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们这一回学聪明了，反其道行之，那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褚绍年的疑虑，希恬很是随意的解释道：“放心吧，以宋致远的为人，一旦他们两人达成表面协议，那就说明，宋致远已经做好了一举吞下萧家的准备。”
希恬的语气很笃定，这让她身上的气质越发显得沉稳，只一眼褚绍年就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在希恬的谋划之中。
褚绍年突然有些庆幸，他想起和希恬初遇的那个雨天，两人你来我往不动声色间，已然都试探出了对方的目的。
不过最终自己还是因为轻忽对方，从而落了下乘，那还是褚绍年第一次吃瘪，想到这他不禁轻笑出声。
惹得希恬不由打量了他一眼，褚绍年这才收敛起笑意，端坐一旁。
第71章 筹谋
因着宋老爷子开了口的缘故, 宋致远没法忤逆只能照办，爷孙两达成了共识，宋振楷进了公司, 却并没在董事会任职，而是被宋致远安排到了一个, 闲散的文职位置上, 对于这样的待遇，宋振楷也只是象征性闹了闹，最终还是乖乖进了公司。
对于宋振楷的反应，宋致远没有丝毫意外，宋致远从来都知道, 自己这个小叔，早些年或许还有几分聪明, 但这么长时间的自我放逐, 对方的脑子里早就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能苟活到现在，乖乖回宋家认错，不过是为了继续享受宋家的财富，毕竟如果是靠他自己, 或许宋振楷连饭都吃不上。
而宋振楷也确实如宋致远所料，进了宋氏以后, 并没能够掀起什么风浪，左不过是一些人嫌狗憎的小事, 而这些事，助理就能迅速摆平, 更遑论会影响到宋致远。
很快，宋氏所有员工就都知道，公司老板的这位亲叔叔, 就是个来消磨日子的关系户，平日里见到了，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并没有什么人会特意去关注宋振楷。
而宋振楷本人，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待遇，正事一点都不用干，大家还都得想着法子哄着他，因此从入职以来，竟然难得的天天到公司报道。
如果他能不隔三差五，就上顶楼总裁办公室，试图到自己侄子面前刷存在感，对于宋致远来说，这日子倒也和以往没差别。
奈何宋振楷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仗着宋老爷子撑腰，他倒也乖觉，并不会真的惹恼宋致远，只是秉着我碍不着你，但我就想恶心你的做派，三不五时到宋致远面前蹦跶一回。
经过那么两三回以后，宋致远压根就不想搭理他，甚至隐隐还放纵宋振楷作妖，明眼人大致也都看得出来，自家老板这是打算让宋振楷自取灭亡。
等哪天宋致远的耐心被磨没了，宋振楷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而且到时候，因为宋振楷有这些前科在，即便是宋老爷子，也没法再为他求情说话。
要么说论智商，这对叔侄简直完美的呈反比。
因为这些缘故，当宋致远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打开门看到瘫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宋振楷时，宋致远连眉毛都没动半分。
宋振楷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达进宋致远办公室的，秘书原本还想阻拦，但被宋振楷喝骂了好几句，而且这也不是对方第一次这么干，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
见宋致远回来，秘书连忙过来解释，宋致远听了解释并没什么表示，示意秘书去忙自己的，自己则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入眼就是宋振楷坐在办公室后面的身影，他的双腿被耷拉在办公桌上，整个人窝在宽大的座椅上，手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一本外语书。
“小叔喜欢可以拿走。”宋致远说话的时候，一手插兜一手搭在门把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语气里也丝毫不见火气。
闻言宋振楷放下手里的书，随手往桌上一丢，脸上是明目张胆的嫌弃，仿佛那本精装版藏书，是什么垃圾废物一般。
见他这副做派，刚才自己离开时的桌面，此刻也有些凌乱，宋致远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心里已然十分不耐烦。
宋振楷慢吞吞收回脚，一边让出位置一边朝宋致远说道：“我哪儿看得懂啊？不过是等的不耐烦，打发打发时间罢了，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说罢，这回又想要多少？”
宋致远开口打断了宋振楷的话，直截了当询问对方的诉求。
“嘿嘿，还是你上道，不多不多，就要个五十万，我最近不是看上了一件藏品吗？”
“我现在酒也不喝了，妞也不泡了，买点藏品感受下艺术的熏陶，这不过分吧？”
说完宋振楷似乎也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脸上的表情很是自得。
宋致远懒得再和他浪费时间，和身后的助理交代了一身，就不再理会宋振楷。
等宋振楷跟着助理离开后，宋致远有些厌恶的看向自己的办公桌，秘书已然察觉到自家老板的不悦，很快就通知保洁过来清理桌面。
助理刚搞定宋振楷回来，就听到老板吩咐自己：“联系一下安保公司，让他们找个专业的人过来检查一下。”
虽然不太明白自己老板，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助理也没多想，很快就按宋致远的指示去做了安排。
直到将自己手上的事情忙完后，宋致远才有空去想宋振楷方才的举动，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打开门的瞬间，宋振楷的脸上出现过一丝慌乱。
经过专业人员的排查，最终确定办公室内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异常情况后，宋致远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
以宋致远对宋振楷的了解，既然不是做了坏事心虚，那么只能是对方面对自己，习惯性色厉内荏。
宋致远能走到今天，和他的谨慎不无关系，而他对任何人都轻易松懈的行为，也确实没错。
宋振楷刚从宋致远那里，得了一大笔零花钱，心情格外的好，因此在出电梯的时候，和采购部负责人撞了个满怀，宋振楷也没如往常那样，揪着点小事不放。
见这霸王今天这么好说话，不仅采购部负责人松了口气的，连带着跟着他去汇报的下属，也暗暗松了松紧绷的神经。
下属的注意力，全程都不在两个但是人身上，因此也就错过了两人间隐秘的眼神接触。
***
对于宋振楷能准时拿到东西，倒是有些出乎林辞卿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事情宋振楷还挺有能耐，随后想到，之前自己还为此和希恬有过分歧，突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顾小姐，你们要的东西我已经送过来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希望你也别让我失望才好。”
将U盘递给希恬的时候，宋振楷还不忘再次和希恬强调自己的功劳。
“我不是已经让你见到周深了吗？这还不足以让宋先生安心？”
“那可真是抱歉，即便现在宋先生想半路下车，可除了我们，你也别无选择不是吗？”
见希恬不仅无视了自己的提醒，甚至还反将一军，让自己深刻体会到，现在是他宋振楷有求于人。
“抱歉，我这人就是这么个脾气，要是有得罪的地方，顾小姐别介意。”
说着，宋振楷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同时后退了几步与希恬拉开距离。
坦白来说，直到现在，宋振楷都有些摸不清希恬的路数，但奈何对方就是有那个本事，能让所有事情都按着她的计划走。
这一招声东击西，即便谨慎如宋致远，也真的很难不中招。
宋振楷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轻佻纨绔的模样，冲着希恬和林辞卿说道：“东西已经到你们手上，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这段时间装孙子可把我累得够呛，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可就等着好消息了。”
“慢走，不送。”
回答宋振楷的人是林辞卿，而希恬已经拿着U盘走到电脑前，宋振楷倒也不在意希恬的无视，双手插兜模样游哉的，离开了林辞卿的办公室。
听完U盘里的内容后，希恬和林辞卿两人一时都没开口，末了，还是林辞卿沉不住气。
“宋致远这么做未免太狠了些，这样一来那些买了萧氏楼盘的人，其中难免有人一辈子的心血都付之东流。”
虽然同样出生富贵，但看林辞卿此刻的反应，就能很明显感受到，林家的家教不错，林辞卿的这份同情心在残酷的商场中，显得有些难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你们林家的财力，接受这一切虽然也不算难事，但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广泛，必然会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而这种捡漏的事情，一旦错过时机，就再没机会了，现在看来林家并不是最优解。”
虽然林辞卿很不想承认，但他现在也确实还没办法做林家的主，即便知道希恬只是实话实说，林辞卿心里依旧有些沉闷。
隔了好一会儿，林辞卿像是才恢复力气，声音有些闷闷的问希恬：“连这些你一早也都算好了？”
“那倒没有，不过是见机行事罢了。”
希恬修长皙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动了几下，随后林辞卿就看到希恬拿出手机，随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希恬边看着屏幕，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到：“给你发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从希恬的表情来看，事情应该很顺利。
直到挂了电话，希恬见林辞卿表情纠结的看着自己，知道他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便主动开口问林辞卿：“怎么了？”
“其实这件事，林家的反应并不一定比别人慢，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都人老成精了，这样明显的事情，他不会看不明白。”
不用希恬说，林辞卿也能猜到，希恬刚才通话的对象是褚绍年，就实际情况来说，也确实只有褚家，能这样轻松接手后续的事情。
“正因为看得明白，林家才越要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旦宋家和萧家同时崩塌，林家从中得利，当初林家和宋家的事，在海市可不是什么秘密。”
“这世上的事情，无风都能起浪，更何况两家本就有嫌隙，一旦有人借此打击林家的风评，这对林家来说，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觉得出于这样的顾虑，林家还会掺和进这些事吗？”
希恬的话几乎是一针见血，林辞卿再不情愿，也得承认，对方分析的很有道理。
“你一开始就看明白了，是吗？”
希恬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自己的说话，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林辞卿一向心大，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林辞卿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很快脸上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说这话的时候，林辞卿的表情，端的是得意张扬。
见他能这么快想通，希恬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第72章 饮鸩
萧君恒得知林氏在极短的时间内, 回笼了一大笔资金后，心下的烦躁不安愈发按捺不住。
屋漏偏风连夜雨，最近的萧君恒, 不仅需要保证及时补充萧氏的资金链，还要在短期内支付一大笔货款, 如果是几年前的萧氏, 这些数额，还不足以让萧君恒一筹莫展，但这几年萧氏的产业越发缩水的厉害，即便外人不说，萧氏内部员工也感觉得到, 公司日薄西山的气息是越发明显了。
当年那场变故，萧氏内耗严重, 公司被带走了一大批骨干员工, 而那时的萧君恒经验尚浅，并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原本以萧家和海市几大家族的关系，即便如此，后期只要其他人肯搭把手, 萧氏东山再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关键就在于, 当年的事情一出，萧家几乎为千夫所指, 更遑论能从其他人那里寻求帮助，众人虽然还不至于撕破脸皮, 但即便明面都扯着遮羞布，可暗地里却根本就是互不理睬，所以萧君恒接手萧家后, 日子并不好过。
其他人倒也罢了，顶多是态度冷淡些，但在公事上，只要利润可观，还是能维持不错的业务往来关系。
只偏偏这么多年，宋氏死咬着萧家不放，而宋致远的心计又非等闲，萧君恒运转公司的同时，还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提防宋致远，他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
也是因为这些缘故，这次是否能拿下华鑫这个项目，对萧家而言，几乎算是起死回生的最后机会。
萧君恒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半天后，最终还是约见了袁唯扬，虽然两人之前也有过几次合作，但萧君恒心里明白，自己的决定无异于与虎谋皮，可现在萧氏的困境，由不得他再犹豫不决。
万一袁唯扬先一步被其他人拉拢，那萧氏可就再没有半点胜算了。
萧君恒见到袁唯扬的时候，已经比两人提前约好的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
换做是之前的萧君恒，最多也只会等袁唯扬十分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明知对方是故意折辱自己，却还耐着性子在这等着。
好在袁唯扬也不算太过分，多少还是给萧君恒留了面子，两人刚一见面，袁唯扬便主动开口解释。
“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些时间，萧总久等了。”袁唯扬说的倒也不全是假话，来见萧君恒之前，他确实是有其他事要做，只是没想到那边花的时间，比他预料的更长一些，再加上他本也对萧君恒没多少尊重，一来二去时间就耽误的久了一些。
“袁总客气，既然是我萧家有求于人，多等会儿也不算什么。”
袁唯扬在从萧君恒脸上，竟看不出他此刻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只觉得面前的萧君恒倒也不算太差劲，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的挫折多了，养气功夫倒是得了他爷爷萧赟的几分真传。
“瞧萧总说的，我们这哪里说得上谁求谁？不过是合理探讨，护理共赢罢了。”
两人落座后，见袁唯扬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和这种商场老狐狸比起来，萧君恒终究还是显得稚嫩了些。
“我这次来的目的，还和之前说的一样，只是不知道，袁总对我们之间的合作，有几分意向？”
萧君恒原以为自己主动放低姿态，袁唯扬多少要拿乔，可不曾想，对方这回却意外的好说话。
“萧总那么有诚意，我袁唯扬自然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而且萧总的条件，也确实优越，我没道理不答应。”
“只是…”
“只是什么？袁总但说无妨。”
袁唯扬应的痛快，萧君恒知道对方这只说了一半，他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等着袁唯扬把话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