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想跟谁体验？
到了录制现场, 易冉先下了车。她对着车内的林昭，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啊！”
“嗯。”林昭应了一声，易冉低着头, 动作迅速地把车门给拉上了。
易冉进去后，先到了化妆室化妆。在准备的时候, 编导进来告诉她今天的流程。
这个比赛在业界是比较有含金量的，但是为了收视, 很多流程是偏综艺性质的。
第一个环节是在一个密封的环境下, 一小时极限创作。
主题还挺抢眼。
厮杀。
这个主题, 对人物的肢体要求挺高的。她爱上二次元前，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素描，所以之前她刚去杂志社投稿的时候, 编辑有夸她基本功不错。
房间里有监控的，易冉知道她现在画画的状态是被人看着以及点评着的。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其实挺让人胆战心惊的。
她画起画来速度是比较快的，易冉估计了一下，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画完了。但是现在时间还没到，她总得做点什么。
来比赛前, 陈力也跟她说了, 要赢得大众的喜爱，首先要营造大众喜欢的特质。
那观众看她的节目, 会喜欢她什么。易冉双手撑着下巴, 认真地思考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 房间们突然开了，工作人员进来提醒时间到了。
易冉懵了一下, 她这是发了多久的呆了？
接着她就被带到了大厅。
这一期的选手是她、邓薇、梁诺还有唐飞。四个人的作品都被投影到大屏幕上。邓薇经验老道，易冉很喜欢她运用线条的方法，画面上的人物都很有力量感。只是, 她看了她的作品，总觉得眼熟。
点评开始了，没等易冉想明白，宋阳就开始点评了。
三个点评里，易冉最怕的就是宋阳了。他是这三人里的学院派，非常重视绘画技巧。第一期比赛是所有选手一起参加的，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被他骂的当场哭出声来。
宋阳先点评的是邓薇。
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邓薇，你先说说咱们这个比赛的宗旨是什么。”
易冉关注着邓薇的反应，就看到她原本脸上挂着笑的，表情突然僵硬了。
“创意，精彩。”
“你倒是清楚，可你觉得你的作品，配得上这几个字吗？”
这话是有些重了，邓薇强撑着笑，辩驳道：“宋老师，这真的是我原创的，我没有抄袭。”
“你是没有抄袭别人，可这画和你出道时的作品相似度有八成。”
易冉恍然，难怪她觉得这画眼熟。她看着邓薇的表情，就见她也是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参加节目画出来的画，会和前几年的作品，相似度那么高。
兜兜转转的，没有突破，又回到了起点。
作为一个创作者，最怕的应该就是江郎才尽几个字。
宋阳继续说道：“邓薇你作为前辈，应该给后辈们起正面引导作用，我希望参加完咱们这个比赛后，你能有所突破，观众们也都很期待。”
另一位评委林密是这里面最好说话的，为了调节气氛，她也说了一些圆场的话，诸如选手们也很不容易，一小时极限创作挺考验心态的，期待选手们越来越好的表现。
宋阳又开始点评易冉的作品了。他盯着她的画看了好久，开口了。
“我从你的画里，看到的是两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易冉…..
“你日常生活中，人际关系怎么样？”
易冉呆了一下，回道：“马马虎虎吧。”
“这就是了。”
宋阳自顾自地发表着观点：“易冉你的作品，我看了不少。你基础很扎实，看得出来是经过系统的训练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多揣摩如何与人相处，这日常生活里的人和人的相处之道是一门学问。你的作品无一例外的，神情都比较空洞，有美丽的皮囊，可没有灵魂。”
宋阳的话虽然说得重，但相较于邓薇，易冉觉得他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之后他又点评了梁诺和唐飞，不知道是不是骂她和邓薇骂累了，点评他俩的时候，宋阳的语气竟然还挺温和。
录制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易冉出演播厅的时候，瞥了一眼角落，看到邓薇在打电话。她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正说着什么，半举的手上，还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易冉感觉邓薇像置身在烟雾里，整个人都透着迷离。
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挂了电话，易冉看到她身形颤抖，似乎是气急了。
邓薇突然转过身，看到易冉了，她把表情收了收，走上前冲她招了招手：“还不走？”
“马上就走。”
她见邓薇眼睛红红的，想开口，对方却冲她笑笑，开口：“易冉，刚刚宋阳跟你说的话，你没记到脑子里？”
“啊？”
“好好揣摩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之道吧。”邓薇扯起嘴角：“我可不喜欢别人来安慰我。”
她作势要走，易冉马上给她让了道，她走了几步后开口了 ：“我不太喜欢你这个人，但我觉得你画的要比梁诺好。”
她嗤笑一声：“什么狗屁评委。”
易冉离开电视台的时候，手机响了，她点开来，发消息给她的是林昭。
“过马路。”
易冉抬起头张望了下，就在马路对面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夜色深了，路灯虽然亮着，但是里面的人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她上了车后，林昭很快发动了车子。
她仍旧在想今天录制时的事情，林昭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问她：“今天怎么样？”
易冉实话实说：“就这样吧。”
林昭听出了她话里的情绪，问她：“被评委批评了？”
“被提了点意见。”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性格这事，她已经养成了这样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的。
“我在体会感情这事上，比较迟钝。”
说难听点，就是挺没心没肺的。所以画出来的人，缺少情感的张力。
这时候车子刚好遇到红灯，林昭停下车后，侧过头看向她：“为什么这么想？”
“很多人都说过我画的问题，就是我如果画一男一女两个情侣，可以把他们画的完全没有暧昧感。”
她垂下头，叹了口气：“宋阳老师说有一期的主题会定心动，我感觉我要搞砸。今天他说了，我应该多揣摩人物的相处之道。”
“那你准备怎么揣摩？” 灯跳到绿灯了，林昭重新发动了车子。他声音平常，易冉也没有多想，就道：“多观察多体验吧。”她想起了，创维里现在负责她宣传的两个同事现在正在热恋中。下一期录制在两个星期后，她感觉自己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观察一下了。
易冉自觉自己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可不知道怎么了，她感觉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不太对了。
阴嗖嗖的。
她望向林昭，他神情没什么变化。他专注地盯着前面，但是眼神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经验之谈，易冉觉得这时候还是先别惹她比较好，却不想他沉默了一分多钟后，突然开口了。
“你想跟谁体验？”
易冉呼吸一滞，有生以来第一次，想送林昭两个字。
有病！
易冉很有骨气地侧过头看向窗外，然而肚子又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晚饭没吃饱？”林昭的声线没有刚刚那么僵硬了，易冉不自觉地示弱了一下。
“嗯，今天的肉都太肥了，我吃不下去。”
“那去吃夜宵，想吃什么？”
易冉看了下街对面，伸手指了指。
林昭侧头，是一家大排档。
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些，是跟谁来的，才养成的习惯。
他眸色黯了黯，却也没说什么，把车停好后，带着她去了。
林昭脱下西装后放到一边，大排档边的烧烤摊烟很大，林昭侧头看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把眼镜取了下来，
易冉坐在位子上，有些雀跃。她拿过菜单，先递给林昭：“你想吃什么？”
他睨了一眼，开口道：“都好，你决定。”
他边说边将手边的碗筷杯子等一一擦洗干净。
易冉拿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点了好些菜，点完后，她把菜单递还给老板。
见林昭仍在擦杯子，也不说话，就问他怎么了。
林昭没有抬头。
易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个念头，
她好像能看穿他的想法。
“这是我第一次吃这个，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林昭的手顿了一顿，他看向了易冉。就见她神情轻松，手支着头一脸期待。见林昭在看她，她迎上他的视线，坦然地接话：“揣摩你在想什么，还挺简单。”
林昭眼神微动，这时候烤肉串上来了。易冉递了一个给他，他拿过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周围人声嘈杂，烟雾弥漫。
可却是让人动容的温情。
他听到她说话了。
“这个还挺好吃的。”
她眉目里闪动着雀跃，他仍记得和她重逢的那一天。
她站在路边，脸上灰败一片，一点生机都没有。
薛惟有问过他理由。
为什么偏偏是易冉。
他没有回答他，理由他说不清，但是他自己知道。
易冉吃得开心，抬起头撞上了林昭的目光。
林昭没有带眼镜，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眸子里她的模样。那一瞬间萌生的感觉就是，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心脏跳动的节拍了。
宋阳说的话，她好像能体会到一点点了。
节目的第一期播出了，易冉时间一到，就坐在电视机前等着了。
她第一次因为被梁诺打了脸，所以状态不太好。
全程看完，易冉都觉得自己表现得差劲。
好呆哦！
反观梁诺，是真的活跃的。她特别会造梗，金句一堆堆的。要不是她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要粉她了。
一搜微博，果然都是讨论梁诺的，一水的营销号都是夸她的。
夸的方式还挺多样化的。
【啊，小仙女真的好可爱啊，元气少女啊！】
【有的人不光有才华，她还有家世。】
【南城梁家的孩子，妥妥的白富美啊！我看到她晒的居家图了，太豪了。】
当然，也有唱反调了。
【这年头比个赛还要拼家世吗？提醒一下，梁家在南城，真不算豪门。】
【酸鸡滚出去！！】
【是其他选手的粉丝吧？这酸味都溢到屏幕外面来了。可再怎么酸也没用，我们小诺就是又有才华，又是白富美，妥妥的公主殿下。羡慕的话，就让你家正主重新投个好胎。】
易冉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酸梁言的那个网友，顶着的头像是她画的隋玉。
唉，这个比赛看来注定要腥风血雨了。
她记起林昭说的，到时候会给她宣传的。易冉网上搜了搜，也的确有不少夸她的。
用到的词大多数勤勤恳恳，踏实努力。
和梁诺的元气白富美比起来，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忍不住和沈艺竹吐槽起来。
【艺竹，我感觉我表现得好差。】
沈艺竹回得很快，给她回了个抱抱的表情，然后还分享了个链接给她。
【易冉，这是我最近看的小说，可好看了，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看看。】
易冉看了上面的字，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亿万总裁之我的落跑小娇妻。
【艺竹，我觉得这个小说，不太适合我。】
【咱们还是讨论讨论工作室对我的宣传方向吧！】
沈艺竹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易冉，陈总监说你的作品现在在网上的热度还不够，所以走维稳路线。等后期观众对你的认可度上来了，会营销些有趣的人设的。”
易冉看了自己的表现，有些泄气：“我感觉我有趣不起来。”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我看现在挺多粉丝说你呆萌呆萌的，这个方向就挺好。”
“我只看出了呆，没看出萌。”她叹了口气，自嘲道：“前一阶段白痴美人不是挺流行的嘛，我要不走这个路线得了。”
“也行，这个路线有反杀的潜质，我看好你哦！”
这时候门外有人按门铃，易冉和沈艺竹告了别，就匆匆去开门了。
是林昭，他手上拿着个小袋子。
他又来给她送礼物了。
林昭见客厅有声响，视线越过易冉的头顶朝里面看去。
“在看星漫杯的比赛？”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林昭打量着她的表情，问她：“不高兴？”
“也没有。”她不想在林昭面前展示自己过多的负面情绪，就转移了话题：“我刚刚在和艺竹商量人设的事。现在，梁诺挺受欢迎的。”
想起这事易冉就生气。
被打就算了，要是比赛再输了，那真的是丢面子。
“商量出什么了？”
“没有，我们就随便聊聊，到时候等工作室的安排。”
林昭应了一声，把手上袋子递给她。她接的时候，手机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受到震动，屏幕亮了起来。林昭比她的动作快一步，弯腰将手机捡了起来。
页面停留在她和沈艺竹的聊天界面上。
易冉看到沈艺竹发给她的链接，心凉了大半。
林昭看到链接上的字，再看看易冉。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亿万总裁之我的落跑小娇妻。”他面无表情的，将链接上的字一个个读出来。结尾是问句的语气，最后一个字念的，咬字还挺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