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绒绒耷拉着耳朵,哼了一声,将脑袋埋在月咆衣服里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转身就要走,倒是身后那个男人有些诧异,“你们不是为了救他?”
月啸转过头,瞥了一眼地上生死未卜的家伙,神情冷淡,“关我屁事。”
男人骤然笑了起来,“你们倒是有趣,你们身上的气息,应当也是狼族,竟然对同族见死不救?”
月啸冷哼,不想搭理这人,转身正要走,却见雪地里那人指尖猛地一抽搐,艰难的发声,“救、救我……求你……”
雪地里的人慢慢侧过脸,露出了沾满鲜血的半边脸,眼神已然快要涣散,却还是直勾勾的看向月咆月啸的方向,“救我……”
白绒绒咽了一口口水,她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声音,这人若是再不救,估计过不了一时片刻,就要死了。
而月咆两人皆是面无表情,倒像是雕刻出来的两尊一模一样的石像。
一旁阴邪的男人皱眉,阴沉沉的看向月咆月啸,指尖妖气凝聚,只要这两人出手,他一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白绒绒见月咆两人都不动,有些疑惑,却听见月啸嘟囔了一句。
“快来了吧。”
月咆点头,“嗯。”
白绒绒竖着耳朵,听见远处果然又传来了脚步声。
少年的身影从雪地中飞掠而来,竟也没在雪地上留下丝毫痕迹。
月啸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挥手招呼,“叶凡!这家伙想拐兔子,快上!”
雪地上的少年眉眼一凛,顿时目光落在了男人身上,那阴邪男人察觉不对时,一股凌厉的剑气迎面而来,他急忙后退,竟也被斩断了两缕头发。
这人年纪轻轻,竟然有了这样的修为?
男人心头一震,还未反应过来,剑招就已经到了眼前,只能慌忙后退,可这少年看着温吞,剑招却凌厉异常,他狼狈躲闪之间,又看向地上那人,眼神骤然狠厉。
今日必须杀了他!
男人正冲着那人过去,那少年动作却更快,剑招闪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被一剑砸中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眼神愤恨的看向少年。
却也知道不能继续纠缠,只能愤愤看向那边月咆两人,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不会救他吗?”
月啸耸了耸肩,笑得十分招人恨,“救他的又不是我。”
男人眼神阴狠,立刻后退,迅速消失在了雪地中。
叶凡也没追,将手中长剑往腰间一别,泛着凌凌寒意。
月啸招了招手,“走了,回去了,大人还等着我们呢。”
白绒绒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那个人呢?不救他?”
“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月咆回答道。
叶凡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转身也跟上了月咆和月啸,他们并不是愿意多管闲事之人,能出手已经不错了。
地上的青年看着那边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意识终于坠入黑暗。
月啸走在前面,看了一眼叶凡腰间的剑,啧了一声,语气有几分酸,“你这剑用的还挺顺手。”
叶凡点头,“还行。”
月啸咬牙,“你的剑招也练的不错。”
叶凡面无表情,“也还行。”
月啸:“……”
说来也真是让人愤恨,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的秘境,偏偏叶凡这小子进去之后,都能拿个盆钵满钵,而且都是些上好的东西。
什么千年成精的灵草,什么寒冰铸造的凝霜剑,甚至还得到了秘境主人的真传。
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家伙就已经到了筑基。
说一声天才都行。
果然上天也是格外眷顾天才的,要不然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这儿送呢。
几人走在雪地中,没过多久,就看见了那边古朴黑色的魇车,白绒绒感受到了虺司的气息,变回人形,一下子钻进了魇车里,在温暖的魇车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月啸和月咆也钻了进来。
虺司斜靠在魇车中,恹恹的抬眼,脸色有些苍白,俊美凌厉的容貌多了几丝脆弱感,看着白绒绒迅速挪过来,靠在了他身旁,哼了一声,“跑哪儿去了?”
白绒绒干笑一声,“四处转了转。”
她虽然看不见,却还是对雪山十分好奇,鼻尖全是清凉的味道,她已经能够凭借听力和嗅觉独自行动,就忍不住到处转了转。
虺司哦了一声,却也没多问,歪着脑袋,靠在魇车旁,又开始睡觉,呼吸轻缓微弱。
他们一路向北,在进入这一片寒冷地界之后,虺司就愈发没了精神,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或许是因为离龙魂越来越近,又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蛇,所以到了寒冷的地方之后,还是保留了蛇的本能,也就是——
冬眠。
白绒绒靠着虺司,能够感觉到对方有些偏低的体温,在这样寒冷的地方,倒是月咆和月啸越来越精神了。
叶凡坐在外面,看了一眼地图,“接下来我们要往哪儿去?”
他们已经到了阿拉克斯雪山,龙魂一定就藏在这座雪山里,但他们还没到山腰,虺司的状态就已经成了这样,再往上走,他们就要收了魇车步行上去,毕竟魇车的颜色太过于显眼,容易惹来麻烦。
虺司眼睫微颤,睁开眼,“继续往上。”
龙魂在山顶。
他能感受到。
白绒绒歪着脑袋,虚虚的望着虺司的方向,语气担忧,“可是再往上走,真的没事吗?”
虺司伸出手,一把将手伸手白绒绒脖子里,舒服的眯了眯眼,“没事。”
白绒绒被冰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扒拉开虺司,挪开屁股,躲到一旁去了。
第61章 雪山篇(二) 雪崩
阿拉克斯雪山半山腰的山洞中。
外面是呼啸的风雪, 山洞口已经被积雪覆盖了一半,寒风卷着飞雪无情的席卷天地, 却被山洞口的结界挡住。
鼻尖是浓重的药草味道,趴在角落里的狼从鼻孔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身上的伤口一动,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意。
这匹狼四肢是纯白色,脊背上的毛却带着浅灰。
一旁正在鼓捣药草的女子听到了声响,猛地回头,神情欣喜, “哥!”
狼艰难的动了动四肢, 似乎想要站起来,却又无力的摔了回去, 女子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 “哥, 你先别动, 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狼无力的吐出一口气,压了压心口的郁气,这才开口,声音嘶哑异常。
“阿晗, 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到这里,女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语气里带了几丝愤恨, “我们和雪狐族撞上,哥你一个人引开他们,我们按照你说的, 回族里请求支援,可族长却不愿意出手,我就只能一个人出来找你了。”
对这个消息,常羽早就有所预料。
虽说族长是他们的舅舅,可如今马上就要到继位的时候了,族长巴不得自己死在外面,好让他自己的儿子继承这个位置。
没背后下杀手就不错了,又怎么会出手救他。
常羽闭了闭眼,“阿晗,你不能离开太久,还是快回去吧。”
“我不回去!”阿晗拿起一旁的枯草,盖在常羽身上,眉眼间带着英气,“如今白狼族早就落魄了,我回去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就陪着你。”
常羽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摇摇头,算是答应了。
阿晗到一旁将草药拿来,又为常羽换了一次药,这才问道:“哥,你是怎么从雪狐族那群家伙手里逃出来的?”
常羽将脑袋搁在爪子上,回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的事情,语气有些犹疑,“我遇见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人似乎也是狼族之人,他们出手救了我一命。”
阿晗点头,语气坚定,“既然是救了哥的恩人,那也是我的恩人,若是以后见到了,我一定会报恩的。”
常羽没说话,他能感觉到,那两个狼族少年身上的血脉,比他见过的所有族人都要纯正,这样的人,怎么会流落在外?
阿晗将草药磨好,放到一旁,正打算再出去找些吃的,却被常羽叫住了,“别出去了。”
常羽目光沉沉,“雪崩要来了。”
阿晗顿了顿,点头,“知道了,哥。”
*
而在另一边,叶凡看着脑袋上悬浮的镜子,又看了看旁边无精打采,神情恹恹的虺司,以及已经乐呵的快要钻进雪堆里的月咆和月啸,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
哦,对了,他们不是人。
叶凡走在一旁,镜子在他们头顶落下了一个结界,将风雪阻挡在外,可寒冷的天气还是让虺司心情十分不美妙。
他们收了魇车,虺司走在雪地中,肉眼可见的心情不虞,白绒绒仍旧是兔子的原形,缩在虺司怀里,成了他专用的暖手宝。
白绒绒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虺司的手实在太凉,她只能调动灵力,顺便帮他暖一暖。
白绒绒趴在虺司怀里,问了问头顶的镜子,“老头儿,都这么久了,我的眼睛为什么还是看不见啊。”
老头儿轻咳一声,声音从镜子里传来,“放心吧,估计就这一阵儿了。”
白绒绒点头,叹气。
这两个月他们运气不错,原本的月圆之夜都是乌云笼罩,虺司除了稍微有些难受,却也没有失控,加上白绒绒的灵力,一路上还算是顺风顺水。
月咆和月啸在前面砸着雪球,叶凡的注意力原本还放在前面的风雪中,一下子被一个雪球正中脑门儿,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脑袋。
月啸笑得欠揍,上下抛了抛手中的雪球,“小子,来啊。”
叶凡动了动唇,“无聊。”
月啸手里的雪球一下子又飞了过来,这回叶凡早有准备,一手便抓住了,然后借力又丢了回去。
月啸招呼旁边的月咆,“哥,快收拾这小子!”
三人就这么闹成了一团,白绒绒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也有些蠢蠢欲动,虺司感受到了兔子扭来扭去的身子,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将兔子提起来,十分顺手的朝月啸丢了过去。
月啸正专注于丢雪球,就看见一个雪白的东西朝他扑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兔子一把抱住了脸,埋在了柔软的兔毛里。
月啸将脸上的兔子扒拉下来,看着一脸茫然,显然也没回过神的兔子,又看了看虺司的表情,明白了。
白绒绒只感觉脑袋被拍了拍,然后就被放在了柔软的雪地中,陷了下去,她正打算蹦跶两下,脑袋上突然一沉,月啸看着被埋在雪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兔子,哈哈大笑。
白绒绒:“……”
幼稚。
兔子甩了甩脑袋上的积雪,变回了人形,从雪地里团了一个雪球,听着月啸的声音,一下子丢了过去,月啸噗的一声,被砸了个正中。
这回大笑的是月咆了。
月啸眯了眯眼,开始追着白绒绒往她衣服里塞雪,白绒绒虽然看不见,耳朵却十分灵敏,总能及时避开。
空中不停有雪球飞来飞去,头顶的镜子扩大了结界范围,老头儿似乎有几分感慨,“年轻真好啊。”
虺司瞥了一眼镜子,然后默默从乾坤袋里摸出了兔毛毯子,裹在了身上,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
月咆注意到了虺司身上雪白的毯子,正要开口,就被虺司冷眼一眼,瞬间憋了回去。
白绒绒玩儿的高兴,蹦蹦跶跶的在雪地里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风雪完全没有影响其中几人的兴致。
老头儿突然在镜子里哎哟了一声,虺司抬了抬眼皮,勉强给了个反应。
老头儿应当是皱着眉头说的这话,“我总觉得我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提醒你们,但老头子年纪大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虺司冷漠的开口,“哦。”
月啸玩儿累了,正打算休息一会儿,月咆团了个雪球,朝着叶凡丢了过去,叶凡避开,雪球砸中了一旁的雪壁。
叶凡抬手,正想说不玩儿了,却感觉脚下似乎开始震动起来。
白绒绒蹲在地上,正打算团一个巨大的雪球,却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有些迷茫的抬头,“怎么了?”
震动愈发强烈,月咆和月啸一愣过后,猛地反应过来,“雪崩!”
老头儿也猛地想了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阿拉克斯雪山每七天会雪崩一次!”
虺司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头顶的镜子,杀意森森,“要你何用。”
镜子跟着一瑟缩,不动了。
周围一片空阔,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天空仿佛都被一片白雾笼罩,伴随着山崩地裂的声响,积雪滚滚而下,厚重冰冷,带来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月啸看着蹲在不远处的兔子,伸手正要去捞,那积雪却转眼就到了跟前,笼罩在他们头顶的结界仿佛一层脆弱的玻璃,在积雪触碰的瞬间,便传来了破碎的声音。
白绒绒眼前一面漆黑,耳旁只剩下了巨大的轰鸣声,有些慌乱的伸手,“月……”
月啸扑过去,只来得及触碰到白绒绒的指尖,就看着白绒绒被积雪裹着一路往下,下一秒,他们也无力的被积雪卷得天昏地暗。
原地被一片雪白覆盖,几人不见了踪影。
冰冷。
潮湿。
不知道在黑暗中呆了多久,虺司动了动指尖,触碰到了身上一片柔软,冻僵的身体似乎有了些知觉,身上很重,他应当是被压在雪里了。
刺骨的寒冷让他忍不住有些发颤,调动体内灵力,只听见“嘭”的一声,积雪呈括弧状散开,雪地里骤然炸出了一块空地,虺司便坐在正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兔毛毯子,还有旁边装死的镜子。
虺司看了看四周,站起身来,一脚踩在镜子上,语气森冷,“他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