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没得到回答也不觉得奇怪,她和盛凌珏之间仅有的一些相处都是这幅场面。难以想象这样的她们,居然在一起住了半年,做了半年多的室友。
盛凌珏错身而过的时候,两人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林夕下意识留意到了一点,她和过去一样没有闻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甚至连自己的味道都已经消失了。
即使对omega不太了解,但能够让发情期omega信息素完全消失的手段她还是清楚的,无非就是抑制剂。发情期用抑制剂,这种行为和找死没有区别。
滥用抑制剂会造成寿命变短,这也是联邦不提倡omega在发情期前后使用抑制剂的原因。
比起这点,那临时标记的信息素被掩盖过去反倒是小事了,一点喷雾就能够办到。
林夕有心想告诫一句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但转念一想还是咽下去。她和对方的关系还没到能说这些敏感话题的时候,以盛凌珏的自尊心,指不定会被理解成自己在嘲讽他。
想到这里,她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情始终是盛凌珏自己的事,想来副作用一类的他比自己更清楚,自己还在这操哪门子心。
今年二十岁的林夕感觉自己真的有些疲惫了,二十岁的身体三十五岁的灵魂都是轻的。三辈子叠一起她都有六十多了,即使放到星际时代也不年轻了。
林夕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起自己二十岁时候的记忆,通常不是自己等盛凌珏就是对方等自己从浴室出来后再关灯。
学校有规定,十点半熄灯。
盛凌珏出来的时候从她床前路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回到自己床边坐下。
刚洗完澡,盛凌珏的身上带着些水汽,头发软软的垂落在脸侧多了几分柔和,比平时那刺人的样子看起来更好接近一些。
林夕深切的明白这只是自己的错觉,面前这人就像是刺猬,浑身上下都是能扎的人鲜血淋漓的刺。
下一刻。
啪嗒一声,灯被关上。
室内一片黑暗,只有从窗户落进来的几缕月光能够模糊的看见一小片地方。
盛凌珏随意擦了一下头发,躺下去面朝着窗户背对着林夕。
其实不用那么快,离十点半还有一会儿,吹个头发还是没问题的……这话林夕只在心里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
·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的时间太长,关了灯以后林夕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于安静的室内让呼吸声都变得明显起来,有时候林夕真拿自己这敏锐的五感没辙,就比如说她现在就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并且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对方也没睡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夕终于酝酿出一丝睡意的时候,对面床上有个身影豁然坐起。
她眯着眼睛轻轻打了个呵欠,拉了拉被子。
天气热,但室内冷气还是很足的。
“收敛你的信息素。”盛凌珏的语气有些烦躁,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楚。
一个晚上都被旁边的人影响,不能入睡还是其次,带来的反应才是他羞恼的主要原因。
抑制剂能抑制发情期和信息素,却不能完全消除omega对alpha的渴求。
林夕听到这句话,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嗯?”
“难闻。”盛凌珏冷冷的语调敲在她心上。
林夕如遭雷劈,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omega信息素难闻。同时也是第一次被一个omega嫌弃味道难闻……真的有那么难闻么?她莫名有点委屈。
这下,睡意算是彻底飞了。
林夕半坐起身收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外泄的信息素,如果不是盛凌珏说,她自己都没发现信息素外泄。
“那么淡,你也能感觉到么。”
很淡,她仔细感知才能感知到自己浅淡至极的信息素。
“哼。”盛凌珏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她。
林夕没费多少时间就收回了信息素,也搞清楚自己信息素逸散的原因,分明是易感期要到的征兆。
omega有发情期,alpha有易感期。为了避免自己在公众场合出丑,林夕一直都有算好时间服用抑制剂,这一次重生回来太匆忙,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是易感期要到了。”她解释了一句,从床头的柜子里那出一支口服抑制剂,拧开盖子倒进嘴里。
alpha的易感期三个月到半年左右一次,因人体质而异,易感期到来后会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在这一周里她都得口服抑制剂,免得对室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在都是alpha和beta的学校原本是没必要担心这点的,alpha在易感期只会对omega有特殊依恋——如果她不知道现在室友是omega的话。
莫名开了上帝视角,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林夕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林夕没想到的是,她从盛凌珏那听到了一句让她有点惊悚的话。
第7章 蝴蝶效应·林夕说都是兄弟……
“你的易感期,两个月前才来过。”盛凌珏说着,语气低沉了一些,“三个月一次的易感期,为什么会提早……是不是和临时标记有关系。”
林夕:?
不是,为什么盛凌珏会知道自己易感期到来的时间,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即使很不合时宜,但林夕还是有些不由自主的想到,难道是自己对盛凌珏这个宿敌不够关注,否则为什么对方那么了解自己,自己却对他的事情几乎不清楚。
盛凌珏不假思索的说出口后,才发现这话有多么的歧义。他脊背一僵,几乎可以想到林夕会说什么。
然而良久的沉默过后,盛凌珏并没有听到林夕的声音。
直到又过了一会,林夕的声音才响起。
“也许。”她模棱两可的道。
不是盛凌珏说,她都想不起来这个时候的自己距离上一次易感期刚过去两个月。
林夕伸手在床头柜抽屉里摸索了一下,心里默默数着里面抑制剂的数量。感觉到里面还有六七支后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抑制剂不够了。
上辈子单身到死,虽然身边有不少的omega,但和她都是纯洁的AO关系。她哪里知道临时标记一个omega,会不会导致易感期发生变化。
可说她是绝对不会那么说的,她也是有自尊的。说出来不就暴露了她是个可怜单身狗的事实,二十岁的林夕不愿意那么想自己,三十五岁的她则是拒绝承认这点。
倒是盛凌珏,他怎么会在意自己的易感期时间?
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盛凌珏,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去注意另外一个人的易感期时间呢?林夕想了又想,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个alpha,又和他住在一个寝室,盛凌珏警惕自己才会注意自己的易感期,免得不小心露出马脚被自己发现……总不能是喜欢自己?
林夕还没那么自恋,以她和盛凌珏的关系,防备警惕才是正解。
换位思考,她也会时时注意警惕。
不过……他隐瞒的真好,如果不是重生她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作为一个好人,嗯,至少人品是通常意义上的好人,林夕觉得自己得出这个答案有一点受伤,被当成潜在的变态色狼防,两个人的关系远比她原先想的还要恶劣许多。
这该从哪里下手改变才好。
林夕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帮过去的自己解释两句,“你注意我的易感期……”
盛凌珏心中一紧,想着还是来了,不知道这次她打算怎么嘲讽自己。
“……是因为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什么吗?”林夕说。
盛凌珏一愣,不明白今天的林夕是怎么了,怎么所有的行为都不在自己的预料中。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了,针锋相对这四年里,他大部分时候都在观察林夕。
尽管心中疑惑,但他还是背对着林夕没动。
林夕见状,以为自己说对了。
她嘴角抽了抽,想着该怎么打消盛凌珏的防备,略微思索后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看你和阿竹她们没什么区别,我一直都以为你是alpha,现在也依旧把你当alpha看。”
哪里有那么彪悍的omega,纵观她三十五年来的人生,也就盛凌珏那么一个。
“大家都是兄弟,早上那是意外,互帮互助很正常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你放心,你是alpha还是omega这件事情不会影响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也不会影响你本身的优秀。”林夕说。
在软绵绵的omega和盛凌珏之间画上等号,林夕自问自己的神经够坚韧,但还是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接受。
开玩笑,盛凌珏在她心里那可是连腺体都敢摘除的狠人。前世后来虽然没再和他动过手,可听说来的战绩那可漂亮的能打一票alpha的脸。
只是一个临时标记而已,她不觉得盛凌珏会怎么在意。
林夕的话音落下后,室内一片安静。
房间里关着灯一片黑暗,盛凌珏又是背对着她,林夕也看不到他的反应。
斟酌了一会儿,说:“你还醒着么?”
盛凌珏开口了,冷冰冰的语调让人想打个哆嗦。
“闭嘴,安静。”
林夕想一定是空调开的太低了,得到回答后她松了口气,肯回答就说明盛凌珏应该是不在意的。
“不早了,我睡了。”她说着躺下去闭上眼睛,将自己的信息素收的干干净净的。
刚才服用的抑制剂也很快发挥了效用,易感期的症状被压制的严严实实,保证在二十四小时内不会出现任何外泄的可能。
抑制剂有轻微助眠的效果,因此林夕很快就睡着了。
在她睡着后。
隔壁床上的盛凌珏翻了个身,视线落在林夕身上,烦闷的情绪让他分不清是为什么。
一直都把自己当alpha看,林夕那么说的时候他很想嗤笑不屑,讽刺她不过是说话好听。可是没有,他从林夕的语气里听出的全是诚恳和真切。
林夕是真的那么认为,并且没有鄙夷和轻视。
‘不在意他是alpha还是omega’这种话……她是第一个知道他是omega以后,还那么对他说的人。
·
第二天一早。
林夕准时在六点醒了过来,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她这作息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坚持了三十年,早就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床,林夕丝毫不觉得意外,在校的时候盛凌珏就从来没和她在同一个时间起来过。
对方起床的时间大概比自己还要早上半个小时,虽然每次他的动作都很轻,但林夕还是能感觉到一些。
看了一眼后,林夕也就不在意了,她和盛凌珏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但在学习之外的私人生活却并没有多少交集——昨天已经是意外之中的意外了。
她洗漱一番,换上运动装去晨跑。
重生回来以后有些事不着急,训练量上也可以调整,但是不能放弃。
——因为任何时候自身实力的强大就是最大的筹码。
林夕上一世的成就和她坚持锻炼自己是分不开的,就身份而言她只不过处于联邦的平民阶层,就算顶着一个烈士家属的名头,一个名头也并不能让她走多远。
真正让她有资本在未来抓住机会一飞冲天的,是她那十年如一日的训练为她所打下了的基础。
前世林夕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甚至好几次都重伤的差点救不回来。全靠身体素质过硬,硬生生扛下来,所以即使重生以后,她也没打算放弃训练。
盛凌珏尚且没有放弃过努力,她如果仗着先知先觉就放弃,那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被拉的越来越远。
二十岁的林夕将对方看宿敌,她却是希望能将对方当做一生的对手,也算是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林夕绕着三千米的操场匀速跑步,一边跑一边调整呼吸。
三圈……五圈……七圈……十圈,她停下来擦了擦汗,拿起随身带着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慢悠悠的朝着食堂晃过去。
作为晨间热身,三万米对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而言不多不少。
光脑发出叮的一声,然后跳出一条信息。
【安竹:食堂靠窗七号桌,位置已占好,速来。】
信息后面还附上了一张图片,几份早餐满满当当的放在一块。
安竹她们知道她早上会晨跑,所以掐好时间去食堂占位置顺带帮她买好早餐,然后再发信息告诉她。
这几年下来一直是这样。
食堂。
靠窗的七号桌上除了有安竹和苏叶外,还多了一个人。
黑色的及肩长发垂落在肩膀上,一侧的头发用一只晶石发卡别到耳后,杏眸黛眉嘴角勾着暖如春风的笑容。同样银黑两色的军校制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温和了些。
林夕坐下来,看了一眼旁边没说唐彤也会来的安竹,继而对她说:“阿彤你今天怎么和她们一起来了。”
安竹挤眉弄眼,一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她这可是在帮忙创造机会。
“正好路上碰见了,就一起过来了。”唐彤笑看着她们之间的互动,嘴角笑意更深了一些,指了指面前的白粥鸡蛋,“你到的时间刚刚好,已经不烫了。”
“还有这个,给你的。”
一个苹果被放在了她面前,“本来是想让阿竹带给你的,现在倒是省得麻烦。”
安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笑嘻嘻的道:“彤姐也给我了哦。”
她们几人年纪相仿,但也有月份大小,唐彤比她们三个都要大几个月。因此在生活上很照顾她们,各种水果零食一向都随身携带,相当热衷于投喂她们几个。
“我也有。”苏叶抿唇一笑,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颗梨子。
林夕有一种在看幼稚园小朋友攀比的感觉。
她将苹果放到一旁,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不能和小朋友一样幼稚。
林夕看向唐彤,道:“吃过早餐后有什么安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