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给她办酒席,她也别想在家里出嫁,这就是她不听话自己要嫁人的代价。”
就算男方家办酒席,叶家也不会去任何一个人,就是要让叶秋秋难看,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来,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谁都能欺负。
叶长安由不得她胡闹,嫁女儿不请客不办酒席,别人怎么看待叶家,老所长又要找他谈话了,他升职的希望才刚刚冒头,冯荷香为什么非要较劲呢?
“二丫头去哪了?怎么洗漱用品都不在家?你把她赶走了?”
“我哪能赶走她。”
冯荷香说道:“住到野男人家里去了,真不要脸。”
叶长安心想不至于,自己养大的女儿什么品性他还是了解的,大约是在招待所里,算了,出去住也好,免得在家冯荷香不消停,二丫头要打结婚证,总要回家拿户口本,到时候跟男方好好商量下怎么办酒席吧。
***
这年住招待所已经不需要开证明了,叶秋秋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标间,她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只有一个小帆布包,身上一共只有十二块八毛,哦,吃了顿早饭,还剩下十二块五,招待所的住宿费,是顾时郁付的。
顾时郁送她到房间门口,没进去,“你一个人住这里害怕吗?”
她一个女孩子住招待所叫人不放心。
“还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秋秋靠着门框,似笑非笑的,“你站门口是几个意思呢,你不走我没法关门呀,既然舍不得走你就进来坐会吧,应该不会那么点背碰到查房,真碰到了也不怕,你兄弟不是刑警大队的嘛,让他捞你出来就是了。”
顾时郁脸上脸色微红,一直绷紧的脸上终于有了被吓到吃惊的表情,“你……你休息吧,我走了。”
叶秋秋在他身后轻轻浅浅的笑,直到顾时郁消失在楼梯口,她才反锁了房门,真是的,三个孩子的爹了,要不要这么不禁逗。
顾时郁回家给儿子做了晚饭,然后回了趟老宅子,他要结婚了,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老顾家正好在吃晚饭,顾长盛抬头看了眼,“老三回来了,晚饭吃了没?过来一起吃晚饭吧。”
顾时郁说:“我找我妈说点事。”
顾长盛皱眉,“什么事不能当着家里人的面说。”
顾时郁没吭声,唐莲子见状放下手里的碗,两人走到院子外面那棵大槐树下面,这里视野好,不怕人偷听。
“神神秘秘的,什么事你说吧。”
顾时郁说:“妈,我要结婚了。”
顾时郁的婚事,一直是唐莲子心里的痛,要不是怕被邻居听见,她都要嚷嚷起来了。
她压低声音骂道:“你别跟老娘开玩笑,就你这样拖着三个孩子的离异男人、失业、破产,连个窝都没有,哪个女人肯嫁给你。”
顾时郁想了想,秋秋并不介意是租的房子,“我有房子。”
“租的不算窝。”
为了儿子的事她没少操心,可是有什么用,好姑娘看不上她,儿子现在也就那张脸能看,可靠好看能骗来小姑娘吗?家里情况放那放着,人家一打听就跑了。
唐莲子是顾长盛花了二十块钱买来的,嫁到老顾家之后,只生了顾时郁一个,顾时郁的大姐、大哥二哥,都是前头老婆生的。
她在老顾家辛苦一辈子,给老大老二娶了媳妇,倒是没人说她这个后妈偏心,可是自己的儿子被前妻卷了工程款,快三十的人了欠了那么多债,这辈子怎么可能讨得到老婆?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阴阳怪气,说怕被追债连累,顾时郁也傻,非要带孩子搬出去,硬气有什么用,在外头活活受罪。
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带着两孩子出去租房子,她心里不痛吗?当然痛,可这个臭小子也不该开这种玩笑来哄她,这不是往她心口扎刀子吗?
哪有当娘的不盼着儿子好,想到自己辛苦一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儿子就那么不顺呢?
“赶紧滚,老娘明早还要起早出摊子去呢,不挣钱,指望你,你两个儿子只怕要饿死了。”
儿子虽然没有伸手找她要过钱,可他现在不是破产了嘛,她得多挣点钱给两个孙子念书啊,就是老大老二都看着,给老三一块钱,她就要挣三块钱回来,不然那两个儿媳妇就要说她偏心。
唐莲子刀子嘴豆腐心,顾时郁知道她的性格,“妈,我真的找好了对象,后天就去扯证,这次不骗你。”
“我想着,明天给人带回来给你看看,不过你中不中意,我都要娶的。”
他低头说道:“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能反悔的。”
“真的?”
唐莲子又喜又气,还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哪儿轮得到老顾家反悔,姑娘不反悔她就要烧香了,是谁家的姑娘?还有一天的时间怎么来得及准备聘礼。
唐莲子忍着激动,“你想多了,哪儿轮得到我们去挑,姑娘多大了?哪里人?”
顾时郁叹口气,“人家才二十岁,我觉得有点小,是我配不上人家,不过都谈好了,后天就扯证。”
“二十岁啊……”唐莲子不信,二十岁的小姑娘,除非眼瞎,不然咋会挑个离过婚的,她父母也不会同意啊。
莫不是……
“那姑娘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妈现在还有什么可挑的,你就老实说吧,妈都能接受的了。”
顾时郁:“姑娘是个厨师,又漂亮又能干,性格也好,你一定会喜欢的。就是她家里人对她不太好,她连婚礼都不想办了,所以我们商量过,不办婚礼只扯证,你看行吗?”
唐莲子想热热闹闹办一场,但是这么好的姑娘愿意嫁给她儿子,又不肯办婚礼,那肯定有原因。
“只要你能讨到老婆,我当妈的有什么不行的,但你要跟我说说原因吧,姑娘娘家找上门来,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没个应对的章法。”
顾时郁犹豫了一下,可有些事他不说,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不会是什么好话了。
他说道:“这姑娘叫叶秋秋,就是被大姐家退掉的那个姑娘,我去婚介所登记,那么巧就碰上了,姑娘不嫌弃我的条件愿意嫁,你说我也不能因为她被大姐家退过婚就不娶吧。”
唐莲子怔了怔,难怪老三要给她拉到外头来说悄悄话,他是怕顾长盛反对吧,儿子口中的大姐,是顾长盛的大女儿,前头老婆生的,她已经有三十年没见过了。
顾铁兰,不,现在应该叫林铁兰了,她和底下的弟弟们年龄差的很大,顾长盛前头那个老婆,生完顾铁兰后十几年,才又生了两个儿子,那女人是高龄产妇,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才刚刚出生的孩子顾长盛一个人怎么带的了,就娶了唐莲子回来,这下可捅了顾铁兰的马蜂窝,说顾长盛没良心,她妈死了还没到一个月就再婚,她也不想想,不是她嫁过来,她两个弟弟就要饿死了。
唐莲子刚嫁给顾长盛的时候,林铁兰没少往自己弟弟的襁褓放爬虫,或是给才几个月大的弟弟掐的胳膊青紫,然后诬陷她虐待两个年幼的弟弟,要顾长盛把她赶走。
她忍气吞声,终于有一次拖着顾长盛亲自看了一出林铁兰怎么栽赃嫁祸的表演,林铁兰跟顾长盛大吵一架,说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要替她妈看住这个家,不能叫贱女人祸害了。
林铁兰还说唐莲子不走她就走,顾长盛没顺她的心意,就这么着,顾铁兰改了姓嫁到外地,就再也没管过家里,走了后三十年都没回来。
只是最近几年,顾长盛突然想念这个大女儿了,二儿媳献殷勤,也想攀附有钱的大姑姐,就和海市那头断断续续联系过几次,前几天听二儿媳妇说,林铁兰看中了一家侨胞的女儿,给她家那个打小定下来娃娃亲的未来儿媳妇退回去了,说是那女孩包里搜出了那种避孕的药,肯定跟野男人搞破鞋,不要脸。
唐莲子当时就不信,八成是林铁兰陷害的,三十年前她就用相同的法子陷害过自己。
唐莲子这一瞬间想通了,原来她受这么多苦,老天在儿子最难的时候,还给她一个儿媳妇,什么都值了,林铁兰要是敢回来破坏儿子娶媳妇,看她怎么收拾她。
“娶!凭什么不娶,还有,什么狗屁大姐,她可不认我们这个家,连姓都改了,我还怕她反对?”
唐莲子在大槐树底下转圈圈,林铁兰她不怕,就是顾长盛很烦,那死老头死要面子活受罪,几十年没见的大闺女如果回来他肯定感动,再忽悠几句,说不定会阻止儿子娶媳妇,那儿子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还有他几个小孩怎么办?天天在泥地里滚,被孩子困着脱不开身根本没法去外面挣钱,他还欠了那么多债,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啊?
错过这个小姑娘,还真不一定能再找到合适的。
唐莲子想了想,这事她做主就行了,那姑娘也不要办酒席,更加不用跟家里商量,先把证扯了再说,等扯了证,谁反对也没用。
“别等什么后天,明天就去把证给扯了,你爹这边有我呢,林铁兰要是敢回来阻止,我啐不死她,你等着妈,我进去悄悄的把户口本给你拿出来。”
第6章 偷偷拿户口本
唐莲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房间,将家里的户口本拿一个小包袱装了,里面还有一块花布料,三百块私房钱。
她儿媳妇季水袖一看婆婆又私下里补贴三弟,到底三弟才是她亲生的,每次都说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季水袖才不信呢。
她站起来要看包袱,“妈,你又拿什么好东西给三弟呢。”
唐莲子脸色一沉,儿子已经搬出去了,每次回家这个二儿媳妇都跟防贼一样,以为她会偷偷补贴老三,老三都搬出去了,她们还想怎么样?
她板着脸训道:“看你眼馋的,前几天扯的几块布料,你跟你大嫂不是一人分了一块吗?这一块是给老三的。”
季水袖看到包袱里果然是前几天分布料的时候挑剩下来的那块,瘪瘪嘴又坐了回去,那是花布料,三弟家又没个女人,家里两个小子,要花布料给谁做衣裳呢?还不如给她再做一身夏衫。
“妈,三弟要这布料也没用啊,你还不如给我呢。”
唐莲子可不理这个二儿媳妇,她走出院子,来到树底下,将手里的包袱给儿子,“布料是过了明面的,你大嫂二嫂都有,家里的钱都有定数,都在你爹手里收着,包袱里的三百块,是妈买菜的时候偷偷存下来的私房钱,这钱你爹不知道,给你媳妇,叫她别嫌少,是妈一点心意。”
老三扯证要先瞒着家里,唐莲子也不好跟顾长盛要彩礼给儿媳妇,又不想委屈了人家姑娘,给自己攒下来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
靠每次买菜省下来的那点钱,也不知道唐莲子攒了多少年,顾时郁心里难过,“妈,让你操心了。”
如果是儿子娶媳妇的事,再操心她也愿意,唐莲子赶儿子回去,“少跟老娘废话,我是你.妈,我不操心谁操心,你赶紧走,扯完证把儿媳妇领回来给我看看。”
“好,明天就带回来给您看看,秋秋性格跟您很像,您一定会喜欢的。”
唐莲子心里那个愁,生怕这一晚上再出什么变故,“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你看隔壁连翘妈又探头探脑听墙角了。”
顾时郁带着户口本走了,隔壁的连婶子小跑几步,在唐莲子进屋之前给她堵住,笑着问道:“唐莲子,你儿子是不是过不下去来问你要钱了?你说说你,给人当了一辈子的后妈,亲生儿子现在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哎,他可真是被你这个当亲妈的害惨了,你说你当初要是同意我们两家的亲事,你儿子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连婶子以前想跟唐莲子结儿女亲家,唐莲子自己就是被顾家买来的,厌恶包办婚姻,就没同意,说让儿子自己找对象,后来,连婶子的女儿嫁的时候挑走了眼,那男人是个一喝酒就揍老婆的狗男人,女儿过的不幸福,连婶子怪上了唐莲子。
后来顾时郁离了婚破了产,她又有点庆幸,幸亏当初没真结亲家,不然女儿比现在还受苦,反正连婶子跟唐莲子不对付好多年了。
唐莲子啐了一口,“我儿子现在好的很,有这闲心不如多关心你女儿,那么个打老婆的狗男人,你还阻止她离婚,你可真自私。”
连婶子气死了,女婿工作好工资高,还给娘家弟弟安排工作,不就喝点小酒的时候爱动手这点小毛病吗?再说了,孩子都有了,离了婚女儿也找不到条件更好的男人。
连婶子专挑唐莲子的软肋,“站着说话不腰疼,活该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唐莲子没理她,明天,她儿子就有媳妇啦。
连婶子奇怪,唐莲子今天怎么没跟她互怼上半小时呢,好不正常,她家一定发生了大事,明天找她儿媳妇好好打听一下。
***
唐莲子回到饭桌上,几个菜都只剩盘底子了,筐里还有一个白膜,季水袖拿给她,“妈,还可以沾汤吃呢。”
唐莲子也没说话,不是自己亲生的,你还指望他们给你留菜呢?
她转身去厨房下了碗面条,想了想,挖了一勺猪油、切了点肉丝,还煎了个荷包蛋盖在上面。
今天高兴,吃好一点。
季水袖见婆婆不吃,跟大嫂子刘红君一起给碗筷收了,在厨房里刷洗。
季水袖又开始炫耀海市那个大姑姐家的八卦,“妈,我听说大姐家退婚的那个小姑娘还挺好看的,明天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怎么个好看法,哎真可怜,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不过听说名声不好,做了那样的事,被退婚也是活该。”
海市的大姑姐,跟家里已经三十年没联系了,顾长盛老了就开始想这个离家出走的女儿,季水袖也想从大姑姐那捞点好处,去年开始给她写信打电话,大姑姐可能是为了炫耀,偶尔也会接一次电话,吐槽一下有钱人的烦恼生活。
唐莲子摔了手里的锅铲,“哪样的事啊?你又跟她家通电话了?你就那么贱?你写了那么多封家信,她给你一分钱好处了吗?人家炫耀一下你还当真了,以后不许再跟她联系。”
季水袖委屈极了,刘红君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别说了,然后把责任推出去,“是爹让我们写的。”
唐莲子气道:“那你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她在你们男人还小的时候,放虫子、掐胳膊来陷害我虐待你们男人,他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