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按照他的说法,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想要留下来。
“你真是个好人。”陆星雪以为他是看多了医院里面种种的悲剧, 所以才萌发了留下的念头。
“谢、谢谢夸奖。”扯了扯嘴角,岑宵干笑,压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可如果你做志愿者的话, 你自己的生活该怎么办呢?”虽然陆星雪觉得他这样很光辉很伟大,可是他跟学生不一样,他已经大学毕业了,如果只做志愿者的话, 拿什么来维持生活呢?
能帮助别人是好事, 可如果太过的话就不好了。
“放心好了, 我还有别的兼职。”即便不靠家里,以岑宵TOP3毕业的学历,也足够他生活了。
陆星雪放下心来:“那就好。”
从这一刻开始, 再没有什么岑家少爷,有的只是一个心怀大爱的普通青年。
摒弃富二代身份的岑宵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他遇到黑心中介了。
当陆星雪随口关心他居住生活的时候, 岑宵想也没想,屁颠屁颠的指了指手机上的地图:“这里,就在医院旁边, 每天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三室一厅,家电齐全,拎包入住, 一个月6000,押金2000。”
6000块钱一个月,也太便宜了吧!
住一晚酒店都不止这价, 岑宵觉得血赚。
虽然三室一厅小是小了点,但忍耐一下,也够住了。
生怕对方反悔,岑宵直接就把钱打过去了。
然而旁边的陆星雪却越听越不对头:“感觉有点贵了。”
即便是医院周边,也租不了6000这么多啊。
三室一厅的话,基本都在2000—4000这个价位。
陆星雪又问:“你已经签合同了么?”
岑宵摇头:“还没有签,但我已经跟房东商量好了。”
陆星雪可以肯定,他绝对是被骗了。
“不会吧……”岑宵却是不信。
陆星雪也没租过房子,对这种事的了解也仅限于道听途说,犹豫了一下后,她提议道:“要不,你打电话再问问?”
岑宵还真打电话又问了一遍。
然后,中介那里说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拿到中介费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
岑宵又给约定好的房东打了个电话,房东倒是委婉了一点,但透露出来的意思更让人绝望。
他说这是父母的房子,刚刚跟父母联系过了,父母不同意,现在房子租不了了。
岑宵傻眼了。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岑宵一脸茫然的捏着手机:“现、现在该怎么办?”
陆星雪也有些无措:“我、我也不知道……”
办公室里的陆妈妈听他们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实在是控制不住,默默捏紧了手里的鼠标。
她有些怀疑,志愿者那边是不是实在挑不出人来了,像他这样的竟然也能通过申请。
真是,生活常识匮乏到连自己女儿也不如……
头上青筋微跳,看着小动物似的凑在一起的两个人,陆妈妈面无表情的拿起了电话,拨了三个数字出去:“喂?110吗,我要举报,就省医院这里,有一伙黑中介的窝点,嗯对,涉及金额比较大,已经到了立案标准。”
“你们马上过来是吧?嗯好的,到时候让当事人亲口跟你们说。”
陆星雪也就算了,他这么大个人了,还……
岑宵表情讪讪,并且心里默默发誓,在医院期间,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一雪前——
“麻烦,请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外面还有更多的人等你帮助。”陆妈妈指了指门外。
岑宵:“好嘞!”
等人马不停蹄的滚蛋以后,许久后,陆妈妈放下鼠标,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
*
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变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需要多久?
岑宵现身说法,只需要五天就够了。
这五天时间里,岑宵竟然神奇的学会了做饭。
即便是他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有些东西尝试了以后,发现似乎也没什么难的。
不过是油盐酱醋一加,剩下的交给天意。
岑宵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做饭的天赋。
起因不过是因为陆星雪随口说了一句,说总点外卖不健康,然后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等回过神来之后,四菜一汤都做好了。
“她关心我呢。”岑宵捧着下巴,一脸陶醉。
他这副模样,可把视频那边的钟明还有谢超给恶心坏了,何家鑫更是看着手里的烤肉直反胃。
地铁、老人、手机.jpg
这才过了多久,他变得让他们三个都不敢认了。
“别太得意,小心爬的越高,跌的越惨。”作为过来人的何家鑫抽出了一根烟,点开火,劝了一句。
可惜,现在的岑宵压根就听不进去。
他以为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能够收获。
哪怕最近在医院里见惯了离别生死,岑宵心里也满怀希望。
话说,来到脑外科的病人是真的惨啊。
小到磕磕碰碰轻微脑震荡,大到脑出血、脑瘤、脑癌,医生办公室以及走廊外时不时传来的嚎哭声,让人心有戚戚的同时,也不禁胆寒。
只有到了医院,才知道人命究竟有多脆弱。
虽然护理病人有专业的护工来做,但身为志愿者,岑宵也经常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像是帮不识字的病人挂号啊,帮护士搬动刚下手术台的病人啊,给病人打饭喂水啊这些。
时间久了,岑宵心中也不禁生出了悲悯。
尤其是那些没儿没女,或者子女不孝顺,压根不来看的,亦或者是老伴早死,没人照顾的,岑宵都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
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一开始肯定是有不熟练的地方,比如现在——
搀扶行动不便的老大爷上厕所的时候,岑宵一个没留神,老大爷的腰磕在了围栏上。
一开始岑宵并没有注意,但是给老大爷削苹果的时候,岑宵隐约看到老大爷臀部靠上的部位,似乎青了一块。
沉默了一瞬,岑宵借口整理床铺,偷偷默默把老大爷的病号服往下拉了拉。
“小伙子,别遮了,我都看见了。”
岑宵瞬间僵硬,下一秒,老大爷声音幽幽传来:“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不会照顾人的志愿者了。”
岑宵摸了摸鼻子,眼神乱飘,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大爷冷不丁又问:“苹果核是不是比苹果有营养?”
“啊?”
岑宵没反应过来:“应该不会吧?没听说过啊。”
老大爷往他的手上瞥了一眼:“那你为什么老喜欢让我吃核?”
定睛一看,半斤重的大苹果,被他这么一削,估计也只剩核了。
岑宵:“…………”
被嘲讽了。
岑宵咬牙:“我自掏腰包给你买的苹果,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
“行了行了,我让别人来给你削总行了吧?”
老大爷闻言,一点也不客气:“记得找那个最漂亮的小丫头来,就你喜欢的那个。”
岑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志愿者的活儿比较累,陆星雪做不了,可是削个苹果的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薄薄的苹果皮掉落下来,很快就露出了里面完整又饱满的果肉。
最后陆星雪还顺手将苹果切成了适口的小块,方便老大爷拿牙签扎着吃。
“小伙子眼光不错,我跟你说,找老婆啊就得找这样的,贴心。”老大爷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陆星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神情有些困惑。
岑宵却像是针扎了屁股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敢胡说八道上厕所我就不扶你了,让你尿裤子信不信?”岑宵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怕吓到人家?我懂我懂。”老大爷似乎很有经验。
当年他也是这样,明明是来南方来探亲戚,结果不知怎的就栽了。
心软了,腿软了,就连骨头也跟着软了,然后他就走不了了。
一晃就是六十多年。
“不过小伙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丫头长得忒俊,你得抓紧点,不然的话小心被人抢走咯。”
“吃你的苹果吧!”
这个时候,岑宵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更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面前的老大爷。
老大爷脑子里长了个瘤子,已经拖了很多年了,但是瘤子非但没有萎缩的迹象,反而越长越大,每每发作,都折磨的他苦不堪言。
于是在他82岁这年,终于忍不住,下定决心想要把它给做了。
然而到了老大爷这个年龄,医生一般是不建议手术的。
不过老大爷坚持要做,并且签了同意书,医生也只好帮忙安排。
次日下午三点,手术失败,老大爷甚至都没能走下手术台。
陆妈妈得到通知,甚至还没来得及进手术室,正在消毒室消毒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
“瘤子长在这么危险的位置,手术中途,发现不好的时候,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岑宵隐约听到,陆妈妈忍着怒气叱骂的声音。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老大爷无儿无女,老伴更是在年初的时候去世了。
岑宵下意识的想去找陆星雪。
因为只有她那里,才能给他一点安慰。
但是岑宵怎么也没想到,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正一脸警惕的望着他。
看到面前这个比自己虚长几岁的青年,顾礼绍眯起眼睛,危险的看过来:“你是谁?来做什么?”
岑宵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答的。
等回到出租房的时候,他忍不住打开视频,然后当着三个发小的面,哭成了傻逼。
第51章 前夕 阿绍,最后一次,求你
“老头死了, 她也有男朋友了。”
岑宵这辈子还没这么惨过,短短几天,就经历了生死, 好好的老头说没就没。
以及…喜欢的人不喜欢他的事实。
岑宵难受的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这得是有多闲,才想着去碰爱情。
这东西就是毒药, 摸不得,碰不得。
任你百亿身价,也终究是挣不开、逃不过。
何家鑫看岑宵,就像是看曾经的自己。
“岑宵, 放弃吧, 她不是你能碰的。”
像是这样的女人, 就应该挂墙上去、供起来,一天三遍的求,求她不要出来祸害纯情青年的真心。
能让发小看了一眼就沦陷, 别人自然也逃不脱。
“岑宵,这还只是个开始, 这才只是第一个,未来或许还有更多。”也可能,现在就有很多了。
“不放手的话, 你会更痛苦。”不忍见他越陷越深, 何家鑫真心劝道。
岑宵平日里是不靠谱了点,但他又不是真的傻。
道理都懂,可是…
“我真的好喜欢她!”
又痛又涩又难受, 岑宵哭的更大声了。
*
“刚刚那个男生是谁?”当青年出现以后,出于雄性的本能,顾礼绍本能的嗅问到了敌人的气息。
那人对小青梅绝对有意思, 顾礼绍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
“一个好心人哥哥。”听小青梅这么说,顾礼绍不由得嗤之以鼻。
对方在看到他的时候,眼底的震惊跟排斥都快满溢出来了。
也只有小青梅看不出来。
“唉…”叹了口气,顾礼绍忍不住揉了揉小青梅的头:“你不要什么人都相信啊,到时候被骗了还倒替别人数钱。”
“可是,他真的不是什么坏人…”陆星雪比划了一下:“他眼里有光。”
闪闪亮亮的,里面满是勃勃的生机。
从小到大小青梅身边从来不缺追求的身影,顾礼绍以为自己早就应该习惯了才对,可是等事到临头时,他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见鬼的习惯!
这种事永远也习惯不了!
如果是顾礼绍一开始只是有点不舒服的话,那么自从陆星雪这句话之后,他心底的醋意立刻就压不住了:“听起来,你对他的感官似乎不错。”
陆星雪先是一愣,接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阿绍,你吃醋啦?”
一开始顾礼绍还死活不肯承认,后来被她追的厉害,于是也不得不说实话:“我是吃醋了,你要怎么办?”
“唔…”陆星雪先是沉吟,然后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讲给你听。”
“我过来做什——”
话音未落,就见小青梅“吧唧”一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你你你!”顾礼绍捂着脸,语无伦次。
陆星雪笑眯眯的望着他:“我怎么啦?”
该死的,小青梅耍起流氓来也这么好看!
最主要的是,她只对自己耍流氓。
“才几天不见,你就学坏了。”顾礼绍不知怎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亲的时候还好,现在被他这么看着,陆星雪的脸颊渐渐变烫:“我哪有。”
“就有。”
“我没有!”
“有!”
小孩子一样的对话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顾礼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