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向着她。她那面相看着就克夫, 哪哪儿都比不上小虞,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傅嘉远轻嗤一声。
蒋明燕不喜欢白嫣然。
傅嘉远条件又不差,完全可以找个出身不错的名媛小姐, 却非喜欢了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她找人调查过白嫣然,父母离异,母亲还背了一身债叫闺女还,就连“正常的普通人家”她家都算不上。
她想给傅嘉远找个靠山,而不是累赘。
但傅嘉远是她的亲儿子, 傅振安关他禁闭,她又不忍心。每次见他偷偷溜出去,都只是数落一番而已,并没有真正管过他什么。
玩玩可以,但绝不能娶回家。
“早点回来,别让你爷爷发现了。钱够花吗?”
傅嘉远含糊地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身后一声呵斥:“傅嘉远!”
傅嘉远和蒋明燕双双回头,发现傅振安站在长廊的尽头,严肃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蒋明燕迅速扼住傅嘉远的胳膊,小声道:“别乱说话。”
说罢,她松开傅嘉远,笑容得体地迎上走过来的傅振安,“爸,我新买了棵石榴树,叫了嘉远过来帮忙。他最近在家憋得难受,也该活动活动了。”
蒋明燕不着痕迹地挡在傅嘉远和傅振安中间。傅振安不吃她这一套,目光越过她,冷冰冰地看向她身后的傅嘉远。
傅嘉远个子很高,但比傅振安还要矮小半头。再加上傅振安气场威严,总让傅嘉远有种压迫感。
他的目光游移到一旁,没有正视傅振安。
“你要出去?”傅振安冷声询问。
傅嘉远不敢骗他,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去见那个女人?”
傅嘉远的眉尖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对他们所有人都用“那个女人”来称呼白嫣然而感到不悦。
但他又没胆子和傅振安辩驳,只能闷闷低下头听傅振安的训斥。
“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了。”
“爸,你这说的什么气话。”蒋明燕陪笑,“嘉远不打算出去的,是不是啊,嘉远?”
傅嘉远没应声。
顿了几秒,他道:“爷爷,我真的喜欢嫣然。她是个好女孩,我不想辜负她。爷爷,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这次我们两个人的事求您答应可不可以?我相信您也会喜欢她的。”
傅嘉远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未像现在这般严肃正经过。
傅振安静静地看着傅嘉远,睥睨的眼神带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气场:“想娶她?”
傅嘉远郑重地点点头。
“可以。”
没想到傅振安这么好说话,傅嘉远惊讶地眨眨眼,紧绷的情绪瞬间松了下来。
这口气还没彻底卸下,他便听傅振安冷声呵斥:“那就滚出傅家,不要说自己是傅家人。”
“爸——!”蒋明燕惊恐地睁大眼,“嘉远还小,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育他,您别跟他置气啊!”
傅振安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傅嘉远:“你看他有这个胆子么。”
蒋明燕扯住傅嘉远,小声在他耳边嘱咐:“这事从长计议,别惹你爷爷生气!”
傅嘉远轻哂一声,挣开蒋明燕的束缚。
这是他第一次,昂起头,正视傅振安的眼睛。
他一字一顿地对傅振安道:“好。这里本身也不像个家。”
从他出生,就住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这里的人就像院子一样,有规有矩,刻刻板板。
所有人都害怕傅振安。
在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像是被套牢枷锁,一举一动都在傅振安的掌控中。
他受够了,早就受够了。
傅振安没想到傅嘉远会忤逆自己,目光更冷了几分。
为了一个女人就不管不顾,果然难成大器。
真是幼稚得可笑。
傅振安转身,幽长的长廊中只有他手中那根雕花木杖敲击着石板地面的声音。
一下,一下,像是某种倒计时,令人心惊胆战。
“关回屋子里。”
-
傅嘉远没想到蒋明燕会站在傅振安那边,把他关回了屋里。
蒋明燕虽然刀子嘴,但每次他往外跑,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明燕把他硬塞进屋里,管他要手机。傅嘉远不愿意给,蒋明燕让傅振安的保镖直接上去抢。
“傅嘉远,和家里断绝关系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真是白眼狼。”蒋明燕气得咬牙,狠狠戳着傅嘉远的脑袋,“你爷爷说到做到,你知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妈——”
“和那女人玩玩就算了,你还真想娶她?”蒋明燕没收掉傅嘉远的手机,摁上关机键,“你爷爷说的对,你是该好好关关了。”
“妈……”傅嘉远没想到蒋明燕会这样不近人情,心都冷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蒋明燕关上。她吩咐身边的佣人把门直接反锁,看好傅嘉远。
房门被紧锁,傅嘉远一拳砸在了红木门上。
沉默良久,他回到屋中。
他在傅家窝囊了半辈子,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和傅家断绝关系?他早就想了。
傅嘉远站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部不常用的手机。
开机,打开微信,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
他望着雪白的屏幕怔愣半晌,最终下定决心般,飞快在聊天框中输入一段话。
【嫣然,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拗不过姜虞,傅庭礼给傅嘉远拨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那边传来的却是一道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本着合作透明的原则,傅庭礼将免提按给姜虞:“关机了。”
姜虞垂眸看了看屏幕上“傅嘉远”三个字,神色黯了黯:“哦。”
刚刚在心里编排好的那场相认大戏,没了施展的余地。没法踩在那对儿狗男女头上蹦迪,姜虞对之后的行程没有了任何期待。
傅庭礼收起手机,下意识睨了眼姜虞。她正垂敛着眸,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就像株枯萎的虞美人,没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傅庭礼的眉间轻轻一挑,有些动容,难得温声安慰道:“吃饭的时候再看看。”
姜虞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季闻则默默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自己这兄弟果然对感情不灵光,头上都一整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了,自己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还在这安慰人家。真没想到他这个兄弟还是个痴情种?
季闻则暗自叹了口气,想着一会儿得好好提点下他。
三人一起去了度假区内的射箭馆。季闻则在这儿包了个小场地,两个朋友已经等候在里面。
看到季闻则,两人站起身。季闻则迎了上去:“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个朋友,耽误了些时间。”
季闻则的两个朋友年纪和他们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各自带了个女伴在身边。
季闻则替几人做了介绍,听说傅庭礼是致辰集团的人,两人神色变了变,平添一抹恭维。
介绍到姜虞,她笑着打断季闻则的话头:“你们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没什么可介绍的。”
她对结交傅庭礼朋友的朋友没什么兴趣,多加个title实属没必要。
季闻则心领神会,把后面那句话咽了回去。
两人无声地打量了眼姜虞。
他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除非是妻子,一般各自带的女伴都不会互相介绍。有些人三天两头换一个,介绍来介绍去没意思。
季闻则会介绍姜虞,说明她的来头多半也不不小。
姜虞倒是没太在意两个男人的审视,而是将目光放在那两个依偎在男人怀中小鸟依人的女伴身上,又悄无声息地看了看离着自己八丈远的傅庭礼。
果然,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情侣。
这要是之后被那对儿狗男女看出破绽来怎么办?
正纠结着要不要学习下那两个女人的神情和动作,季闻则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姜小姐之前玩过弓箭吗?阿礼技术很好,一会儿让他教你。”
“哎呀,真的吗?”姜虞故作震惊地眨眨眼,现学现卖,娇滴滴地依偎在傅庭礼身边,“阿礼,这个看着好有趣,你教教我好不好?”
傅庭礼看着姜虞矫揉造作的表演:“……”
季闻则的朋友笑着打趣:“傅总和女朋友关系真好。”
傅庭礼:“……”
姜虞暗自拧了把傅庭礼的胳膊,傅庭礼垂下眸,便看到姜虞满脸写着“你就当提前排练,好好开始你的表演”。
傅庭礼轻咳两声,淡淡回道:“还好。”
季闻则包了个小场馆,四周全封闭,配有四个靶子和休息区。
姜虞之前和沈挽他们在别的射箭馆玩过,她的技术还不错。
但是她看到那随行的女伴缠着男友教自己射箭,男人站在女伴身后呈怀抱姿势,双手握住女伴的手教学。不知那个小女伴说了些什么,男人一歪头,亲上女人的脸。两人腻腻歪歪,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其他人。
姜虞眼珠子转了转,朝坐在边上的傅庭礼指了指那两人,软着嗓子:“阿礼,我也想学。”
说实话,学习借鉴只占三分,她更想逗逗傅庭礼。
那场面她看着都辣眼睛,傅庭礼铁定生理不适。
果不其然,傅庭礼望向两人时眉间一蹙。隔了半晌,他让服务生给姜虞找了个教练。
姜虞:“……”
看到姜虞不情不愿地和教练走去靶场前,季闻则连连摇头:“阿礼,你这个样子姜小姐很容易和别人跑了啊。”
傅庭礼没说什么,神色淡然地望着姜虞的背影。
他可巴不得姜虞赶快去祸祸别人。
休息区只有他们两人,季闻则说话也没了顾忌。
“傅嘉远不是你侄子么?姜小姐和他也有关系?”
傅庭礼如实回答:“前未婚妻。”
季闻则“嘶”了一声。他知道傅嘉远是傅庭礼的侄子,之前上学时听他提过一嘴。但是傅庭礼基本鲜少提及家里情况,除了知道这么个人,季闻则并不了解其他。
没想到关系这么刺激。
“你都把人家未婚妻抢过来了,就不能上点心?我看姜小姐对你侄子好像还有点感情,你再这样迟早被他抢回去。”
傅庭礼敷衍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说话间,傅庭礼看到那个教练和姜虞笑着说了声什么,姜虞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那男人紧紧追了过去。
休息区离靶场不远,如果仔细留神,隐约能听到姜虞那里的对话声——
“你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交个朋友……”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请你离我远一点。”
季闻则也看到了那一幕,皱起眉:“姜小姐那里……”
还未等他说完,傅庭礼已然站起身,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季闻则怔愣半晌,慢悠悠地翘起嘴角。
他这兄弟也没想象中那么不解风情嘛。
-
“你不愿意加微信就算了,我们继续教学吧?”
见姜虞满脸写着不情愿,孙永逸也没再纠缠,笑嘻嘻地当做没事发生一样。
来这里包场地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带来的小女友也都水灵漂亮。孙永逸自觉长相不赖,常常行教学之便,加那些小姑娘的微信。再加上教学中他总是故意用肢体接触,好几个小姑娘都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这方法屡试不爽,没想到在姜虞这儿碰了壁。
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孙永逸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性格,不再难为姜虞,想装作无事发生。
可姜虞显然并不打算不了了之,瞪起眼:“你——”
话音未落,孙永逸身后响起冰冷冷的一声:“滚。”
见到傅庭礼,姜虞方才那抹气焰全无,眉眼耷拉下来,委屈巴巴地跑到傅庭礼身边拽住他的西装摆:“阿礼,他骚-扰我。”
“小姐你别瞎说啊。”见到正主过来,孙永逸瞬间慌乱起来,“我连碰都没碰到你,怎么骚-扰你了?”
“你们工作人员可以随意加客人微信?”
孙永逸立马倒打一耙:“我什么时候管你要微信了?明明是小姐你管我要——”
他还没说完,傅庭礼冷声打断:“听不懂人话?滚。”
孙永逸从善如流,连连应了两声。
刚要转身离开,傅庭礼伸手扯下他的员工牌,气定神闲地吐出一句:“看来今后你都不需要这个了。”
“先、先生——”
傅庭礼淡淡扫了他一眼。
男人的气场过于强大,孙永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恹恹闭嘴。
见孙永逸灰溜溜地离开,姜虞委屈巴巴地拽着傅庭礼的衣摆,控诉道:“都赖你不教我,非要找什么教练。”
傅庭礼沉默地看着她在那里硬挤眼中不存在的眼泪,无语:“给你换个女教练。”
“不,要你教。你朋友说你技术好。”
傅庭礼拗不过她,也怕再找个像孙永逸那样的教练给她,只好冷着脸站在一旁,给姜虞指导。
“不要,我要你那样教我。”姜虞指了指远处正在教女伴射箭的男人。
傅庭礼没搭理她,双手环在胸前,继续像个机器一样讲解着动作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