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出的,可不是相关的厂区建设吗?
想要搞蘑菇蛋,得有配套的厂房建设。
图纸给了他,但赵政委还得向上级请示,这次去省里不止是采购煤炭,他还要把信寄出去。
而初期工作告一段落的沈清晏也有两天假期,不过对他来说假期也只是把工作场地从户外挪到帐篷里。
下午要给战士们上课,上午的时间他已经做好安排,打算把生活区的房子设计出来,方便日后的施工建设。
叶英小跑进来,直接拉着人往外去,“赵政委说你也能跟着去省城,图纸回头再画也不迟,咱们先去市里头。”
她有些欢快过分的毛躁,这让沈清晏哭笑不得,“那我总得把东西收拾好吧?”
叶英随手拿了本书压在那小桌子上,“好啦。”
沈清晏拿她没办法,拿起铅笔和图纸,“走吧。”他路上还能继续工作。
叶英走出帐篷忽的想起来什么,折身回去拿出了压在枕头底下的纸,“我给李主任和采娥嫂子的信正好寄出去。”
她看向沈清晏,“你给家里写信了吗?”
沈清晏缓缓摇头,“还没有。”
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到最后也没能落笔。
叶英看着神色骤然间凝重了几分的人,她看向远处,“就报个平安嘛。”
家人总归是记挂的,亲笔书信说一声“我一切安好”就足以抚慰他们的心。
修长的手指在那牛皮纸上摩挲,好一会儿沈清晏这才开口,“好。”
报平安,也要跟家人说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即便日后注定了会与这小姑娘分离,但起码现在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车斗要拉煤,前面坐不开那么多人,赵政委没再让警卫员跟着,他亲自开车,拉着坐在车厢里的叶英和沈清晏往省城去。
到了省里,赵政委先去了趟省委大院。
出来的时候手里头拿着条子。
“走,咱们去矿区。”
叶英扬了扬手里头的信,“我要去寄信,赵政委你先带着我们去邮局呗。”
寄信。
赵政委忽的想起来,这俩人来到营地快半个月了,好像从没跟家里联系过。
要说他们这些当兵的不跟家里联系那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不过叶英和沈工……
“行,先去邮局,我也跟俺老娘打个电报。”
邮局这边排着长队,不少人都在等着拍电报。
叶英看着那玻璃窗上的邮票,“四哥你看这个邮票好看不?”
沈清晏稍有些迟疑,看着那大公鸡,“不是很好看。”
叶英:“……”直男你没救了。
“我觉得好看!”
沈清晏又是仔细打量了下,“你看这里,它的线条是不对的,公鸡振翅的时候身体重心应该偏向前。”
这邮票里的公鸡不符合力学原理。
叶英:“……”
沈清晏看着闷闷不乐的人,忽的意识到什么,“你喜欢这邮票?”
叶英瞥了他一眼,“现在不喜欢了。”
沈清晏:“……”他似乎说错了话,可他刚才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政委把两人的信寄了出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小两口之间有些气氛异样。
“怎么了,沈工惹叶英同志生气了?”
叶英哼哼了一声,“我哪敢啊。”
她说完就往外去,抓着车帮往上一蹦,爬进了车厢里。
赵政委撞了下沈清晏的胳膊,“你气着她了?”
沈清晏原样不差的重复刚才的对话。
赵政委:“……”不生气才怪呢,换他也生气!
沈清晏看着往外去的人,他扭头看了眼那玻璃窗上的邮票。
的确不对啊。
……
省城的矿区是建国后才建设的,围绕着矿区先后建设了电厂、机床厂、机械修理厂、农具厂、水泥厂和毛纺厂等。
这些工厂让这一片成为省里头最热闹的所在。
有省城的第一家电影院,还有最大的中学以及小学和托儿所。
省煤的副厂长看到拿着条子来拉煤的人,上眼皮微微的向上掀起了三分,“一等原煤一吨二十块,二等原煤一吨便宜五块钱,精煤50块一吨,你要哪个?”
赵政委在部队这么多年,对这工业生产不算了解,他一下子没拿定主意。
倒是叶英问了句,“咱们这的精煤有点贵啊。”
那副厂长瞥了眼叶英,“你懂什么?咱们这工人可都是拿命在挖煤,跟山西那边能一样吗?人家那是老天爷赏饭吃,煤就露在外面。咱这精煤比他们的贵几块钱,那是因为机器消耗大,你们要这么多煤做什么?”
叶英耸了耸肩,“你管我们呢,我们拿了条子你给我们装煤就是了,又不会缺了你的钱。”
那副厂长好歹是省煤的N把手,平日里莫不是被人供着。
今天听到个小丫头跟自己说这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皮笑肉不笑,“是管不着。”
手里的条子一折,他直接撕了个粉碎。
这操作让一行三人都懵了。
沈清晏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你怎么能这样?”
那副厂长振振有词,“我怎么了,你们来矿上捣乱我还没说你们呢,小郑,去把护厂队的人喊来,把这些人给我轰……”
“你要轰谁?”
啪的一声,赵政委的配枪压在办公桌上,那副厂长的脸都白了几分。
办公室的小郑吓得浑身哆嗦,只听到那小姑娘冲自己喊,“我看你们副厂长脑子不好使,还不去把你们厂长喊过来?”
妈呀,这女同志咋都这么凶呢。
这是遇到土匪了吗?
小郑忙不迭的去喊人。
省煤的厂长姓盛,这会儿正在跟省里的办公厅打电话,办公室的忽的闯进人来,他有些不高兴,捂着话筒冲小郑吼了一句,“出去。”
小郑哆嗦了下,想到副厂长办公室里的三个土匪,他又连忙开口,“厂长,有人拿枪来抢劫。”
抢劫犯三人组在副厂长办公室里喝茶。
赵政委牛饮了一杯,“这是龙井吧,喝着也就那样。”
瞧着叶英在一旁不说话,罚站似的站墙角,他笑着摇头,“怎么说你这孩子好。”
刚才还颐指气使的,现在倒是犯怂了。
叶英连忙解释,“我哪知道这人见了省委大院的条子都这么推三阻四的?”
她承认自己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厂长,我在想,该不会是郭副厂长平日里看惯了省委的条子,所以才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吧?”
赵政委听到这话心头一沉,瞧着叶英一脸好奇模样,仿佛是无心之言。
他心里头格外的沉重。
叶英不说他也没想到这一点,省委怎么能这样批条子?
他如今算是半个营地的半个负责人,拿到中央发放的证件这才能来取煤。
其他人也有吗?
“到底怎么回事?”
郭副厂长遇到这凶神恶煞的人差点吓尿,他恨死了自己这双手,恨不得剁了才舒坦。
但这话哪能说啊。
说了自己还有好日子过?
他低着头不说话,赵政委也不着急,“不说是吧,那行,我找个能治你的人。”
营地那边物资短缺,少不了要跟这边省里打交道。
如今这省里竟然出现了贪腐,那要是再折腾起来,岂不是会直接影响他们的工程建设?
这还得了!
这可不是省委直接批条子来矿区运煤的小事。
赵政委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要打电话直接跟中央的领导说这事!
叶英没想到向来很“慈祥”的赵政委如今像是丈八的金刚火冒三丈,恨不得把这矿区都给少了。
他直接拿起电话拨号,这边还没拨出去,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省煤的盛厂长带着护厂队的人涌了进来。
瞧到站在柜子旁的叶英,护厂队的人柿子捡软的捏,当即制住了叶英。
这发生的有些突然。
叶英刚才还在想自己的提醒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没提防这搞偷袭的人。
双手被反绞到背后,她一时间吃痛眼泪都要落下来。
那护厂队的人刚才就听小郑说了,这些人是抢劫的。
抢劫抢到了矿区,真他娘的胆大包天。
还带了个小娘们过来。
护厂队的瞧着那白生生的脸有些心动,这里的婆娘多是黑黄面皮,倒也有长得白净的,但那些他们都招惹不起。
这就是个女土匪,占她的便宜那是替天`行道。
就是这小娘们太瘦了些,不够味。
“你干什么?”
抓着叶英那人的手还没伸过去,就听到一声尖叫,“厂长他占我便宜!”
叶英这一嗓子让赵政委一愣,刚想要掏枪出来,只见站在那里的沈清晏一拳头挥了出去,直直砸向了那汉子的面门。
连带着眼镜都甩到了地上。
叶英看着那碎了的玻璃镜片,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一句话——
“打人是不对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打人。”
四哥,这是你说的话,对不?
第019章 羊油饼 绵羊油,肉丁多……
沈清晏的“冲动”犹如在火`药`桶上丢了个炮仗。
护厂队的那人反应过来就要揍人, 赵政委一个烟灰缸砸了过去。
“我看谁敢!”
他直接拿枪顶着那郭副厂长的脑袋,一脸的凶神恶煞,吓得盛厂长脸色一白。
被抓了当人质的郭副厂长浑身发抖, 尿骚味充斥着整间办公室。
叶英活动了下有些疼的手腕,谁能想到就是拿着条子来拉煤, 竟然还能横生枝节到这地步?
赵政委直接给中央去了电话。
半小时后, 矿区就被赶来的部队接管。
郭副厂长哪想到,自己不过是撕了个省委批的条子而已,竟然会这般后果。
他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盛厂长也被羁押,由另一个林副厂长代理厂长职务。
林厂长公事公办, “一等原煤十八块一吨,二等原煤十五块一吨, 精煤贵了些, 一吨四十五块。”
“这差价怎么这么高?”
林厂长仔细解释,“精煤处理麻烦了些,旁边不有个洗煤厂吗?就是咱们这的一等煤拉过去,洗煤后再用机器处理, 这一等原煤能有差不多60%的出煤率。要是在山西东边的那些煤矿,估计能更高一些。”
赵政委琢磨了下, “那要不咱们买这个一等煤算了。”
一百块钱就能把那半挂车装的满满的,可买精煤也就两吨多点。
差着事呢。
叶英其实不太懂这个, “那这用来烧砖,有什么区别吗?”
林厂长忍不住的拍大腿, “烧砖都用的二等煤啊。”难能这么嚯嚯钱啊,谁家烧砖用一等煤,还想用精煤, 这是有钱烧的吧。
“咱们这有砖厂,你们可以直接从砖厂拉啊。”
他不太清楚这几个人的来路,但能让部队接管省煤,把老郭和盛厂长带走的人,绝对不一般。
赵政委客客气气说了句,“我们要的砖多。”
林厂长下意识地问了句,“要那么多砖干什么?”
赵政委笑容温和,“盖厂房,那我们就要一等煤,装满车就行,回头再来拉。”
要不是不方便泄露地址,他真想借用矿区的那些大卡车。
就靠他们这个半挂车,得拉多少趟啊。
矿上的同志考虑周全,装满了一车煤后又给盖上了一层防水布。
这个没要钱。
赵政委开车离开。
林厂长送到门口,保卫科的人看着那车离开还有些心有余悸,瞥了眼不远处的兵,小声问道:“厂长,他们这什么来路啊?”
林厂长叹了口气,你问我我问谁啊。
只是老盛和老郭都被带走了,部队又接管了他们矿上,只怕这省里的天都要变了哟!
驾驶室里。
叶英看着沈清晏那泛紫的指节,拿出了今天刚买的红花油,“下次别那么冲动。”
赵政委听到这话乐呵起来,“到底是谁冲动啊,没想到沈工这身手也还行,就是胳膊上没什么劲,你要是老杨过来,那小子门牙都得丢一地。”
哪像是刚才,就流了点鼻血。
叶英挖了点药膏涂在沈清晏的手背上,手心在他指关节上顺时针按摩,“那回头让他跟政委还有杨连长你们学。”
余光瞥到赵政委别在腰上的枪,叶英又有些担心。
赵政委直接拿枪指着人,应该会没事的吧?
……
在矿区折腾了一番,煤虽然拉回来了,但第二天这才开始正式烧砖。
一大早,杨连长就带着其他战士往窑里码放砖坯。
五层砖块一层煤,中间留了个半径五十公分左右的空隙。
等着把这些砖坯都码放完,煤油往上面一淋,然后丢一个火把进去……
再过两天,等窑凉下来,把砖块取出来晾晒,这一窑的砖也就成了。
叶英瞧着稀罕,还跟着去拓砖坯。
没几下就不行了。
其他战士取笑她,“你这女同志就别在这凑热闹了,这拓砖坯可不是轻快活,壮劳力干一天也累的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