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大人便是韩太傅了。”谢妙看着韩太傅突然开口了。
“正是在下,只是我从未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如何认得我的?”韩太傅有些惊讶地问。
“谢妙在云城便常听得父亲提到您,父亲说韩太傅品性高洁,不仅学富五车,还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我见了您这般儒雅气度,又在早课时辰跟着殿下一道出门来,自然就料定您就是太子之师韩太傅了。”
谢妙声音清脆悦耳,又是一脸的笑意,饶是韩太师一向沉稳内敛,可听得谢妙这样当面夸他,心里也忍不住生了一丝欢喜来。
“谢姑娘不愧是小侯爷的掌上明珠,果然是个聪慧过人的。”韩太傅笑着道。
“韩太傅过奖了!”谢妙又盈盈施了一礼,只将韩太傅看得心里越发欢喜。萧长慕已是大步走到谢妙跟前,与她说起话来了。
周珏自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又见得谢妙笑嫣如花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明知道现在是早课时辰,竟在这个时候叫人搬东西进门?”周珏沉着脸看向谢妙道。
谢妙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忙着和韩太傅及萧长慕说话,差点都忙了台阶下还站着一个面色不愉的太子了。
“对不起,太子哥哥,我这就叫他们动静都小些。”谢妙忙致歉道。
周珏还没说话,韩太傅却是先开口了。
“殿下,今日的新课臣已经讲完了,剩下只需温习巩固即可,既然谢姑娘要搬家,今日的课就到此为止,殿下也可以暂歇一会。您看如何?”
周珏听了这话又是一愣,韩太傅一向是个严师,还从未像今日这样主动给他放假。
“好啊,好啊,这样我可以帮着团子姑娘搬家了!”萧长慕已是欢呼了起来。
“太傅,我那罚抄的可不可以免了?”萧长慕又眼巴巴地看向了韩太傅。
“免了,就罚你帮谢姑娘搬东西好了!”韩太傅很是爽快地道。
萧长慕一听大喜过望,忙施礼朝韩太傅致谢,韩太傅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朝着太子拱手行礼准备离开。
周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愣了片刻才向韩太傅还了礼,又眼睁睁地看着韩太傅轻松着脚步往处走了。
“团子姑娘,你简直是我的福星!”萧长慕喜得对谢妙道。
“那还不快着点,替我将这些箱子都搬进去?”谢妙笑道。
萧长慕一听二话没说,还真的摞起袖子搬了起来,吓得那些内侍忙围过来护着,生怕这萧世子将东西都摔了去。
“不成体统!”
周珏看着眼前的一幕,面色的神色更加难看,他口中低斥一声,然后一甩袖子就往回走了,惹得谢妙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坐在书房内的周珏才听灵犀轩渐渐消停了下来。一会儿功夫之后,萧长慕也轻手轻脚地进门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那福星没留你吃午膳?”周珏将眼光自面前的书本上抬起来瞥了一眼萧长慕。
“她是想留来着,可她身边有个厉害的婆子,什么规矩体统的啰嗦了一大通,说什么我不是亲戚,是个外男,不当在那里久留,我听得头痛,只好回来了!”萧长慕有些不平地道。
“身边还算有个明白人。”周珏轻嗤一声,而后目光又重新聚到了面前的书本上。
“不过殿下,我和团子姑娘约好了,下午一道去马场骑马,她很愉快地答应了,你看怎么样?”萧长慕坐到太子的书案对面,一脸兴奋之色的道。
“不怎么样。”周珏头也不抬。
“那你去吗?”萧长慕不死心地问。
“不去。”周珏的语气一丝犹豫也没有。
“可是殿下不去,那马场总管又不会放我进去,可我都答应了团子姑娘,这可怎么办才好?”萧长慕苦着脸道。
“谁叫你自作主张的?”周珏冷着声音道。
“适才团子姑娘问我东宫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就提到下殿下的马场,团子姑娘一听很有兴致,我这不就应下来了吗?殿下你就给我个面子,去一趟好不好?”萧长慕又腆着脸凑了过来。
周珏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一丝松动之色,然后又低下头看书再不理人了。萧长慕看着太子沉静自若的脸宠,直急得抓耳挠腮,片刻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一巴掌拍在案上。太子听得这声响动,抬起头很是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对不起,殿下,我,我不打扰殿下看书了,这就告退回去了。”萧长慕忙致歉道。
萧长慕说完之后就起了身,然后对着周珏拱手一礼,接着便转许身朝门口去了。
“等一下。”周珏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萧长慕顿下脚步又转身过来,就见得周珏看着他问:“你打算怎么回她?”
“殿下不肯借用东宫马场,可我答应的事自是要守诺的,我只有带团子姑娘去效外骑马了。”萧长慕回道。
“胡闹!”周珏听得脸色又是一沉。
“你一个外男,如何能带她单独出门?若是被母后知晓了,岂不是要怪上我?”周珏没好气地道。
“那怎么办呀?团子姑娘还等我呢。”萧长慕顿时苦了一张脸。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等到午后,叫上那丫头一道去马场门口候着,我空了就过去。”周珏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好好好,长慕立刻就滚!”
萧长慕听得喜出望外,他脚步后退,双手抱头作出了“滚”的模样,只让周珏又抬头白了他一眼。
第10章 着恼
这边的谢妙也在灵犀轩安顿了下来,她本是想要尽早出宫的,可一来卫皇后一再挽留她的盛情难却,二来她见了太子一脸嫌弃她的模样,她心里有些恼,心想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那我偏偏留个几日,非得叫你闹心一阵我才拍拍屁股走人。
如此一来,她就很愉快地答应了卫皇后,还拐着弯的打听毓徽宫附近有没有空地儿,可她才提了一句,没想到卫皇后一口答应她住到东宫来,还叫内侍省将一应家具用品全都搬来了,好似她要住上一年半载的模样。
才吃过了午膳,谢妙就跟郑妈妈说她早上搬家有些累了,想要好好睡上一觉,让她自歇了去。郑妈妈见她难得乖巧一回肯午歇,自然是高兴不已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谢妙在榻上装模作样的一小会,约摸着郑妈妈肯定回屋睡着了,于是一掀被子就起了身。
“凌燕,快将我的骑装拿来!”谢妙喊了一声。
小丫鬟凌燕赶紧进得屋子,开了箱子翻了一阵,然后顿住回过头问:“姑娘,你是男式的还是女式的?”
“笨丫头,自然是要女式的,在这里扮成个男子,那些侍卫大哥不认识了,还不得将我当刺客拿了?”谢妙道。
凌燕听了没说话,赶紧将箱子里一套骑马装拿了出来,双手捧着走到了谢妙的跟前。
“姑娘,你这是要同那位萧世子一道去骑马,可郑妈妈不是说过了,世子不是亲戚,姑娘您不能和一个外男单独出门去。”凌燕一边替谢妙换着衣裳,一边有着担心地道。
“你别听郑妈妈成日唠叨,就数她规矩多。再说了,我不是和萧世子单独出门,适才那小黄门不是说过了吗,太子殿下也会去,有太子这个兄长一道在,还担心什么?”谢妙耐着性子和凌燕解释道。
“那姑娘你也要在天黑之前回来,不然郑妈妈又该埋怨凌燕不尽心了。”凌燕又苦巴着一张脸道。
“成成成,今日一定早回,绝不叫凌燕受了委屈。”谢妙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拍凌燕的肩膀,直拍得凌燕一阵龇牙咧嘴的。
谢妙穿戴完毕,在屋子伸展了下腿脚,发现换下了那繁复的裙装,自己周身都变得利索无比,喜得大笑几声,惹得凌燕直摆手指着郑妈妈的屋子方向。谢妙忙止声捂了嘴,然后了不从正门出去,推了窗户一纵身就跳了出去,直将凌燕又惊出了一身汗。
谢妙出了灵犀轩的大门,就见得门外不远处的海棠树下站着的萧长慕来,他身上穿的是宝蓝色的窄袖骑装,正昂头朝着大门处张望着。
看样子他已经等很久了,谢妙朝他笑了一下,却是意外发现萧长慕见了她,不仅没个反应,脸上的神色还呆呆的,像是突然间不认识她了一样。
“萧世子!”
谢妙喊了一声,可是萧长慕仍是一脸的呆滞之色。谢妙心中奇怪,几大步跳到了他身边,然后站在他面前又大喊了一声“长慕!”
萧长慕这才如梦初醒,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身骑装的女子,口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真好看……”
萧长慕声音喃喃的,谢妙听得有些奇怪,难道他是说自己这身骑装好看吗?谢妙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是一件红色的骑装,白色的窄袖凌衫配着大红的长比甲,紧束的腰带上悬着一根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脚上是一双鹿皮小靴。适才她急着出门,都没仔细看凌燕给自己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这会儿仔细一看,自己倒也有几分满意了。
“哦,你是说我这身骑装看着好看是吧,我也觉得这色不错!”谢妙抬起头,拍着身上的比甲对着萧长慕笑道。
萧长慕听得连连点头,眼光却不在谢妙的比甲上,只在谢妙的眉眼间流连不舍。
“衣裳好看,人更好看。”萧长慕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萧世子,我们这就去马场吗?”谢妙的注意力很快就衣裳上转开了,她看着萧长慕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听说太子的东宫养了数匹日行千里的名贵良驹,她心里早就痒痒的等不及了要一睹其风采了。
“是啊,殿下说了,叫我们先去马场门着等着,他忙完手头的事情就会过去的。”萧长慕立刻回道。
谢妙听得点点头,而后和萧长慕肩并着肩往马场方向走去。谢妙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毓徽宫的方向,而后问萧长慕道:“怎么太子就那么忙?我看你倒是成天挺闲的模样?”
“团子姑娘你说笑了,太子殿下一向勤奋,陛下又极是看重他,已委派了不少政务给他,这又要读书又要理政事,哪能不忙呢?我嘛,自然是闲的,殿下都曾说过我是这京城最大的闲人!”
萧长慕说完自嘲似的大笑了两声,谢妙听得也笑了起来。
“还真是巧了,我家二弟也是这般说我的,他说姐姐你是这云城最大的闲人了!”谢妙提到自己的胞弟来,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二弟?是不是那个小小年纪便被称作霁月公子,一身才气且又翩翩如玉的谢霁小郎君?”萧长慕很是惊奇地问。
“可不就是谢霁,他呀,跟太子一个样,年纪不大,可成日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就知道闷在府里读书写字,当真是个无趣的家伙!”谢妙扬着嗓子将自己的弟弟给数落了一通,可偏偏将周珏连带着一道数落了。
“对对对,他们就是太无趣,不若我与团子姑娘这般自得其乐,你我二人就是一见如故,心有灵犀!”萧长慕连连点头,又拍巴掌道。
谢妙与萧长慕二人一路说笑着越近越远了,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适才他们说话之时,身后已是走了两个人来,一个身姿修长,面若美玉,另一人身材瘦削,目光犀利,自然是太子与侍卫德康了。谢妙与萧长慕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都听进了二人的耳内。
“主子,怎么不走了,不去马场了吗?”看着自家主子停在了原地,脸色也变得沉沉的,德康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德康,我瞧着老气横秋吗?”周珏突然抬眼看着他问。
德康听得吓了一跳,适才那顽劣丫头说自家弟弟和太子一样,“年纪不大,成日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看来主子是听得心里着恼了。
“怎么会?主子一向玉树临风,老成持重,哪似那些个浮躁轻挑之人?”德康立即摇头否认,说起“浮躁轻挑”之时,分明是指向了萧长慕。
“还不是老吗?”周珏听得面色更加不好,冷哼了一声就转过身去。
德康听得又是一愣,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了,仔细想了一会,这才想起刚才提到了“老成持重”,这可不是一句夸赞的话吗?德康实在是有些弄不明白了,按理说太子自来性子豁达,从不计较这些末枝小节,太傅们也时常夸他沉稳自若,从来没见他露过愠色,怎么今日自己说上一句“老成持重”就令他不高兴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那个云城来的谢家姑娘太不像话,怎么能在背后这般说太子殿下?德康在心里将谢妙又怪上了一通。
“主子,现在去哪?”德康追上周珏硬着头皮问。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下,明天不更,后天更。
第11章 相护
“主子,现在去哪?”德康追上周珏硬着头皮问。
“回去书房。”周珏冷着声音道。
德康连忙跟在了周珏身边,他边走心里边想,刚才太子特地放下了手中的未看完的公文,说是要去马场陪着谢家姑娘骑马。这会儿殿下心里有气肯定不会再去马场了,那两人要在马场门口白等一回,也算是自作自受了,谁叫他们口无遮拦的?
周珏一进书房就坐到了书案,手里拿起一叠公文看了起来。德康将门带上又站到了门外廊下,打算将新习得的功夫心法好好在心里温习一番。
“德康,现在什么时辰了?”德康的心法还未温到一半,就听到里面的问话儿,他忙收回心神,又快速地推门进去了。
“主子,现在未时二刻。”德康看了下墙角的漏刻回答道,适才进门他看了一眼,是午时末,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太子进书房还不到半个时辰。
周珏听了德康的回答,没再继续说话,只是低下头看起了公文。德康见的松了一口气正待再出门去,可才迈了两步,就听得身后一声响动,他回过头来,就见得太子将手上的公文放到了案上,然后又站起了身,
“去马场。”周珏丢下三个字,然后就径直朝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