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精致的打扮，恐怕是在黄悦死亡后被凶手摆布上的。这凶手的变态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档。
不过，看到尸体被打扮成这样后，伊年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叶宗易会化妆吗？
好像——不太像。
伊年知道她总平白怀疑叶宗易不太好，只不过这份疑心她就是控制不住，现在看到尸体，她还是立刻就想到了叶宗易。但现在她升出了一股内疚感——她可能，冤枉好人了吧？
叶宗易，一个西装革履的成功商人，偷偷在家里学化妆？伊年想像不出来。
除了现场的照片，伊年还看了一张清单，是警方列出的，黄悦身上穿戴的物品清单。
亚麻色丸子头假发。
宝格丽四叶草项链和耳钉
香奈儿礼服。
普拉达高跟鞋。
还有手链、腰带甚至头上的发饰等等，都被列了出来。
警方的这工作做得很详尽，列出单子后，下面还有详细的介绍，从品牌到系列、哪年哪秀、价格等都有详细介绍。
伊年细细看了清单，觉得这些物品都挺熟悉，微蹙眉，再去看了眼照片，就觉得，这造型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赵警官给伊年倒了杯茶端过来，见伊年在看放在他办公桌上的照片，慌忙阻拦，“哎你、你别看这个。”
伊年放下照片，意识到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允许被外人看到，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看到这些放在桌子上……”
赵警官连忙整理好，夹进文件夹里，“不不，是我没整理好，这些不应该让你看到的，你可千万别被吓到，可别被整出心理疾病，我跟你说，如果觉得自己情绪不对，一定要看心理医生啊。”
大概警方很怕被凶手盯上的伊年承受不住压力。
但事实上伊年真的还好。她做过很多都无法预知生死的任务，现在的这点小状况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没事，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就赵警官的这个反应，想来他们把她叫来，要说的应该不会是尸体的细节。
“对对，就有个事儿，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声。”赵警官的脸色严肃，一看就不是一个好消息。
很不好的预感。
不过伊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嗯，您说。”
“是这样的……”赵警官却有些欲言又止，他拉了椅子过来，“你坐，先喝口水。”自己则在伊年对面坐下。
这反应，看来是个相当不好的消息。
伊年忽然就想到刚才看到的、令她感觉很熟悉的尸体造型。
她到底在哪里看到过这造型，难道和她有关？
这个念头一起来，伊年脑中记忆一闪。
属于原主的记忆，伊年虽然接收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儿，不刻意想不一定想得起来。
而此时，在意识到黄悦的造型可能和自己有关时，她就想到了去年年初原主参加过一个红毯。
而此时，赵警官也拿了张照片出来，“你看这个，你有印象吧？是你的一个红毯造型。”
伊年接过照片。
一模一样。
一样的亚麻色丸子头，同一套礼服，甚至小到耳钉发饰，都丝毫不差。
伊年垂眸看着，挑了挑眉。
呵，这凶手。
赵警官都拿不出伊年这神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看着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模样，难道刚才尸体照片，她并没有仔细看？
他艰难地开口，“那个，刚才那照片……是这样的，这个造型吧……”他得跟伊年解释。
“我看到了。”伊年平静地抬起眸，接过赵警官吞吞吐吐说不下去的话，“凶手把黄悦摆弄出的造型，和我之前参加的一个红毯造型一模一样。”
伊年如此平静，赵警官一通安慰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他是想表达，我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吗？”伊年问。
“绝对不会让他得逞！”赵警官声音都高亢了两分，“你放心，我们派去保护你的警员都不是吃素的，绝对不会让你有事！而且因为这个，我们张队已经打算再多派点人去保护你，轮流值守24小时不会间断的。”
见赵警官这么激昂，伊年的坏心情消了一些，眉眼舒展开来，“嗯，我很相信你们的。”
赵警官听她这么说，憨憨地笑起来。
伊年低头看向自己的造型照片。
去年年初，让原主黑红出圈的综艺还没有播出，原主还在五六线徘徊，因此，时尚资源也一般，走红毯穿不了高定，这一身的造型都是成衣，有些配饰还是过季款。
“可惜了，”伊年道，“如果我穿的是高定，还能从购买者清单里筛选。”
赵警官道：“凶手大概也不会傻到用高定礼服，不然我们很好找了。不过我们都找人看了，东西都是正品，这一身下来价格要四五十万，凶手显然不是个穷人。”
张队走过来，叫他们几个队员，“谢教授到了，过来开会。”
伊年起身问张队，“我能听吗？”
张队一惊，随即道：“这恐怕……”
“我很有可能认识凶手，听听谢教授的侧写，我也许能想到什么。”伊年打断他拒绝的话，道。
张队道：“现在还没有完整的侧写，等完整侧写报告出来，我们会给你看的。”
伊年：“我看到了黄悦尸体照片，张队，我恐怕没法安静地等着，让我听听吧，说不定我听你们的讨论分析，就能想到什么。”
张队犹豫片刻后，可能觉得伊年说得有道理，也可能是太同情伊年，终是点了头。
伊年如愿以偿地跟他们一起走近会议室。
谢滨和他的助理已经在那儿，他扫了眼跟着进来的伊年，倒也没说什么。
而伊年打眼就扫到了他放在案桌上的资料，可能只是一份半成品侧写，涂涂改改，像个草稿。
伊年眼尖地看到，“男性”这个词被画了一个圈，旁边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33章 33
专案组内部会议讨论过程中, 伊年几乎没怎么说话，静静地听着。
每个人分别汇报自己负责部分的侦查结果。
先是赵警官把尸体身上的物品都列了出来，投屏到幕布上, 就是伊年刚才在他办公桌上看到的那份清单。
“从官网的售价来计算，这一身的总价是四十六万，可见凶手的经济状况为中上水平。但这些物品不是限量，也不是高定, 几乎所有门店都有销售, 我有询问品牌公司方, 单是近一个月燕市的购买量就很庞大, 从购买人列表找, 恐怕大海捞针。”
“这儿这么多配饰，”张队道, “从每样东西的购买人列表里找名字重合的, 应该可以吧？你不是说这些都是正品吗？如果能把所有购买人都列出来, 虽然工作量大一些，也不是找不到吧？”
赵警官答：“其中一些小配饰的购买不需要实名登记, 不过我查过这身香奈儿礼服、宝格丽珠宝和普拉达高跟鞋近一个月的购买人，没有找到重复的，可能凶手以别人的名义买, 也可能凶手不是最近才买。”
张队叹了声，“行吧，那这条路堵死了。”
黄警官汇报了尸体发现现场的侦查情况，但周围人烟太过稀少, 找不到任何目击者，连尸体是在什么时间被摆到那里都不能确定，查附近道路监控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也就是说, 黄警官这儿一点线索都没有。
会议期间，验尸报告结果出来，有警员送至会议室。
伊年也看到了这份报告。
死亡时间为10月18号14点到15点，也就是昨天下午，直接死因是窒息。
这么看来，尸体应该就是在昨晚或是今天凌晨被运到公园里。
黄悦的失踪时间是10月12号下午，这期间恐怕都被囚禁着。
从黄悦的穿戴就能看出凶手不缺钱，所以他应该也不会缺囚禁黄悦的房产。
伊年往下看报告。
除了受捆绑的痕迹之外，尸体没有明显外伤，从胃部残留食物看，凶手还用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没有虐待痕迹，没有性.侵痕迹。
不知道这算不算坏消息中的好消息，黄悦死前没有受到虐待。
伊年忽然想到张琳。
张琳至今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凶手没有像摆弄黄悦尸体这样摆弄张琳。
为什么吗？是凶手的作案手法在改变？还是张琳和黄悦两者之间有区别？
陈警官看着验尸报告，开口：“窒息死亡，但脖子没有勒痕，所以是被捂死的？”
黄警官翻到第二页，“这不写了么，怀疑密闭空间窒息而死。鼻腔没检测出纤维，应该不是直接捂的。”
张队看向谢滨，“谢教授，你有什么想法吗？”
谢滨似乎也碰到了难题，眉头皱着，脸色微沉。
他取下金边眼镜，揉了揉眉骨，“今天看到尸体，恐怕之前做的侧写都要推翻。”
没想到侧写的进展反而倒退，张队脸色不太好看，“怎么说？”
谢滨道：“没有外伤，没有虐待，没有性.侵，尸体从妆容到衣着都被细心地打理，这些都不是男性罪犯的特征。”
赵警官惊道：“你是说，凶手可能是个女人？不会吧？”
“不能百分百肯定，但从尸体的打理上来看，女性的可能性很大。”谢滨道。
张队却不太认同，“尸体的重量不是女性一个人能搬得动的。要把这样一具尸体搬进公园、放到长椅上，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成年男人恐怕都会吃力。”
谢滨没有因为张队的反驳不悦，相反他还挺赞同张队说的点，“你说的，我也考虑到了，从这方面来看，确实很矛盾。而且，从之前凶手的行为看，我也基本定性为是男性，不论是挑衅行为，还是表达出对伊年的态度，都是男性特征。”
这时，伊年说了第一句话，“有没有可能是男同性恋？”
在场的几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谢滨顿了顿，道：“有这可能，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没有性.侵，但我觉得，从尸体打理行为上来看，女性可能性更大，搬运尸体的难度问题，可能还要考虑团伙作案。”
似乎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多。
谢滨道：“一般连环作案——姑且定为连环作案吧，虽然一般到三起相似作案才会定性为连环案，但我认为这个凶手是符合连环案凶手特征的，连环作案的受害者一般有相似特征，凶手会有开始作案的激发因素。到目前为止的两个受害者，张琳和黄悦，外貌特征是能找到相似点的。”
谢滨重新把眼镜戴上，又把张琳和黄悦的照片投屏到幕布上，“两人都是红综色长卷发，鹅蛋脸，皮肤偏白，体型相似，身高都在160-165，体重也差不多，张琳43千克，黄悦44千克。”
确实，张琳和黄悦身上有不少相似点。
伊年听着谢滨的话，想，这些跟她一点儿都不像。
她个子更高，将近170，从体型来看，半年前可能跟她们差不多，但现在，伊年已经没那么瘦弱。
至于发型，因为是艺人，伊年的发型经常换。
伊年正想着呢，谢滨就把她思考的点说了出来，“从受害者特征看，伊年并不符合，所以，激发凶手作案的因素恐怕和伊年无关，我甚至不认为伊年会是他的目标，现在针对她的行为更像仅为了恐吓。当然，保险起见，保护伊年的警员不能撤。”
赵警官：“可是，他都把黄悦的尸体弄成和伊年曾经的红毯造型一样了，难道不是要把她作为下一个目标的意思吗？”
黄警官也觉得伊年是一个目标，“说不定外貌身形相似只是巧合？这两起案子的受害人都和伊年有关，像是专门找和她有关的人。”
谢滨推了推眼镜，“我并不认为凶手只做了这两起案子。新手做第一起案子，大多会因为生疏而产生疏漏，能被警方找到线索，但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成熟，从张琳失踪几乎无际可巡就能看出来。我认为在张琳之前，就有受害者。”
类似的意思程维晋也说过，他也觉得凶手不像第一次作案。
谢滨继续道：“我会认为，凶手就是在张琳失踪前后认识了伊年，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对伊年做针对性行为。”
这次的会议并没能讨论出一个实质性进展来。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谢滨提出的也仅是一个猜想，他自己都还没能理清侧写中的矛盾。
而张队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凶手的目标就是伊年。
第34章 34
伊年说不上更赞成哪个观点, 但脑海里一直盘算着谢滨的话，以至于从警局回来后，一直神情不属。
她回到家, 打开门，就见到米越向玄关走过来，“你回来了？怎么说？今天叫你去警局是什么事情？”
她知道伊年被叫去了警局，放心不下, 来伊年家里等她——她知道伊年家大门的密码。
伊年怕吓到她, 没打算告诉她详情。她走进门, 一边弯腰换鞋, 一边说：“没什么大事, 谢教授找我聊了聊而已。”语气是故意装出来的不经意。
“又聊？不是聊过了吗？这次又找你过去聊什么？”
伊年敷衍着她，“侧写有了点变化, 又问了我几个问题, 不是大事。”
她可不敢对米越说找到的黄悦尸体被摆弄成了什么样子, 否则米越没准会被吓得晕过去。
伊年换好鞋，直起腰来, 目光忽然在米越的发型上顿住。
红棕色长卷发。
米越不是一个喜欢频繁换发型的人，这一头的红棕色卷发她维持了两年多，伊年看习惯了, 平时不会注意到这个，但现在，目光落在她发型上，滞了滞。
伊年再比对了米越的身高身形, 问：“你身高多少？162？163？”
米越眯了眯眼，“我有165的好吗？”又诧异她忽然问起这个，“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