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她最近表现良好,他决定给她点奖励。
于是,他拍了拍她的头。
祝桃疑惑地看着他,“干嘛?”
“如果你实在难过,我今天可以勉为其难,扮演一下你的父亲。”
“???”
祝桃正准备发火,可是转念一想,将怒气压了下来。
她翘起唇角,手指挤进他的掌心,然后十指交错,笑嘻嘻地说道:“那样的话,我提什么要求你都得答应我咯?”
“那也要看你诉求的合理性。”
“我想要你背我,这个诉求合理吗?”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
“别人的父亲都是这么宠女儿的!你这算什么垃圾父亲!”她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往前走去。
男人并不在意,迈开长腿慢悠悠地跟在她的后面。
他今天的样子轻松随意,没有穿那么刻板的西装,冲淡了身上那股冷硬的气息,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男人站在她两步远的地方,水族馆幽蓝色的灯光从玻璃中投射出来,将他的周身笼罩在柔光下。
连视网膜上都仿佛浸润了海水,渡上一层潮湿的蓝。
仿佛几万米深海。
可是却并不让人感到寒冷。
祝桃看着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就很生气,为了恶心他,她又凑过去笑嘻嘻地说:“那你不背我的话,学那个妈妈喊孩子一样喊我一声怎么样?”
“嗯?”男人长眉一挑,“小宝贝儿?”
祝桃以为他会嘲讽她的,本意也只是为了膈应他一下,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喊了出来。
炙热的岩浆从海底翻涌上来,逐渐蔓延到她的脸颊,侵入大脑,将理智燃尽。
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甚至有些口干舌燥。
抛却之前两人的对立时戴的有色眼镜,她才惊觉,这个男人在外表上竟然有着这么强大的资本。
他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看着你,如同一颗透亮的琥珀缓慢裹住昆虫,等回过神时,你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庆幸昏暗的灯光掩盖了她脸上的红晕,更庆幸鲸鱼摆尾时发出的哗啦啦的水声没过了她的心跳声。
她就这样被钉在了原地。
有一粒小小的黑茶色的种子,在她的心口埋下,并且迅速地扎根。
盘旋的根须缠满了她身体所有的罅隙,以心跳为养料,逐渐开始发芽、生长。
也许是他今天确实足够温柔,也或许是他低声哄她的时候声线太过动人。
祝桃后半段的时间,脑子里都是乱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也许知道,只不过她不愿意去想。
走到最后一个区域,她有点累了,于是找了个角落休息。
这里是一个高八米宽二十米的巨型水箱,里面有种类丰富的海洋生物。
像是囚了一片海。
站在这个巨大的玻璃水箱前,人类渺小得仿佛沧海蜉蝣。
祝桃静静地看着侧对着她的穆格,他伸出手,跟里面的一头白鲸互动了一下。
白鲸随着他的手势转了个圈,然后调皮地冲着他吐了一串泡泡,仿佛在得意地说道:“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穆格笑了。
弯起的嘴角有淡淡的笑纹,瞳孔里有水母般漂浮的荧光晃动。
祝桃抿了下唇瓣,拿出自己的手机,偷偷对准了他。
将这一幕定格。
第20章 零星痒意 零火种在触碰间迸发,一触及……
从水族馆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门口有卖小动物玩偶之类的东西,她一眼看上了那个胖乎乎笑得还有些傻气的白鲸。
“我要买这个,你给我买!”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穆格瞥了一眼, 觉得这个丑丑的玩偶无论是做工还是填充材料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刚想开口拒绝, 老板操着一口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笑眯眯地说:“这个卖的可好嘞, 小伙子,女朋友这么漂亮,给她买一个吧。”
男人眉峰一挑,“这是我女儿。”
老板的表情愣了一下,不可置信般打量了两人几眼, “这、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领养的。”
祝桃冷哼一声,戏精附体, “姐夫, 为什么要撒谎呢?你只要给我买这个玩偶,我不会告诉姐姐你带我出来还亲我的事情的。”
话音落下,老板和路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她抱起玩偶撒丫子就跑。
“老板, 给他要钱!”
不顾穆格黑成锅底的脸色,她大笑着跑了出去。
走到大门口, 她放慢脚步,等穆格将车开过来。
今天出门他并没有用司机, 而是自己开车来的。
祝桃揉了揉那只傻笑鲸鱼的脸。
就算穆格不给她买,她自己也买得起, 可是她就是……突然很想让他买给她。
黑色的卡宴裹挟着一阵热风停在她的面前,男人降下车窗,斜睨了她一眼, “上车。”
祝桃坐到了副驾驶上,摸了摸肚子说:“姐夫,我好饿。”
“你还演上瘾了?”
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想吃什么?”
“可以在外面吃吗?”
“不可以,外面的饭菜不健康。”
穆格一向都是回家吃饭,吃的口味也比较清淡,祝桃却喜欢吃重油重辣的。
她的嘴撅得高高的,“你才多大啊,就这么养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道理懂不懂?”
“像你这种生活方式,怕是没有几年行乐的机会。”
“……”她身子一拧,“不管不管,我就要在外面吃!我要吃小龙虾、烤鱼、毛血旺……”
她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我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男人依然不为所动。
她失望地咂了咂嘴说:“哼,说是今天满足我的诉求,结果呢?就动了动嘴皮子。”
祝桃说着,想起他那句称呼,脸又悄悄的红了。
他那个神态简直太犯规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抬手将耳机摘下前说了一句:“嗯,就这些。”
“咦?你在打电话?什么时候打的?跟谁打的?”
穆格斜睨了她一眼说:“在你喊我姐夫的时候。”
“哦……”
回家的路比较远,穆格开车的时候又不怎么说话,祝桃有点无聊。
她想去看他,可是又不想做的那么明目张胆,于是靠在椅背上,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侧脸轮廓。
男人眉目专注,心无旁骛地驾驶着车辆。
她抬起手,在玻璃的倒影上描摹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
划过人中,触碰到他的嘴唇。
玻璃当然是没有温度的,可是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天在浴缸撕咬他嘴唇的时候。
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可是现在……
心境不同,感受也就变了。
想着想着,她脸又红了一点,不敢在想,于是歪着头闭上眼睛假寐。
又过了四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家,穆格将安全带解开说:“下车。”
祝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应。
他好像以为她真的睡着了,于是侧身来解她的安全带。
衣角碰到她的手臂,轻柔地在她裸.露的小臂上摩擦,细小的汗毛被刮到,带来一阵痒意。
他下车,准备将她抱出来。
可是祝桃根本就是在装睡,害怕自己心跳的声音暴露,于是嘟囔道:“背……”
穆格“啧”了一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将她背了起来。
祝桃趴在男人后背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小丑鲸。
今天的星星好亮,月亮也格外迷人。
她偷偷地咧嘴笑了。
在水族馆要求背的时候被拒绝了,最后还不是让她得逞了,哼。
进到家门以后,她老远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瞬间从他的背上爬了起来。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她看到桌上的小龙虾、毛血旺和烤全鱼,惊喜尖叫,“哇!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穆格将外套递给佣人,瞥了她一眼说:“不装了?”
祝桃一顿,嘿嘿一笑,装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她吃了个痛快,高高兴兴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关灯后,在黑暗中,她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
怀里抱着那只鲸鱼,想到今天的一切,控制不住扬起了嘴角。
原来,只要她不捣蛋的时候,他其实可以这么温柔的呀。
掏出手机,她点开相册,找到自己今天偷拍的那张照片。
男人身姿挺拔,干净落拓,还有那抹罕见的笑容。
宛如春风拂过堤岸,发出破冰的讯号,然后抖落了一整个冬天的冰凌。
他站在巨大的玻璃水箱前,面前是一头庞大却温顺的白鲸。
男人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如同黑夜结束前的第一道曙光。
祝桃抱着手机睡着了。
梦里,遍布了他的痕迹。
*
祝桃最近过得实在太滋润了,甚至还胖了两斤。
老爷子回来以后宠得她比亲爹还亲,穆格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下午,祝桃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把手机丢在了哪里。
到处找不到的情况下,她跑去了穆格的房间。
“什么事?”
穆格似乎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氤氲着一层水汽,眉睫都是湿漉漉的。
她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我的手机找不到了,用你的打一下。”
穆格转身,从桌子上拿起手机递给了她。
去拿手机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零星的火种在触碰间迸发,一触及燃。
找到手机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都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于是将那串未接来电存进了手机。
下午刷剧的时候,她接到了姚千雪的电话。
“喂?千雪。”
“小桃,最近在家干嘛呢?”
“没干什么,就是补补课玩玩电脑看看剧。”
“你现在开始用功学习了啊。”
“被逼的嘛。”
“你有考虑要上哪个大学吗?”
“没有呢。”
“那天同学聚会结束以后我就跟着我爸妈去国外旅游了,最近刚回来,想找你玩,你有时间吗?”
“好啊,去哪里?”祝桃最近也挺闷的,顺便想告诉她对唐洲那个人渣趁早死心。
姚千雪给了她一个地址,“在这个度假山庄有我家的股份,挺好玩的,什么都有。”
“好!”
约定好时间,祝桃跟穆格和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司机将她送到地点以后,祝桃就让他先回去了。
姚千雪和她说好了,晚上就住在这里。
两个人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可是祝桃却在发愁对即将说出口的关于唐洲的真面目,到时候要怎么安慰她。
不过,她想多了。
来到度假山庄两人约定好的房间碰头,里面的人却并不是姚千雪。
而是唐洲。
咔哒一声,智能门锁直接将房门锁死,他走过来,眼睛里满满的不屑。
“我就说你一个小破公司经理的女儿跟我傲什么呢?原来是傍上了穆家,可是你跟他非亲非故的,还住在一起,是被包养了吧。”
他已经调查过了她的家庭背景,更加肆无忌惮,他也笃定即便真的睡了她,她也不敢声张,不然穆格肯定就不要她了。
“你胡说什么?”祝桃警惕地盯着他。
“他给了你多少钱?我也能给你,要么以后就跟了我吧,我年轻,肯定比那个老男人有劲儿。”他又开始说荤话。
“滚开!”
“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们睡过了吧,看你这副骚样,肯定被男人搞过不少次了。”
祝桃看见他就觉得恶心,又怕他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于是开始飞快地转动大脑,想着怎么脱身。
可是他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
祝桃失踪了。
穆格接到消息的时候,很意外。
因为最近她一直都很乖巧又听话,让他省心了不少。
所以说要出去玩两天,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是现在,人不见了。
他当机立断地把电话打给了祝向山,询问他有没有看到祝桃。
祝向山说没有。
“如果找到她,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穆格的电话刚挂断,祝向山又接到了唐路定的电话。
这两个人都是他惹不起的角色,却在同一时间找上了他。
“祝先生,您的女儿捅伤了我的儿子,现在人还在医院。”
祝向山都懵了。
“如果她找到了你,请与我联系,我们来协商解决方案,这件事,如果不给我儿子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想怎么样?”
“送过来,任我们处置,直到我儿子气消了为止。”
祝向山挂断电话后点燃了香烟狠吸了一口,梳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情形,然后拿上车钥匙就下了楼。
刚走出单元楼,他一眼就看到了衣服上沾着血的祝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