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小瘦弱,怎么看林知惜都没什么胜算。
但当对方攻过来时,那伶俐的掌风,凶猛的杀气还是让金吾将军骇了一瞬。刚开始他还漫不经心,接连交了三回手,金吾将军也不得不慎重应付。
的确,从外表来看,林知惜个头不高,用现代算法也就165,但是她身手灵活,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根本逮不住,反而在你快要抓到的时候,她就能出其不意扎了你一下。
她身上似乎装了许多刀锋,轻易近不得身。
一连三次手心被割伤,金吾将军不得不用兵器。
一个用剑一个用捶,打了几十个回合,场面越来越激烈,刚开始还看不起林知惜的士兵大声惊呼,可看着看着,他们都替将军捏一把汗,这身手分明就是个练家子,要是输了,将军丢人可丢大发了。
怕什么来什么,大家眼睁睁看着惠阳公主接二连三挫败金吾将军。
有个士兵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眼睛却没舍得移开半分,“哎,你有没有觉得公主这体力挺好的。”
普通士兵打两刻钟就会气喘吁吁,可她呢?只是额头冒汗,衣服浸湿,气息都没乱一下。
她的体力居然能跟金吾将军不相上下。这怎么可能?
这还是女人吗?
有个懂武的士兵道,“她不是体力好,她是有内力。”
那士兵视线在林知惜带来的那群女护卫身上流连,连千金之体的公主都如此厉害,这些女护卫想必也是有真本事的。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瞧女人。
半个时辰后,金吾将军终于休力不支,直接认输。
他不认输也没办法,他是从小兵做起,一步步往上升,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他没有内功,用的铁锤又极为消耗体力,而林知惜身手灵活,拿的又是轻巧的软剑,内力消耗少。再这么打下去,他体力耗完,被对方刺中要害,不得不认输,那才丢丑。
“公主身手不凡,末将认输。”
林知惜收回剑,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全部湿透,黏黏糊糊紧紧贴在皮肤上,被盔甲捂着,特别不舒服,“我自小习武,有内力,不比金吾将军是真刀真抢杀出来的。”
金吾将军恍然,他一直看不起那些江湖人,觉得那些人都是花架子。可经跟公主这么一交手,他才发现江湖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至少公主的打法并不是花架子,反而将内力与军拳相结合,取双方优点,光耗时都能将人打败。
金吾将军当即就封林知惜做了百户长。
林知惜再尊贵,但在军营这种讲究军功的地方,封她为百户长,还是看在她武功确实不错的份上。
至于千户长,得要她上阵杀敌,有了战功才能封。
林知惜将自己带来的护卫全部归在自己手下。
接下来便跟其他士兵一块训练。自此没有士兵敢嘲笑她们。
良国这边的动作,匈奴那边很快获悉,同时也开始戒备。
对于一个不讲信用的人而言,他们首先学会的就是防备别人不讲信用。他们也担心良国和亲只是为了麻痹他们。尤其是使臣每隔七日就送信回来,最近一次送信还是在十天之前。摆明出事了。
匈奴单于当即立断派兵到边境,战争一触即发。
林知惜身着红妆,亲自站在城楼前撕毁和亲文书,匈奴单于大发雷霆,集结十万兵马齐聚边城。
初次交锋打了两天两夜,以匈奴攻城失败告终,匈奴这边十万兵马死了三万,受伤大半。
明面上是良国胜了,但是良国这边损失也不小,首先死了八千多人,投石机和床弩损毁大半,弓箭用掉三分之二,而城墙被烧毁大半,需要修补。
金吾将军带着几位副将商量下一场战事,沈为民有条不紊安排将士打扫战场、修补城墙、安排军医为伤者诊治。
安排好之后,沈为民想去开导林知惜。主要是担心她第一次上战场会害怕睡不着觉。
但是他并不知道林知惜交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甚至因为重回战场,她整个人都处于兴奋当中。第一次就杀了五十八个敌人。
当然她是低等军官,功劳不仅仅只是杀了多少敌人,也要看战损比和任务完成度。
沈为民一直处于亢奋当中,觉得自己多虑了。
林知惜问他物资怎么样,沈为民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别的倒还好,就是伤药和弓箭用掉大半,恐怕只能再维持一次。”
打扫战场的时候,士兵也会趁机把弓箭回收,至少有一半还能再次使用。但是伤药用一点少一点,需要补给。
可林知惜的五十万两银子已经全部换成物资,而账上已经没有银子。沈为民愁得不行。
林知惜将这事记在心里,在其他人都营中休息时,她带着护卫去了趟府城。
回来后,带回一个男人,将对方引荐给金吾将军和沈为民,“这是我在京城时就认识的朋友。他是蜀地商贾,经常往返京城和蜀地,主要贩卖茶叶、马匹和伤药。”
茶叶和马匹就算了,但伤药却是他们最紧缺的东西。
金吾将军和沈为民眼睛立刻亮了,热情招呼他喝茶。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没钱,对于无利不起的商人而言,他们这点热情半点不值。
倒是林知惜已经替他们找到合作纽带,“陈东家有一爱女,有意为女儿找一位东床快婿,她最爱英武儿郎,我听闻金吾将军有三子,只要你们两家定下婚事,陈东家愿意资助十万两药材作为定金。”
金吾将军从来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这么值钱,他大儿子已经许亲,剩下两个儿子还没有定亲。许一个出去就能白得十万两白银,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金吾将军半点没犹豫,在林知惜和沈为民以及一众下属的见证下签了婚书。
陈东家拿到婚书,约定三日后必将药材送至军营。
林知惜等人给金吾将军敬酒,祝他替儿子娶得如此豪富之女。
在所有人看来,一家有权,一家有钱,强强联合的婚姻是天作之合。
金吾将军没想到林知惜出去一趟就将他们现有问题解决,立刻给她敬酒,“以前我们打仗,在战场上死的只站一小部分,大多数都是因为没药,救治不及时死的。这次要不是有公主牵线搭桥,我恐怕又会失去很多兄弟,公主此举救了大家,我敬公主一杯。”
林知惜眼含深意,“金吾将军过奖了。我救你也是为了兄弟们。”她给在座的每位将领都敬了一杯酒,“以前我以为和亲就是爱国。可上了战场,我才知晓,上阵杀敌一样可以报效国家。咱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别说只是牵线搭桥这种小事,就是让我身死也再所不息。我敬大家一杯,你们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这些军人哪怕是金吾将军已经升为正二品,可他们依旧是不识几字的大老粗,从来不会说好听话。可现在有一个天潢贵胄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们,说感人肺腑的话语,这些思想简单的莽夫感动得不行。
不少人恭恭敬敬向她施礼,眼里满满都是敬意。
金吾将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出哪里违和。
就在这时,驿卒前来汇报,众人出去一瞧,这才得知京中发生变故,皇宫被人洗劫,皇上不知所踪,康王登基为帝,宁王犯上作乱,双方正在京城交战。
驿卒带来新皇圣旨,命金吾将军率兵回去救驾。
金吾将军面面相觑,不知该接还是不接。
就在这时,又有护卫前来,这次是宁王派来的,他的说辞与新皇截然相反,宁王说康王趁他们不在,带领私兵闯进皇宫,杀了皇上,自己登基为帝。他要顺应天命,诛杀这不忠不孝之辈。望他守好国门,不要让匈奴趁机作乱。
这宁王倒是个精明人,徐胜向来与金吾将军不和,金吾将军要是带兵回去恐怕不是助他一臂之力而是背后插上一刀。
所以他让金吾将军守好国门,别掺和他和康王之间的事。
如果不论交情,宁王的胜算更大些,毕竟他实打实在军营待过,徐胜又提拔许多将领到各地当官。宁王党在军队的威慑力远远大于康王党。
如果论私交,金吾将军更想康王赢,倒不是说他和康王关系有多好。事实上两人私下并无来往。而是康王在军队没有人脉,他登基肯定要重用他们这些老臣。而宁王就不一定了。徐胜底下有许多下属,宁王登基后,他担心自己会被徐胜排挤。
林知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给他分析,“如果您回去帮康王,胜负只有三成。如果您回去帮宁王,只能是锦上添花,却要搭上你们一家子的性命。”
康王在内城,金吾将军的家人也在内城,为了逼迫金吾将军投诚,康王极有可能会以家人要挟。他回去就是个死。
金吾将军果然变了脸色,竟是忘了这一茬。
林知惜见他害怕,继续道,“如果康王胜,咱们就不必说了。如果宁王胜,徐胜可能会封国公。他们徐家已经到头了。所谓胜极必衰。宁王可以信任舅家,但是他的儿子呢?徐胜那张扬的性子没人受得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得下功高盖住的徐家。徐家以后只会走下坡路。只要你懂得雌伏,好好教儿女,将来未必不能重用。”
这些道理看起来简单,但是这些大字不识几字的武将并不懂。他们只伤心皇上不信任他们,却从未站在皇上角度思考他们为什么不得到重用。
金吾将军一身冷汗,朝林知惜躬身鞠了一躬,“请公主救我一家。”
林知惜虚扶他起来,“现如今我们要守好国门。不让匈奴进犯。等京城安定下来,咱们再回京请罪。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以保咱们一条命。你不必忧心。”
金吾将军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
他们不知道的是,康王并不是他们想得那般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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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没几日,宁王兵临城下,又从外地调来地方军,很快发动进攻。双方兵力相当,宁王迟迟攻不下,开始采用围城策略,想要耗尽这些人的存粮。
大臣们看时机不对,一个个告病龟缩在家里。
新皇又气又怒,在殿内大骂这些大臣都是缩头乌龟。
永王是坚定不移的新皇党,他提议再派护卫冲出包围圈去地方搬救兵。
整个良国的地方军分在十三省,每省都有兵马。甚至有些大省的地方军有十万。不过说是十万人,但是为了多捞些军费,军队往往虚报两成,真正只有八万人。
上次离他们最近的山西军入了京城,而其他地方,他们也宣了圣旨,但是那些人根本不肯前来。倒是宁王从江南调了八万,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五万,加起来十三万。
如果宁王再从其他地方调来八万,拿下京城是迟早的事儿。
新皇大骂这些地方军不识抬举,却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正打算派人去宣旨,外面有宫人匆匆跑进来禀告,“灵妃求见。”
先皇被掳走,灵妃和毒医也被抓走。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那圣上呢?
新皇察觉出事情有转机,立刻命宫人将灵妃带进来。
京城被围困已达二十多日,灵妃不敢去找其他人,只能躲在平民家里,整天吃粗粮糙米度日,皮肤很快失去光泽,嘴唇干得起皮,担心自己饿死,她才不得不向新皇投诚。
新皇也没想到这张让父皇迷恋二十多年脸居然变成干瘪的果子,不过他也没心情打听她的遭遇,等她行礼后迫不及待追问,“父皇呢?”
灵妃低声回答,“我也不知。”
当日皇上及后妃们一块被抓走。后来趁着那些人抢夺财宝时,她父亲偷偷将她与一位宫女互换,趁着夜色逃了。这些天一直躲在城内一户人家家里。
新皇蹙眉,“那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他想知道父皇由哪族人绑走,他们才能做出相应交涉,没想到灵妃的回答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他们都是良国人。”
新皇和永王紧盯她不放,他们一直以为是外族人攻进皇宫,没想到竟是良国人?
难不成是宁王党?可不对啊,如果是宁王,那他当时为什么不留在京城,反倒给他机会登基?
新皇想不通,所幸也不想了,继续追问,“你可知那些人去哪了?”
灵妃摇头,出城之后,那些人就不见踪影,而她和父亲一直躲在内城,自然一无所知。
新皇有些失望,挥手想将人撵走,灵妃却目光灼灼盯着新皇,“我听闻宁王已经攻入城下,我可以说服地方军前来救驾,只要你们保护我和我父亲,让我们有时候研制新药。”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也知道我这张脸,我可以炼出青春永驻的神药。”
许多女人都驻颜有术,灵妃不是垂垂老矣的老妇,她的药效并不明显,新皇不相信,倒是永王因为毒医救了兰朵,认为她父亲是个人才,可以答应灵妃的要求,“我们可以送你出城求援,但你父亲必须留下。他是毒医,应该会炼制毒药。少不得要他帮忙。”
灵妃也没想带父亲一块去,爽快答应。
第34章 大乱
被围困多日的城楼缓缓打开, 从里面冲出一支犹如长龙的队伍快速往外冲。看数量约摸有一万多人。
宁王站在云梯上,看着这一幕,与徐胜嘀咕, “估计他们这次要去搬救兵。城内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宁王的十三万士兵围困整个京城,分得很散,这个城门也只有六千士兵守着。
这些人骑着快马,不要命往外冲, 第一时间根本没办法拦劫, 只能跟在后头追。
徐胜看着这些人奔跑的方向,捋着胡子,有些得意,“他们估计是去南直隶调兵。南直隶总兵是我亲自提拔过去的,他们去了也是死。咱们不必浪费人手。保存实力, 明日辰时开始攻城。”
宁王松了一口气, 没让士兵再继续追。
翌日宁王党果然开始攻城,甚至徐胜还从地方调来了三车火1药, 制成火球, 利用投石机投进城。
火球点燃, 抛向城内,火花四溅,城内满地尸骸,令人惊心动魄。
这场攻城持续了三天三夜,直等火1药全部用完才停止。
新皇听到士兵匆匆来报说是五万士兵死了一万, 伤了三万, 只觉得心如刀割,心越来越沉。
永王带人匆匆赶到,命令士兵不再攻打, 任由对方踩着云梯攀上城楼。
等这些人爬上城楼,还没站稳,就倒了下去。
原来那城楼的石台全部被抹了一层毒药。只要沾到皮肤,立刻就会毒发身亡。
随着士兵们越上越多,连日处于暴戾状态的宁王终于露出笑模样,他大笑三声,与徐胜击掌庆祝,却没想到哨兵看到士兵进去那般多,城门却迟迟没有打开,他立刻查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