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仰着头,一双明眸弯成月牙的形状,笑容晏晏地望着他。
简直就像家里那只银渐层和暹罗打架胜利后,扒着他的裤脚邀功时骄傲的小模样。
傅庭礼强忍住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的冲动,把手抄进兜里,漫不经心地点评一句:“还好。”
姜虞见他连个夸赞都不愿意给,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这个样子更像了。
傅庭礼收回目光。
姜虞只当“还好”两字是傅庭礼夸人的最高标准,没和他计较:“中午一起吃个饭?”
傅庭礼难得好脾气:“想吃什么?”
姜虞试探性地问:“你请客?”
“好。”
姜虞本意是请他的,可既然傅庭礼答应请客,不宰他一顿就说不过去了。
姜虞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我听说你们公司附近有家成府宴不错,就吃那家怎么样?”
成府宴,江城最有名的一家国宴级别餐厅,出了名的又贵菜量又少。
“可以。”傅庭礼微微含颌,“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让齐纪先带你过去。”
姜虞随口一提,没想到傅庭礼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不免怔了下。
突然有些不忍心坑他?
不忍心?
不可能的。
姜虞笑嘻嘻朝他眨眨眼:“不用,你办公室是不是在这层?我等你一起走。”
终于有人要陪她一起爬20层楼了:D
第24章 二十四个吻 妲己
齐纪把姜虞带到傅庭礼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分为会客和办公两个区域。炽烈的阳光透过整片的玻璃洒进来, 大片光影在宽敞的空间中流转。
姜虞在会客区的沙发坐下,秘书小姐姐给她端来热茶。
姜虞道了声谢,轻啜一口。
上好的碧螺春, 清香袭人, 茶韵醇厚, 衬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光景, 显得十分惬意宁静。
齐纪见姜虞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莫名升起一种鸠占鹊巢的不平之感。
他礼貌道:“姜小姐, 如果您肚子饿的话可以先去餐厅等。”
姜虞微笑拒绝:“不用,我在这里等他就好了。”
难得有人陪她走楼梯下20层,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齐纪见她不为所动, 只得道:“那您在这边稍等下,我要去傅总那边了。有事您可以叫Rebecca, 她一直在外面。”
姜虞点点头, 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开始参观起房间来。
办公室内基本没有装饰品,空旷简洁,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单调无趣。
没什么可看的,姜虞只好走到落地窗前看看金融街车水马龙的景象。
站在这里, 有种俯瞰苍生之感。傅庭礼大概就是每天在这里练就的那种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气场的吧?
齐纪关上办公室门,和Rebecca一起走出去。
Rebecca跟在他身后,轻轻笑道:“刚刚那位小姐和傅总什么关系啊?”
齐纪乜她一眼, 一本正经道:“普通的合作关系而已。”
Rebecca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在致辰呆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生意人见多了,办公室里那位可不像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齐纪走后,Rebecca偷偷望了眼屋中的姜虞。
原本沉默单调的房间,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明艳动人, 赏心悦目起来。
Rebecca翻出手机,愉快地和公司的小姐妹们分享八卦。
-
傅庭礼开完会,和齐纪一道回办公室。
“餐厅订好了?”
齐纪点头:“已经订好了。”
傅庭礼微微含颌,见齐纪一脸犹豫的模样,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怎么?”
“傅总是不是有点太纵容姜小姐了?”
傅庭礼脚步一顿,疑惑地问:“有么?”
齐纪抿了抿唇。
这都多明显了,还没有?
齐纪觉得姜虞就像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虽然傅庭礼也算不上是商纣王,但自己绝对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忠臣良将。那苏妲己天天在眼前蹦跶,肯定不是在谋划什么好事。
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的模样,傅庭礼轻哂:“你想太多了。”
齐纪叹了口气:“希望是吧。”
两人拐进办公室,便看到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的姜虞。
姜虞本来睡得就少,又在办公室等了傅庭礼半天,实在忍受不住倦意,便靠着沙发小憩半晌。
结果睡得太舒服,意识朦胧间还以为自己在家,她干脆脱掉鞋子,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姜虞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平放在沙发上,裙摆的褶皱柔软地落在她的大腿上,向下延伸,是一双乖乖叠在一起的又长又白的小腿。她的睡相很乖,明晃晃的阳光洒在脸上,柔和了她美艳的五官,纤长的睫羽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微微颤抖着,在雪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浅色的阴影。
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底,风光旖旎。
倒真有点像侧卧在美人榻上勾-引着君王的苏妲己。
两个男人瞬间反应过来,往后退一步,关上办公室的门,尴尬地转移视线。
傅庭礼问:“Rebecca人呢?”
齐纪目光飘忽地望着旁边的白墙:“去吃饭了。”
傅庭礼默了一下。
姜虞昨晚就没有好好睡觉,此时睡得又过于香甜,着实不忍把她弄醒。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姜虞没有醒来的迹象。
齐纪问:“姜小姐在里面会不会着凉?”
办公室里还开着冷风。虽然温度不是特别低,在里面的人呆得舒适,但对于睡着的人来说,身体对温度更加敏感。
傅庭礼乜他一眼。
齐纪游移开视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傅总,于情于理,您现在是姜小姐的‘男朋友’。”
齐纪觉得自己有愧于忠臣良将这个称呼,但平心而论,姜虞也没像苏妲己那样搞得君王从此不早朝。总不能眼看着人家小姑娘着凉感冒吧?
傅庭礼无语地睨他一眼,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外面呆着。”
齐纪背对着办公室门立正站直。
傅庭礼推门进去,姜虞还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睡得香甜。
这女人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傅庭礼把室内的温度调高,又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到姜虞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姜虞微微舒展了下四肢。见她脑袋马上就要从沙发上掉下来,傅庭礼下意识伸手托住她的脑袋。
其实傅庭礼在公司见到姜虞的时候很生气。
姜虞平时怎么闹他都无所谓,既然签了合作协议,他就会认真履行协议,任由她作闹。但是他没法接受姜虞跑到他工作的场合来闹。
对于他来说,工作是件严肃认真的事,不允许任何人当做儿戏。他的员工不行,她也不行。
可是几天下来,他发现姜虞和他以为的并不太一样。
她平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只要涉及工作上的事,她的态度和能力都是专业的。
她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不允许任何人轻瞧她。
每每投入工作的时候,她都要比往常更加明艳得扎眼。
果然,她和想象中一样有趣。
姜虞可不是傅嘉远描述的那样,浅薄无知,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她乍看上去是个漂亮易碎的花瓶,实际上却是花瓶里那株坚韧蓬勃的虞美人。
有些许的碎发蹭到他的小臂上,痒痒的。
傅庭礼稳稳扶住姜虞的脑袋,帮她调整了下睡姿,再次靠回沙发扶手上。
姜虞枕着他的胳膊,也不知是枕得过于舒服还是怎样,歪过头在他的胳膊上蹭了两下。柔软的唇瓣划过他的小臂,留下一抹旖旎嫣红,和一层火辣辣的温度。
傅庭礼:“……”
-
姜虞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
迷迷糊糊间,她伸手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顺手把盖在身上的衣服往上扯了扯。
等等。
身上为什么会盖着衣服??
姜虞一瞬间清醒过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傅庭礼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笔挺的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束进西裤中。他正认真地翻着手里的文件,见姜虞醒了,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问:“饿了?”
姜虞咽了咽口水,试图回忆方才发生的事情,可是她一点记忆也没有了,最终只能无奈以失败告终。
她小心翼翼地将西装外套递还给他:“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
姜虞:“……”
傅庭礼让齐纪把保鲜盒的盖子打开,香喷喷的食物味道瞬间充斥在整个屋中。
姜虞扫了眼桌上的成府宴外卖,让傅庭礼陪自己走二十层的梦想悉数破碎。
她有些懊恼地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傅庭礼以一种“你睡成那个猪样谁能叫得醒你?”的目光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姜虞:“……”
看在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菜的份上,不和他计较了。
傅庭礼把外卖给的筷子分开,细心地磨掉上面的小刺,递给姜虞。
姜虞道了声谢,又问:“小齐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他已经吃过了。”
“咳,那你是不是都等饿了?”姜虞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傅庭礼淡淡道:“还好。”
姜虞的愧疚感只有一瞬,就被咬在嘴里的三宝鸭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亏是国宴级别,好好吃。”
傅庭礼无语地乜她一眼。
姜虞是第一次和傅庭礼一起吃饭,坐在他对面才发现他吃饭的时候很讲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即使夹菜的时候也会坐得端正,没有丝毫的懒散松懈。
再配上他那副端正俊朗的长相,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盛汤的空当儿,姜虞和他搭话:“你平时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这样吗?”
“什么样?”
“现在这样。”姜虞用目光示意他。
她好歹也自诩江城第一名媛,吃饭做事样样拿捏得端庄得体,但是和傅庭礼相比,她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松懈了。
“有什么不一样?”
姜虞默了默,又瞟了眼他笔挺的坐姿:“你不觉得……这样过于严肃了吗?”
“不会。”
“傅嘉远也没有像你这样。”
傅庭礼默了下,没有回她。
姜虞突然有些好奇,放下汤碗,认真道:“你明明只比傅嘉远大一岁,为什么看上去比他成熟那么多?你就没有叛逆过吗?”
姜虞发现自己其实对傅庭礼不太了解。
外界对他的描述通常很夸张,把他描述成商界的旷世奇才——从小被傅家着重培养,十几岁送到英国接受精英教育,二十几岁帝国理工硕士毕业,接管家族企业,手腕狠戾,一手遮天。
每一个描述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冰冷得像个机器,没有丝毫感情。
但是仔细想来,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有个单纯的童年、或许有段刻苦铭心的感情、有个叛逆,想要与全世界作对的年纪……
好像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就连他此时展现出来的模样,也看不到曾经的影子。
傅庭礼放下碗筷,淡声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姜虞撑着腮帮,歪着头眨眨眼:“就是有点好奇……你的生活。”
第25章 二十五个吻 女伴
“有什么可好奇的。”
“当然好奇啊, 你就没叛逆过,想过反抗之类的?”姜虞问。
“没有,幼不幼稚。”
“那多无聊啊。”姜虞眉眼一塌, 托住下巴, “你小时候就没想像其他小孩儿一样正常长大?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别人安排人生嘛?”
傅庭礼轻哂:“姜虞, 你怎么知道是‘被别人安排’?未尝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姜虞被他一噎,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别想太多。”
傅庭礼对姜虞所谓的“正常成长”并没有什么概念。他在傅家长大, 从小就被傅振安看得很紧。他和其他小孩的童年不一样,十几岁就跟着傅振安去公司学习, 没有玩乐也没有什么简单快乐的家庭, 大多是严苛的教育。他没有考虑过什么所谓的反抗和叛逆,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仔细想想, 确实如姜虞所说, 他的人生显得很单调无趣。
可他不在乎。每个人生来有自己的使命和信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足够了,没有必要左瞻右顾, 去成为其他人。
姜虞摇摇头,难以苟同:“听上去一点也不快乐。如果让我过这种生活, 我会无聊得想死。”
她托着下巴问,“那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到时找一个傅老爷子安排好的女人结婚,生孩子, 然后再这么教育他?”
“我不会结婚。”傅庭礼淡声打断。
姜虞愣了下:“没想到你还是个不婚主义者?”
“不是。”
姜虞被他绕晕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没时间也没心思考虑结婚的问题。”
姜虞想了想,笑道:“这么说的话,我当初不应该选傅嘉远,应该选你,咱俩各取所需, 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