的，对你我一向心急，这人一着急，就难免有失分寸，还请见谅。”袁唯扬的语气略有些轻佻，饶有兴致的看着希恬。
眼前的这个人，每一次见面，都能给自己带来不同新奇感，袁唯扬沉默的人生中，难得有这样的体验，他隐隐对此有些着迷。
袁唯扬这倒是没说谎，活了这么久，难得遇到个让自己感兴趣的人，他也觉察到，自己对希恬和旁人是不同的，只要对上希恬，他总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那还请袁总收敛些，过分有失风度，那不叫失了分寸。”
“那该叫什么？”
面对袁唯扬的提问，希恬笑地温和，开口轻声回他：“叫下流。”
希恬的直白，让袁唯扬当场笑出声，他不仅不觉得难堪，甚至还表现的很高兴。
他喜欢的，正是希恬骨子里的这股不逊。
最终还是袁唯扬先收了笑，看着希恬的眼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没想到池家流落在外的掌珠，居然是你，池蕴。”
袁唯扬比希恬高出不少，但此刻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近，希恬倒也不必特意抬头去看他。
“袁总还是叫我顾小姐的好。”希恬清冷的声音里，并没有情绪起伏。
“顾小姐，我想和你谈笔合作，稳赚不赔那种，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袁唯扬并不介意希恬的冷淡，两人每次接触，对方都没给自己留好脸色，上次甚至还能笑着打自己一耳光，可他却没能真的生气。
“你的手段太低级，我看不上。”
“你想合作，无非就是看中了我池家人的身份，可我凭那么好的一张底牌，凭什么要浪费在你这？”
“凭你懂得怎么找人在贴吧发帖子吗？”
最后一句，希恬说的既讽刺又鄙夷。
而袁唯扬也终于确定，当初自己的行为，根本就是在希恬的意料之中，甚至她当初，和自己说什么狩猎游戏，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出手，好助她一臂之力。
虽然事后他自己都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一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竟然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希恬的心智感到惊讶。
当初她也不过才十八岁，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自己。
当真是手段了得。
这样才好。
想通这一切后，袁唯扬心情更好了些，这样的希恬让他越发确信，只要自己能获得她的认同，两人合作，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两人正僵持着，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见鱼儿钩子咬得差不多了，希恬正要把门打开走出去，手上传来一阵大力，随后整个人被袁唯扬禁锢在门边，而他一只手圈着希恬，另一只手顺势打开了门。
袁唯扬的视线对上门口的褚绍年，非但没有回避，甚至还带了些不明意味的挑衅。
第62章 上钩（二更）……
门外的褚绍年看着门内的两人, 脸上并没有出现多余的表情，看向袁唯扬的目光淡漠且平静。
这让袁唯扬下意识挑了下眉，随后低头去看希恬, 结果却在希恬脸上，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表情。
没有羞怯气恼, 也没有错愕惊怒, 即便希恬不曾开口，袁唯扬也能从她脸上看出不耐烦和嗤笑。
“卫汀那边忙完了，你现在过去吗？”
褚绍年无视袁唯扬，对着希恬温声问话，像是休息室里除了希恬, 压根就没外人。
“好，我这就过去。”
希恬抬手想将面前的袁唯扬一把推开, 后者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照旧保持着一手环腰，一手撑墙的姿势。
一旁的褚绍年见状，冷淡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抹不耐，像是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不适, 褚绍年抬手轻轻松了两下领带。
他刚想走上去，替希恬把人拉开, 就听到希恬开口对着袁唯扬问道：“难道没有人告诉袁先生吗？”
见袁唯扬一脸不解，希恬的声音越发温柔, 眼底也漫上了点点笑意。
“袁先生身上，有股下水道的味道。”
“你靠的这么近, 真的很恶心呢。”
希恬的语气端的是无辜体贴，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拉长，极容易让人以为, 她是在撒娇。
如果她的表情没那么平静，眼神不那么戏谑的话。
“麻烦让让，我还有事要忙。”
希恬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伸手用了力气把人推开，即便袁唯扬对希恬兴趣不减，但这样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袁唯扬有些气恼。
眼见袁唯扬再次伸手要去拉住希恬，一旁的褚绍年动作极快，上前一步，往袁唯扬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褚绍年没留力气，这一拳让毫无防备的袁唯扬，失了重心趔趄了一步。
不等袁唯扬回神，嘴里的血腥味就弥漫开来，这辈子除了希恬那一巴掌，这是袁唯扬第二次被人打，而现在，对他动过手的两个人，都在自己面前。
褚绍年会动手，这是希恬没想到的，而褚绍年的性格一向内敛，没想到清贵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一面。
但这会儿让这两人把事情闹大，并不是希恬所希望看到的，趁着两人之间的冲突升级之前，希恬看向袁唯扬。
“袁先生说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一向不和庸才合作，既然袁先生说了稳赚不赔，口说无凭。”
“如果你能拿下华鑫那个项目，至少证明不靠池家，袁先生也有一定实力，我们的合作，才有意义，你觉得呢？”
袁唯扬目光沉沉的看向希恬，眼里有晦涩的情绪闪过。
希恬的这番话，在袁唯扬看来，根本就是为了给褚绍年解围，可令他光火的不仅仅只是这样，而是自己明知道希恬的用意，却没法拒绝希恬的提议。
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
“你觉得他能赢过我？”
褚绍年这话，是冲着希恬说的，他脸上带着笑，看向希恬的眼神却有些恼怒，后者则全然无视了这一切，只看着袁唯扬，等待他的回复。
“能不能赢，褚总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这么一小会儿，袁唯扬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又恢复了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希恬冲着袁唯扬轻点了点头，便和褚绍年离开了休息室，徒留袁唯扬看着两人的背影，满脸阴郁。
***
“褚总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要不改天和卫导说说，给你安排个角色，就凭你这张脸，想火问题不大。”
离了袁唯扬的视线，两人一路便去了停车场，刚才希恬说晚点有事找卫汀，不过是个托词，而褚绍年来找她，说卫汀在找人，显然也只是临时找来的借口。
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自然也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这件事。
听了希恬的打趣，褚绍年的脚步略停顿了一下，这才转身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希恬。
褚绍年的视线落到希恬脸上，隔了一会儿，才露出一点不经意的笑意，开口回应她：“看在我这么卖力配合的份上，顾总是不是得有所表示？”
说着，褚绍年微微低下头，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希恬的鼻尖，脸上的笑意越发真切。
“感谢吗？自然是要的。”
说罢，褚绍年便看到，希恬把手伸向自己的松散的领带，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手上的肌肤如上好的凝脂美玉，指甲修剪地圆润整齐，指尖微微泛起粉色。
宝蓝色的领带和她的手指交相辉映，愈发显出她的肤白胜雪，希恬的动作很快，可在褚绍年眼里，却像是被放慢了好几倍，她指尖的每一次舞动，都被他看得清晰明了，短短几秒钟的过程，褚绍年却觉得异常漫长。
但他并不讨厌，甚至心底里还希望这过程能延续的更久一些。
眼见希恬的手就要松开，鬼使神差间，褚绍年开口对着希恬说道：“你的感谢，就只有这个？”
褚绍年的语气极为认真，脸上的神色也很板正，看向希恬的目光克制内敛，要不是希恬对他还算了解，当真就要以为，褚绍年这是在和自己谈条件了。
“也对，能让褚总放下身段替我揍人，这点感谢确实不够有诚意，既然这样，褚总你想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