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兰已经坐上了花轿,这一回比她上辈子嫁给诚国公世子还要早上两年。和徐谦一开始心中另有所属不同,王仲羽是真心喜欢她的。王仲羽年纪比徐谦大几岁,已经很晚婚了,王仲羽迫不及待地将她娶进门去。
因为母亲为她谋划燕王妃之位失败,又被祖父、父亲知道崔氏之前是胆大妄为假借空性大师之名造势好谋妃位。家中长辈都怕这事万一泄露会生变,到时候她连魏国公府都嫁不了,当时定婚期时,王家一提六月,祖父和父亲也就一口答应了。
时下女子十一二岁结婚的也大有人在,十七岁绝对是晚婚的,十三岁也是相对较早而已。
花轿轻轻晃动,顾若兰手持团扇,头顶花冠,已经泪流满面。
顾若兰心中念道:四郎,四郎,今生为何你不选我?我已经好好的在你面前了,我不是那个和离了的女人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嫁给你的。四郎,今生你为何负我?
四郎,是你自己扔下了我,去选曹月秀那个你不爱的丑八怪,你就不要怪我去当别人的妻子。
顾若兰一下子幻想赵霆尧的“变心”,一下子幻想赵霆尧是受皇帝指婚而身不由己,愁肠百结。之后,又不得不想到王仲羽的英俊潇洒,前世王仲羽成为她在朝堂上坚定的靠山,痴情看着她的眼神,想到要和这样的男人洞房花烛,她脸上不由得一红。
前世她也觉得无法回应他有些抱歉,可是她已是妃子,哪敢犯那事?
今生既然命运做此安排,她就当作是补偿回报他吧。
四郎呀四郎,这怪不得我,我这是明正言顺地嫁给仲羽了。
……
此时不是明清时代,也没有盖头,王仲羽在宴上喝了几杯就装醉,然后辞了宾客好友兄弟,摇摇晃晃、迫不及待回新房。
禀退了下人后,进了新房,那小新娘乖乖巧巧的拿着团扇坐在那儿,王仲羽心如火烧靠近坐在床沿。
“表妹……娘子……”
顾若兰用团扇挡着脸,王仲羽握住她的小手,取下了团扇,就见那魂牵梦萦的女孩温柔地低着头,盛装之下更是风情不同,美不胜收。
王仲羽心头一热,热不住就往她颊上亲了一口,顾若兰做出什么都不懂又羞怯的小少女的低头红脸状。
“表哥……别这样……”
王仲羽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笑道:“以后你要叫我相公了,你要相公别怎样?”
顾若兰低着头,像是不敢看他一样,王仲羽更乐了,勾起她的尖下巴,笑道:“相公在这边呢。你叫我一声试试。”
顾若兰美目盈盈,瞟了一下他年轻俊美的脸,懦懦娇娇道:“相公……”
“唉,娘子。我们喝合卺酒了。”
王仲羽去桌上取来了酒,两人喝过之后,王仲羽又问她吃过饭了没有,顾若羞羞地点头。
王仲羽笑道:“那我们更衣沐浴,早点歇下吧。”
王仲羽动手取下了她的花冠后,也不先去耳房洗浴,忽然抱起了她一起共浴了,娇弱的顾若兰哪里抗挣得过他?
王仲羽是青年男子,心上人嫁给他当晚,哪有规矩的?
虽然心疼爱妻,可是只怪娘子太倾城,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表哥……”
“疼吗?对不起。”(不准打作者的脸)
“嘤~~”
洞房花烛夜,顾若兰以十三岁之身承宠,虽然身也有不适,但是又说不出的满足,原来前世爱她又只能守着规矩的王仲羽也这样完美。
王仲羽的英俊和赵霆尧是不同的风格,他明朗坚毅,从前是默默守候她的骑士。
顾若兰侧身躺着,嘴角是阴阳和合后满足的微微上扬,心想:四郎呀四郎,若是你负我,那我也只好和表哥过舒服的日子了。
……
王仲羽和顾若兰成亲的那天,赵霆尧正率军和一股吐蕃来兵厮杀,幸而自己带的人是对方五部之多,分三面击之,打得对方丢盔弃甲而走。
一场厮杀太累了,回营帐后,他和衣就睡,他被一个噩梦惊醒,倒不是他也得到梦的启示,而是他梦到了顾若兰和王仲羽成亲。
他出征前就知道王仲羽和顾若兰订婚了,可是当时他觉得自己为了江山没有可能娶她,而且她是一个矫作的女人。可是梦到她和别人结婚,他为何会这么心疼?
赵霆尧出了大帐,举头望月,这六月的夜,他的心却像是冬日一样冰冷。为什么还要这样念着她,明明知道她只是一个千方百计想送上来却还要装纯洁的女人。这种女人他遇上的并不少,而且她还无法带给他足够的利益。
是他没有选她的,他有机会坚持选她的,没有正妃,选她当个侧妃也好,可是他并没有选。
这样的夜,让赵霆尧感到后悔了。
后悔时分,他又不禁想起尹羲和尹翔,如果他们都疼爱顾若兰、认可顾若兰,当时他至少可以纳顾若兰为侧妃的。他们为何这么绝情?
……
时值十月,却说尹翔击退北朝的西路军,可是燕北边民仍然时受袭扰。
尹翔在各州巡防,令边民一边组织备战抵抗,一边督促秋粮收成。燕北本是游牧与农耕的交界处,广阔的平原上生活着百万农民,或佃户或为自耕农,世代种地为生这,也是养着燕北军的主要来源。
这日到尹翔到了蓟州,在蓟州衙门处理政务,忽得亲卫下属来报:“大姑娘回来了!”
尹翔惊道:“羲儿?她在哪里?”
亲卫喘着气,说:“到蓟州南城外了!听说大姑娘从沧州回来的。”
尹翔一听忙放下手中的文书,让下人备了马出府衙。
尹翔正驾马驰向南城,不一刻就见道上飞驰来了来了七八骑,当先一名美貌少女,一身白袍,长发在头顶束了一个男子发髻,不是尹羲是谁?
“哥哥!”
“羲儿!”
兄妹俩都利落的翻下马背,尹翔就见妹妹朝他飞奔过来,他张开双臂,她猛扑进他怀里。
“哥哥,我好想你!”
尹翔抱着她,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抚着她的发,柔声道:“你都去哪里了,是要急死哥哥吗?”
尹羲抬起脸,虽只有五个月不见,正值生长发育的年纪,尹翔觉得她长大了许多,精气神更加不同了。
尹羲说:“这事说来话长,我得好好跟哥哥说。”
和尹羲一起来的萧驰风等六个人也走近来了,尹羲介绍说:“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跟我一起回来的。这位是池风公子,这位是他的妹妹池雪,余下也是他们的族兄弟。”
萧驰风和萧雪及余下子弟朝尹翔揖手:“草民见过镇国公!”
尹翔素有威势,但是为人亦是豪侠,朗笑道:“既然是羲儿的朋友,大家不必客气!尹某令备了酒宴为诸位洗尘,不吝赏光。”
萧驰风笑道:“镇国公少年英雄,在下等人素来敬仰,恭敬不如从命。”
尹翔带着妹子和陌生朋友一起回蓟州府衙,见尹羲上马轻盈利落,从前她虽然会骑马,可哪有这要玩转自如?
尹翔不禁暗暗称奇。
回府设宴,尹翔也觉这伙人口音和用语与时人有异,问及祖籍家乡,只说是兰陵人氏,余下没有多说。
宴后尹羲让仆人安排几个住宿,尹羲才进了尹翔屋中,尹翔并不以为意。尹羲无论是失踪还是此次回来都透着疑点,她不能当着外人说,自然会来私下与他说。
尹羲一五一十跟尹翔交代自己的经历,对于萧氏一族避居海外,尹翔显然吃了一惊。待听尹羲差点被迫嫁给那不要脸的萧恒,尹翔虽见她现在无恙,也提起心来。
之后到华元子试探,又提送她回大陆的条件是拜师入伙,然后结盟。
尹翔不由得蹙眉:“恐怕不对。”
尹羲笑道:“哥哥是怀疑那‘嫁给萧恒’其实是他们合谋来吓我一个小姑娘,让我接受拜师结盟心理上没有那么大的抵触吗?”
尹翔不由得莞尔,宠溺地看着她,说:“你真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虫!你这么机灵,我倒放心一点。”
尹羲其实事后也怀疑被他们仙人跳,但是出于自己的目的和利益,没有必要去打破砂锅,她也不是见不得困难或者像顾若兰那样不需要顾全大局的玻璃心女人。她既然想辅佐哥哥打江山,以后遇上的困难比这种要重一百倍。
尹羲道:“这件事真真假假,亦无法求证,不如难得糊涂。我尹氏一族在赵氏手底下绝无活路,这一点他萧氏一族与我们一样。萧氏一族与我往来,只有他萧氏血脉知道。此次随我来的人也全是萧氏后人不会外泄秘密,他们或武艺高强,或精于医道,于我尹氏自有用处。”
尹翔早就觉得尹羲和他一样“大梦而归”,是以她有什么不合年纪的思维,尹翔都不以为异。
尹翔问道:“那华元子和空性大师都觉你是天命之人?”
尹羲连忙摇头,说:“我哪有什么天命,他们只说是什么天机星降世,我能改命翻转赵氏江山气数。空性大师劝我收手,可身为尹家之女如何能收手。我尹家几百年飘零,前朝镇守朔方、本朝镇守燕北,死了多少子弟,守卫中原边境几百年,护多少汉家百姓免于北朝诸胡南下烧杀之苦,也该有祖先之阴德了吧。我只愿辅佐哥哥,为我尹氏一族争一条生路,别无所求。”
尹翔问道:“那华元子传你的‘弱水神功’是何等功夫?会不会是骗骗你小姑娘?”
尹羲眉间一抹落寞,叹道:“师父到底是高人,他倒不会骗我,这功夫……威力极大,只是难免让我一生不安。”
尹翔奇道:“这是为何?”
尹羲说:“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令我在海浪中参悟‘弱水神功’,同时慢慢的将他一生的功力度给了我,他因此坐化了。我化用了他八成功力,但那‘弱水神功’博大精深,我短时期内也发挥不出他三成功夫。”
尹翔练的功夫都是战场征伐用的骑箭、刀枪、马战,以刚猛为佳,常常一力降十会,他的内功也是祖上悟道传下来的,极适合男子修炼,女子因为天生体弱一些,修习起来大打折扣。
而华元子的“弱水神功”是行云流水的阴柔功夫,变化万端,诡秘难测,男女皆可修习。
“弱水神功”化用招式以剑法、掌法、指法见长,虽然有招数上的分类,其实其中的“道”是相通的,都是“水”之性。若是学会掌法再学别的,那么也不需要多花力气。
水虽然柔和平静,实则无坚不摧,无物可挡,滴水穿石,山洪移岳。虽然叫“弱水”,实则一点都不弱。
华元子的功力运转自如,他在海上悟道几十年,这门功夫在他使来自然威力奇大。但是尹羲使来就远还不是萧驰风的对手,她只被填鸭式教导了几个月,被度了功力,还需要阅历才能融入身体,才可到达身体比脑子还快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尹翔悠悠出神,喃喃:“空性大师和华元子都觉你能逆天改命,空性不问俗事,自己能超然世外。可华元子愿意搭上一切,若是你没有这个命,他何敢拿自己和族人的未来押在你身上?”
尹羲说:“哥哥,我可没有什么天命。就算他们迷信什么天机星,到底没有说我是什么紫微星,我只要和哥哥一起为我们族人争条生路。依我之见,我们要在燕北静心发展,他们萧氏有船,咱们可以借沟通大漠西域之便与之合作,组成燕北商团,将北货运往江南,再从江南运购粮回来。从前我们依仗朝廷和江南商队太多了,不够独立。”
尹翔微笑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可是实施起来也要有个章程,待我们回幽州后再做安排吧。”
……
自顾若兰嫁给王仲羽后,王仲羽虽然军务繁忙,但是都会想方设法休假回府看望顾若兰。
王仲羽的心思全在顾若兰身上,这也让魏国公夫人越来越不满。看她那娇娇弱弱勾着儿子的模样,魏国公夫人时常会有生理反应,只觉这是一个祸害。
从前认为她有命成为王家与燕王更加紧密的工具——虽然王家也不太乐意被她代表,但那好歹有共同利益。这时她嫁了过来,一切就都转变了。
那一日顾若兰在魏国公夫人那立了一会儿规矩,魏国公夫人就赐下了一个美婢采萍,这是念她年少不会服侍王仲羽,派来服侍王仲羽的。
顾若兰岂是好欺负的,自得于王仲羽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那美婢姿色虽然上层,哪里及得上她。
这时她知王仲羽要回家来,也不去迎他等他,只有书房写诗。她到底是侯门千金,自小习字,重生前也有才女人设,一笔字当真不错。
她听到院外有动静,便噙着泪专注地写着一首纳兰容若的《画堂春》。
词云: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她一边写,泪如一颗颗珍珠落下,又用丝帕掩鼻,每一个姿态,一分颦眉,一滴泪,一分啜泣,都凄美得不似人间之女,令人不忍相看相闻。
王仲羽一得假就从京营赶回会娇妻,尚还不及去给父母请安就回自己的院子,不见那让他发狂的倾国倾城小娇妻迎他的俏影,却迎来一个打扮精致的俏婢。
“二爷回来了。”采萍款款行礼,可是王仲羽一分也没有细看她,只问:“二奶奶呢?”
采萍只得顾若兰吩咐在院中迎他,并负责服侍好他,见主母没有打压她,正欺待获宠,哪里能多问主母在干什么?
采萍摇了摇头,王仲羽径自往屋内去找,也不见顾若兰的身影,到是顾若兰的陪嫁贴身丫鬟红绫奉茶来了。
王仲羽急问:“二奶奶去哪了?”
红绫没好气地说:“奶奶中午进了书房便没有出来,说是要好好研读《女戒》,让我们不得相扰。”
王仲羽轻轻哼了一声,喃喃:“读那劳什子干什么?”
红绫忙拦住王仲羽,说:“二爷,您可别去打扰,连我想进屋服侍,也被赶了出来。二奶奶吩咐了,今晚由采萍服侍二爷休息。采萍的屋子还是我帮着收拾的呢,二奶奶还让我掏出许多她的嫁妆来,也为了二爷和采萍姑娘住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