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惜想要成亲,是因为看到那笔巨大开支刚刚才兴起的,成亲要走六礼,确实仓促了一些,但是礼是人定的,只要流程走下来就行,没必要太纠结,“大婚也定在当日。”
孔溢满差点吐血,诚然他确实想表现自己对新皇的忠心,但是一天举行两场大礼,这谁忙得过来?
不说别的,就说成亲当日,各种礼仪加在一块都有一百多道。一天只有十二时辰,时间有限,事情却是三倍,让他怎么做?
林知惜淡淡道,“迁都大典和封后大典务必圆满完成。”
至于成亲步骤能省则省,只要她不在意,就没人会在意此事。
孔溢满还能说什么,只能领命,而后问起皇后是谁?
林知惜觉得一个男人叫皇后太别扭,“以后就叫他陆亲王吧。”
从来也没有女人当皇上,自然也没有男子当皇后,既然皇上说要改,那就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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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陆霄回京之后,奉命在京郊安营扎寨。
他已经替陛下收回江地,现在还有两件事要办,从五十万士兵挑出十万作为中州城防军。
现在营内正在进行比赛,离老远都能听到这些士兵打架时发出的嘶吼声。
营外小道浩浩荡荡来了一行人,扎着大红花,抬着各种赏赐,一路敲敲打打往这边而来。
领头有一顶轿子,四个挑夫正干劲十足往这边走来。
营门两个守卫看到他们停了轿子,伸出大刀阻止他们去路,高声质问,“干什么的!”
孔溢满下了轿,手里正捧着明黄色圣旨,守卫立刻跪下。其他守卫也跟着跪下。
孔溢满巡视一圈,“龙虎将军陆霄陆将军可在营内?”
守卫起身回答,“在!”
“带路!”
守卫以为他们是来送圣上赏赐的,立刻在前面带路。
到了打斗场,一身戎装的陆霄正在挑选士兵,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回过头来。
香案摆上,孔溢满站在高台之上,底下跪着五十万士兵,陆霄跪在最前面,聆听圣旨。
待听到圣上与他大婚,他整个人呆住。
孔溢满读完圣旨,见他一直处于石化当中,忍不住咳了咳,陆霄才回神,响亮答了一声,“末将领旨。”
副将王二麻子呲溜一声从地上蹿跳而起,敲打陆霄的臂膀,“将军!将军!你终于要成亲了。”
有士兵提醒他,“不对,不应该叫将军,应该叫陆亲王了。”
是的,除了赐婚,林知惜还封陆霄为陆亲王。这亲王作为女皇的夫君才特许的爵位。也是林知惜自打登基以来,许出去的第一个王位。
其他士兵与有荣焉,纷纷向陆霄道喜。
但也有人心里嘀咕,将军这是成亲吗?这是入赘吧?毕竟人家那位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陆霄是真高兴,他大手一挥,命王二麻子去街上换八箱铜板过来,要让全营兄弟都沾沾喜气。
孔溢满想问他八字,却被士兵挤出圈子,他站在圈外,气得干瞪眼。
而陆霄正被那帮粗兵糙汉举起来,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静。
等八箱铜板抬过来,陆霄洒了几把,而后让王二麻子代劳,士兵忙着抢铜钱,孔溢满才重新挤到陆霄身边。
陆霄正在仔细端祥这圣旨上的每一个字,虽然圣旨不是姐姐亲自执笔,但这上面四个字夸他的话太好听了,他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玉树临风、威武不凡、忠心耿耿、德才兼备的好夫君。
他会让姐姐知道,她选他没选错!
陆霄捧着圣旨乐呵个不停,连孔溢满问他什么问题都没听见。直到被对方推了下胳膊,他才反应过来,而后有些惊讶,“孔尚书,你还没回呢?”
孔溢满差点气吐血,圣旨是下了,但是六礼才走了“指婚”一礼,剩下五礼还没走呢。他走啥走!这粗兵糙汉就是不懂规矩。
孔溢满不想跟他计较,生气的都是自己,人家可半点不受影响,“你的生辰八字呢?本官要拿回钦天监合八字。”
陆霄自小就被虐待,他一个小孩哪里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他咬了咬牙,“过几日本将军将生辰八字亲自送去钦天监。”
孔溢满之前跟人打听过陆霄的出身,知道他是孤儿,从小无父无母。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要回宗族取,点了点头,“那你快些。迁都大典和圣上大婚选在同一日。还剩下五礼,时间紧急,耽误不得。”
陆霄比孔溢满还怕婚事黄了,爽快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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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空旷的院落,面积足有十几亩,巍峨典雅的院落,雕廊画壁,却因无人打理,长满野草,呈现寥落残败之色。
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正穿着粗布衣衫,头戴布衫缓缓扫地上一落叶,从她迟缓的动作,她像个看不到希望,陷入死寂的垂死老人。但她转过身,却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从她的五官来看,她年轻时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知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树后的男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对方扫到他旁边,看到他的鞋子,而后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定定看着来人。
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曾经厌恶半生,却在害了他之后,她悔恨好几年的人。
他五官刚硬,皮肤呈小麦色,常年在战场厮杀,身上无形中带有几分肃杀之气,她每每瞧见都心生怯意。
她定定看着来人,以为这人是来接自己的,她扔到扫帚扑过来,紧紧抓住来人的衣袖,未语泪先流,“陆郎,你是来接我的吗?”
陆霄蹙眉打量她半晌,在她出口那一刻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他恨眼前这个女人,因为厌恶自己的丈夫,她任由奶娘虐待亲子,他向她求救的时候,她不曾向他伸出手。甚至因为他告状,更加厌恶他。
他有亲生父母,但他们从未爱护过他,甚至他们还不如死了。那样他或许不会遭受那么多非人虐待。
从前他是恨她的,所以知道她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王府,他像她当初向他做的那样选择袖手旁观。可亲眼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精神失神,他心里并不觉得解气,甚至只觉得可笑。
原来她每天只是吃粗茶淡饭,打扫庭院,无人理她,她居然就疯了?
她可有想过他?他那时还那么小,为什么她不救他一次!哪怕一次!
闭眸压了压情绪后,陆霄强忍着不适,“你儿子是哪年哪月出生的?”
李娇奴似是被这话惊到,松开手,退后两步,茫然四顾,“儿子?”
她原地转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曾经生过一个儿子,“霄儿?霄儿?他在奶娘那儿,好好地睡着。”
陆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是哪年哪月生的?”
李娇奴以为他在怀疑陆霄不是他的儿子,急切解释,“昌平28年子时三刻生的呀。生产那日,我疼了一天一夜,你守了我整整一夜,你还哭了,你忘了吗?”
陆霄转身刚要走,李娇奴从身后将他抱住,“陆郎,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会好好待霄儿,我会把奶娘赶走。我错了,你带我走吧。”
她说得语无伦次,陆霄定了半晌,终是拉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第51章 大婚
“你说什么?”林知惜有些没听清, 扭头看向他,“你再说一遍。”
陆霄握了握拳头,“我想放我母亲出来。我会好好安置她, 让她颐养天年。”
林知惜放下玉笔,伸了懒腰,法夏立刻呈上温度适宜的凉茶,她浅浅啜了一小口, “他是你的母亲, 你想孝顺她也是人之常情。”
陆霄垂着头一声不吭,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林知惜的开恩而高兴。
林知惜挥了挥手,法夏带着其他宫人陆续退出御书房。
“还有事?”
陆霄抿了抿嘴,再抬眸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姐姐, 为什么是我!”
林知惜浅浅饮了一口凉茶,知道他在问为什么她要选他当皇后。事实上, 林知惜也曾经问过自己, 为什么要选陆霄。
要说她有多爱陆霄其实也不尽然。
之前忙着建议、打仗, 她根本无暇他顾。
对陆霄的照顾一开始只是源于对他的愧疚,又因为他是一张白纸,她在这张白纸上随意书写,将他调1教成她最喜欢的样子。
他更倾向于她的一个作品,她对这个作品投入那么多感情, 又怎么可能不喜欢。
当她需要一个夫君,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再自然不过的选择。
林知惜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提醒他, “因为你要的不多。成了我的另一半,你只能当御林军统领。而别人却可以上朝听政,可以统领十万地方军。”
御林军统领甚至他的统领之位也只是个虚职。因为这一万御林军都是由她的死士组成,只忠于她一人。
陆霄却没想林知惜想得多,他理所当然道,“他们领再多兵又有什么用。除了边关,也无仗可打了呀。”
没仗可打,统领十万还是一万,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林知惜笑了,“是一样的。甚至你每天守卫的是我们的家。”
她笑容就像初春绽开的花朵,甜蜜又带着诱惑,他悄悄醉在这温柔中。
他忍不住翘起唇角,“是!我一会好好守护我们的家。”
转眼又过几日,钦天监那边合完八字,批语:天作之合。
陆霄乐得合不拢嘴,淘汰士兵的时候,冷不丁笑一下,士兵吓得心惊胆战,以为将军在嘲笑他们无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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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都及帝后大婚如期举行。
新朝新气象,这天的京城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没办法靠近皇宫,只能看着一辆辆车往京城驶去。听说这些都是新皇从蜀地带回来的宝物,珍贵着呢。
宫内张灯结彩,群臣全部进宫庆贺,即便大家忙得团团转,但也不见乱。
各个地方都有侍卫守着,谨防不测。群臣吃完喜酒,说了一堆吉祥话,搀扶离宫。
林知惜祭拜过父母后见了群臣,赐了他们喜酒后,才回喜房。
陆霄是男子,自然不需要盖头,他穿着红衣,规规矩矩坐在内室床上。
林知惜一身酒气走进来,喜娘熟练开始操办仪式,因为性别不同,许多规矩都是按照男方入赘女方来操办的。
双方共饮合卺酒,吃了桂圆、枣子,寓意早生贵子后,其他人退出内室。
林知惜去内室洗漱完毕,褪去束发的金冠叫了法夏进来给她按摩头皮。
陆霄进内室洗漱,出来后一直沉默不语,林知惜示意法夏出去,勾了勾他的下巴,“怎么了?”
两人并肩坐在床头,她身上换着单薄的衣衫,因为领口开得大,他依稀可以看见她胸口那片雪白,陆霄心中一凛,眼睫颤动,耳根红得滴血,移开目光,结结巴巴道,“就是觉得不太真实。我终于也有一个家了。”
这孩子一直心心念念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林知惜经历那么多事,心肠早就坚硬如铁,也被他简单质朴的愿望触动,她靠在被褥上哈哈大笑,“想要一个家,还差一样东西。”
陆霄眨了下眼睛,拧眉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还差什么,焦急地看着她,等她下文。
林知惜慢条斯理道,“你看哪个家庭没个孩子。”
陆霄眼前立刻浮现缩小版的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萌萌地看着他,他心立刻软成一洼水,“我……可以吗?”
林知惜勾了一缕他散落在鬓角的发丝,眼神似带着钩子,浅浅笑了,“那就看你表现了。或许有一天,朕会生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
陆霄心里一阵火热,炙热的视线在她脸颊,双唇流连,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身体慢慢靠近。
唇瓣相触时,她清晰感受到他双唇滚烫的温度,他像一只莽撞的小兽,只知吮吸,不懂其法,却又贪恋接吻的感觉,不知疲倦一遍遍咂摸她的唇瓣。
林知惜心下叹息,在现代二十四岁可能才大学毕业,但这古代,大部人都有两三个孩子了,他居然还能孑然一身,这份忍耐着实不错。
她捧着他的脸颊,他动作僵了一下,红晕爬满整张脸,一颗心像鼓点砰砰砰。在朦胧的烛火下,她的眼神迷离,放大他的感官,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漆黑如墨的夜晚,天空中点缀着无数颗小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像一颗颗小眼睛,闪烁着朦胧的光晕。
夜色伴着清凉的风,轻轻吹打树枝,树叶沙沙作响,令人心旷神怡。
床上两人并肩而卧,林知惜枕在陆霄的怀里,睡得香甜,陆霄却怎么都睡不着,这样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
他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他以为自己能够待在她身边就是上天恩赐。但是与她水乳交融后,这样身形合一带来的美好,让他忍不住生出妄念,他贪心地想独自拥有她。
翌日,林知惜如往常一般早早醒来。
原本大婚有三日假期,但刚刚迁都,朝中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安排。她取消三天假期,改为一天。
法夏担心她不舒服,趁着陆霄去洗漱时,偷偷塞给林知惜一瓶膏药,据她所说特地问太医要的,听说女人第一次都会遭罪。
林知惜摇头说不用,女人会遭罪根本原因是男人不体贴,只顾自己快活。在她经历的所有男人里,陆霄是技术最烂的,但他却是最有耐心的,将她放在心上宠溺的感觉。
昨晚陆霄时刻注意她,但凡她不舒服,他就会立刻停下来,哪怕他忍得很辛苦,额头都滴了汗。后来还是她怕他忍出毛病教他技巧。到最后,两人都得了趣儿。
就连林知惜都没想到生性单纯的陆霄居然会这么体贴。他格外注意她的感受,她眉头皱一下,他都会过来安抚。
两人一块用完早膳,有宫人进来禀告,说是知雅公主来访。
陆霄知道她要见客,主动表示要去巡视。
等他走后,林知惜在御书房召见了姐姐。
林知雅进来行完礼后,与她聊了些家常,随后有意无意向她推荐自已的夫君。
林知惜对那个姐夫向来看不上,见她来求自已,不仅没有答应,反倒劝她休了她夫君,“你是朕的姐姐,想要什么样的男子得不到。何必要那无情无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