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纪婴
时间:2021-07-07 11:26:24

  “你不是个好人——坏蛋!”
  心里在砰砰直跳。
  男人身材高大,在夜里看去,像是一座骇人的小山。他于瞬息之间褪去笑意,眼中露出冰冷的怒气,与这种凶神恶煞的人正面相对,要说不害怕,那自然是假的——
  最初在小巷见到他时,秦萝甚至被震慑得不敢说话。
  可是……她做过承诺,自己会好好保护陆望。
  为了朋友,她想努力变得更加勇敢。
  “陆望不是卖来卖去的东西,他是我的朋友。”
  女孩鼓起勇气,对上男人阴沉的眼睛:“你不仅打他,还想用这种办法靠他赚钱……你才是没什么用处的废物。”
  最后那句话一针见血,显然触及了男人的逆鳞。
  眉头猛然拧起,他自喉间发出一道冷呵:“废物?”
  陆望看见秦萝颤抖着的手臂。
  她一定怕得厉害,口中却仍是应声:“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陆望,还有其他任何人的爹爹——他比你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男人“哈”了一下。
  “当心,他状态不对,已经被激怒了。”
  伏魔录小声提醒:“时刻准备好回击。”
  秦萝点头。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撞傻瓜蛋,在方才开口的间隙,已经悄悄酝酿好了灵力。
  无论如何,即便年纪再小,她也是个修士。
  一个足以对付普通成年男人的修士。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哪曾听过如此直白的侮辱,面上当即青筋暴起:“臭小鬼,别以为有苍梧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他的脾气一点就爆,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这句话说得气势汹汹,然而刚一出口,就后悔得想自扇耳光。
  苍梧仙宗他得罪不起,秦萝身为剑圣之女,他更是不敢动。
  从她那里受的气,干脆全拿陆望来撒。
  想起苍梧仙宗那些手眼通天的修士,男人浑身的气焰瞬间低沉不少,不再去看秦萝,而是大步上前,试图拉过陆望手臂:“走,跟我回去!”
  陆望要是和他回家,后果可想而知。
  秦萝死死挡在二人之间,将男人的右手用力往外掰。她的力气远远比不上成年男性,身体里的灵力却时隐时现,将对方动作牢牢锢住,男人本就怒火冲天,这会儿心烦意乱,来不及细想太多,下意识扬起手掌。
  这是个完完全全出自本能的动作,毫不留情,带起一道凌厉冷风。
  伏魔录大叫:“快,掐诀!”
  秦萝点头。
  她虽然紧张,但因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中途乱掉阵脚。一个法诀在心中速速浮现,然而即将结成之际,却猝然停了下来。
  她整个人被往后面一拉。
  ……是陆望。
  被她死死护住的男孩,在千钧一发的时机上前一步,两人的位置瞬息互换。
  他的身体僵硬如铁,手中冷得吓人,单薄衣袖被冬风扬起,在秦萝眼底掠过一道漆黑的影子。
  陆望将她护在身后,仓促抬起手臂,做了个格挡的姿势。
  秦萝的心跳忽然加速,屏住呼吸睁圆双眼。
  因为被手臂遮住了视线,陆望看不见眼前的景象。
  可她看得清清楚楚。
  一道微弱却凌然的白光刺破夜色,自男孩瘦弱的身体中喷薄而出,泠泠如雪,猎猎似剑。
  一切来得毫无预兆,再一转眼,男人已重重跌在数尺之外的地方。
  也恰在此刻,于不远处的天边金光大作,一道更为磅礴的灵力从天而落,宛如天雷降世,轰地劈在男人身上。
  秦萝动了动耳朵。
  嗯……还有一道似曾相识、和高洁天雷格格不入的声音。
  “去你○的王八羔子在这里欺负小孩,我○你○○的废物东西。被雷劈好不好玩?明天我在义庄玩你骨灰更好玩。看什么看,瞪什么瞪,被你看一眼我都嫌脏,恶心玩意儿!”
  多么熟悉的味道,最极致的嘴臭,最纯粹的享受。
  秦萝:“云师兄!”
  伴随灵光一现,天边人影消散无踪,自雪中现出一男一女两道影子。
  男子正是云衡,俊逸高挑、眉宇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躁气息;他身侧的红衣女人却是相貌温婉,眉目之间清雅似画,宛如神妃仙子。
  云衡听见她的嗓音,轻轻点头应了声。
  但两人的视线,更多还是凝聚于秦萝身前的男孩身上。
  他看上去小小一个,身形单薄得不得了,好像被风一吹,就会飘飘然倒下。
  然而陆望手臂颤个不停,身体虽则瘦弱,却如同一把尚未出鞘的长剑立于雪中,挺拔清隽,仿佛随时会破开剑锋,溢出从未有人设想过的灼目清辉。
  他对一切异变毫无知觉,不会知道命运已在此刻悄然发生了逆转,一个倾颓的、昏暗无光的未来重新聚拢,在千万种交错的可能性里,延展出另一条与既定结局截然相反的道路。
  这时候的陆望,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是暗暗咬了咬牙,在铺天盖地的落雪里微微侧过身去,看向身后站着的小女孩。
  这是他第一次,能够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别人。
  即便马上就要与他们分别……但或许,当秦萝日后回想起他的时候,不会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胆小鬼。
  陆望想,他定然没办法像秦萝所说那样,变成拯救许许多多人的大英雄,可今日能保护身前重要的朋友,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他今生头一回的勇敢。
  “没……没事了。”
  孱弱的男孩发出一声轻咳,对浑身上下的伤口浑然不觉,垂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绯红色小团。
  他有些笨拙,嗓音沙哑,却是极致的温柔:“别怕。”
  飘浮于半空的文字悠悠一颤。
  秦萝忍着眼眶里滚烫的热度,轻轻吸了口气。
  她看见漫天飞舞的大雪里,一行小字流淌出柔和金光。
  [天生剑骨(已觉醒)。]
 
 
第20章 所以陆望很了不起啊!
  命运在这一刻陡然发生了逆转。
  肆意绽放的雪花片片飘落, 拂过眼帘之际,遮掩住身前所能见到的一切景象。再一眨眼,陆望身边的文字已然模糊不清。
  除了最上面一行明明白白写着的[天生剑骨], 其余字迹都像被水晕开的墨,氤氲出团团簇簇模糊不清的黑烟,完全看不清内容。
  超出既定轨迹后,连天道也无法预知未来将会出现的动向。
  云衡依旧摆着张冷冰冰的臭脸, 虽是死死盯着陆望所在的方向, 余光却悄悄动了动,飞快扫过被男孩护在身后的小姑娘。
  应该没受伤。
  少年一言不发,很快收回视线:“……师尊。”
  站在他身侧的红衣女子微微颔首。
  自从接到骆明庭传来的消息,二人稍作一番准备,很快便启了程。
  好巧不巧, 刚刚御器飞行到龙城城郊, 就听到秦萝嗓音清脆的控诉,并望见了男人朝着她动手的那一幕。
  ……更没想到的是, 会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甚至称得上贫瘠的小镇里, 感受到一股无比澄澈的剑气。
  修士五感过人, 对于灵力的辨别最是熟稔,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察觉出不同于平日里的风吹草动。
  那道气息不可能属于秦萝,虽说显得稚嫩青涩,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不容小觑, 如同一把尚未经过打磨的刀。
  在刀锋未开的今日, 它便已显出如此明朗的光华,假以时日悉心教导,定然不容小觑。
  龙城城郊地处偏远, 是九州之内灵气最为稀薄的角落之一,而那男孩看上去瘦弱不堪,浑身上下瞧不出丝毫灵力波动。
  他的灵识并未打开,却能爆发出这般浑然天成的剑气,细细想来,恐怕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
  女子敛眉沉声:“剑骨。”
  饶是云衡也不由挑起眉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带了笑的“嚯”。
  剑骨啊,百年难得一遇的宝贝,相传得剑骨者得剑道,来日必将纵横九州四海、立于千万剑修之上——
  秦萝她爹就是一个。
  结果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居然又被秦萝误打误撞碰到了一个?
  他一边想,一边将陆望粗略打量。
  看上去小小的一团,比起被裹成圆球的秦萝,因为瘦高又单薄,男孩更像一根纤细的竹。
  衣服上打了补丁,小胳膊小腿瘦弱得可怜,不知因为寒冷还是恐惧,正在微微发着抖。不管怎么看,都与那道决绝的剑气毫不相关。
  以剑圣那种古怪的脾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食铁兽正暗暗思忖,眸光倏地一动,眼底生出隐隐森寒。
  冬夜的街道上昏暗无光,只有月光与一点点灯火若隐若现。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陆望身上的时候,不远处的阴影里,一直默默没出声的男人悄然爬起身子,偷偷摸摸往巷子里挪。
  没品的东西。
  他们御器前来时,隐约听见了秦萝笨拙的控诉,这是个只会拿儿子泄愤的人渣,还妄图把小孩转手卖出。
  鉴于秦萝曾经的恶劣行径,云衡对她没什么好感,也生不出任何亲近。但毕竟是同一个宗门出来的师兄妹,他身为同门长者,若想教育小孩也无可厚非,可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
  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脸,去欺负他们苍梧仙宗的人?
  骤然紧缩的灵力一齐上涌,牢牢缠住男人发着抖的脚踝,后者猝不及防,狼狈摔在雪中。
  “云师兄、漂亮姐姐,他是个坏蛋!”
  秦萝拔高声音,很没有正派气质地见风使舵打小报告:“他他他想打我们!”
  她说得飞快,没注意听见“漂亮姐姐”四个字时,云衡与红衣女子皆是一顿,露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神色。
  前者飞快翻了个白眼,后者则是抿唇笑笑,似乎很是受用,眸中眼波倏然一转。
  “我、我我我错了!”
  修真者的实力何其可怖,男人接连承受两道灵压,早已是口鼻淌血、浑身剧痛,如今双手后撑坐在雪中,终于露出惶恐至极的模样:“我没想碰她,而且也没碰到她啊!这不是还没动手,就被二位震开了吗?我……我只是想教训我家儿子!”
  没错。
  视线匆匆划过陆望,男人仿佛找到救命稻草,嗓音拔得更高:“教训自家儿子,不是二位仙长应该插手的事儿吧?我是他爹,打他也是为了他好。”
  云衡默然无言,扫了眼瘦瘦小小的陆望。
  脸是肿的,嘴角是破的,皮肤红一块青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抹了颜料。
  云衡:呵。
  一道疾光掠过,毫不留情撞在男人胸口。这次的力道毫不留情,甫一落下,便激出男人一口猩红的血。
  “你……”
  仙门弟子最是道骨仙风,他哪曾想到竟会遇上这么个煞神,被打得眼冒金星,厉声惨叫:“打、打人了!苍梧仙宗欺压平民百姓,打人了!”
  云衡面不改色:“大叔,你某些想法不太对,打你也是为你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胡说八道!!!”
  云衡满目无辜:“我把你的话重复一遍,怎么就是胡说八道?”
  他说罢上前一步,嘴唇再度微张。然而话未出口,忽然听那红衣女子温声道:“云衡,这里有孩子。”
  有救了!
  男人赶紧附和:“对对对!这里有孩子!打打骂骂被他们见了多不好!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话音方落,便听女人又说:“我还是给他俩用个幻听咒吧。”
  男人:……?
  他虽然不懂所谓“幻听咒”的具体含义,但从云衡愈发明显的笑容里,隐约明白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的少年有所顾虑,不愿让小孩听见太过分的言语,那么此时此刻,他无疑成了只挣脱束缚的狂野怪兽。
  男人后退一步。
  他忽然觉得,不太妙。
  “就你这绣花似的拳拳脚脚,也就只能用来欺负小孩了。说实话你在外面扑腾真的丢人,不如快些回家,否则你奶奶找不到绣花针,今晚都纳不了鞋底啊废物东西。”
  眼看少年法修步步紧逼,又一道烈风狠狠呼在侧脸,男人疼得受不了,自眼眶飙出泪花汪汪:“你……你怎能如此折辱人?你可是苍梧仙宗的弟子!”
  云衡冷笑:“折辱你怎么了,我不仅骂你,还能把你骂进棺材躺上百年虫蛀风化,你爷爷奶奶你爹你娘纷纷为我喝彩,称我是为民除害。”
  他嘴里叭叭不停,另一边的秦萝露出有些困惑的神色,偏了偏小脑袋:“姐姐,云师兄说的这个‘君子之风,高山流水,发乎情止乎礼’……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说,身为君子,应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高风亮节——也就是良好品质。君子应该温润良善,如同山中潺潺流过的水,遵守规矩、懂得礼貌。”
  红衣女子微微笑:“云衡恪守君子之风,讲究以理服人,你们也要像他一样,万万不可沦为粗鄙之徒。”
  秦萝“哇”地睁大双眼。
  不愧是云师兄,好有文化,好讲道理!不像她,什么话都不会讲,面对陆望他爹的时候,只想把那人骂个狗血淋头。
  红彤彤的小小一团认真点头,眼中光彩更亮:“谢谢姐姐!姐姐,你是云师兄的朋友吗?”
  哦呼,姐姐。
  女修目露慈爱,只想把这道奶声奶气的嗓音放进留声符,贴在苍梧仙宗的通天钟楼上每日播放。谁撕她揍谁,长老就能这么任性。
  关于秦萝失去记忆一事,她这几日有所耳闻。
  听说这孩子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晰,性子也与之前大不一样。要是以往,秦萝定不会像这般叫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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