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家办公事件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针对过她,今儿倒是蹊跷,怎么突然跳出来。
她勾了勾嘴角:“如果研发有富余人力,capacity没满,我为什么不能协调来用?”
眼见这两个素来不和的人又要起冲突,其余几个经理都屏住呼吸准备看好戏。苏玲玉这时咳了一嗓子,李霖刚张开的嘴就默默闭上了。
“还有别的事儿没有?” 苏玲玉视线横扫会议室一圈。
大家纷纷摇头。
“那就散会。”
颜非抱着电脑出了会议室,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手机忘拿,又折了回去。
门半掩着,里面隐隐透出说话声,是李霖和另一个产品经理,对方问他:“你今天吃错药?怎么又针对颜非。你不知道她和靳总关系好?”
李霖呵了声:“你没看年会上靳总对赵嘉意的反应?你觉得颜非还得宠?恐怕已经是过去式。”
颜非默了默,抬手推门走进去,里面两人顿时一愣,一脸不知道她听到多少的表情,李霖更是瞬间进入嘴炮的战斗状态。
哪知道颜非只是安静地拿了手机就走,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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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Friday喝酒?] 颜非给沈媚发微信。
对方很快回过来:[咋的啦?这才周一就约酒。]
颜非只回了短短两个字:[想喝。]
沈媚发了个笑脸给她:[舍命陪君子。]
约完酒,颜非继续工作,晚饭随便点了个外卖对付,差不多到八点时,她在微信上叫沈媚出发,然后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
搭电梯下楼,到负一层停车场,两人边走边闲聊。路过某个车位时,颜非视线顿住。
沈媚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一辆连号的黑色奔驰安静地停在那儿,正是靳承屿那辆。她意外地:“靳总还没下班啊?”
颜非没说什么,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印象里,他总是很忙,虽然和他已经认识几个月,但见面次数并不多,不够了解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沈媚一时感叹:“大佬都还在上班,我们这样的小社畜竟然溜去喝酒,想一想都有点负罪感,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努力。”
颜非只是笑了笑。
沈媚见谈起靳承屿,她看起来竟然兴致不高,顿时觉得事有蹊跷,手肘拐了她一下:“怎么啦?”
颜非淡淡地:“到酒吧跟你说。”
两人分别开车过去。周一的Friday,人并不多,暖黄色灯光伴随轻音乐流淌,令人放松。
她们找了个僻静的卡座。
点完酒,沈媚便迫不及待地:“你跟靳总怎么了,难道因为赵嘉意的事儿闹矛盾了?”
颜非摇了摇头:“他有跟我解释,我也信他和赵嘉意没什么。是我的问题。”
沈媚不是太明白:“你怎么了?”
颜非抬起头,秋水般的眼里难得出现迷茫:“我只是,忽然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他。虽然他现在没结婚没女朋友,但是过去呢?他那个圈子那么复杂,过去会不会也有乱七八糟的情史?”
颜非说着顿了顿:“我现在过得很好,有房有车有钱,一个人自由自在,要拿这样舒服平静的生活去跟他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得想清楚值不值。”
沈媚盯着她,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晃呀晃:“我明白你的顾虑。恋爱有风险,入场需谨慎。可这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让你破防的男人,如果就这么放过,不会觉得可惜吗?倒不如去赌一把,你也不见得会输。”
“退一万步,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看我现在不也挺好?爱过,失去过,还是可以做自由的自己,只要兜里有钱。”
颜非沉默,思考她的话,良久才开口:“可我现在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个值得我上赌桌的人。虽然我也没想太长远的事,但总归希望他能是个值得的人。可我对他过去的感情状况,一无所知。”
沈媚轻轻叹了口气:“过去的就过去了嘛,成年人谁没有点儿过去,又不代表什么,只看现在就好。”
颜非不认同地摇头:“不行。万一他过去像颜修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换女人比换车还勤,那我就不赌了。狗改不了吃屎,我不信他会为我收心。”
沈媚耸了耸肩:“但他今年该满三十一了吧,你总不能指望他的感情状况像你一样空白。”
“……” 颜非仔细地想了想,向现实妥协道:“只要他不是浪子,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史,如果以前认真地谈过一两个女朋友,因为合理的原因分手,那我能接受。”
沈媚见她有了决断,抬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你呀,就是对什么都太认真了,有些时候还是随性点好。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呀。”
颜非揉着自己的脸,吃痛地:“要是这把赌输了,我就再也不认真了,以后也学你泡小狼狗。”
“可以呀,姐姐这儿资源很多,到时候有需求找我。”
“好的呀。”
两人再聊了会儿,沈媚忽然朝一个方向点了点头,视线妖娆,媚眼如丝。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描绘精致的妆容,不笑时就很高冷,让她整个人看上去A爆了,可是一旦笑起来,浑身就散发出一种熟女的魅惑。
颜非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吧台那边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模样不错,正微笑地望着她们,手中的酒杯冲着沈媚举了举。
沈媚施施然站起身,对颜非道:“是认识的人,我过去打个招呼。”
颜非会意地笑了笑:“好。”
沈媚走后,她一个人坐了会儿,觉着有些无聊,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上完出来,在水池前洗手,门忽然被推开。
颜非抬眼从镜子里看过去,一个身穿白色外套,打扮朴素的小姑娘走进来,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期然地,对方也朝她看过来。
两人视线在镜中相遇,小姑娘明显一愣,跟着快走几步过来,急切地:“颜非?”
颜非回头,细看她的脸,然后想起来,这不是跟在颜修屁股后头那小姑娘,之前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这间酒吧偶遇,第二次是颜修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当时她也在场。
颜非友好地笑了笑:“你也来玩?”
小姑娘神色有些尴尬,嗫嚅了下嘴唇,掐着掌心,鼓起勇气问出口:“请问……你知道颜修在哪儿吗?”
“……” 颜非察觉情况有些不对,轻轻摇了摇头:“你要找颜修,给他打电话就是。”
小姑娘落寞地垂下眼:“我给他打过,他不接。”
颜非平静地扯了张纸擦手,已经猜到她和颜修之间发生了什么,这种事儿她也不是头一回遇到:“他提了分手?”
小姑娘犹豫片刻,咬着下唇点头。
颜非秀气的眉梢轻轻挑起:“既然分手了,还找他做什么?”
小姑娘抬起头,素净的脸上神情倔强:“那是他单方面决定分手,我不同意。”
“所以你就来这儿找他?” 颜非再次打量小姑娘一遍。她穿得朴素自然,看起来不像玩咖,估计是对颜修动了真心。
颜非微微叹了口气:“你该知道,他从不让一个女人在他身边超过半年。既然他已经提了分手,这事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颜修渣是渣,但渣得明明白白,对每个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儿,他都会提前把半年原则说清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但小姑娘不信,倔强地:“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没有转圜余地?我跟其他女孩儿不一样,我不图他的钱,只喜欢他这个人。”
“我倒是宁愿你图他的钱,这样就不会受伤。” 颜非安静须臾,决定戳破她幻想的肥皂泡:“在颜修那儿,你并没有不一样,我以前见过你两次,颜修从没介绍过你,因为给不了你身份。”
小姑娘愣了愣,用力捏紧拳头:“但他肯带我去见他的朋友,见你,说明他不把我当外人。”
颜非勾了勾唇角:“我见过他身边很多女孩儿,什么类型都有,但和你一样,他从不介绍,我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因为以后不会再见。”
闻言,小姑娘慢慢红了眼睛,嗫嚅着嘴唇:“可他对我很好……”
颜非生硬地打断她:“他对你好不过是泡妞的技巧罢了。他要真喜欢你,不会睡了你这么久还不给身份,他要真在意你,不会提分手,不会让你找不到他。这样你还要自欺欺人?”
小姑娘被她说懵了,愣愣地望着她。
颜非见她不过二十出头,稚嫩的样子,不忍心再凶,口气软下来:“你回去吧,别再找他了。”
小姑娘咬了下嘴唇:“颜修他……是不是以前受过很大的创伤,所以才变成这样,没办法爱上一个人?”
“哈?” 颜非愣了愣,重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你别脑补。颜修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受过伤,他就只是单纯地渣,跟他玩玩可以,但不能动感情,也别想征服他。”
小姑娘噙着眼泪:“为什么?难道他永远都不会爱上一个人?”
颜非安静片刻:“我不知道,也许等他玩累了,会爱上谁也说不定。”
“既然他有可能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他对我应该是有感情的……”
“……” 颜非决定放弃与她沟通。
和炒股一样,在爱情里止损也是件很难的事,人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期待有天会出现奇迹。
小姑娘怀抱着一丝希望:“你能帮我联系颜修吗?”
“不能。” 颜非面无表情地扔下两个字,和她擦身而过,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卡座,沈媚已经回来了,见到她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
颜非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沈媚听完,砸了咂嘴:“颜修可真行,又祸祸一个小姑娘。不过我也迷惑,颜修这么渣的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多女的死心塌地喜欢他呢?”
“有钱有颜谁不喜欢?” 颜非耸了耸肩:“只不过,也许不是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喜欢征服一个浪子,成为他终点站这个巨大的成就感。”
沈媚点了点头:“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你为什么要纠结靳总的过去了。如果他也像颜修这样,那你还真没必要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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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苏玲玉就把开发新需求的人力给她协调下来,研发和测试出了一个scrum team的人给她。
因为功能紧急,颜非亲自主持会议,讲产品需求,并回答研发和测试提出的各种问题。
一周忙下来,脚不沾地,简直要吐血。
好不容易到了周五。快下班时,她正写工作总结,办公室的门忽然被叩响,沉沉两声。
颜非抬起头,疑惑,都这个时间了谁找她:“进来。”
门被推开,靳承屿站门外,黑色衬衣让他看起来身形有些瘦,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勾着丝意味不明的笑。
颜非惊讶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自从上次他来她家楼下解释赵嘉意的事儿,两人后来就没碰过面,也没联系过。
这会儿怎么突然来了?
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来找她,是嫌公司谣言不够多吗?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靳承屿已经大步走进来。
颜非余光瞥见门外,产品一部的员工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朝这边看,尤其是田豆豆,整个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脸兴奋到变形。
她赶紧低声:“把门关上。”
靳承屿嘴角勾起几分笑意,眉峰微微一抬:“你确定?”
“……” 颜非愣了愣,也是,关上门反倒更惹人猜疑,不如开着光明正大:“算了。”
靳承屿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下。
颜非也跟着坐了,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想你,所以来看看。” 靳承屿视线平直地望着她,低声,语气平静,像谈论一件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事。
颜非脸一下热了,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门外,同事们还在时不时抬头朝这边张望,但他声音很低,外面应该听不见。
她收回视线,瞪他:“说正事儿。”
“这难道不是正事儿?” 靳承屿靠在椅背,打量她几眼,有些委屈地控诉:“是不是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