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事儿我们得跟领导汇报, 侧写师估计得换一个, 而且，对叶宗易的调查恐怕得小心再小心。唉, 麻烦啊, 现在叶申安的说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只是个猜测，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我们不可能拿搜查证，想想就头疼。”
“换侧写师我们要怎么对谢教授讲？”程维晋很在意这点。
“实话实说呗，和嫌疑人有私交, 要避嫌。”
两人上了车，程维晋坐在驾驶座上，但没有立即开，问：“叶宗易的同伙, 你有怀疑的人吗？”
张队：“现在我当然没有啊，这不得先去查了叶宗易的社会关系才行？”
程维晋：“如果叶申安没看错照片，那就说明叶宗易在国外时就已经开始作案。而这种作案, 同伙的建立必然经过相互试探、了解并让双方都信任对方，这样的关系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建立起来，叶宗易回国才半年多，他和他同伙的关系一定在国外时就已经成立，同时，现在又和他一起在国内。”
程维晋的这一通分析，张队想通之后，惊得差点从副驾上蹦起来，“你这话……你这意思，是怀疑谢教授？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同伙到了专案组里头来？不可能不可能！”
他嘴里说着不可能，神情却表明他觉得程维晋分析得有道理。
“我们后续肯定要查叶宗易的社会关系，谢滨未必是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但我们不能排除这一可能性。”
张队：“受害人的相似特征还是谢教授提出来的呢，也是他一直坚称这是一连环杀人案，要不是他坚持，专案组没准就散了。”
张队绞尽脑汁地想着谢滨不可能是同伙的证明，但迟疑之后，还是道：“唉，那看来还是不能告诉他实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找个由头把他调走。”
这个由头，并不需要程维晋和张队来担心，在他们向上级汇报之后，谢滨的调令就下来了，理由找得随意但又不容人拒绝——案件引起上面重视，团队需要重组，谢滨不需要再负责这个案子。
谢滨接到调令离开警局时，在电梯口，程维晋还碰到了他。
谢滨的脸色不太好，肃着一张脸，周身气场更冷。莫名其妙接到这调令还没有确切的解释，心情自然不会好。
他和程维晋一起进了电梯，还是他主动先开口，“听说你进专案组了？”
这正式的公告是和谢滨的调令一起下的，谢滨知道不奇怪。
程维晋简短地答了句，“是。”
“那你知道专案组为什么要重组，还把我踢开吗？”
程维晋面不改色地撒谎，“不知道。”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谢滨道。
程维晋：“抱歉，上级的命令，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和谢滨一起离开的还有他的蒋助理。谢滨虽然气场很冷但还算克制怒气，但蒋助理则忿忿不平道：“谢教授已经作了很深入的研究，这个时候换侧写师只会拖延进度，甚至说是重新开始，而且，谢教授是国内顶尖的侧写师，你们不可能找得到比他更好的！”
程维晋还是那句话，“抱歉，上级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
谢滨是个聪明人，不像助理，话里只有埋怨和愤怒，他冷声道：“说是重组团队，但我看二队人员不变，就加了你们一队，又踢了我。突然有这个决定，应该是你们查到新的线索了吧？这个线索不能让我跟进吗？”
程维晋心下一提，谢滨确实敏锐。
他斟酌着用词，“你想多了。”顿了顿，索性拿了他后台硬的人设，“是我自己想参与，这是个大案子，能进专案组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机会，我主动跟领导提了，但是抱歉，我不明白上头为什么要踢掉你。”
谢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好在这时候电梯到达，门打开。他顿了下，还没没再说别的，率先走了出去。
第39章 39
伊年正好就迎面对上刚从警局里出来的谢滨和蒋助理。
看谢滨面色不豫, 蒋助理手里还抱了个箱子，里头是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伊年就知道, 谢滨已经离开专案组。
程维晋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伊年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心里素质不必质疑，迎面碰到谢滨，面色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她本想点个头算作招呼就过, 没成想谢滨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竟是想与她说话的意思。
伊年警觉起来, 没有先开口, 微笑着看着他走近。
“伊小姐, ”谢滨道，“有事来警局？”
他倒是球打得挺直, 套话的意图都不加掩饰。
假如伊年不怀疑他, 假如不知道他要离开专案组, 假如她是被传唤过来谈话的，她大概不会隐瞒, 说一句“某某警官叫我过来，说是……”blabla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让这个要离开专案组的侧写师知道最新的消息。
可惜, 谢滨恐怕要失望。
伊年浅浅一笑，道：“没有，我约了程警官吃饭。”
这话是真的，她到这儿来, 的确是与程维晋有约。
谢滨似乎挺吃惊，“约程警官吃饭？为什么？警局里不能说话吗？要约到外头说？”
这话反倒让伊年一愣。
据她所知，她和程维晋的桃色绯闻在警局内早就传开, 旁人听到她和程维晋约了吃饭，不都是暧昧地笑笑，哪里还会问一句“为什么”？
伊年一时没懂谢滨的意思，打探消息就已经这么急切了吗？
而伊年这么一愣的工夫，站在谢滨侧后方的蒋助理向前倾至谢滨耳后，轻声道：“伊小姐和程警官有私交，关系很好。”
声音虽然压低，但伊年离得近，还是听得清楚，同时她也看到了谢滨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紧接着他就很坦然地对伊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跟他关系好，还以为约着是要聊案情。”
伊年还是微微笑着，“没关系。”
随后，谢滨和蒋助理便同她告别离开。
伊年目送他们上车，目光沉沉。
谢滨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做得太过自然，伊年完全看不出他装模作样的痕迹。他就好像真的只关注案情、对警局内那些茶后八卦一无所知。
如果他是同伙，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很强劲的对手。
伊年站在原地沉思片刻，程维晋的声音将她拉回神，“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他和谢滨一起下楼，但出来时碰到个前辈，说了几句话，就落在了后头。
伊年摇头，“没，我也刚到不久。”
他们约了晚餐，程维晋已经订好座位，他带着伊年上车前往目的地。这次晚餐是伊年主动约的——让她就在家里等结果她做不到，只要有机会，她都想从程维晋这儿打探出什么。
伊年上车后，就问：“谢滨离开专案组了？”
程维晋侧着看她一眼，那目光就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伊年笑笑：“谢滨和他的助理从里面出来，我碰到了。他还跟我说了几句话，想打探我为什么来警局，看模样还挺关心案情，就算已经离开也那么关心。”
程维晋不置可否。
伊年侧过头去，目光晶亮地细看着他，在探究他的神情。
程维晋扫她一眼，“怎么？”
伊年弯起眼，“都不搭我腔，看来/ 殪崋/打定主意要做好保密工作。”
伊年这模样好似没了平时的清冷，带了点儿媚，又添了分活泼。
程维晋目光被吸引过去，旁边有人超车，按了下喇叭，才把他注意力又拉回到前言道路上。
“这种东西，你还是别来我这儿打探了。”程维晋似笑非笑道，警局内到底有没有内鬼，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对外人说调查细节就不合适。
这在伊年意料之中，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反倒调侃道：“那我这顿饭白约了。”
程维晋无奈笑，“我请你，行不？”
伊年用勉为其难的腔调道：“也行吧。”说完就自个儿笑出声来。
连日来因为案件一直沉闷着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当然，程维晋不透露是程维晋的事儿，伊年问不问那就是伊年的事儿。
哪怕程维晋清楚表明了他不会透露，伊年还在那儿自说自话，“我要是警方，我肯定会先去查谢滨的出入境记录，什么时候在国外，什么时候回国，再和叶宗易的时间点作比较。我相信你们肯定做了。”
程维晋挑眉，“看来我是不能让你换个话题了。”
伊年摆手，“没事，你一个字都不用说，听着就好。”
程维晋：“行，你继续。”
“谢滨肯定是要调走的，因为他跟叶宗易有私交，但我看他这阴着的脸，你们恐怕没有说真正的理由，没对他透露对叶宗易的怀疑，这大概也能说明，你们警方内部就是觉得他有嫌疑，看来从出入境时间来看，谢滨是有可能做成同伙的。”
程维晋：“……”他一个字都没说，但不得不承认，伊年说得没错。
谢滨大学本硕博都在国外，毕业后有在国外大学任教过一段时间，同时和国外警方合作过不少成功的案例，经常有关于犯罪心理学的演讲，还出过书，名气不小。
三年前开始回国任教，但也经常到处出差，不论国内国外，几个月不回家是常事，但从今年年初开始，基本都在燕市，去外地也是短途，不过两三天。
他是有时间作为同伙的。
伊年继续说着，“但还是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就只能先让他离开专案组。而且你们的重点应该还是会放在叶宗易身上。比如抛尸地点附近的监控，有哪些车辆在那儿附近出现过，那儿旁边正好是豪宅区，你们肯定会从那儿着手搜查，就是不知道叶宗易在那儿有没有房子。”
伊年说完，又侧着看过去，顿了片刻，就自个儿得出了结论，“看你的眼神，似乎是……没有？”
程维晋：“……”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第40章 40
程维晋总堵不上伊年的嘴。
哪怕已经开吃, 伊年依然句句不离案子。
他们吃的是火锅，是伊年定的，天气转凉后, 她就喜欢吃火锅。
程维晋捞出一勺肉来，放到伊年小碗里，打断她一直没停过的话，“快吃吧。”
伊年夹了块肉去蘸酱料, 搅着筷子, 话却没停,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传唤叶宗易？要是能拿到搜查令就好了。”
她说完, 就看着程维晋, 想听他说点什么，那块肉就一直躺在酱料碟上, 被她遗忘, 还是没进到她嘴里。
程维晋扫了眼那块肉, 答非所问，“我都把肉送进你碗里了还不吃, 是非要我亲自动手送进你嘴里吗？”
这是程维晋第一次说出类似在撩人的话。
伊年一顿，半晌没动作，方才喋喋不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程维晋见她发愣, 轻笑，“看来真的在等我送你嘴里？”说着，做了个假动作，佯装真的要喂一样。
惊得伊年立刻自个儿把肉送进嘴里。
程维晋笑出声来, “这才对啊，赶紧的，吃饭。”
后来, 程维晋终于说了句跟案情相关的话，“既然已经有重大线索，所以事情都能连起来，离破案也就不远了，你不用太操心，还是得顾好你自己的工作生活。”
说到这个，伊年就想起来，她这自由自在的休息时间已经接近尾声。
月底就要进组拍摄综艺，距离进组的日子只剩不到一周，因为需要警卫贴身跟着伊年，这几天米越都忙着和节目组接洽沟通。
也是，该工作了，不然得入不敷出。
进组的前一天，米越在伊年家里同她讲综艺拍摄要注意的地方。
“警员要跟着去，我已经跟节目组说好了的。但是拍摄期间你可能得跑来跑去，场地经常要换，甚至还会有密林任务，如果警员要贴身跟着，那恐怕他们也要辛苦好几倍了，我跟他们说过，他们说会视情况而定，你在拍摄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到处跑，最好能一直在警员视线范围内。”
“虽然吧，拍摄过程中肯定会有摄影师、随行pd跟着你，不会让你落单，但总归安全最重要。”
“还有就是，既然大家知道了你有警员保护，难免就会传开，要不了多久，圈子里就都会知道你牵涉进谋杀案里，我们也只能尽量做到不让媒体爆料出去。”
“我看了第一期拍摄的安排，体力消耗真的很大，但是吧，你得咬牙忍着，至少不能是女嘉宾里最弱的那个。”
米越说了一大通，之后又说到综艺人设，伊年就听得不太认真。她从来不管什么人设，都是按真性情来。
而就在这时，伊年手机铃响。
是一个陌生本地手机号。
她接起来。
“喂，是伊小姐吧？我是谢滨，有事想找你谈，方便约个时间吗？”
单刀直入，没有半点铺垫。
伊年的震惊可想而知，她完全没想到谢滨竟然会打电话约她见面。至于他如何拿到她的手机号，想来谢滨不缺人脉，说不定就是叶宗易给他的号码。
因为谢滨在伊年心里有重大嫌疑，他的邀约，让伊年没有立即回话，她思索了三秒。
随后，她说：“原来是谢教授，找我什么事？急吗？我明天有通告，要离开燕市一两周。”其实综艺录制就在燕市，但伊年肯定不会对他说出自己行程。
谢滨表现得很想跟她见面，并不想等，“那今天呢？你有空吗？不好意思，我关于案情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当面谈。”
伊年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今天倒是可以。”
现在正是午后，大白天的，又有警员跟着她，伊年并不担心谢滨会不会对她不利。
不过时间地点，自然要她来约定，“下午三点怎么样？”她报了一家高档茶厅地址，“这家是会员制的，能保证私密性，方便我去，毕竟是公众人物嘛。”她说着，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