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表态将效忠卫承雅之后,两人都觉得虽然她们的最终目的是大位,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毕竟皇帝现在正春秋鼎盛,还当蛰伏。
当前最重要的应该是转变卫承雅在皇帝眼中的形象,否则像这次一样,太女拿她的身世发难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下次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卫承雅觉得自己一定会怄死。只要皇帝对她的心结不解开,那就相当于她身上有一个谁都知道的死穴,别说争帝位,她不被皇帝一怒之下贬为庶民都不错了。
那她还不如像原来一样,老老实实找个角落呆着。
而这个心结的关键,就在于卫承雅的父君。
卫承雅还不记事的时候,他的父君郑贵君就失宠了,被皇帝打入冷宫。在卫承雅记忆中,她的童年时期皇宫中没有一个主子敢养她,她只能住在一个破败的院落里,然后每天被欺负。
实在特别委屈的时候,比如她六岁那年,被宫里的小侍推进荷花池里,她哭着去冷宫找过自己的父君,但是父君不见她。
最后是她身边唯一的侍女将她背回去,然后她昏迷了一晚上,差点没了命。
在这之后,卫承雅再也没有去找过自己的父君,好像一年还是两年之后,冷宫里就传来郑庶君殁了的消息。
卫承雅记得自己都没什么感觉,她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君根本没有印象,也不了解郑其宛这个男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才从一介贵君沦落到冷宫,又将皇帝惹怒至此,连累她被母皇无比厌恶。
长大成人之后,卫承雅对他已经没有多少厌恶,也能理智地看待对方,但是为了缓解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必须要了解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景元八年,郑贵君因在后宫中弄巫蛊之术暴露,被圣上所厌弃,贬为庶君,幽禁于寒露宫,景元十二年,郑庶君殁于寒露宫,陛下命以庶君名义下葬,另劈墓地,不得葬入皇陵。”
这就是表面上对卫承雅的父君,郑庶君的记载。
“按照当年的记载,我的父君对当时的兰君使了巫厌之术,母皇发现之后勃然大怒,立即将父君打入冷宫,幽禁至死。但是历朝历代都有巫蛊祸事,我有点不太明白,母皇为何会连我一起迁怒?”
卫承雅其实心里十分没底,涉及到巫蛊这种宫廷禁术,如果皇帝对此厌恶入骨,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自己的好感。
那不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
“如果只是巫蛊,陛下确实不会那么大动干戈。”毕竟巫蛊的对象只是一个侧君,男人和男人的勾心斗角,皇帝用不着连在当时路都走不稳的卫承雅一并迁怒。
“真正让陛下难以释怀的是,郑贵君当年使巫蛊的对象并不是兰君,而是陛下本人。”
卫承雅险些打翻手里的酒杯,睁大了眼睛看着许温,“我父君当年要害母皇!”
“为什么?!”
卫承雅心中一阵慌张,这真相太可怕了,怪不得呢,母皇如此厌恶她。
“殿下可知道当年朝中有一个权倾朝野的郑丞相?”
“我知道,是我父君的母亲,我的祖母。”卫承雅有点苦涩地说。
她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郑家没有欺君罔上,没有干那些当卫朝蛀虫的事,那她是不是才是那个身份最显贵的皇女。
“当年陛下清洗郑家,将郑丞相下大狱,判秋后问斩,郑贵君因此对陛下怀恨在心,陷入疯狂,便使用了巫蛊之术。”
皇帝被自己的男人诅咒,肯定又惊又怒,同时觉得十分丢脸,于是直接篡改当年的事,杖杀当时所有目睹了现场的小侍女官,并命人记载,当时郑其宛用巫蛊术诅咒的是兰君,然后将兰君送到普陀山的大昭寺清修。
当然这还是能讲出来的,许温的探子私下打探到的消息,比这龌龊得多。
卫承雅的气势顿时颓唐下来,她本来还指望想办法恢复自己父君在皇帝心中的形象,从而解开皇帝对她的心结,就是设法帮她的父君翻案。
但现在看来,这事情完全行不通啊!
那她该怎么办?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凝固下来。
血缘是没办法改变的,皇帝一日记得郑其宛用巫蛊之术诅咒她的事,一日就不可能把皇位传给卫承雅。
卫承雅想向皇帝表现自己有能力当卫朝的储君,然而她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殿下……”
许温突然发出声音,“其实我在查景元八年巫蛊之案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些有关郑贵君的事情。”
卫承雅还有点没从沮丧中缓和过来,“还有什么?”
许温说:“我不知道这件事当不当讲,毕竟没有完全的证据,只知道当年的一点蛛丝马迹。”
卫承雅皱眉,“不管是什么,你尽管说吧,只要对我有帮助。”
“我查到,景元四年,当时宫中最得圣宠的两位主君一起怀孕,分别是兰君和郑庶君,宫中有传言,两位主子,谁先生下陛下的女儿,谁就为后。同时,没人注意的是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怀孕了,那人就是现今君后。”
卫承雅听许温说着,忍不住慢慢握住了拳头。她当然知道当年被生下来的是谁,就是她。
“郑庶君和兰君都想率先生下皇女,最后兰君难产,郑庶君如愿以偿生下了殿下。”
卫承雅的拳头松了又紧,“那又怎么样呢?最后母皇只封了父君贵君之位,而不是君后。”
如果当年真的按照郑其宛希望的来,郑家不倒,卫承雅就是中宫嫡女了,哪会像这样,十几年来苟且偷生。
“我在查探的时候听到一个秘辛,当年郑庶君为了确保自己生的一定是女儿,其实派人去接管了当时还只是才人,地位卑微的现君后。”
卫承雅脑子中一片电闪雷鸣,突然猛地看向许温,“你是说我不是父君的女儿!”
许温:“我并没有这么说。”
“我只是说当时郑贵君的确做过这个打算。”
“而殿下你的确是郑贵君的孩子。”
卫承雅听懂了许温的暗示,当年郑其宛的安排没有派上用场,因为他生下了卫承雅,而现君后生了一个男孩,前两年下嫁状元娘子的八皇子。
但他安排的那些痕迹,能被许温查到就能被现君后查到,而且那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想伪造一些东西,一定非常简单。
景元四年,皇帝刚登基不久,兰君和郑其宛风头无量,宠冠后宫,现君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才人,还被迫站队在郑其宛身边,所以当时的郑其宛想干些什么,太容易了。
“这不行的,你忘了滴血认亲,对了,还有滴血认亲!”
卫承雅突然盯着许温哑着声音道。
就算她知道许温胸中城府不同凡响,今天许温透露给她的打算依然让她震惊了,同时卫承雅又不可避免被这个大胆荒谬的想法吸引。
如果真的能做到,真的能来一出李代桃僵,那她的身份就是中宫嫡女!
卫承雅心中波澜不平,滴血认亲是这个计划中最后的破绽,谁料许温却朝她一笑。
这一笑让卫承雅有点脊背发凉,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许温这么笑过。
“许温,我们今天的谈话谁都不要说,就算能认亲,现君后也还有他亲自养大的七皇女,我并不占优势。”
“但如果君后只有你一个女儿呢?”许温不以为然。
卫承雅立即看着许温,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
就像平常吃了一顿饭,没过多长时间许温和卫承雅的雅间门打开,两人带着自己的侍卫回家,没人知道雅间中发生了什么。
就是在卫承雅的有意亲近中,七皇女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卫承雅也借着七皇女,给君后孝敬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
既然让君后注意到她,又不触君后霉头。
翰文阁需要重建,卫承雅被皇帝调到工部,和四皇女一起共事。春天一到,田间水利又该修补,卫承雅不得不跟着四皇女一起忙起来,更别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工程。
而许温的日常中也多了一个惊吓,转眼云翘暖已经怀孕三个月,开始显怀,这期间云翘暖虽然没去云府,不过苏主君会往郡王府递帖子,然后上门来看望自己的儿子。
夫郎和他的父亲之间交流了什么许温不会去特意探听,导致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第25章 发笑
苏主君带着下人回府了,留下云翘暖一个人又生气又委屈,忍不住伸手捂自己的肚子。
为什么他父亲一定要劝他给许温找通房,好像不找就是他不够贤惠,不够爱自己的妻主,不配当一个大方得体的主君。
云翘暖被激起了逆反情绪,找就找,但是如果他找了,许温不要,那可就不关他的事!
云翘暖叫玉晴:“玉晴,去给我找一些人来。”
玉晴为难地按照云翘暖的意思办,把郡王府府内府外的家生子全都叫来了,其中不乏小家碧玉,阳光可爱的男孩,这些男孩听说主君可能要替郡王物色的通房,全都忍不住激动得脸色发红。
郡王府给下人的待遇放在整个京城都是一流的,因此他们或者他们的父母为郡王府干活,都能攒下一两件撑场面的头饰,这一次全带出来了,脸上挂着绯红,害羞地被玉晴带到云翘暖面前。
云翘暖一看,竟然有那么多人其实暗地里觊觎着自己的妻主,当时又生了一通闷气。
然后云翘暖一看到漂亮的就叫人下去,直到最后挑出四个体格健壮,肤色偏黑,线条轮廓都过分硬朗,单眼皮小眼睛,不像男孩的男孩出来。
他知道许温不喜欢小眼睛,许温喜欢眼睛大的。
“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小的夏福。”
“小的柳杏。”
“小的安子。”
“小的叫江明。”
云翘暖点点头,然后叫玉晴和玉竹,“带他们下去梳妆,从库房里挑最好看的衣服给他们换上。”
玉晴和玉竹心里踌躇,看了站在云翘暖身边的玉墨一眼,不由在心里叹气。
罢了,主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于是玉晴把人带过去,换了衣服,梳妆打扮好又带上来。
这几个男孩平时就是相貌不出众的那一些,干的也是粗活,哪里穿过那么好看的衣服,一时间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看到云翘暖,头都不敢抬。
他们也根本想不到,来了那么多人,长得如花似玉的男孩有很多,主君要帮郡王挑通房,为什么偏偏挑到他们。
傍晚,许温从军营中回来,她换好衣服之后,下人开始摆膳,然后许温发现伺候的人突然换了面孔。
平时只有玉晴玉墨他们,但今天,突然多出来四个别的男子,而且还穿得有点隆重,完全不是下人的规格。
许温眯着眼睛看他们,心想,这次又是什么幺蛾子。
云翘暖已经怀孕三个月,但是穿上衣服,肚子并不太明显。不过因为知道他怀孕,整个郡王府都将他当成宝贝,连许温自己都百分之百宠着。
最近云翘暖脾气不太好,他要什么许温自然都满足。许温自己没生过孩子,不过她上辈子听说怀孕会让人情绪难以控制,这辈子换成男人想必也是一样的。
许温根本没想到,云翘暖脾气不好,是因为苏主君每次都来催他给许温找伺候的人。
许温看向自己的夫郎,“他们是怎么回事?”
云翘暖放下筷子,玉晴站在云翘暖的身后,神情说不出的尴尬。
“还不快来给妻主好好看看。”
“是——”
穿着四种不同颜色衣服的男子走到许温面前,一字排开,按理说这应该很好看的一幅景象,但是许温能接受云翘暖这样肤白貌美的男人穿裙子,不代表她能接受一帮硬朗的男人穿得粉嫩嫩的,涂脂抹粉,还头戴花钗。
“我爹这些天总跟我说,身为正君,一定要贤惠大方,想妻主所想,急妻主所及。我怀孕了,不能伺候妻主,所以特地挑了一些人,来服侍妻主。”
许温听着云翘暖颇为咬牙切齿的声音,又看着面前这四个分明不在她审美范围内,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甚至很丑的男人,心情一时间很无语。
云翘暖这是不满主君怀孕,不能伺候妻主,就要给妻主找小侍的规矩,于是故意找了几个许温肯定不会喜欢的人。
这行为,完全相当于耍赖,像是云翘暖会干得出来的事。
许温不由被逗笑了,挥挥手道:“让他们下去吧。”
这四个男子顿时如释重负,整个郡王府都知道郡王宠爱主君,别人凑上去就是炮灰。那些长得漂亮的还可能自持容貌,存着几分侥幸心理,但是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想。
四人忙不迭地退下,玉墨等在外面,一人给他们十两银子,而且身上穿戴的东西也不要还,直接让他们带走了。
这四个男子顿时感恩戴德。
没办法,主子闹情趣,他们当下人的只能配合。玉墨他们也知道,最近主君总是被苏正君用那些规矩裹挟,每次见过苏正君之后都很不开心。
还好有爷在,只有爷才能安慰主君了。
屋内,看到许温把那些人赶走,云翘暖心里暗自高兴,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于是仰着脸对许温说:“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不怪我不贤惠,没有帮你找人哦。”
许温也不回他,直接说:“先吃饭吧。”
云翘暖美滋滋地开始动筷,一阵碗筷磕磕碰碰之后,他们用完了膳食,许温又问:“阿暖,吃饱了吗?”
云翘暖心情美丽,回答许温的话也乖乖巧巧的,“嗯,今天的厨房用心了,菜都很好吃。”
郡王府的厨房哪次做饭不是精益求精。
“那就让下人给你烧水吧。”
许温走到云翘暖身边,一伸手,把云翘暖抱了起来。
云翘暖不由发出惊呼,却被许温直接抱着走进卧房,将人放在床上,许温开始脱他的衣服,然后脱自己衣服。
这个小白痴,还敢给她找男人,也不记得自己已经出了危险期。
当她是古代本土的女人吗?每天就想着那些事,一定要干,不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