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客人已经偷偷养了个按摩小技工,下次就教它给人吹头发。
你发出了钱包被榨干后的空洞捧场声:“夏油杰,你真会做生意。”
你身后的夏油杰笑容宛若被冰冻。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油杰,说了追着雷求劈的人脑筋比别人少了一部分。”五条悟见了一场闹剧般捧腹大笑,在你和夏油杰一同望来的时候,大不敬地举起御雷神神像指了指你,又指了指夏油杰,掐着嗓子模仿你的语调,“夏油杰,你真会做生意!”
你甩着半干的长发和夏油杰联手把五条悟打了一顿。
打到五条悟是很开心,但如果斗殴的场所不在你的房间就更棒了。你打到一半想起这事,甭管五条悟挨了你多少拳,回头清点损失,受伤最重的还不是房主你?于是你立刻收手把两人都轰了出去。
……
第二天,五条悟和夏油杰去和夜蛾老师面谈述职,你再度偷溜出来,将小狗送到了宠物店。
因为你这几天频频打扰,D伯爵已经对你失去了最开始待客热情,老练地报出了他正在吃的抹茶蛋糕的地址:“又来做什么?”
他低头望了望你手中的笼子,小狗在里面窝着睡觉。
这还是你头一回带上小狗。
“怎么?是对他目前的形态不满意来退货吗?”
话里藏着的陷阱。你们当初定下的誓约,就有不能嫌弃它的变形这一条,要是你当做闲聊顺口应了,那咒灵当场就能给你一口嘎嘣脆。
“倒也不是。”你把笼子放上了桌子,几天不见,它毛也黯淡了,精神也差了,多半是不适应写报告的缘故,但你相信,只要给小狗足够的时间,它一定能成为一个报告大手。
“是我要出去了,没法管宠物,上你这托管来了。正规宠物店都有托管服务,我想这里不会没有吧。”
领回小狗的当天,你就整理了宠物店附近的死亡率,发现和从前差不多,也没什么异常事件,多半是伯爵管束了它。伯爵虽然亦正亦邪,立场成谜,但很少主动伤害人,因他的宠物而死的人,多半是抵抗不住自己欲|望,品行不端,违背了誓约的,因此咒术界对光明正大开店的伯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管都管了,再管一段时间呗。
伯爵痛苦地扶住了额头。
大约也是管它管烦了,又发现它是咒灵的缘故,才低价清仓处理了吧。和你商议誓约的时候,比起别的宠物,明显也没那么上心。
你给伯爵提了个建议,“觉得它精力旺盛不好管的话,可以教它拖地或者吹头发,可以帮忙搞搞店里卫生之类的。”
伯爵震惊地看着你。狗子都已经懒得震惊了,它翘起一只盖着眼睛的耳朵,睁了一只眼睛看你。
你的反应嘛,当然是趁伯爵震惊出神时,放下狗子就跑。
……
你的时间掌握得非常好,当你坐在校门的阶梯上吹了一阵风的时候,五条悟夏油杰和夜蛾老师从里面走出来了。
夜蛾说:“有个任务要你和五条悟一起去。”
你并不意外。自从你和五条悟关系破冰后,你们三人向来轮流搭档,除非十分棘手的任务,否则不会叫你们三人一起上阵。
任务的地点是一处废弃的寿产院,最近要改作办公楼,但施工过程中,工人频频听见婴儿的哭泣,放好的建材也经常不翼而飞,偏僻的拐角处会浮现瘦而小的掌印。联想到寿产院废弃的原因,工人们纷纷罢工不干了。
万能的辅助监督已经在平板上解释了废弃原因,还放上了当年报道的扫描照。
当年正是战后物资管制严格的时候,寿产院的主人家动了歪脑筋,用婴儿骗取补贴和奶粉一类的物资,转手倒卖给黑市,他们和背后的人赚得盆满锅满,婴儿却因缺乏食水,营养不良而死。
此事曝光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寿产院也就此废弃,它的主人不用说判了刑。但公众并不满意。因为幕后黑手没有被揪出,一切都被解释为寿产院主人的个人行为。想也知道,他们没有后台,根本不能顺利倒卖。
然而愤怒终究敌不过时间和强权,时至今日,唯一留存的寿产院也被推倒重建。
但诅咒留了下来。
不像电影里,力量强大的是婴灵,你所接触到的规则是,负面情感才会汇集成咒灵,但婴儿什么也不懂,他们对死亡的恐惧正如懵懂的动物,并不会形成强大的咒灵。
知晓喜悦、愤怒、憎恨的,有思想能发声的,年龄稍长的人才会。
愤怒的人群虽然对结果不满,虽然无能为力,但他们的愤怒或随时间消逝,但他们的恐惧与憎恨,他们对寿产院的口口相传,终于形成了咒灵,阻碍了它最后被人遗忘。
接到这种任务,你心情不好。
虽然咒术师的工作总是给你以成就感,但遇到这种事情,就会让你觉得自己只是个扫尾的清道夫。
五条悟一贯是懒得看背后资料的,草草划了两下,就离开了平板,托着腮看你面色逐渐沉重。
“心情不好?”
“没有。”
太刀横在你和五条悟之间,你学着他放下平板,托腮回望:“只是有些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杰哥给你吹头发。
你:要让小狗学!
你可真会抓重点啊.jpg
被你们发现了,日万的小漂亮满含晋江码字狗的诅咒,我为什么想不开要双开(x)
【众筹请杰哥吹头发的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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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度彷徨
祓除咒灵当然不会有错。
买了这块地的人受了无妄之灾,被咒灵整日骚扰不得安宁的工人也很倒霉,如果你们没有处理到位,以后事件升级,受到不可逆转伤害的人更是无辜。
此时此刻,你与五条悟履行咒术师的职责,前往寿产院祓除咒灵这一行为是没有错的。
但光是“没有错”,对你而言还是远远不够的。
你离开道场的大家,抛弃稳定温馨的日常生活,用一身易磨损需按摩的零部件战斗,能支持你走下去的不仅仅是对刺激惊险的非日常世界的向往。
你的胸腔中还燃烧着别的东西,它促使你目睹怪异后脱口而出“小心”,令你明知难以赶上却仍从柜台后跃出,让你面对未知恶鬼的放肆嘲笑抄刀孤身前往。
仅仅是“没有错”,不能够告慰你心头的火焰。
你总得找到什么,让你觉得,顶着天与咒缚也要当咒术师是值得的。
你还是第一次在五条悟面前流露动摇不安。
说起来,从前彷徨时,身边搭档恰好都是夏油杰。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你就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挫折。你还记得目标是母亲恐惧丢失孩子凝成的咒灵,它在医院日日游荡,在婴儿室徘徊不去,最终凝聚成型,偷走了一个婴儿。
虽然任务难度不高,但夜蛾让你和夏油杰结伴上阵了,他在外面守着。
那次任务应当是对你的考核,夏油杰早于你入学,已经具备相当水准,但从头至尾只是跟在你身边,随你意见行动,没有多余的举动,你也并不依赖他,一路运用自己学到的知识,观察咒力残秽,追踪到了咒灵的所在。
面对怀抱婴儿,轻哼摇篮曲,将自己当做母亲的咒灵,你举刀时没有一丝犹豫,婴孩体弱,经不起咒力侵蚀,耽搁不起,你必须马上救下他,送到高专医治。然而,面对刀光,咒灵做出的反应是,背对着你,将孩子保护在怀里,以自身接纳了杀招。
你为咒灵的反应怔忡一瞬,便错过接住婴儿的时机,你的搭档及时伸手一挽,险之又险地救了孩子,没有他掉到地上。确认咒灵祓除干净后,你们即刻动身,送他治疗。
接下来不是你们的工作了,但你们谁也没离开,都等在门外,等一个消息。
夏油杰抽出了一根烟,触及你的目光,他笑笑,收了回去。
“从前都是和悟一起出任务,习惯了。真抱歉。”
“没事,给我一根吧。”
你确定自己的天与咒缚后,尝试了些解压手段,烟正在你的列表上,但你还没试过。你伸出手。
“唔,真的要来吗。”
“不假。”
他拍拍台阶,让你坐在他身边,戴耳钉、蓄长发,打扮得像个不良的同学脾气意外的好,他咔地打开打火机,笑着替你点燃:“会叼烟吗。”
现在回想,夏油杰脸上哪是什么亲切友好的笑容,根本就是等着看笑话、找乐子、咕噜咕噜冒坏水的笑。但你那时不了解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当做了乐子,两指挟着香烟,一边说话,一边毫无防备地深吸了一口:“谢啦——咳咳,咳咳,咳……”
这头,你转过身,捂着嘴剧烈地咳嗽,整个人弓成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头,夏油杰老神在在地安慰你,手掌在你背上敷衍地拍了拍。
“真不走运,第一次就是慢性病毒啊。”
你咳出一眼泪花,转回来问他什么是慢性病毒。
“哦,冒眼泪了,不擦擦吗。”
你用拇指揩了揩眼角,示意他继续。
“把咒灵当做病毒的话,刚刚那种就是慢性病毒,懂了吗,不管慢性烈性,都会伤害普通人,是需要清除治愈的病毒。”
“还抽吗?”
他拿烟的手指点了点你,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抽。”
即使是咳嗽,你都没把烟扔掉,烟卷还在你指尖默默燃烧,闪耀的红点不断蚀成黑灰,向你靠近。
如果夏油杰没出手的话,婴孩如同被蚀掉的半截香烟的生命,也许会就此终止吧。
“夏油杰,谢谢你,不管是你做的事,还是你说的话。把自己当成清病毒的药就好多了。”
你举起香烟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吸了半口。
之所以是半口,是因为你吸到一半的时候,夏油杰伸手把你的烟夺走了,连同他自己的一起,扔到脚下碾了碾。你的嘴唇可能碰到了他的手指,也可能没有,少年的手指和烟卷一样是温热的,也许你在倏忽之间错认了也说不定。
丝丝缕缕的烟雾中,咒术师回过头,面容的留白被烟雾填满,唯余一双长眼刺破白烟。
“不会就别抽了。当青霉素已经够辛苦了。”他笑称你和他是高专里唯二走正道的。保护弱小、保护普通人,即为正道。虽然夏油杰没明说,但你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这么说。
五条悟天性张狂,不在乎正道,甚至嗤之以鼻,而硝子,她不出外勤,不必经过这种考验,是天然躺在正道上的奶妈,历此挣扎的唯有坐在台阶上的你们。
你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
你用脚后跟踢踢台阶。夏油杰坐下时,长腿跨过了三级阶梯,你则是两级。
“你三级,我两级。当心被我甩到身后啊,正道的小伙伴。”
那时夏油杰已经是三级咒术师了。
“那完了,那硝子是一级。我们都别干了,让一级奶妈顶前面。”
你们同时哈哈大笑,两根烟头受了震动滚落。
“那五条同学就是四级了吧。”
“嘘,小心被他听见,悟心眼很小的……”
孩子最终被抢救回来了。
“其实挺走运的,第一次就救到人了。”他俯身捡起烟头,包括你吸过的那只。少年虽然体贴细腻,但细节处仍和女孩子有所不同,比如捡烟,如果是你所认识的女生们,怎么也得用张纸巾包着才行。
你抽了张纸巾,防止烟灰弄脏夏油杰的手。
“不是第一次了。不过那次也很好运。”
见到变形的缝合线咒灵的那一回,你若是眼睁睁看着跟球的孩童死去,人生的背景乐必然就此急转直下,但好在戴墨镜的壮汉,夜蛾老师正好在附近。
……
五条悟不计较你模仿他的行为,“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
车辆到达目的地,墙皮剥落、拆除了一半,钢筋铁骨裸露在外的寿产院出现在你们视野之中。
你说完了下半句:“不明白自己还能做什么。”
祓除咒灵不会有错,但仅止于此是不够的。
可你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了。
“这都什么问题。”
“我本来还不想说呢。”
天与咒缚那次,他们笑过闹过之后,纷纷叫你早些坦白,让你感动不已,尤其是五条悟那句“推平垃圾咒缚”,深得你意,要不是如此,你才不想告诉五条悟自己的迷惘呢。
他显然也想到自己说的话,难得软和了声气:“走啦走啦,先打一顿咒灵出气再说。”
五条悟被人宠惯了,即使好声好气地说话,也带着股猛虎撒娇的气势,你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他的软化。“知道了知道了。”
寿产院是一栋占地不小的建筑,即使推平了一半,也有一半的建筑隐没在阴影之中,你们走进敞开的大门,如同穿过时空隧道,走进那段陈年往事。
比咒力残秽先吸引走你们注意力的是小孩的啼哭。
声音洪亮,语调清晰,是活人,而非咒灵。
你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眼,这样的话,任务难度就大幅上升了。
“你怕了?”
“怎么会。”
你们迅速进入状态,兵分两路,向哭声所在而去,你直奔而去,踹开房间,而五条悟人高腿长,迈上楼梯,从二楼的窗户翻入,与你一前一后形成包抄。
皮包骨头,依稀可见婴孩模样的咒灵趴在地上吃东西,地上已经扔了一地撕咬过的糖纸和牛奶瓶。供给咒灵糖果的是两个孩子,一个哇哇大哭,说些“糖要没了怎么办,它要吃我了。”一个自己也快哭出来了,捏着小拳头,抖着两条腿就要冲上去打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