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惜摇头,“老先生才华出众,堪为人师。您适合培养千里马。而我就是养马人。您没必要教养马人怎么当马,只要为我多多养出好马就成。咱们各取所需。”
周术是这个时代最有才华的夫子,但是他的才华也不会超出这个时代。而她经了99世,汲取无数先进知识,不需要再给自己找个老师。
周术被她一句话噎住。她刚刚还说自己不想争天下,现在却又想当养马人。
“你!”周术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自己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竟然中了迷魂药?她什么时候下的?他怎么没发现?
周术晕倒前,还有些不敢相信。
林知惜拍了拍巴掌,很快有人进来,“将他抬上马车,以后你们要好生照顾他。”
那死士长得平平无奇,属于站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得了吩咐,立刻叫了属下将人抬出去。
同一时间,皇上得知暗卫跟踪周术反被对方甩开,大发雷霆。
他正想再派暗卫去找,又有一波暗卫进来禀告,说是周术命人送了一封信给公孙玉竹,言明自己才学疏浅,想走遍河山寻找答案。
皇上捏紧信,眼底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又想到对方的年龄,终是没有动手,挥手让暗卫退下。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阖家团圆,林知惜与姐姐一块进宫朝贺,得了些宫中赏赐,领赏的时候,林知惜并未看到兰朵郡主。想来永王怕她再闯祸,没带她进宫。但是该来的祸怎么都躲不掉。
兰朵郡主不喜拘束,不肯入宫,带着护卫去了灯会,刚开始玩得热闹,可等她看到公孙玉竹在怡红院与一位名妓在楼上,一个抚琴,一个吹萧。那琴瑟和鸣,其乐融融的景象立刻炸了。
兰朵郡主豪挣千金为那名妓赎身,却在献身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挥鞭子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毁了。
她狠毒的做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翌日,就有十几个御史联名参兰朵郡主当街杀人,败坏皇家声誉。
良国法律明确定主子可以随便处罚奴仆,但也得对方不忠或犯事的情况下,兰朵郡主在大庭广众当街毁人容颜与禽兽何益?皇上大发雷霆,禁了兰朵郡主三个月的足。
十月初十,林知惜及笄,林知雅特地进宫求了太后,请对方当了正宾,赞者是王朝云,整个及笄礼在皇族宗祠举行,大部分长辈都来了,并送上贺礼。
除了几位实权王爷在权力中心角逐,大部分皇亲国戚都是边缘人物,并不掺和政事,他们平日也只讨论赛马、春游、秋游、蹴鞠等娱乐活动。
齐王以前是实权人物,林知惜作为他的女儿与这些人接触不多,只有面子情,所以他们送的礼也都一般。
林知惜也不在意,让寒云帮忙登记后,等过了一年半载,再拿出来卖掉。
及笄礼后,林知雅拉着她说悄悄话,问她有没有心仪的男子,有的话尽早定下来,“这些年国库越来越吃紧,与大荣边境的仗胜少败多。你要尽早有个心理准备。”
与林知惜年龄相仿的郡主有五六个,但是人家有父母,而她没有父母可以依靠,舅族又不可靠。就算不去和亲,林知雅也担心圣上会让妹妹联姻。
林知惜现在还没有心仪的男子,让她将就,随便找一个,根本不可能。
她谢过姐姐好意之后,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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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王府,亲信呈上一个透明如水晶的杯子。
永王拿起杯子仔细打量,从头至尾全都看过一遍都没能看出与水晶有什么不同,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杯子真是自己做的?”
圣上私库也有一个水晶杯,是平州献上来的宝物,价值连城。听说那杯子是一块重达五斤重的水晶雕刻而成,世上仅此一个。这个杯子远比水晶杯更透明。如果能做出来,这商机绝对是独一份。
亲信恭敬答道,“不敢欺瞒王爷,确实是那行商自己做的。”
永王心里有热血在翻滚,喉头发痒,“那行商是何人?”
“从益州来的,听说他家发明这样宝物献给知县想讨个官来当,没想到那县令见物起义,想要将它拒为已有,派了护卫将一家人全抓了,想用家人来威胁他交出方子。但那些护卫行事不周密,被他察觉,跑了。那也是个狠人,一直到家人全部死了,他也没露面。他来找王爷,一是想要王爷替他报仇,二是想要两万两黄金。”
永王终于把视线从杯子上移到亲信脸上,“这世上总有人蠢不自知。就算本王愿意给他两万两黄金,他敢收吗?”
亲信明白王爷的意思,这是起了益州县令一样的心思,杀人抢宝,他有些迟疑,“王爷,他孑然一身,要是不肯吐出来,我们拿他也没办法。”
永王摸摸下巴,“那就先给他两万两黄金,再神不知鬼不觉将银票拿回来。”
亲信还是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那人说要亲眼见过王爷本人,他才会将方子透露。而且他还说请王爷见他之前,先把益州县令的人头提来。”
永王抬了抬手,“此事交由你去办。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益州县令只是个微不足道,没什么根基的小官,杀了也就是杀了。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亲信见王爷允了,立刻从书房退了出去。
没多久,兰朵郡主来了书房,她这次是来辞行的。
一直闷在府里,让过惯了自由日子的她根本受不了,可当她看到书案上面摆放一个水晶杯,一双眼睛牢牢锁住它,再也移不开半点,她眼里冒火,轻轻拿起杯子,不可置信追问,“父王,这是哪来的?”
她小时候皇上曾经在国宴上向百官及皇亲面展示过那个水晶杯,她至今还记忆犹新。没想到她父王竟也有一个。这也太奢靡了。
永王这段时间没有一件顺心事,心情一直处于压抑当中,乍然看到这件宝物,立刻想到它带来的金山银山,见女儿喜欢,大手一挥,“你喜欢就送你了。”
兰朵郡主激动坏了,虽然父王没有责备她,但是看到父王被皇上斥责,她心里也不好受。她不懂京中规矩,也帮不上父王的忙,就想回到塞外,不给父王添乱。现在见父王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就送给她,她心里越发感动 ,“父王,你对儿臣实在太好了。”
永王见女儿哭成这样,就知道她是误会了,笑了两声,才开始给女儿讲事实始末。
虽然有些遗憾这杯子不是真的水晶杯,但兰朵郡主高兴坏了,她甚至为这些东西找到出货路线,“父王,既然这东西这么好,咱们不如多运些回塞外吧,到时候跟塞外多换些宝马。皇上看到马,一定会嘉奖您的。”
永王连连点头,良国一直养不出宝马,要是他能将此事办成,父王一定对他另眼相看。
他拍板应了,“行。那你就多留些日子,等生产一批出来,你亲自押送回塞外。”
兰朵郡主点头应了。
十月二十,安乐公主大婚,内城百姓几乎全部出动,站在街头观看这一盛况。
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光压箱银子就有十万两,良田千顷,嫁妆一百六十四抬,嫁妆抬进沈家,从皇宫抬出的嫁妆还没有结束。
场景相当壮观,直到一个月后,依旧为百姓津津乐道。
安乐公主大婚没几日,永王这边就迎来了亲信带回来的一颗人头。
亲信将人头奉送,对方得了准信,约永王与明晚黄昏在京郊十里亭见面,如果王爷不来,他会考虑把方子卖给太子。
翌日下午,永王亲自开了库房,让护卫全部出动,抬了两万两黄金准备出发。
谁料外面有太监来报,说是皇上有请。
永王大发雷霆,左右为难间,兰朵郡主主动道,“父王,要不然让儿臣去吧。见到这些黄金,他没理由不交易。”
永王对这个女儿向来信任,换位思考,这事换了他,他也只认金子不认人,他点头,点了五百个护卫跟去保护郡主安全,“务必把方子和金子全部带回来。”
亲信点头应是。
永王匆匆进了宫,等他到了御书房,发现太子、康王以及朝中几位重臣全都在场,其中还有不少将军也位列其中。永王心生忐忑。
果然等所有人都来了之后,彭德海将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念了一遍。
与良国接壤的匈奴撕毁和约,攻打边境,主帅战死,士兵死伤大半,边境告急,需要朝廷紧急派兵支援。
皇上叫大臣来不是商议由谁统领,而是讨论议和还是主战?
永王这边自然是主战,“父皇,匈奴公然撕毁两国和约,这不是不把我们您看在眼里,要是不打回去,这与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他这一出口,不说其他人,就连武将都为之侧目。
没想到一向只知阿堵物的永王殿下居然也有血性。让人为之侧目。
几位将军眼巴巴看着皇上,等他答复。
皇上问户部尚书,“户部那边还有多少库银?”
这些年地方豪强土地兼并日盛,朝廷收到的税赋越来越少,要不是户部尚书是个省钱小能手,国库早就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户部尚书唉声叹气,“还有一百万两。”
打仗是最烧钱的。一百万两扔到战场上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皇上沉吟,让各家想办法捐些银子,凑足三百万两。
这捐款可是得罪人的差事,户部尚书面色极为难看,硬着头皮应了。
皇上又问起派谁去边镜统领?
康王上前一步,“父皇,国库吃紧,为了速战速绝,儿臣认为派镇国将军前去最为合适,毕竟他之前战功赫赫,对敌经验丰富。”
他这话刚落,金吾将军就跳出来反对,“康王殿下此言差矣。镇国将军年事已高,京中需要他坐镇。末将自请去边境。”
徐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这将军之位水份极大,这可不是他当副将的时候,出事让主将顶,领功抢属下就行。他现在是将军,一切罪责全在他。他根本躲不掉。
徐胜的亲信将军也立刻帮腔,“杀鸡哪用牛刀,匈奴这群杂碎不用镇国将军出马。末将请旨。”
接着又有将军请旨,皇上龙颜大悦,当即点了龙虎将军和两名副将前去边疆支援。
没能让徐胜去边境,永王和康王都有些沮丧,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有了主意。
第25章 兰朵毁容
京城没有宵禁, 每到晚上,那几条夜市热闹非凡,商品应有尽有。
永王住在离皇城最近的街道, 这里宽阔寂静,寻常百姓很少经过。
回到家,永王问过管家才得知女儿还未回府。
女儿在别的事上不拘小节,但做生意向来有分寸, 绝对不会耽误。他心中生疑立刻让随从去城门查看。
洗漱过后, 永王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有下人来报,说是郡主受伤了。
守卫城门的官员说天黑没多久,就听到城外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像雷声那般大, 但天空还闪烁着星星, 颇有些诡异。
城门官派属下去察看,发现城外十里亭尘土、火光飞集、亭外有一个个土坑, 死了不少人。有几个活口, 士兵就将人接到医馆救治。
“属下去看过, 郡主也在其中。”
永王目呲欲裂,翻身坐起,起得太急,差点滚下床,他也不用人伺候, 自己手忙脚乱套上衣服, 心里一阵发颤,“那些金子呢?”
随从头快埋到胸口,硬着头皮回答, “王爷,跟着他们的暗卫也被发现死在三里外。没有一个活口。”
这些人明显是冲着金子来的,永王在脑子里一遍遍搜寻自己往日得罪的那些仇人,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太子,只有太子有这么多的兵力,而且神通广大能弄到另一个水晶杯。
是了,他现在怀疑那水晶杯并不是玻璃制的,而是太子的噱头,故意引他上当。只是今天事有凑巧,皇上请他入宫,所以他没去成,兰朵替他受了这无妄之灾。
果然狠毒!永王恨不得把太子揪过来碎尸万段,眼眶都红了,“兰朵呢?”
“属下将人安排到了前院,兰朵郡主受伤太重。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
永王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前院,当他推开门看到女儿那张血肉模糊,疼得连气都喘不匀的脸,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眼底恨意,“兰朵?兰朵?”
听到熟悉的声音,兰朵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眼里的恨意比世上最热烈的火都要炽烈,带着想要焚烧一切的愤恨,她咬紧牙根,一字一句道,“父王,你一定要为我报仇。一定要杀了幕后之人。”
永王想安抚女儿,但看到她那双烧焦的手,他根本不敢动,害怕自己这一动就弄伤她。
曾经有个掌柜没看好女儿,让她不小心进错了包间,永王就让人将那女孩的手硬按进炭盆里,那焦黑的味道跟现在别无二致。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同样要承受这种锥心之痛。他恨得咬牙切齿,将跪在边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夫一把揪到面前,“一定要救我女儿。让她恢复如初。”
这郎中能在京城这种繁华地段开药铺,医术也是不差的,但兰朵郡主是烧伤,就是将他打回娘胎重新再学一遍,他也治不好,大夫浑身颤抖,一个劲儿给对方磕头,“王爷,草民无能。”
永王拔剑想要将人砍了,大夫吓得身子缩成一团,却不敢逃,一张脸惨白惨白,惊恐太过,他一时之间连求饶都忘了。
随从拦住了永王,“王爷,兰朵郡主亏了他才捡回一条命。”
永王压下心头的恨意,就在这时,管家带着太医急匆匆赶到,进门就要下跪行礼,永王即时制止了他,“不必多礼,先治兰朵要紧。”
太医也不敢大意,绕过永王,看向那床上之人,一眼看去,那就是个焦炭,鼻尖也全是烧焦的味道。好像冬日里吃的烤肉。
太医想把脉,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手腕,他根本没法触碰,只能观察外伤,他嗅了嗅鼻子,细细分辨,“这怎么有股火1药味儿?”
兰朵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的那些随从为了护住她,受伤比她还重,没到医馆就全都死了。
太医查不出是何原因,但还是给她开了药方,又用了上好的金创药,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兰朵烧焦的皮肤能重新长出来吗?”
太医摇头,“殿下,郡主伤势太重,请恕下官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