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刃——觅澜
时间:2021-07-05 09:45:09

  “噢?”秦怀鹤挑眉,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怎么装水?”
  她抓着小保罗的头和身子,两手使劲儿,“这样……”
  秦怀鹤眼睁睁看到小保罗的脑袋被迫和身子分离开来,放到水盆里装水。
  水进入小保罗的脑袋,咕噜咕噜冒着水泡,画面实在有些惊悚。
  秦怀鹤眉心微跳,出声给她叫停,“秦言墨,你下去,叫妈妈上来一趟。”
  “叫妈妈上来呀?”
  “对,叫妈妈上来,你就说爸爸不会给小人洗澡,让她上来教教爸爸。”
  岁岁懵懵懂懂,“爸爸,你不会洗澡吗?”
  秦怀鹤看着水盆,实在有些不忍直视,点头,“爸爸不会。”
  岁岁站起来,甩甩手里的水,嘴里嘀咕:“你都这么大了,你是笨蛋吗?”
  秦怀鹤瞬间僵硬。
  你是笨蛋吗?这是他以前经常说她的话。
  这小人精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岁岁真的遗传了他,言微给他生了一个他。
  秦怀鹤抹了抹下巴,“赶紧去叫妈妈,不然不给你买好吃的。”
  岁岁噔噔噔跑到楼梯,扶手也不抓,小短腿下了楼。
  言绵看得心惊肉跳,“岁岁,你慢点儿!”
  岁岁下到一楼,飞快跑到妈妈餐厅。
  “妈妈!爸爸叫你上去!”
  言微正在摆盘,闻言看向她,“上去做什么?”
  岁岁气喘吁吁,小肚子一鼓一鼓,“爸爸叫你……叫你上去,给他洗澡!”
 
 
第65章 我从来都是爱着你的。……
  岁岁的声音脆且亮,穿透力极强。
  餐厅外,言绵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抱着她家孙子走开了。
  言微臊得慌,也不知道是女儿童言无忌,还是秦怀鹤口不择言,和女儿说了什么话。
  他再流氓,也不至于要在这个时候,让她上去给他洗澡。
  她板起了脸,“爸爸怎么说的?”
  岁岁一本正经地说:“爸爸说,他不会,不会洗澡。”
  言微:“……爸爸不会开喷头是吗?”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爸爸是笨蛋,他不会洗澡。”
  言微头皮发紧,再问下去指不定能问出什么来,索性抱起岁岁上了楼。
  秦怀鹤衣冠楚楚站在她梳妆台前。
  岁岁噔噔噔,跑进卫生间看她的小保罗去了。
  “你要洗澡?”
  “我不洗。”
  “你没听见吗,她下去嚷嚷说,你让我上来给你洗澡。”
  秦怀鹤唇线往上勾起,“嚷那么大声,别说我,邻居都听见了。”
  言微推了他一把,嗔道:“丢人吗,我姑还在呢。”
  秦怀鹤戳戳鼻端,“也不能怪她,她在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你给我洗过澡。”
  言微忍不住笑,“那就怪你,她没说错,爸爸是笨蛋。”
  秦怀鹤揽着她往里带,“你自己进去看看,怎么生了个暴力小孩,她把婴儿玩偶的头掰下来,往里灌水,还很得意。”
  “……是吗,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喜欢搞破坏,谁家没有断个胳膊断个腿的玩偶。”
  “断胳膊断腿我就不让你上来看,这是断头,要是你晚上上厕所看到,不得吓死。”
  “那你教育她就好了,我在忙呢。”
  “我得让你是上来看看,以后咱俩相依为命,我要是真瘫痪了,你可别把我交给她,我怕她真把我推大海里。”
  言微瞥他一眼,“胡言乱语什么。”
  言微走进卫生间,正好看到岁岁拿着那塑胶脑袋舀水。
  乍一看是挺惊悚的,比断胳膊断腿要吓人多了。
  “岁岁,不可以这样,小保罗会死掉的。”
  岁岁童言童语:“不会的,岁岁可以装好。”
  言微好声好气教育了一会儿,岁岁才答应,以后不再掰小保罗的脑袋。
  饭桌上,言绵给秦怀鹤夹菜,关切地问:“怀鹤,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还被人录音了。”
  言微面上起了一层尬色,假意给女儿添汤,起身逃离饭桌。
  林棠给她打过电话,说她和秦怀鹤的录音上热搜了,还配有一字不漏的文字版。
  录音虽然很短,但里面的对话,足够网友浮想联翩,比如林棠,她想象出来的画面,比实际的还要火辣香艳。
  言微没有上网看过,她打算披着皇帝的新衣过下去,知道人们遗忘这件桃色新闻。
  可逃过了网友,还逃不过自己的亲姑姑。
  爸爸还在饭桌上,言微实在难以自处。
  只听秦怀鹤回:“没什么大事,人已经被抓了,就是想敲诈勒索的。”
  “你们都是有大事业的人,以后小心点。”
  “您说的是,这一回接受教训了。”
  言绵半真半假说:“这里不比国外,带着孩子做男女朋友,我们家也很传统,女婿就是女婿,男朋友我可看不上。”
  言微端着汤,听了这话,脚下进退两难。
  “眼看岁岁也要上幼儿园了,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
  秦怀鹤点头,放下筷子,正色说:“姑,我还在努力,争取尽快追上言微,她现在有事业有女儿,还要考研究生,一点儿也不着急。”
  言绵一听,回头寻言微的身影,“言微,你过来。”
  秦怀鹤装腔作势拦着言绵,“您别说了,我心里有数,年纪大的是我,着急的也是我。”
  言微只能硬着头皮回到饭桌前。
  言绵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饭后在厨房里,言之谆谆,长篇大论,从女人的价值,说到原生家对孩子的重要性,贬了一番言微姑父,顺带着拔高秦怀鹤。
  总而言之一句话,尽快和秦怀鹤复婚,再折腾别的。
  她特别说明,这也是言微她爸的意思。
  言微难以招架,只得暂时应下。
  言绵领着一家子把秦怀鹤送出院子大门,嘱咐他把大衣穿上,“今天太冷了,我提着菜回来,从小区走到家里,手都要冻僵了。”
  秦怀鹤:“太冷您别出去,在网上买,会有人给您送家里来。”
  “我还是习惯自己去挑,明天我就回深城了,初三我再回来。”
  秦怀鹤看一眼言微,呼了一口白气,“您后天再回也行,言微公司年会,给她凑凑热闹。”
  言绵笑道:“都是年轻人的热闹,我就不去了。”
  秦怀鹤上了车,降下车窗和她们挥手告别。
  岁岁已经洗澡,外头罩着一件大袍,被妈妈抱在怀里,她已经习惯了这副场景,摆动手臂,“爸爸,拜拜。”
  言微:“让爸爸慢点儿开车。”
  “爸爸,慢点儿开车!”
  秦怀鹤略微压唇,“行,回去吧。”
  不知道是因为临近过年,还是因为今天实在太冷了,他心底有些发涩,这个时候,别人抱着老婆孩子睡觉,他就得离开她们,回到空荡冰冷的家。
  半道突然下起了雪,湾城极少下雪,更何况是初雪,人们纷纷往外涌,大街上热闹极了。
  隔着车窗,秦怀鹤仿佛能听到欢呼声。
  国外的老友给他打来电话。
  “听说湾城下雪了?”
  “嗯,正在下。”
  “湾城下一场小雪,朋友圈各种直播,我老婆都看笑了,她说以前在湾城,下雪就像过年一样热闹。”
  秦怀鹤笑了,“物以稀为贵,太久没看见大雪,这一点小雪,我也觉得珍贵。”
  “你在家里?”
  “在开车。”
  那一头不怀好意地笑,“我听说,湾城首富和前妻亲热的录音上热搜了?”
  秦怀鹤低哼,“听说?我就不信你没去听。”
  “我听了,你前妻挺温柔,怪不得你念念不忘了。”
  “前妻”两个字落在秦怀鹤耳朵里,莫名的逆耳。
  “她不是我前妻。”
  “不是吗?”
  “我一直把她当我老婆。”
  他突然变换车道,在下一个路口掉头,车子开得并不快,停在路口的司机纷纷拿出手机录像。
  “言微,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言微声音很低,“没有,我带岁岁睡觉呢。”
  雪下得大了些,被雨刮器扫落,又有新的雪花砸向车窗。
  秦怀鹤从小到大,看到的大雪太多了,湾城这点雪就跟毛毛雨似的,不值一提。
  但眼下,又弥足珍贵。
  他喉结滚动,“她睡着了吗,我回去接你,带你出来看雪。”
  言微有一丝犹豫,“刚睡着,算了吧,我姑和我爸可能还没睡呢。”
  秦怀鹤嗓音一沉,“不能出来吗?”
  片刻后,她说:“要不,你偷偷上来,我们在房间看。”
  他唇线轻勾,“我把车停外面,你帮我看着点,让你爸你姑早点睡觉。”
  “……好。”
  言微下到一楼,假意到吧台倒水,看见言绵在洗奶瓶,“姑,熠熠睡着了吗?”
  “睡着了。”
  “那你也回去睡吧。”
  言绵放好奶瓶,又擦拭台面的水渍,“外面下雪了,怪不得今晚这么晚,又赶上春节,明天回深城肯定堵车。”
  “那也没办法。”
  言微回到房间,盯着手机监控看,言绵很快就关灯回房,客厅黑漆漆的。
  二十几分钟后,门口有了动静,男人打开大门,反手关上,轻手轻脚往里走,路过照片墙,他往右上角看了一眼。
  言微不禁弯了唇。
  都偷了一回,还惦记着不成?
  没一会儿,房间门有了动静,她在门后候着,伸出手去给他脱大衣。
  衣服上沾染了室外的寒凉,有些冻手。
  伴随着衣物窸窸窣窣,她轻声问:“从大门口走进来的吗?”
  “嗯。”
  “是不是很冷?”
  秦怀鹤低笑了声,“不冷。”
  言微抓上他的手,他腕子上的表盘凉得像冰块。
  她把他两只手合拢在掌中,因为大小悬殊,只包裹了一半,“都凉了还说不冷。”
  秦怀鹤只低低笑,并不出声阻止她。
  “今天预告有雪吗?”
  “没有。”
  “怪不得,要是有的话,我们公司那些小姑娘早就说了。”
  “你不是小姑娘?”
  言微愣了下,“当然不是,我都生孩子了,算什么小姑娘。”
  两人到了落地窗前,秦怀鹤拉开窗帘,把她揽进怀抱里,“那你说说,什么时候才算小姑娘。”
  “大学刚毕业吧,二十二,二十三岁,刚进入社会没多久的,通常我们对她们都比较宽容。”
  白雪从天上漂流,冲撞着玻璃,最后轻飘飘追随大地而去。
  他在淡薄的月光里看她,“就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
  言微一怔,转瞬笑了,拉着他往地上坐,“你觉得是吗?”
  秦怀鹤嗓音低哑:“你是,你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言微依偎在他怀里,“我算什么厉害,可能是比别人早熟一些。”
  他在她耳边笑,“要不换个词儿吧,你比别人要勇敢一些。”
  言微往他怀里蹭了蹭。
  妈妈从小对她陶冶教育,根深蒂固长在她骨子里,想做什么便去做。
  她从未后悔自己勇敢走向他,即便伤痕累累的那一日,她曾经问过自己,依然是同样的选择。
  他的身子很快恢复热气,温热贴气息在她耳畔,“言微,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是爱着你的,就算你说我不懂什么是不爱,我都没有怀疑过。”
  低不可闻一声叹气,“是我做得不好,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言微愣神片刻,“秦怀鹤,你怪我吗?”
  “我怪你什么?”
  言微双肩微微耸动。
  秦怀鹤勾动嘴角,“你笑什么?”
  “没什么。”
  言微知道自己的性子,她也有缺陷,她没有办法像别的女孩一样,痛痛快快发脾气,不满就宣之于口,她说不出来,闷在心里,积攒能力绝地反击,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她曾经狠狠数落过秦怀鹤,他的傲慢,以及对她的轻视。
  秦怀鹤却从未怪过她,她的笨拙,决绝,他都没有怪罪,就好像,他从未发现她有这些缺陷。
  是她太过敏感,还是秦怀鹤太过迟重?
  两年之后的这个雪夜,过往种种,言微已经能够释怀了。
  相依而眠的雪夜,一觉到天明。
  天蒙蒙亮,秦怀鹤起床简单洗漱。
  言微也醒了,掀开被子给他穿衣服。
  他昨晚偷偷溜进来,总是不好看,得趁着姑姑和爸爸没醒之前离开才好。
  “你提醒丁澄一声,今晚记得来参加年会。”
  秦怀鹤一个哼哼,“我提醒他他就该下岗了,今晚我回来接岁岁,你不用管了。”
  才一转头,他嘴角一滞。
  岁岁已经坐了起来,顶着鸟窝一般乱糟糟的头,木愣愣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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