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无所谓地道：“随便。”
于是这次出来时身边多了一只魔物。
琼森很配合地变小，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琳身边。
魔界天已经黑了，红色月亮挂在天边，小村子里亮起灯光，一道人影笔直地站在村头空地上朝四周张望，地上堆满了各种货物。
苏琳快步上前：“德奥比，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没多久，刚到。”见到她出现，德奥比立即兴奋地回道，“所有货都在这，一样不少。”
“谢谢，辛苦你了。”
德奥比见她身边又多了只魔物，也不敢多看，只是问：“这么多东西您怎么带走？”
苏琳转头，看向了身边正东张西望的琼森。
也幸好琼森跟了过来，最后这批货物被他扛了大半，连背上都压了一堆。魔王则两爪空空优哉游哉地趴在苏琳怀里。
告别了德奥比，一人两魔物带着满满当当地货物重新回了深渊魔界。
魔物们好奇地看着一堆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扒拉一下，试图将罐子打开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什么。
苏琳拍掉三头犬的爪子，它摸的那罐正好是鱼油和动物油，一旦洒出来就是一个金币没了。
“别乱碰，等我来拆。”
苏琳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接着一一打开让魔物们看又仔细讲解了一下用途。
魔物们似懂非懂地点头，它们不做饭，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了解，听苏琳说起都一脸茫然。
苏琳将装着兔子的简易笼子打开，被魔物们注视，兔子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不敢出来。贝雅则惊喜地上前抓出一只兔子，在爪子下揉了一会又用脑袋去拱，像对待亲密的同族一样。
“怎么会有兔子？是买来陪我的么？”
苏琳眨眨眼，买的时候忘记贝雅也是魔兔，不知道它会不会抵触旁人吃兔子。
“不是，这是买来繁殖留作食物的。”苏琳决定实话实说。
没想到贝雅不仅没生气，反而相当认同地点点头：“聪明的人类，兔子繁殖很快，确实是做食物的最佳选择，只是，深渊魔界没有可以养活他们的食物。”
这一点苏琳也想过了，她拿了几根魔蕈草到兔子面前，兔子动着小鼻子嗅了嗅，下一秒身体一歪倒在了贝雅爪子下，晕了一会后它重新爬了起来，苏琳维持着喂草的动作没变，兔子张嘴叼住草开始咀嚼起来。
贝雅惊愕地看着吃得很香的兔子：“它吃了！”
魔蕈草的口感在贝雅尝着不怎么好，她只有饿急了才会啃一点。没想到这几只兔子竟然喜欢。
苏琳满意点头，只要有食物兔子就能活下来，只是魔蕈草会攻击出现的活物，兔子不能放养只能圈块地方人工养殖。
深渊魔界很大，不过有许多地方寸草不生，植物长势最茂盛的地方就是魔蕈草草原，但这里的草对魔物们治疗很重要，苏琳并不打算将这里变成耕地。她想起上次吃到黄树果的地方，附近有温泉，后方的山曾经是火山，很久很久之前喷发过，现在几乎是个死火山，附近的土地往往比别处更肥沃。
苏琳整理着种子，打算将耕地放在温泉附近。这样住处也得挪到耕地附近方便就近照料。
最近睡觉都是窝在魔王怀里，买东西时苏琳完全忽略了自己，甚至忘记给自己买些换洗的衣服和鞋子。
只在这上面纠结了一秒苏琳就放弃了，她将农具和种子整理出来对魔物们道：“我想去黄树果那边，请问谁方便带我过去？”
魔物们现在对她挺信任，这次先应答的是平日最沉默又高冷的蒂丝，它用魔气卷住一堆农具，将苏琳放在自己背上就背着她朝前飞去。
只是他们还没有飞多远，坐在蒂丝背上的苏琳就忽然不见了踪影。
苏琳只觉得有道魔气从头顶罩下来，再看到光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魔王异常愤怒地问：“人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苏琳愕然：“不满？我对魔王大人没有任何不满。”
“那你为什么让那只鸟带你？你是不是想背叛我？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才是这里最强大的王！”魔王气到开始咆哮了。
苏琳：“？？？”
魔王脑补得有点多。
虽然想笑，该顺毛还是得顺毛，苏琳抬起手臂晃了晃：“我发誓，除了您我不会再忠诚于任何恶魔。”
魔王这才满意一点，冷哼道：“记住你说的话。”
“记住了。我打算在温泉附近开垦荒地种植作物，未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住在那里，可以么？”
“随你。”魔王不在意住在哪，它的生活已经无聊了几百年，现在终于有了点变化，随便苏琳怎么折腾。
得到魔王的允诺，苏琳这才放心了。
他们很快到了温泉附近，苏琳在附近转了一圈，又拿着农具在地上挖了一道，她发现自己有些失策。
也不知道深渊魔界多久没有下过雨了，地面干硬到她用尽浑身力气才堪堪挖出来一个浅坑出来，土是黑灰色，看上去挺肥沃。
抹了把额上的汗，她试图再往下挖一些，坑没出来她的胳膊差点断掉。
没想到种田大计倒在了
让魔物们耕地的可能性有多大？蒂丝的爪子很尖锐，又正好岔开三条沟，简直就是最合适的开垦魔选。
蒂丝被她热切的目光看得不安地往后挪了挪。
“蒂丝。”苏琳一脸笑容地走过去，轻轻摸了摸蒂丝那一抓能抓死十个她的利爪。“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这件事关乎整个深渊魔界的未来，非常非常重要，我觉得只有你能办得到了。”
蒂丝有点懵，嗓子里发出一声清脆又疑惑的啾。“要做什么？”
“很简单，你只要用你的爪子，从这里到那块石头之间，划出一道这么深的三道沟就好了。”苏琳用自己的手掌比划了一下。
“就这样？”
“对，就这样。”苏琳一脸微笑。
确实很简单，蒂丝站在石头上都没有动，只是抬起爪子，一道爪子形状的魔气挥出去，在地上笔直又均匀地划出一道长长的沟。
苏琳突然觉得自己花银币买农具的行为太多余了，因为再好用的农具都挖不出这么均匀的沟来！
“蒂丝，你实在是太棒了，你就是整个魔界最强大夸赞起来。
苏琳脸上的笑容扩大几分：“这三道不太够，能不能请美丽的蒂丝帮我再多挖几道，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宽度全部都要。”
仍旧沉浸在赞美中的蒂丝晕乎乎地抬爪，很快四亩地就地就被完美地开垦了出来。
苏琳巡视着刚开垦出来的田地，满意地点点头。
这几亩地只是试验田，她要看看什么作物在这里长得比较好。深渊魔界土地贫瘠，但先前在港口的商店中并没有看到卖肥料的，她只能自己堆肥，堆肥需要至少一个月，唯一的问题就是，堆肥的材料从哪里来。
脑海里想过几种配方，不管哪一种，只要时间短的都要用到动物粪便。
苏琳的视线在蒂丝和魔王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心里不太确定，魔物们几十年都没有吃饱过了，还能有这东西么？
被这样古怪的审视目光扫来扫去，魔王毛都要立起来了，身上魔气涌动，不知道狡诈的人类在打什么主意，它非常警觉地道：“人类，你又想干什么？”
怕被旁人听到会炸毛，苏琳凑到魔王耳边小声谨慎地问道：“魔王大人，您拉屎么？”
魔王：“？？？！！！”
第21章
魔王从诞生之日起到现在，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管是恶魔还是人类亦或者是天使问过它这种问题。
魔王身上的魔气都惊飞了出去，它一把将苏琳的脑袋卷进了魔气里。
苏琳只觉得被无数只猫咪踩脸，挤挤挨挨的猫咪让她几乎要窒息了。
“你你你，你这个人类，竟然问这种问题，你又想亵渎我！”魔王难得结巴出声，“本魔王由天地间的魔气之中诞生，生来就是最强大的，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苏琳艰难地将脸从猫咪堆里□□，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原来魔王没有实体。
不过没关系，深渊魔界还有那么多魔物，总不能全都是魔气，不然它们也不会瘦到皮包骨，而同样百年没吃过东西的魔王仍旧油光水滑，一点消瘦迹象都没有。
“别生气，是我对您的强大没有足够了解，难怪您会是所有魔物的王，真是太厉害了，我真为自己能成为您的人类感到荣幸和自豪。”苏琳的夸赞一套又一套。
魔王高傲地哼了一声，似乎还没有消气，“你知道就好。”
但苏琳明显感觉到身上的魔气猫咪们已经开心到四处乱蹦了，没从魔王这里得到满意答案，她毫无眷恋地从魔王怀里退了出来，转脸就凑到蒂丝面前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蒂丝跟魔王的反应类似，有些难以置信她会问出这种问题，这次直接用两个翅膀将自己包裹了起来，打算这么卷着离开。
苏琳追上去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这都是为了深渊魔界的发展，粪便堆肥可以让土地肥沃，只有改变深渊魔界的土地，让它长满麦穗结满果实，所有魔物才不会继续忍受饥饿。你很美丽，但是饥饿让你的身形消瘦眼神黯淡羽毛失去光泽，难道你希望一直以这样的面貌面对外界么？如果离开深渊魔界，外面的魔物们看到你会想，哦，一只瘦弱又可怜的魔鸟。”
蒂丝放开翅膀，盯着自己的羽毛看了又看，其实上面附着着魔气，压根就看不出来羽毛亮不亮，它的眼神不管什么时候都很锐利，也不像苏琳说的黯淡。可被她这么一说，蒂丝也不由怀疑了起来，自己真的是这样么，它摸着身上的骨头，确实很瘦弱。记得很久以前它低头还能看到自己圆润的胸脯，可现在那里完全干瘪下去，甚至能透过羽毛看到下面的骨头。
蒂丝想象着苏琳说的画面，忍不住抖了下羽毛。
“那，那我该怎么做？”
苏琳接话：“所以我需要你们的粪便来做肥料，才能有更多食物让大家吃饱，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蒂丝被说服了，抓起苏琳放到自己背上：“我带你去我的窝。”
魔王就这么被扔到了一边。
苏琳朝它挥挥手：“您先休息一下，我很快回来。”
魔王气哼哼地想跟上去，但自己刚刚才发了火，它停在原地没动，身上却飘出一团魔气，魔气伸出两只小爪子抱住苏琳的头发往上爬，很快爬到了她头顶。
苏琳伸手摸着脑袋上的东西忍不住笑起来。
蒂丝住得地方在一片山崖顶端，这座山很高，视野开阔，山顶有一颗向着悬崖倾斜的枯树，树干很粗壮，枝杈间有一个用树枝干草垒成的窝。这里距离魔蕈草草原很远，蒂丝平日都待在窝里不太出来，也可能是这个缘故，它头疼的情况比其他魔物都要严重。
蒂丝带着苏琳落到窝里，里面很干净，脚下用羽毛均匀地扑了一层，羽毛踩着很柔软，看上去非常温馨。
蒂丝指着窝下方的悬崖不太好意思地道：“都在那里。”
苏琳扒着窝往下看了眼，原来下方很远的地方有几块凸起的石头，石头中间凹陷出一个窝，所有排泄物都堆积在了那个窝里。
“能带我下去看看么？”
蒂丝背着她飞下去，苏琳很快看到凹槽里风干的一大坨，比她还要高。这东西应该堆积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最下面完全风干，几乎与石头一样坚硬。
这堆东西没有什么味道，本来深渊魔界也没什么东西吃，只能偶尔吃个果子啃啃草吃两口根茎，这些东西腐烂后也不会有太大味道。
苏琳毫不嫌弃地上手捏了一下，到手里就碎了。
蒂丝见到她的动作又要尖叫了，苏琳赶紧道：“这些要带到我们来的地方，全部，可以么？”
“真的要用？”
“真的。”
蒂丝拍拍翅膀，一阵风形成的魔气连同两侧的石头一起卷了起来，就这么坠着这块东西飞回了田间。
“谢谢，辛苦你了。”
蒂丝看苏琳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只想赶紧离开：“我先走了。”
苏琳开始研究那坨风干粪便，闻言头也没抬：“麻烦你跟其他魔物们说一声，让它们将自己的粪便都送到这里来。”
蒂丝：“……”
也不知道蒂丝是怎么劝说的，没过多久魔物们就兴致高昂地带着自己的粪便过来了。
帕德拉还在跟琼森炫耀自己的粪便是最多的，其他魔物都没它多。
琼森默默地离它远一些，其他魔物也往后咧开，三头犬自己在中间，三个脑袋面向三只魔物，不管往哪躲都逃不过它的炫耀，好在魔物们都习惯了，装没听见快步到了苏琳身边。
没多久地上就堆了无比庞大的一堆粪便，这其中大多都已经风干成块了，一戳就碎，场面比想象的好很多。只是没想到还有几坨新鲜的。
三头犬摇着尾巴坐在苏琳面前，面前放着它新鲜出炉的产物，它们得意炫耀道：“你看！刚拉出来的，是不是很多？今天吃的好饱拉的也多，这些够不够，不够我现在再……”
苏琳往后退了好几大步，捏着鼻子阻止了它的现场表现。“停！够了，不需要了！”
三头犬遗憾地垂下眼睛：“那好吧，下次再给你送来。”
怕它没事做再给自己送一坨惊喜，苏琳让他去河里挖些泥过来。
“有栖螺鱼的那条河就可以，多挖一些，要跟这些粪便混合，还需要些草灰，现在燃烧过的魔蕈草灰挖过来。落叶也要。”
苏琳记得自己刚掉下来的那个峡谷，峡谷下的落叶堆积到能把人淹没，正好能拿来用。
魔物们乖巧地坐成一排等待苏琳给自己安排任务。
这么主动干活正合了苏琳的意，她也不客气地直接分配起了任务。
“卡麦，麻烦你把这些种子洒进沟里，每颗种子间隔我手掌宽的距离，不需要撒完，一个区域一部分就好。”她大致分好了区域，卡麦认真地点点头，抱着装有种子的陶罐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