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羲抓住那颗珠子,只觉一阵浓郁的灵力袭来,她都纳入身体里,好生舒服。
尹羲正要道谢,她忽然进入一片漫天覆地灵气充裕的天地,她正吃了一惊,可是回头时已经无人,她也忘记回头要找什么人,再过瞬息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回头。
尹羲觉得自己不是自己,是一条青龙穿梭在浩瀚天空。只见天上祥光笼罩、彩鸟翩跹,地上山川平原长满奇珍异草,灵兽遍布。
天道之下万物生灵在这天地繁衍生息,因为灵力充足,环境如此,这天道下生灵的强者衍化出去吸收利用灵力的天赋本事,以灵力修炼成妖,或者成为神兽。后来又有天道化身道祖教化众生,众生听讲后,更加各自进化自己利用灵力提升自己实力的有方法。
但是众生仍然为各自的生存弱肉强食,生灵繁衍越多,杀戮也就越多,学习的法术越强,战斗的破坏力也更强。
青龙是自盘古开天地后最初孕育上古的神兽之一,那样威风凛凛,它神力强横、每遇别的神兽往往战无不胜。
它不知活了几百万年,它向往强大,然后遇上了冤家凤凰,它与凤凰一战两败俱伤。
它受伤后天劫降临,它被天劫秒成了劫灰,只留一颗龙珠和一缕神魂。
“不要!不要!”尹羲一边叫着一边挣扎,双腿一蹬猛然惊醒,只见天色已黑,她正躺在一棵大树下,身上垫着一层绢帛。
洛凡正盘膝坐在她不远处,尹羲这才安下心来,洛凡睁开眼睛,淡淡道:“醒了?”
尹羲看着玉玲珑还在她手中,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说:“这太邪门了。我得找我师父来。”
洛凡轻轻笑道:“那九尾狐数年以鲜血养着玉玲珑,终于能驾御其一二了,可这好处却被你得了。”
尹羲不解,说:“我做了一个噩梦,得什么好处了?”
洛凡笑道:“那九尾狐修行千年未能飞升,她费尽心机盗取玉玲珑,除了要利用玉玲珑修炼吸纳灵力仙气之外,就是图这玉玲珑上的龙气。她若得这口龙气,只怕就能功德圆满了。”
尹羲不解,说:“那狐狸精放不下她相公,七情不忘,六念不寂,如何飞升?”
洛凡淡淡道:“是你师父教你的吧,玉华派至高大道,太上忘情。七情六欲生灵繁衍之本性,九尾狐本是神裔,修的本不是太上忘情道。她只要将情置于‘忘与不忘,放与不放’之间,令己解脱执念之恶果,也可飞升。”
尹羲理解起这话来,忽想着九尾狐后来回山修炼,她任由柳梦龙在人间完成所谓柳家光耀门楣的责任,放着他另娶相府千金,纳侠女金燕子为妾,后来柳梦龙还再娶了王紫烟为平妻,这难道就是忘与不忘、放与不放之间的境界?
尹羲呵呵:“这岂不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若不自宫、亦可成功’?我师伯和师父还引我太上忘情,这也太坑爹了……”
洛凡讶然,说:“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女孩子了。”
尹羲才想起洛凡是知道她是女的,转开话题:“这个‘玉玲珑’的失了龙气,会不会失效了?那我师父和师伯不是白忙活了吗?”
尹羲知道原剧情肯定是白忙活了。这便宜师父和师伯一路上面冷心热,对她也格外宠爱,若不是真宠爱,她耍赖要来扬州他们也不可能同意。他们还在炼气吐纳上悉心指点,她才开拓了新的境界。所以她虽然尚未去过蜀山玉华派,她也想师父和师伯能如愿。
洛凡微微一笑,这抹笑与他的淡笑不同,他淡笑时像是局外人在看戏,或者看她一个仙道废柴做下许多可笑之事,他觉得有趣,但是并不参与其中。
这抹笑却到达了眼底,让他气质感觉完全不同,竟是格外动人,尹羲不由得看呆了去。
他总是神情淡淡,不会如公孙凌一样南极冰川却也不会有什么多余温度,她费心找到一个形容他的字就是“淡”。可是“淡极始知花更艳”,他这一笑,一双美目熠熠生辉,尹羲才觉:这世界还有这样好看的少年,不像人间之人。
洛凡看着她,眼底似多了些什么,可是如朝露电光,尹羲想要捕捉时已然消逝无踪,连她自个儿都觉得莫名其妙。
洛凡回归到他淡淡的样子,道:“这上古神龙的龙珠何等强大,你吸了这口龙气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拿着龙珠交给你师父和师伯,就是为蜀山立下大功了。”
尹羲的脸不由得通红,说:“我哪有这个本事,不是你夺来的吗?”
洛凡淡笑道:“那给我吧。”
尹羲握着龙珠舍不得,洛凡说:“这是我取来的龙珠,你若从我这拿走,是不是又大恩大德,要做牛做马相报了?”
尹羲道:“洛大侠不是骑青鸟的吗?不骑牛也不骑马。”
洛凡喃喃:“这是想白拿了。”
尹羲苦笑说:“这个……我给父母送终后得来为奴二十年了,我估计也没有剩几年了,一个老太婆也干不动了,我晚年好歹享几年清福再死呀。”
洛凡不由得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说:“那看着你在为奴二十年里若是立个大功,这十年就不加上去了。”
尹羲暗想:这“大功”可要多大的本事才能立下,这人不要钱,不要权,仙法高强,有什么是他办不成要她来办的?尹羲从前觉得自己有些能耐,但是仅限于世俗世界的能耐,脱于世俗的能力她几乎为零。要么她就是在人家面前做狗腿子,当个篾片相公,别的只怕也干不了什么。
尹羲叹道:“好吧,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了,狐狸精呢?”
洛凡拉着一个玉净瓶,说:“装在里面了。”
“啊?那她会不会死?”
洛凡打开瓶塞,说:“你看看。”
尹羲凑过头,闭着一只眼睛往瓶口看,只见这瓶中另有乾坤,陆玄霜变得苍蝇大小,在混沌乾坤中跳来跳去,叫着要出去。
尹羲嘿嘿笑道:“这下不能猖狂了,她老公没了狐仙相助,还想考状元……估计悬。”
尹羲抚着自己的膝盖得意了一会儿,忽又收起了表情,说:“我怎么觉得我那么像反派呢……而且是你抓的又不是我抓的。”
尹羲觉得自己的趁狐狸精产子下手的计划完全废了,现在什么事都是洛凡办成的,然后她变得像柳梦龙一样无能。她不想如柳梦龙一样小人得志,占了便宜还卖乖,负了对他深情厚意的九尾狐,好/色无义还一副盛世白莲的样子,明明是贱男还扯着“光耀门楣、传宗接代、孝子责任”的牌坊。所以恩情的代价她必须自己付出。
洛凡说:“再欠一回,加十年为奴或者再立一个大功劳。”
尹羲摆了摆手:“那……放掉狐狸精吧,我把‘玉玲珑’带回去给师父就好了。”
洛凡道:“抓到又放,岂不可惜?”
尹羲叹道:“洛大侠,我总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卖光了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实在是请不起你帮忙了。”
洛凡微微一笑,道:“行,我将她放了。”
……
赵云卿和公孙凌在夜里还没有联系上尹羲早就着急了,这时尹羲用传音符联系赵云卿,他们不一刻就赶到了,洛凡已经走了。
赵云卿喝斥:“让你不要乱跑……”
只见尹羲捧着玉玲珑到了赵云卿面前,赵云卿惊道:“玉玲珑!”
南极冰川公孙凌也吃惊地看着镇山之宝,说:“你怎么找着的。”
尹羲才委屈地说:“我不是联系过师父吗,我找到九尾狐了,让你们快来降她,可是你们都没有来。我差点被狐狸精杀了,幸好洛大侠经过出手相助,帮我夺回了玉玲珑。”
赵云卿道:“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位住在二茅峰的高人吗?”
公孙凌道:“狐狸精呢?”
尹羲没有说她让洛凡放掉狐狸精的事,也没有说自己欠了人情要为奴二十年,只说:“洛大侠不愿杀生,我又打不过狐狸精,她就跑了。原来她嫁给了一个凡人为妻……”
尹羲谎称自己原是要去当初公孙凌伤了狐狸精的旧址探查,巧要路经柳家湾,去柳梦龙家讨水喝看到了狐狸精的事。
“一个普通乡民,却身着华服,那狐狸精的肤若冰雪,哪里像是农妇?我对上了她的画像,就猜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九尾狐。我连忙偷偷联系师父,可是被狐狸精发现,她要擒我为质,那时洛大侠路经上空,就出手帮了我。”
赵云卿叹道:“竟然有如此巧合,羲儿,你真是洪福齐天呀!”
公孙凌道:“那狐妖嫁到哪家,带我去擒了她回蜀山。”
……
柳梦龙本来高高兴兴要接待一个长安来的官宦公子,可是他一直没有等到他回来,连老婆都久出未归。
直到凌晨时,陆玄霜才回来,惊慌失措地说:“我的仇家找来了,我现在身怀六甲,不是仇家的对手,我只有暂时回山避避风头。等我生下孩子后,再来与相公相会。”
柳梦龙吓了一跳,竟不知狐仙还有仇家,只怕会连累自己,忙说:“我怎么能忍与你分别,你带我一起走吧。”
陆玄霜心中感动,说:“你跟着我也帮不上忙,你是凡人,他们不会为难你的。等我生下孩子也就不怕他们,到时再来与你相聚。”
柳梦龙听说对方不会为难他,他心中稍定,又一副不舍得她担心她的样子,陆玄霜感动归感动,可是并没有多耽搁,就此离开了。
陆玄霜失去了长时间用精血养的玉玲珑,不由得扼腕,虽然不知已被尹羲占了便宜,心中亦对尹羲恨之入骨。
陆玄霜化为原形,遁入山林,站在高处俯瞰柳家湾,咬了咬牙,说:“我还会回来的。还有玉华派和那小弟子,咱们的梁子是结下了。”
陆玄霜虽然惧怕那个她看不出根脚的高人,可是对方不是蜀山仙门,她想如果自己生下孩子飞升成仙,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
公孙凌和赵云卿要去抓九尾狐,倒没有想要她的性命,但是这狐妖大胆盗宝,他们想把她抓回去关进锁妖塔中受罚。这也是为了玉华派的尊严,否则天下妖精动不动就上玉华派偷宝,那还了得?
公孙凌和赵云卿找到柳家的时候,尹羲并没有出面,不想承受柳梦龙的质疑。公孙凌和赵云卿自然没有在柳家找到狐妖,此时他们知道那狐妖已经很好的掩藏妖气,此时她跑远了,他们亦追不上了。
公孙凌和赵云卿只好带着玉玲珑和新徒弟先回蜀山。尹羲自己也为了狐狸精已跑了的事纠结许久,但想当时就不让洛凡放走她,今后一定一劳永逸了。可是转念一想,那也是靠别人的力量,自己就是个废柴。再转念,但她靠都靠了,已然卖了二十年的身,再卖十年有什么关系?她还纠结着不是别扭吗?
最终想不通这个矛盾,她才想到:狐狸精到底也是被柳梦龙利用的生灵,她知恩图报,修炼千年从未伤害生灵,原来除了盗宝修炼之外,她还是一个善妖。人尚且非圣贤,她自己也非圣贤,她又何必对着一只狐妖当起恶臭的“道德堂的法官”呢?况且,她是一个孕妇,连孕妇都下手,岂不是成了日本鬼子?
她若是有种,合该自己练好了道法,亲手抓了产子之后的狐狸精去玉华派,一直想着没有抓住那个别人给的便宜,算什么英雄呢?那真是狗熊的不能再狗熊了。
如果她连这最后的便宜都要占,那可真和被狐狸精无脑宠宠宠的柳梦龙一样了。
如此想通,尹羲顿感神清气爽,步履从容。
公孙凌和赵云卿要御剑飞回蜀山,只尹羲没有仙剑,只好“搭便车”。
尹羲上了赵云卿的仙剑,他在背后搂住她的腰,尹羲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泰坦尼克号》,就差她张开双臂说“I can fly”了。
可是御剑飞行时天空有风,从来没有上过剑又是上了别人的剑,不扶牢她是很危险的。
尹羲只好默不做声,一直催眠“我是男的,我是男的”,上天时看向地面她的心跳又不禁加速中。
尹羲只有闭上眼睛,赵云卿莞尔,说:“别怕,玉华弟子怎么能怕御剑呢?”
赵云卿加速当中,公孙凌已经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了。飞了两刻多钟,尹羲渐渐适应天空飞行,心跳也逐渐平覆了。尹羲发现云雾飞在身边,不禁伸手去,可又抓不住。
赵云卿见“他”调皮,只作一笑,忽觉“他”身上传来一丝说不清楚的淡淡清香,好生好闻,他既舒服,可是身上又生出一股燥意,理不清楚,说不明白。
赵云卿忍不住又闻了闻,说:“羲儿,你还跟女孩一样擦香粉吗?”
尹羲说:“我没擦呀。”
赵云卿淡笑道:“我也听说世家公子是有擦粉簪花的习惯。”
尹羲呵呵一声笑,暗想:他没有问过我是男是女,他以为我是男的,我也就一直扮男人,这玉华派门规有一条是不得欺师灭祖,她这不算吧。他要是问她,她一定不会隐瞒的。(可是谁没事会问人是男是女?一般的人遇上这个问题或多或少会感到侮辱。)
蜀山三派位于蜀中西北部,其山脉属于昆仑山支脉,原昆仑灵脉相通,此处灵力相对充裕。三间规则越发严厉,人间与天界相隔,凡人修仙越发艰难,自祖师飞升之后两千年,蜀山弟子飞升成仙的也寥寥无几。
赵云卿带着尹羲进入蜀西北,向下望去,就见崇山峻岭绵延,飞起玉龙三百万,这在空中的感觉才觉人类之渺小。
忽见前方云雾缥缈中,山峰凌空,便如云中楼阁,而那山腰间云深处开凿出一座座观宇大殿,壮丽非凡,实是鬼斧神工。
四周灵气更加充裕了,真是人间仙境,尹羲不由得想到玉玲珑带她看到洪荒时代的情景和感觉,心想:洪荒时到处是灵气,可是现在也只有这样的灵脉山峰才有了。
公孙凌、赵云卿、尹羲落在缥缈崖上,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地上全用汉白玉砌成,童子迎上来拜见。
公孙凌和赵云卿带着尹羲径自往前走去,进了玉华派足有七丈多高的外大门。这门上有限制,一般修为的修士飞不过去,而本派中人不可能这般不庄重。进了二门后就是玉华派的松风殿,松风殿后是云海殿,这两殿相对较小,只是一般迎客配殿。云海殿后又有一个宽阔的广场,迎面就是真武大殿了,比之唐皇宫殿还要古朴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