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纪婴
时间:2021-07-07 11:26:24

  “那就不要把它们杀掉。”
  小小的圆团脸上更红了些,秦萝的嗓音微微发颤:“傅师姐,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
  傅清知一怔。
  “我被黑团包住的时候,听见过它们的声音。”
  秦萝轻轻吸了口气:“它们很难过,一直在求救……你不是一直想帮它们吗?如果我们所有人一起试试,说不定能成功。”
  她,傅师姐,谢哥哥,江星燃,陆望,许许多多的师兄师姐,以及灵祟们自身的意志。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离,如同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指引出唯一可行的道路。
  傅清知迟疑:“可是——”
  可是这里的邪祟太多太多,她没什么能力,哪能对付得了全部。
  秘境之外,无数长老正在一并观看试炼进展,包括她的父亲。身为刀修,倘若以那般旁门左道的法子驱散敌人,实乃耻辱。
  执刀的少女暗自咬牙。
  可是……她也想堂堂正正对父亲说出自己真正想走的路、真正想要的东西,和真正想做的事。
  秦萝没再说话,轻喘着气静候答复,在温驯的春夜里,女孩小鹿一样的双眼有种抚平心绪的魔力。
  傅清知想,她想向其他人、也向自己证明,那个愿望并不是一无是处。
  也许不会成功……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最为离经叛道的放手一搏。
  她这一生,至少要努力一次试试看吧。
  少女轻轻握了握刀柄,耳边传来心脏重重的回音:“……好。”
  秦萝双眼瞬间亮起小星星。
  “我我我可以弹筝吸引它们,谢哥哥、江星燃和陆望也会帮忙!”
  秦萝咧开嘴笑,高兴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随后扭头转身:“谢哥哥,我们走吧!”
  傅清知顺势抬眼,望见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
  那人穿了身黑衣,与黑发一同掩藏在夜色里,双眼则是纤长漂亮,尾端拖出小刀一样锋利的弧度,沁着冷意。
  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在他身边,赫然站着之前不知藏在何处看戏的姬幸。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各位。”
  邪修不愧为邪修,恶劣的脾性可谓一脉相承。姬幸惹了这样大的一出乱子,居然还能懒散笑出声:“这会儿比之前有趣多了,对吧?”
  “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道友,应该与你们认识。”
  谢寻非端着一副比姬幸更像反派的架势,偏生举动又找不出问题,目光掠过秦萝,果然见她因姬幸鼓了鼓腮帮。
  所幸他不擅长安慰人,倒是挺会打架。
  谢寻非眉梢微挑,看向身侧被魔气缚住的少年:“秘境结束之后,同我打一场。”
 
 
第32章 你看,我们成功啦!……
  “只有傅清知才能做到的事?”
  明晃晃的水镜前, 一名长老微怔:“她们莫非想和阴蚀妖硬碰硬?虽说傅清知刀法不错,但撞上这千百邪祟,岂不是以卵击石?”
  “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树下乘凉的江逢月扬唇笑笑:“要说她们究竟想做什么……或许傅道友心中已有了定数?”
  被点名的傅霄神色稍僵。
  身为傅清知的亲生父亲, 他自然知晓女儿的某些与众不同。再结合秦萝所说的内容,两个女孩决定去做的事情便呼之欲出。
  神色严肃的男人无言皱起眉头。
  他是个十分传统的刀客,认定了一生为刀而活、为刀而死,无论面对怎样不可战胜的强敌, 都绝不能放下手中的长刀。
  这是属于刀修的荣耀, 以杀止杀,绝无退却,不同于其它任何旁门左道。
  傅清知身为他傅家的孩子,倘若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弃刀道,转而选择另一种破局的方法, 可不是生生打了傅家的脸么。
  更何况, 以这几个小孩少得可怜的修为,不管使用何种方式, 都绝不可能打败阴蚀妖。
  再看水镜之中, 已是黑雾漫天。
  阴蚀妖的邪气吞噬了大半座高山, 魑魅魍魉四处飞散,集聚在山下的小城中。
  人群哭嚎之声、求救声与尖叫声响成一片,随处可见猩红飞溅,放眼望去宛如人间炼狱。
  他们快要撑不下去了。
  法器与邪气相撞,发出古怪且刺耳的尖锐鸣响, 守在城中的仙门弟子无路可退, 只能放手一搏。
  然而这放手一搏,似乎与濒死挣扎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还只是练气阶段,人数也并不多。那些邪祟几乎占据了城镇上方的整片天空, 可想而知数目之恐怖,更何况,它们其中有的已经摸到了筑基的门槛。
  这是实力与数量上的双重压制,点明了他们必败的结局。
  “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
  为首的少年来自留仙观,这会儿吞下喉咙里的血气,回头看一眼被护在身后的镇民。
  这是他们想要保护的人。
  在无忧无虑的仙门生活之后,年纪尚小的少年头一回真切意识到了,何为修道者的“责任”。
  另一名少女抬手扬剑,猛地一咬牙:“这地方怎会有如此之多的邪祟?”
  这只不过是句无心的抱怨,然而话音落下片刻,竟有人低低应声:“……它们不是邪祟。”
  少女猝然回头,望见一张生满皱纹的脸。
  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里,站在人群中央的老人颤抖着上前,拐杖与地面相撞,发出闷闷的一声“哒”。
  像是突然之间撞在她心口上。
  “与阴蚀妖镇压在一起的,皆是我们镇子里曾经的百姓。”
  放眼望去,形貌狰狞的黑影骇人至极,然而当老人抬起双眼,一双浑浊的瞳孔里,却满是她看不太懂的悲伤与柔和。
  “当年阴蚀祸世,若想将其重创,必须以生人精魄为引,筑成通天大阵。我爹,还有姐姐……他们皆是自愿走进那阵法里的。”
  老人说到这里,握拐杖的右手倏地一颤,嗓音低不可闻,如同喃喃自语:“……你们怎会变成这样呢?”
  少女一怔:“所以这些邪祟,其实都是当年自愿献祭、封印阴蚀妖的镇民?”
  可它们……分明连半点身为人的神智都没有了啊。
  “当年的阴蚀妖,说不定要远远超出筑基修为。”
  为首的少年沉声:“正因有了自愿成为引子的镇民,才能将它的实力大大削弱,并被成功封印。但那些镇民死在它身边,魂魄又被关在阵法里不能离开,日日夜夜受它邪气影响,变成这样并不奇怪。”
  这样一想,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感伤。
  他们以生命为代价,只为守护身边重要的人,让邪魔永封地下,如今却成了这般狰狞可怖的模样,无可奈何,也身不由己。
  少女沉默许久,忽然小声开口:“那它们……还存有身为人的哪怕一丁点儿神智吗?它们会不会觉得很难过啊?”
  这是个无人能回答的问题。
  在九死一生的境况下,这也并非他们所能顾及的事情。
  邪魔的嘶嚎响彻夜色,血气蔓延,不知是谁自嘲笑了一声:“想开点。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幻境,而且人人皆知新月试炼很难通过,变成我们这种局面,其实并不稀奇。”
  一阵极为短暂的静默。
  死寂之中,有人哑声回应:“可是……倘若此处的一切尽是现实呢?”
  修真界里,多的是邪魔歪道、恶灵作祟、修为差距。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妖魔浮动的身影、镇民们狼狈求饶的哭声、以及近在咫尺的邪气。
  他们长久生活在宗门世家的庇护里,从未真正接触过外界残酷的现实,如今落得这般境地,不由恍然去想:
  要是以后当真遇上这样的事情,莫非他们只能蜷缩在角落白白等死?这满城的百姓是否注定了死路一条?在所有人中……真的没有办法能破除死局么?
  “没办法了。”
  留仙观水镜前,一帮长老凝神注视这番景象,不由长叹:“在这群孩子里,筑基的唯有六人,就算这六人联起手来,也不可能突破重围。这次试炼,已经到头了。”
  “能让他们体会这种濒临绝境的无力感,倒也不错。”
  另一名长老笑笑:“只可惜,我还挺想看看有人能打破这个局,去将阴蚀妖——”
  她话未说完,忽地一愣。
  “等等。”
  眉目清丽的女道长迈步上前,眸光微动:“你们看天上……是不是有什么人?”
  “人?不可能吧。”
  她身侧的男修一怔:“在新月秘境里,不是不能御器飞行么——欸?”
  不对。
  在昏沉夜幕之中,遥远的半空上……好像当真有几道人的影子。
  男修浑身一震:“天天天上的那些是谁?为何会有魔气?!”
  他问得惊讶,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几人的模样,便恍然听见一道琴筝之音。
  在污浊的空气里,这道音律遥遥而来,宛如清泉自山峰落下,澄澈如镜,途经石块的刹那发出轻声叮当。
  齐薇眼前发亮,一把捏紧云衡手臂:“——萝萝!”
  身形未至,乐音先来。
  这首曲子被练习过无数次,已然褪去所有生涩与稚嫩,潺潺流水般倾泻而出。夜风四散,裹挟着音律飘然而下,好似一根无影无形的绳,轻轻一拉,便吸引了绝大多数邪祟的注意。
  江逢月眼中生出再明显不过的笑意:“《惊鸥鹭》。”
  《惊鸥鹭》乃是极为有名的引魔之曲,甫一奏出,便引得城中灵祟纷纷仰头,不再追击仓惶逃命的镇民。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可就沦为群起而攻之的靶子了。
  乐音缓缓淌开,勾连出丝丝缕缕莹白如月的光点,好似银河倒垂,汇成一座横亘于天边的桥梁。
  有几道小小的影子,自桥梁尽头徐徐而来。
  “我和陆望会确保你们的绝对安全,放心吧。”
  江星燃祭出法器,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大片暗色,咧嘴一笑:“满城的邪魔啊——我还是头一回做这么刺激的事儿!”
  一旁的陆望静静点头,眼中默然而坚决。
  由谢寻非操控的魔气自有一派凌厉的势头,将几个孩子托于半空,宛如利刃切开重重邪气,破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城镇之中,诸多仙门弟子高高抬头。
  一轮残月当空,照亮女孩白皙精致的面庞。
  秦萝全神贯注盯着问春风瞧,指尖拂动之际,乐音缕缕不绝。她正坐于众人中央,薄粉裙摆被疾风扬起,除了淌动的月色,亦有澄澈干净的灵力浮荡于身侧,衬着身后弯弯的月牙。
  有人迟疑出声:“不会吧……那是秦萝?他们想干什么?”
  受乐音牵引,邪祟们放弃了强弩之末一般的镇民与弟子,逐一浮上半空。
  黑影凝聚成滔天长河,与之相比,娇弱的女孩显得格外渺小。
  “她疯了?”
  墨门长老倒吸一口冷气:“把那么多邪祟吸引上天,虽能救下其他人,可他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江逢月抿唇轻笑,仍是看着身旁的傅霄:“傅道友觉得呢?”
  “……胡闹。”
  高大肃然的男人紧拧眉头:“小女涉世未深,让道友见笑了。清知毕竟是小孩,对自身实力没有恰到好处的估量,等她离开秘境,我再好好同她讲。”
  生有一双杏眼的女修却是摇头:“傅道友何出此言?我倒是觉得,他们说不定能够成功。”
  他们都没有捅破最为关键的那一层纸,谈话好似蒙了雾。
  察觉到傅霄困惑的神色,江逢月抬头望向水镜,不去看他:“凡事总要试上一试。假若从来都墨守成规,或许永远也不会知晓,自己究竟能做到哪种程度。”
  她说着一顿,望着傅清知伸出的右手,眼中笑意更深:“说不定……那些孩子能够做到的事情,比我们想象中多得多呢。”
  这次傅霄没有做出回答。
  江逢月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却只觉得可笑。
  傅清知是毋庸置疑的天才刀修,他们傅家又世代传承刀术,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她命中注定的道路。
  什么感灵体质,什么超度亡灵,哪里比得上她的远大前程重要。只要修习刀法,那孩子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名誉与财富,终将成为名动天下的修士。
  更何况,连绝世刀法都不能破开的局,她真以为自己能凭借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冲出重围吗?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水镜之上,里面的女孩深深吸了口气。
  忽然之间,傅霄一怔。
  傅清知本是直视前方,似是意识到什么,兀地转了视线,正对上他的视线。
  她的眼睛里有紧张,有恐惧,更多却是一往无前的决意,以及一抹凝在眼底的笑。
  他莫名觉得……这是那孩子独独给予他的目光。
  就好像在满怀期待地说:好好看着吧。
  半空中黑影凝集,聚成翻涌不息的层层波浪,在一阵涌动之后,终于确立了目标。
  秦萝仰头与她对视,傅清知心口砰砰直跳,望见女孩亮晶晶的、满含信心的笑。
  于是她也扬起唇角。
  “傅清知——”
  宋道长一颗心紧紧攥紧,扑通扑通撞在胸口上,握紧手掌的刹那,才发觉早已冷汗淋漓:“动了!”
  江星燃与陆望默念法诀,于虚空化出一个护罩。在涌动的黑潮里,少女决然起身。
  她的手心小且单薄,灵力汇聚,溢出皎皎如月的温润金光。抬手的瞬间,与一道扑面而来的黑影猝然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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