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呢，四队只有我和华子撑不来事。”
叶红军拉住她，牵起她的手。叶韶光绷紧脸皮，差点破功打人。
“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什么主意？”
叶韶光扭头，眼巴巴地望着叶红军。
她的眼神真挚澄清，被她望着，会让人产生一种被人全然依赖的成就感。
看着叶韶光肉嘟嘟的脸颊，叶红军感觉手痒痒，想要伸手去戳一戳。
这样想，他也这样做了。
“书记！！”
叶韶光喊得咬牙切齿，偏她脸上带着笑，跟撒娇似的。
叶红军咳嗽一声，讪讪然收回手，一本正经道：“长水村人口就那么多，要想将一二三队的人拨到四队，我觉得不太可能。”
叶韶光急急问道：“那怎么办？”
“这事要说好解决确实挺好解决，要说不好解决，也确实不好解决。”
叶韶光的耐心消失殆尽，板起脸道：“说人话！”
“听说你们四队主要负责伺候家禽，目前只要负责养鸡，养鸡这事不难，无非就是挖蚯蚓，扫鸡圈以及捡鸡蛋。这些事情让大人做太浪费人手，倒不如让孩子们帮忙。”
叶韶光本就不是蠢笨的人，听了叶红军的话，懂了。
挖蚯蚓的事情，小孩子能干，扫鸡圈的事情，半大的小孩能干，捡鸡蛋的事情，小孩也能干。既然如此，四队完全可以招收小孩入队。
“我懂了！”
叶韶光笑眯了眼，甩开叶红军的手，快步往王奋进家走去。
叶红军小声嘟囔：过河拆桥。
到了王奋进家，叶韶光提起要人手的事情，王奋进表示这事很难办，得十天半个月后才能有章程出来。
十天半个月太久，叶韶光等不了那么久。
叶韶光提议让小孩子归入四队，给小孩子公分。
乍一听，王奋进很犹豫。
“叔，一来咱们人手不够，二来村里的小孩放学后满山转悠不安全，还不如找点事情给他们干，三来小孩不用给那么多公分，到时候分粮食不难办。”
“我看这事??????”
叶韶光摇了摇王奋进的手臂：“叔，实话和你说吧，这是叶书记给的提议。”
王奋进瞬间变了脸色，认真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未来还得看孩子们的，就该早早锻炼他们。”
下午，王奋进召开会议提了让孩子们加入四队的事情。进了四队就有公分，谁家都想让自家孩子出去赚工分。
这事很快定了下来，最后由叶韶光选人。
叶韶光选了王石头、王小明、王乐那几个和党哥儿玩得好的小孩，至此四队正式成立。
次日，叶韶光组织四队的人上门收集母鸡，谁家有母鸡，给了多少只母鸡出来，一一登记清楚。
用了三天，长水村第一个鸡舍落户在旧牛场。
叶韶光用家里的鸡蛋换了很多鸡饲料出来，自己偷偷加工，然后让孩子们去喂鸡。养了两天，原本恹恹的母鸡们活了过来，纷纷开始下蛋。
“婶子，快来啊，婶子。”
王石头扯开嗓子大喊，叶韶光以为出事了，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
“下蛋了，屋里都是鸡蛋！”
王石头激动得面红耳赤，闻声而来的除了叶韶光还有王百华。一进屋，只见所有的母鸡都昂首挺胸‘咕咕咕’叫，而地面上摆满了白花花的鸡蛋。
王百华瞬间冲了过去，捡起一颗鸡蛋，语无伦次道：“鸡蛋，全都是鸡蛋！”
叶韶光拍了王百华一巴掌，兴奋道：“别傻乐了，吩咐下去，四队全体过来捡鸡蛋，捡了鸡蛋换粮食！”
她还以为母鸡们得养上一段时间才会下蛋，没想到才两天就下蛋了。
村里一共一百多只母鸡，有的母鸡下一颗蛋，有的母鸡下两颗蛋，捡到最后，一共捡了近两百颗鸡蛋。
看着篮筐上的鸡蛋，王石头咽了咽口水：“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鸡蛋。”
叶韶光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你才多大哟，这么快就一辈子了？”
王石头抱着篮筐傻笑，反正他奶奶就是这么说的，他跟着学准没错。
为了激励孩子们，叶韶光高声道：“下午就去换粮食，换了粮食给你们换糖吃！”
“嗷嗷嗷嗷，有糖吃了！”
“婶子真棒！”
“阿母说得没错，跟着婶子有蛋吃！”
看着孩子们群魔乱舞，叶韶光乐得不行。
下午，叶韶光和王百华一人挑了一担鸡蛋去镇上。她想着换鸡蛋还是得找供销社，虽然米粮店粮食多，但是粮食店容不下这么多的鸡蛋。
一进供销社，叶韶光很快看到了百无聊赖，拍着桌子打发时间的黄芬。
她挑着担子走了过去，脆声道：“黄芬同志，社里还能用鸡蛋换粮食吗？”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煮熟的鸡蛋，一股脑子全部塞到黄芬手里。
“不忙说话，先吃个鸡蛋。”
手里的鸡蛋又大又圆，黄芬咽了咽口水，推拒道：“我不能要。”
叶韶光捂住她的手：“黄芬同志，上回才说了要做好姐妹，好姐妹给的鸡蛋怎么能不吃，难道上回是说着玩的？”
“不是，这鸡蛋??????”
叶韶光根本不让她把话说完，接着又道：“黄芬同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带来的鸡蛋不能吃？”
她的眼神很坦诚，坦诚中又带着几分受伤。
她的眼眶泛红，仿佛黄芬再拒绝，她就会哭出来。
王百华推了推叶韶光，喃喃道：“姐，别难受，她不吃我吃，我不嫌弃你！”
叶韶光真想一巴掌拍过去！
他又不能给村里换粮食，吃什么鸡蛋？
叶韶光执着地看着黄芬：“黄芬同志，这是我特意给你煮的鸡蛋，好吃着呢，不信你尝尝。”
说着，她拿过一个鸡蛋，剥了壳后塞回黄芬手里。
鸡蛋剥了壳后又滑又白还有弹性，看起来特别好吃。
黄芬抵抗不住诱惑，拿起鸡蛋吃了一口。
鸡蛋真的很好吃！比她家里的鸡蛋还好吃！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
叶韶光笑了，得意道：“很好吃吧，我们村的鸡蛋都特别好吃。”
既然黄芬吃了鸡蛋，也是时候开始说正事了。
“黄芬同志，我今天带来了一百五十颗鸡蛋，能全部换成粮食吗？不能的话，能换多少？”
今天一共捡了一百八十五颗鸡蛋，叶韶光做主留下三十颗煮粥吃，煮了三颗送给黄芬，只带了一百五十颗过来。
黄芬为难了，一百五十颗鸡蛋啊，全换成粮食的话，可不好办呐。
第18章 NB喜讯
可叶韶光是个好同志，她不仅人好，还给她送鸡蛋吃。
主要是给她送鸡蛋吃！
“这事不好办，不过也不是不能办。”
叶韶光见她脸色没怎么变，暗想事情差不离能成。
“黄芬同志，我不能让你为难，你看着办，能换多少换多少，能换什么换什么，我们都能接受。”
黄芬有自己的算计，一下子用一百颗鸡蛋换粮食操作太难，不过，要是换多点粮食，换点其他东西，倒是比较好办。
“这样吧，一百颗鸡蛋用来换粮食，其他的用来换油盐可以吗？”
叶韶光答应得爽快，转口又道：“黄芬同志，可以换点糖吗，我答应了给孩子们换糖吃，可以换吗？”
换糖比换粮食容易，有什么不行的。
黄芬暗想：叶韶光同志就是实诚、敞亮，有事说事，从来不耍心眼。
“行，那八十颗鸡蛋换粮食，剩下的二十颗鸡蛋换糖？”
叶韶光点头如蒜，人呐还是要见好就收，得给人留有余地。她主动提出要用换粮食的鸡蛋换糖，这样的举动在黄芬看来就是体贴，就是为了不让她为难。
这次少换几斤粮食换取下次换粮食的机会，怎么算都不亏。
“黄芬同志，你真的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说着，叶韶光从篮子里掏出一只杀好的鸡。
“瞧我这脑子，早早记着要把鸡给你，一见到人就全都给忘了。”
黄芬看着杀好的鸡傻眼了，迟疑道：“给我的？”
“对啊，咱们不是好姐妹么，好姐妹就该分享。我在山上捡到两只野鸡，家里留了一只，这只给你。”
黄芬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她想：叶韶光同志太厚道了！这样的好同志必须好好处！
黄芬完全不怀疑叶韶光别有用心，在她看来，叶韶光要是想要贿赂她，换多点粮食的话，早该在一进门的时候就把鸡给她了。
可她没有，临走的时候才拿出来。
叶韶光同志只是单纯地当她拿好姐妹看，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算计。
“等着，我去给你拿东西。”
黄芬走进后边，忙活了一会拿出小半袋粮食，一袋糖，一袋盐，还有一袋子肉。
“数数看东西够不够数。”
叶韶光笑道：“不用数了，我信得过黄芬同志 。”
话音刚落，她忽然叫唤起来：“哎哟，错了，数目不对。”
黄芬提起一颗心脏，只听到叶韶光又道：“多了一袋子肉，黄芬同志，你也太粗心了，肉怎么能乱放呢！”
黄芬苦笑不得，那是她特意还给叶韶光的礼。
白得了人家一只鸡，总不能什么礼都不还。
“那是给你的。”
黄芬笑笑道。叶韶光也不矫情，当下打开袋子，见袋子里面装了猪肠、猪肝等下水也不嫌弃，乐滋滋道：“黄芬同志，你太好了，太破费了，我不能要。”
说着，她把东西递了回去。
叶韶光还是想要的，虽然猪下水闻着有味，但好歹是口肉。
不过，该做的面子工程还是得做。
见黄芬不接，叶韶光板起脸，气呼呼道：“我们农民是穷，但我们绝对不贪不抢不偷。镇上买东西都得花钱，我不能拿要钱买的东西。”
她说得太坦诚了，以至于黄芬感动得差点将东西拿了回去。
到了手的东西，叶韶光是绝对不可能还回去的。
她紧紧揣着袋子，改口又道：“不过，这是黄芬同志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不拿的话，你会伤心吗？”
她眼巴巴地看着黄芬。
一旁的王百华急得不行，那可是猪下水！一年只能吃两回的猪下水！
他靠近叶韶光，小声道：“姐，咱真的不要吗？”
叶韶光扭头看向他，眼泪说来就来：“这是黄芬同志送的东西，我一定要的，但我过不了心里那关。”
王百华傻傻问：“哪关？”
人家送东西就拿着呗，过什么关？
黄芬接话道：“你姐是不想我破费。”
她抓住叶韶光的手，笑道：“拿回去吧，猪下水而已，不值几个钱。”
叶韶光哪里只是想要猪下水哟，她除了想要猪下水，她还想吃肉。
叶韶光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行吧，这回我就拿了，下回你可不能割肉送我，不然我可不敢送你野鸡了。”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表明下一次要送她东西的话不能再送猪下水，得送肉。二是表明下次来镇上她还给黄芬送野鸡。
黄芬秒懂，不赞同道：“不成，你送我野鸡，我就得送你肉，这事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叶韶光乐得不行，脸上装着为难，妥协道：“黄芬同志，你嘴巴子太溜了，我说不过你。”
她扭头看向王百华：“华子，挑东西，咱们该走了。”
说完，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挑起东西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她回头道：“再见了黄芬同志。”
黄芬追了出去，挥了挥手道：“再见。”
叶韶光和王百华才走了不久，供销社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媳，一进门就喊：“芬芬啊，社里有鱼吗？你嫂子下不来奶，估摸着得吃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黄芬妈妈。
“早卖光了，你不早说。”
黄芬迎了过去，手里提着一只鸡。
“哟，哪里来的鸡？怪肥的。”
黄芬得意道：“好姐妹送的。”
黄芬妈一脸不信地看着她，脸上写着‘吹吧，也不怕把牛吹上天咯。’。
“真是好姐妹送的，就上回送了我鸡蛋那个。”
黄芬妈信了，接过鸡，乐滋滋道：“那姑娘人不错，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处。”
黄芬点了点头：“当然，我也送她猪下水了。”
黄芬妈白了黄芬一眼：“亏不亏心，人家送你鸡，你送人家猪下水，处朋友这样处，早晚得吹。”
“下次她来了，你给她割点肉，不然送她麦乳精，家里好几罐麦乳精呢。”
黄芬不耐烦被她妈唠叨，连连说好。走之前，黄芬妈从社里买了十来个鸡蛋。说来也是奇了，她家媳妇吃过鸡蛋后竟然下奶了，而且奶水比以往还要足，喜得黄芬一家把剩下的鸡蛋全包了。
另一头，叶韶光和王百华慢悠悠往村里走。路上，王百华琢磨了很久才问：“姐，送的那只鸡分明是村里养的鸡，你怎么说是野鸡？”
他想了很久，老想不明白。
叶韶光摸了摸他的狗头，解释道：“黄芬同志是道德高尚的人，咱们要不骗她说那鸡是野鸡的话，她肯定不要。”
末了，叶韶光嘱咐道：“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可别说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