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十来岁的姑娘正敏感,尔尔健康长大不容易,你就别跟着添乱给咱妈上火了,我这可不是说风凉话、你也别因为这事和尔尔置气,这是实话,你们对尔尔的要求比我们还高呢!”说句直接的,当爹妈的不闻不问,哪儿来的脸指责呢?
苏奶奶不再绷着脸,玩笑道:“你看看,松霖都比你会养孩子!”
姚老爷子这才打圆场:“你们大城市邻居不熟,和咱家里不一样,关系不好的尔尔还不稀得搭理人家呢。”
最后,姚佩芬讪讪的,等廖文德与人闲聊回来同时被四个人瞪了一眼,他一头雾水,而姚佩芬都将父母兄弟的挑剔归结于廖文德的错。
廖静芸听着客厅的争执没有靠近,而是站在大门口等姚尔玉优哉游哉从陈家出来的时候才故作不经意的问:“尔尔,舅舅给了你多少压岁钱啊?”
姚尔玉双手背放在身后,懒洋洋的:“你猜。”
“我要是能猜到还问你?”
“舅舅这人公平公正,肯定跟给你们的一样咯。”姚尔玉除夕夜就拿到了压岁钱,且从不将压岁钱上交给姚佩芬,不止廖静芸好奇,她觉得亲妈也一定心痒痒。
廖静芸撇撇嘴:“我不信。”
今年姚松霖挣钱了发压岁钱也很大方,她和廖鹏程一人一张百元大钞,给姚尔玉的只会更多。
“不信你还问?”这难道不是自取其辱?
因为当初那一万块投资,姚松霖没把姚尔玉当小孩儿,说分红先计入再投资,今年压岁钱包了一千块,放寒假时另给姚尔玉开了个存折,现在应该已经有利息了。
廖静芸气道:“得意什么!”
姚尔玉耸耸肩,看她这个样子她可真是太开心了,白给的乐子嘛,也不知道她前世是不是眼睛被蒙上了,上赶着去燕京融入这家人的生活。
回了家,苏奶奶问几个孩子想吃什么,难得回来一次,一些小要求当然都要满足,反正过年的主题也就是吃。
入夜下了一场雪,起床到处一片白,姚尔玉扫掉楼梯的雪上了房顶,过一会儿靳则也上了他家房顶,往远处看去,高低错落的房屋都被白雪掩盖,一些高楼正在拔地而起,背后他们呆了两年多的九中在雪中格外安静。
“我要和学校拍一张合照!”
靳则指挥她站好:“往左边侧一点能拍到操场篮球框。”
“拍篮球框干什么?我又不打。”她知道靳则喜欢打篮球,估计是让构图更丰富。
靳则玩笑:“纪念你投三次不中?”
“找打!”
“你够不着吧?”
各自踩在自家房顶上,姚尔玉想找回场子只能下两级楼梯再跳墙去靳家房顶,但靳则居然往自家角落躲了躲,她比划了个拳头。
“姚尔玉你太暴力了!”
姚尔玉冷哼,刚要说话却见靳则忽然下蹲:“别动,别动,后面出太阳了——”
万丈朝阳洒在白雪上,灿烂辉煌,拍完一张姚尔玉双手捧着下巴来了一张可爱照,直到肚子咕咕叫,不约而同的下楼吃早饭。
年初五,姚尔玉的寒假即将离她远去,姚松霖为了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弄了烧烤架和木炭,将牛羊肉解冻又腌了羊排,说是要带着一帮孩子吃烤肉,在热闹好玩的氛围中和寒假道别。
“舅舅贴心不?哎呀,就是不能上学了好可惜喔。”
姚尔玉和靳则都想追着姚松霖打,欠不欠呐。
林晓萍给送来一些腌渍鸡翅鸡排和她亲手调的好几种蘸料,但是没有久留,看姚尔玉好奇,下意识摸了摸小腹,笑笑没解释。
姚尔玉已经懂了,哇喔!
靳则不明白:“你忽然高兴什么呢?”
“唔,不能告诉你。”
那边靳奶奶给孩子煮了可口的糖水,给姚尔玉的最特别是莲子百合银耳,软糯香甜,吃过重口烧烤,来一口甜而不腻的糖水身心舒畅。
火终于熄灭的时候,姚尔玉、靳则和姚松霖一起处理收场,没累着苏奶奶。
院子里静下来了,姚佩芬夫妻俩开始和苏奶奶商议事情:“妈,我和文德商量了,要不让尔尔考完中考回燕京吧,她之前不是也想去吗?我想着静芸今年就考完上大学了,刚好照顾她,正好她这么多年没回去了,日后上了大学、结婚更少回家,这三年就和我们培养培养感情?你们觉得呢?”
苏奶奶和姚老爷子都是一愣。
靳则进来送用过的凳子,恰好听到,忽然想起来,刚才姚尔玉那么开心是因为要回燕京和父母吗?
可是……不太像啊。
第32章 032 借钱
外人都走了, 剩的都是自家人,苏奶奶问姚尔玉的想法。
被大人几双眼睛盯着,还有廖静芸若有似无的敌对紧张, 姚尔玉觉得很可笑, 为什么让她去燕京呢?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姚尔玉虽然不清楚缘由,但父母不是这样的人, 这几年的冷淡都没有反思,突然提出要好好照顾她, 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苏奶奶以为姚尔玉的沉默是想去不敢说, 孩子哪能不期待父母呢?
姚尔玉拽着她的衣角, 抿着嘴巴思索怎么回答。
“尔尔, 你别怕——”孩子要是愿意回燕京,她就好好敲打女儿女婿, 务必不能让尔尔受委屈,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偏爱的。
姚尔玉摇摇头:“姥姥, 我不是怕,我是想问我回去是不是不合适, 之前爸妈都说会影响工作, 人家知道了会在背后说他们吗?”
前世姚尔玉一往无前的去了燕京, 怀抱着诸多期待, 却被告知那是关系到廖文德能否升职、分大房子的关键时期, 要隐瞒身份。
苏奶奶一怔, 先前姚尔玉去燕京, 当着别人面不能喊爸妈得喊小姨、姨父。
“是啊,尔尔的户口、学籍怎么办?”
姚佩芬轻咳:“瞒一瞒外人呗,不让人抓住把柄就行, 我们单位也不都是独生子女,再说文德下半年要评职称,说不定可以换个好点的单位房子,尔尔就委屈一点?”
众人沉默,都等姚尔玉的回答。
她姣好小脸上全是乖巧、语调轻快:“那我还是不回去了吧,免得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万一让人举报就不好了,我在家里挺好的,还可以陪姥姥姥爷。”
苏奶奶心里一松,姚松霖一挑眉,都没将笑意表露的太明显。
姚老爷子摆弄着象棋子:“尔尔想留就留,我这儿随她住到什么时候。”
姚佩芬讪笑,就连廖文德也正视这个小女儿,他先前觉得姚尔玉乖巧聪明,这几年却愈发的精明了,现在他甚至看不透这丫头在想什么,只不过孩子养到十几岁,是该放到身边收收心了,将来大学毕业总要给家里做一份贡献。
但他宽和的表示:“那好,就依尔尔,你在家要代替我们孝顺姥姥姥爷。”
姚尔玉搂着姥姥胳膊撒娇:“我当然会孝顺姥姥姥爷还有舅舅!”她孝顺她的,可不是代表谁,难道有她代替这对夫妻就心安理得了吗?
不过姚松霖很得意:“我就知道尔尔不会忘了舅舅。”
他们一片温馨,姚佩芬和廖文德的笑容却很勉强,碍于现在不是提另一件事的时候,都没吭声,陪着闲聊。
有目的,当然会早晚露馅,算一算,明天这一家子也该返程了。
晚饭后,姚佩芬就讲话题往想要的方向引,提及单位即将盖成一处新房,位置好、面积大,单位员工可以用成本价买,廖家四口人算上姚尔玉五个人,两室一厅的房子根本不够住。
女儿诉苦,苏奶奶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
“还差多少?”
“小五万吧。”
老两口简直倒抽一口凉气:“总价得多少?燕京的房子怎么这么贵?”
姚佩芬也发愁:“妈,那可是燕京,能不贵吗?我想着弄一套一百多平的大户把现在这套还给单位,算下来要用六万多块钱,不过这样一步到位将来鹏程结婚生孩子都不愁了,难道守着我们两个的死工资住这套再给鹏程买新的吗,现在是个好机会,外面的商品房更贵呢。”
苏奶奶和姚老爷子统共也就小两万的存款,全赖这几年做小生意开台球厅,还有就是这姚松霖大学做小生意没花他们多少钱、今年又给了两千块过节费,都掏给姚佩芬,那姚尔玉上学、姚松霖结婚怎么办?
菱城虽然不比燕京,可也发展出了商品房,胡同里好几户卖了老宅子去买漂亮干净的小区房,将来儿媳妇愿意跟他们住在这老破宅子吗?
姚松霖也在场,但眼睛看着电视没表态,这钱要是使到姚尔玉身上掏多少都好商量,给姐姐就得掂量掂量了,毕竟这两口子算计在前。
苏奶奶犹豫纠结的说:“我和你爸能拿出来七八千,这、这也不够啊……”
姚松霖挠挠头,为难的问:“鹏程他爷爷奶奶就不给点?”
提起这个,姚佩芬愤恨不已:“前年给尔尔小叔老大一笔钱,现在跟我们说没存款了,文德跟他们求了好几次,同意到时候支援一万块钱。”
草草一算,还有三万的缺口。
苏奶奶叹气:“这把人卖了也弄不够这么多钱啊!买你们现在住的要多少?”
廖文德讪讪的:“也要四万多,差两万,我和佩芬就想努努劲给凑上。”
姚尔玉心内冷笑,她记起来了,廖家住的房子是八零年前后分得的,今年国家实施房改房政策,廖家想买单位福利房凑不够钱,尽管有她中彩票的钱加上姥姥姥爷支援了不少,最后也只是买断现住这套的产权。
那么,突然开口让她回燕京是为什么呢?绑架她让姥爷舅舅多借给钱吗?买房还想空手套白狼,真是心比天高!
姚老爷子眉头紧锁:“也就是说你们只有一万多块,这也太难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三万!
姚松霖作为肥羊,在姚佩芬期待下开口:“我这有三四千,压了一部分货款明年收回来当流动资金。”
姚佩芬紧跟着问:“能不能跟谁借点?姐就办这一次人生大事……”前院老林家祖孙俩存款不少,弟弟和林啸东穿一条裤子长大,难道借不出来三万块钱?
姚松霖手上一用力,将捏开的核桃给姚尔玉,又拿了两个在手心里比划:“我听他说了手里有一两万的存款,林伯还指望啸东娶媳妇,应该能借五千。”
他不傻,十年前的一块钱和现在的一块钱差别那么大,日后钱只会更不值钱,以他的名义和林啸东借钱,谁还?他们还钱的时候三万块值多少?
再说,苏奶奶也担心:“你和文德的工资有数,借这么多钱,以后不过日子了?静芸和鹏程上学怎么办?”
姚佩芬开始抹泪,诉说在燕京生活的艰难,公婆条件不咋地还偏心小叔子,错过这个时机,将来房间更贵如何如何艰难,廖文德咬牙切齿的下保证回去求求爹妈,坚决不让妻儿跟着他受苦,最终苏奶奶和姚老爷子心软答应也给一万块,姚松霖咬定三四千不松口。
大过年终究不好意思跑到别人家里借钱,苏奶奶承诺过了年问问亲戚。
年初六这一家子走了,姚松霖和父母夜谈,只有一句话:“妈,以后尔尔花钱我包了不指望我姐,你愿意给我姐多少你们决定,但是别借钱、你们年纪大了别抠抠索索过日子。”
姚老爷子渐渐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姐让尔尔回去是想……”
“爸,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我看昨天我姐说尔尔嘴馋时那么严肃也不像是打算让尔尔回燕京的样子。”
哼,家里孩子多房子不够住,他们舍得让尔尔受委屈吗?姚松霖就算不高兴也会多借一些,姚佩芬连亲生女儿都算计,当谁都是傻子?
没这个道理!
苏奶奶难受的半宿没睡着,佩芬这是失了多少人心啊!
早上是初七,姚尔玉要早起上学,第一天不用上早自习,苏奶奶起床做饭人很没精神,她略微一想就知道为什么,陪着给老太太打下手帮忙,务必让她重新高兴起来。
“姥姥,我以后都住在这儿,永远陪着你。”
苏奶奶多少好受一些:“好乖乖,姥姥记住了,别的不说将来肯定不能嫁远了,不然我可不答应。”
“姥姥!”
“快洗手吃饭,喊你姥爷你舅!”
因为附近有个九中,学生喧闹起来仿佛一下子结束了过年的热闹又重回规律的生活。
开学第一课班主任规定了新的课时表,由于近年来考试要考体育素质,九中规定早晚跑操锻炼,上学期就升级加课的晚自习,今年会有语数英老师轮流讲课,务必提高九中升学率。
她讲完,班级内哀嚎一片,姚尔玉想起被八百米支配的恐惧。
难过。
然后第一天下课,初三学生就在初一初二幸灾乐祸的目光排队到操场,由体育老师指挥绕场跑圈,跑完回家的时候,姚尔玉觉得自己连碗都能吃了。
苏奶奶心疼的不行:“你们现在的学生也太可怜了,你舅那时候只知道玩啊。”
姚松霖慢悠悠的剥鸡蛋:“怎么叫只知道玩,我也是有实力的好不好?不过我们那时候确实不上晚自习。”
姚尔玉:“……”她已经没有力气和舅舅吹水了。
一个字,就是吃。
姚家左右都有初三生,家长们互相合计该怎么加餐,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不想孩子受委屈,林晓萍是孕妇,吃得更好,谁家肉蛋奶根本没停过供应,比五年级的时候升级加倍。
于是姚尔玉和靳则个头很明显的蹿了一节,一看就是坐后排和教室两边的苗子,李旭东横向长了一点,看起来又壮又凶狠无人敢惹的类型,像他当过兵的生父也像陈涛,唯有王鹏飞依旧圆润的可爱。
傍晚,姚尔玉和一众同学跑的操场尘土飞扬时不由想到高三该是个什么情形?
嗯,应该是很开心的。
几分耕耘几分收获,体育考试到正式中考似乎是眨眼间,也是练习册真题的厚度,正式考试完毕,胡同里的孩子恢复放羊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