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到餐厅,夏则言已经将早餐摆放好,池木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别说见他下厨,连厨房都被见他进过,这会儿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就是这卖相……属实有点差强人意。
夏则言一大早把郁修竹吵醒让他远程指导做早餐,好在郁修竹脾性好,也不和他计较,耐心地拆解步骤,一步一步地讲解清楚。
这是夏则言花了一个多小时捯饬出来的。
池木确实想违心地夸他,但这卖相她真的是不知从何夸起。拿着筷子搅了搅黏稠的稀饭,而后在餐桌的几道……看不出是什么菜式来回梭巡,最后保守地夹起了一片荷包蛋。
外层基本都烧焦了,不过味道比卖相好,里面居然还是溏心的。
……不过也基本可以判断夏则言没下过厨。
“吃不下就算了,带你去外面吃,”夏则言自知自己的厨艺,摸了摸鼻尖,也不难为她,“以后我会好好学的。”
“第一次做成这样很不错了,”池木勉强找到一个夸奖的点,给他也夹了一片荷包蛋,“别浪费了。”
夏则言想起昨晚她还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木木,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池木刚把稀饭就着荷包蛋放进嘴中,腮帮鼓鼓的,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要。”
夏则言愕然,“为什么?”
她振振有词,“男人太容易得到就不懂得珍惜。”
之前还说追她呢,这才几天啊就……
虽然自己也……
但是但是,怎么就招架不住他的攻势呢。
池木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气馁。
她暗暗地握了握拳,所以这一次不能轻易妥协!
夏则言哭笑不得,不知道这小姑娘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但也不勉强,“好,快吃吧,我等下顺路送你去上班。”
池木:“……”
明明一点都不顺路。
不过既然他摆足了姿态,池木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上了他宽敞的迈巴赫,享受了一把资本家的生活。
就是到MAYJO有一点点尴尬。
文谨轩含笑地看着她从车上下来,温和的眼神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处,略略思索,提醒道:“注意形象。”
池木烧红了脸,还好不是遇到安柏诚那个不留情面的主,不然现在不知道会被嘲成什么样。
正思忖着,走在她前面的文谨轩突然回头,说:“夏总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池木这么细皮肉嫩的,他也下得了狠手。
池木:“……”
她好想社死在这对夫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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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池木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MAIJO的客流量越来越大,成了名副其实的网红店,甚至有外地的游客慕名而来,又招募了几名甜品师后,她和文谨轩不再如前段日子那般忙碌,偶尔和好友聚聚餐,乐得清闲。
夏则言对她更是百依百顺。
虽然她拒绝了他同居的请求,夏则言也不恼,继续住在那套公寓里,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早上还会给她做早餐。
厨艺倒也进步了不少。
这大概是池木二十多年来最快乐无忧的日子了。
然而在这样云淡风轻的日子里,安柏诚和文谨轩遇到了他们最大的危机。
意外的产生也源于MAIJO的火爆。
MAIJO的爆火里其实多少还有池木和文谨轩的颜值加成,池木不管运营,也少使用社交软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已经积攒了不少粉丝,而文谨轩更甚。
安柏诚闲来无事时就会来MAIJO等文谨轩。
两人在公众场合虽有避讳,但总有情难自禁的时候,有网友拍下了他们的亲密接触上传到网络,凭借着文谨轩的人气和两人出挑的颜值引来了不少围观。
安柏诚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阶段里。
安家很快看到了相关新闻,一气之下把安柏诚召了回去。
他父母思想传统,无法接受他是同性恋这一事实,安柏诚的父亲还因为看到新闻后怒火攻心,差一点旧疾复发。
夜里的安宅肃穆庄严,四处弥漫着冷寂的氛围。
安柏诚跪在大厅的中央,敛起平日的放浪形骸,冷冷淡淡,不温不火。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无论父母如何问话,都一直沉默不语。
沉默不语的原因是他在认真思考如何如实交代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他父亲的身体显然无法再承受更大的打击,但他也不可能放弃和文谨轩的感情。
就在气氛的最冰点,安柏诚甚至想自暴自弃如实供述时,安宅的门外多了位来客。
佣人并没有见过这位访客,男人身着修身的西装,长身如玉,风度翩翩,身上若有似无的矜贵气质暴露了不凡的身份,佣人不敢怠慢,“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
“找安家的大少爷,请问我现在方便进去吗?”他低低地笑,自报家门,“我是夏则言。”
佣人自然知道此时室内的硝烟弥漫,可眼前的男人实在过于气质不凡,她思忖片刻后回室内请示,出来和夏则言说:“请随我来。”
安父没想过夏则言竟然会在此时登门造访,连忙让安柏诚起身,自己迎上来客,“夏总,没想到竟然是您,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夏则言温和地笑着,微微颔首,礼节性地打招呼:“安先生,安夫人,是我唐突了。”
安柏诚在后面轻哼了一声。
安父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过来打招呼,偏偏起身后的安柏诚索性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机。
安父觉得尴尬,见满地狼藉,连连道:“夏总见笑了,我这个不孝子从小就缺教育,刚刚也是在进行家教,所以客厅乱了些。”
见安父的态度,安母虽不认识夏则言,但也知道是非富即贵的类型,忙着吩咐佣人去沏茶迎客。
安父自知安家和夏家一直没有交集,一时想不出夏则言是因何事造访,便问道:“夏总这次光临是……?”
夏则言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杯,低声说了句“谢谢”,才接着回答安父的问题:“我这次来,是来找柏诚的,希望没有打扰到安先生和安夫人。”
柏诚这一称呼过于亲密,安父瞥了安柏诚一眼,而安柏诚仍然不为所动,又道:“夏总和柏诚是……?”
“我女朋友和柏诚是好朋友,我们也因此相识的,因为今晚有约,我正好过来办事,就想着过来接一下柏诚。”
逻辑严密,安父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做怀疑。
紧接着,夏则言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闲聊般,“说起来,前段时间我们聚会,柏诚输了游戏接受惩罚,没想到还闹出了新闻,不知安先生和安夫人有没有看到,千万别当真。”
一直默不作声的安柏诚闻言看向了夏则言。
第35章 破镜重圆(11) 你曾是他四年多的禁……
夏则言眉眼温和, 不动声色而又彬彬有礼,又加上他的身份地位和人物形象,安老先生没有丝毫怀疑地轻信他的说法。
他瞪了眼安柏诚, “刚才跪了那么久,为什么一声不吭?”
安柏诚抱着抱枕,闭眼侧躺着,满不在乎地说:“我说了你会信?”
安柏诚坐直身子, 睁眼与夏则言对上, 后者气定神闲地品着茶, 时不时地与安老先生闲聊几句, 并不计较他的破态度。
见时间差不多, 夏则言放下茶杯,把戏做足, “柏诚, 走了, 木木和文谨轩在等我们。”
他刻意强调了文谨轩三个字。
安柏诚何尝不懂他的意,菲薄的唇紧抿着, 起身整理凌乱的上衣。
夏则言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并不明显,随着安柏诚起身, 向安老先生微微颔首,礼貌有加,“安先生,安夫人, 叨扰了,那我和柏诚就先离开了。”
“好好,路上注意安全。”安老先生带着安夫人送客。
夏则言走在前面, 安老先生趁机把安柏诚拦下,“你什么时候认识夏则言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安柏诚敷衍地回道:“前段时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和夏则言好好相处,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安柏诚几步跟了上去。
夏则言自然知道背后的人在交谈,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外的台阶静候,见安柏诚走近,淡淡地道:“文谨轩在外面。”
信息已传达,他也不准备多留,长腿一迈,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喂,”安柏诚喊住了他,虽然算不上不情不愿,但还是别扭地道:“谢谢。”
一阵风波化为无形。
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确实是这个时间点最佳选择。
至少他的父母短时间内不会有所怀疑,并且有了夏则言这个最好的佐证,以后借口也更好找些。
夏则言顿了顿,随即浅浅地笑,“谢谢你当年救了木木。”
也相当于是救了他。
安柏诚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今日大抵也是来偿还他当年的举手之劳,他双手插进裤袋里,又回到往日慵懒的神态,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来木木眼光确实不错。”
这男人有情有义,也懂爱屋及乌。
“过奖了,”夏则言态度谦和,随着他一起往外走,“也谢谢你和你爱人这些年对池木的照顾,我总归欠你们一个人情,想找个时间宴请你们,还希望安公子赏脸。”
安柏诚对“你爱人”这个称呼甚是满意,“可以。”
文谨轩和池木确实在安宅门外等着。
见他们两人从安宅出来,文谨轩红着眼睛朝安柏诚走去,细细地打量他,见他安然无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安家的家教是出了名的严厉。
安柏诚沉着嗓音,低低哑哑的,“我没事。”
……
池木悄声地带着夏则言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温存。
津城的六月已经饱含夏日的气息,夜间的风也不带着凉意,天色已晚,万盏路灯摇曳。
路上随处可见挽手散步的情侣,或是步履缓慢的老人,男女老少,以各种形态出现在街道。
池木牵着夏则言的手混入人群中,安宅附近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她带着夏则言往公园的方向步去。
虽说夏则言一席名贵的西装与闲散的人群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妨碍池木欢乐地在他身边蹦跶,连脚步都比平时的轻盈。
夏则言垂眸低笑,“这么开心?”
池木微扬着头看他,“嗯啊,你很少陪我这么出来。”
说者无意,但夏则言却有一瞬间的迟缓,大掌覆在池木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也许这是情侣间再正常不过的日常,但对池木而言确实是一种难得。
池木还在街边摆放的冰柜中买了一根冰淇淋,冒着凉凉的冷气,巧克力的甜腻在口腔中慢慢融化,冰凉沁心,舒缓高温的不适。
她和夏则言漫无目的地走在公园里,行人熙攘,到处都是欢乐的笑声。
过路的行人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这对出挑的情侣,男人一派冷然,唇边却一直携带着淡淡的笑意,视线一直落在他身边的女生身上,温和的眉眼冲淡了他身上那股淡漠疏离。
池木将最后一口冰淇淋啃完,把包装纸扔进路边摆放的垃圾篓中,“你是不是很少出来散步呀?”
夏则言想了一会儿,如实说:“嗯,基本没有。”
前些年为了在夏氏立足,时间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奢侈品。
这两年清闲了些,却孑然一身,也没有这般闲情雅致。
池木撇撇嘴,“你的生活太无趣了。”
闻言,夏则言轻笑,遵从内心的想法去揉捏她漂亮白皙的脸蛋,触感如想象中的好,“以前是,但现在我有你了。”
“夏则言!”池木娇嗔地瞪向他,“你的情话都是在哪学的。”
简直就是……质的飞越,还信手拈来。
夏则言搂住她的腰,“被甩怕了,所以无师自通。”
池木鼓起腮帮表示不满,她哪有甩他哦。
这样的状态再舒适不过了,池木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夏则言确实变了很多,虽说以前他待她不薄,但完全没办法与现在相比。
路过一个霓虹灯闪烁的角落,人流聚集,秉承着凑热闹的心态,池木拉着夏则言往前靠近,就见一位流浪歌手在调试音响,而后拨弄吉他的琴弦,悦耳的旋律随着他的曲指弹奏渐渐流出。
池木本想着看一眼就走的,因为夏则言的性子不喜热闹,然而当歌手低缓磁性的嗓音而驻足。
唱的是周兴哲的《永不失联的爱》。
这位歌手的声线与夏则言有那么一点儿相似,所以池木才会停住脚步,却渐渐被歌词所吸引。
他低沉的声音唱出了曲中苦苦的等待。
池木没带现金出门,因为还不太习惯使用二维码支付,也没有绑定银行卡,她在夏则言的裤袋中摸出他的钱包,找了几张零钱放在流浪歌手的吉他袋上。
回头正准备把钱包还给夏则言,合上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张大合影。
江大的百年校庆。
照片因为放置的年份过长而微微发黄。
照片中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那时的夏则言依然冷峻,但也多了几分学生的少年感,五官也不及现在的锋芒毕露。
也不知道有没有那首歌的作用,池木眼眶积攒了水雾,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夏则言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了?”
“我们原来有过合照的呀,”池木一直盯着照片仔细端详,时间太长,她都快遗忘了。
池木想起那个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的疑惑,“则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