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们先前对甚尔的实力评估颇有失衡。也对,能躲过九十九由基的人,可不一般。你不禁为留下拉仇恨的夏油杰忧心。
但也轮不到你为夏油杰着急。看这情景,你要是正常发挥,真的跟着甚尔逃窜了,夏油杰他们就会扑个空,这可和你的初心不符。你万万没想到,紧急关头,你还多了一项任务:如何了无痕迹地划水拖延时间。
你恨自己衣服穿得太快,被甚尔一催,就下意识拿出了赶课的气势。
他一捆垃圾袋:“唔,两个人,介意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吗?究竟哪位是火冒三丈的男友?”
好了!就选定这是拖时间的话题了!
你故作惊讶道:“两个人?不可能吧?都是谁和谁?说不定是虚惊一场,只是路过的咒术师呢。”
单这一句话就引得甚尔嗤笑一声,“两个路过的高专咒术师?”
他竟然看得那么清?
甚尔走过窗台时,你虽然睡着了,但并非毫无感觉。你记得他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便猫一样灵敏地闪开了。
能在引起两个少年注意前,认出是两个咒术师就不错了。你没想到甚尔的观察力敏锐到了这种程度。
你很确定,甚尔的观察并没有被五条悟他们所捕获。若是他们发现有人窥视,一定会从甚尔的反应从确定他的身份,迅速行动,径直坐上虹龙,直接从窗口进入旅馆,而不会给你留出两分钟的时间。
观测敏锐、不易被人注意,也许是天与咒缚带来的独特优势也说不定,你暗自记下。
“嘶——其实只是同学。”
他似乎也并不在意你的答案,只是顺嘴闲聊两句:“同学啊。两个捉得那么凶,一个逃得那么急,对同学关系来说真是难得。”
甚尔背对着你,四处喷洒香水。这是最劣质的那一种,冲鼻的香气霸道地覆盖了白檀气味。他回过头时,衣领被香雾打湿,留下斑点痕迹。
男人皱起脸,狠狠一捋衣领,“太臭了,赶紧走了。”
“还好吗。”
你推开窗,看似是善解人意地通风,其实阻挡了甚尔后撤的退路,让他脚步一顿。
如同回应你的心愿一般,房门被啪的一声打开。
五条悟拉长声音,“空音,你可让我好找——”
咒灵呼啸而来。
你正要逃离现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拎着垃圾袋的甚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武器,将咒灵抽飞出去的同时,自己也往后退了一大步。“误会、误会。”
“快点。”他笑着反手撑跳上窗台,顺带推了你一把。
飞起的绿眼睛和嘴角的伤疤令甚尔的笑容说不出的嘲讽。“我以为发火的只有一个呢,没想到两人都气势汹汹,啧,现在的少年人啊——”
因为身体的异变,他忽然止住了话头,你从窗台跳下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甚尔的长发和绿眼。
距离飞速拉开,那双低头望你的绿眼睛陷落在眉骨下的阴影之中,你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在金发混血辣妹出场前,是黑发绿眼大姐姐!
和甚尔妈地贴贴的富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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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个猜测
好家伙, 夏油杰,真有够损的。讨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把扶她咒灵拿出来说事, 对你另外找按摩师一事表现得也不如何愤懑,虽然有些损招, 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因此你以为他会规规矩矩开打。
没想到,他不声不响, 一进门就放了个大招。
也多亏了他的大招,试出了伏黑甚尔能看见咒灵, 至少能感受到它。
这下伏黑甚尔跑不了了,因为他并不清楚术式效果是否恒久,会不会接下来都是女儿身示人, 必须要让夏油杰解除效果。
你在空中扭转身形, 几个纵跳,抓住楼下阳台的栏杆, 略作缓冲后几个纵跳,落到楼底下的车棚上,随后翻身下来,落地轻盈无声。
“悟,我拖住他, 你去追空音!”
窗子里传出夏油杰的声音。
五条悟的白毛脑袋从窗口探出,一眼锁定了你的方向, 他往下一勾墨镜,露出兴致盎然的蓝眼睛。
野生的工具人倒霉蛋出现了。
除了开头一点小波折, 甚尔比预料中提早发现了两个少年以外, 计划开展十分顺利, 你闷头朝预计的方向逃跑。
狭窄的道路两侧是勾丝的铁网, 将前路的天光切割成菱形方块。在你身后,是五条悟的疾呼:“空音——你跑什么?”
当然是为了找个好地方,告诉五条悟这个倒霉蛋,大家现在要带你玩啦。
搭档多时,你清楚五条悟的速度,不敢因一时领先有所放松,万一在甚尔眼皮子底下被他揪住就好玩了。你解释的话说不定会全被甚尔听进去。
“空音——渣男——你背着我们——”
你不得已回了头,阻止他喊出足以令你社死的话。
奔跑中,五条悟的刘海向后拂起,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配合他势在必得的锋锐眼神,如同捕猎中的雪豹,在你回头的瞬间,他抓紧机会,又拉近一步。
草。
你就不该回头的,中了一米九的奸计。
虽然你们都是咒术师,跟出身世家的五条悟比起来,你虽是普通人出身,但却被道场收养,在刀术熏陶中长大,每天都有一堆训练要完成,在体术方面不比他差多少,但身高差距摆在那里。他一步顶你一步半,你略有失误就可能被他追上。
你迎风向前,打定主意再不回头看他,喊出几句话:“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五条悟:???
你那么大声,自然是为了覆盖他叭叭造谣的声音。
身后那雪豹似的身影不断逼近。
五条悟本就高挑,冬日的阳光更是将他的身影拉长,将之晃晃悠悠送进你的视野。
要在预定的地点之前被追上了!
你不确定会不会被伏黑甚尔发现,在拐过一个拐角后,你动用了呼吸法。
鞋底与地面摩擦,爆闪出细小的电火花,不断推动你往前,微弱的电流刺激你的肌肉,让它更具爆发性,你一瞬间拉开了与五条悟的距离。
雷呼跑路挺快的,就是费鞋。
“空音——你认真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快点束手就擒吧。”
你可不敢再回头看,虽然没有术式,但呼吸法就是你的术式,你动用了它,五条悟自然也可以。你的雷呼所能抢来的,就是你用呼吸法而五条悟尚未展开术式,这短短一瞬的距离。
目的地就在眼前,那是鲜有人迹的铁道公园。
……
你脚踏铁轨枕木,主动结束了这场不相上下的赛跑,转过身来。
“五条悟,我有件事和你说。”
“求饶?晚了。”他停下脚步,在你身后站定,“叫你跑那么快。”
“其实我去找甚尔,一是为了按摩,二是为了天与咒缚。”
“这么说,还得赞美你献身研——小心!”
身后有一道气息飞速向你袭来,电光石火之间,你抽刀、旋身、抵御,如行云流水,经过演练一般,恰恰好挡住了袭击。
然而,夹在在袭击之中,还有一枚种子,打入了你的腰腹,须臾之间,汲取咒力生长发芽,开出一朵瑰丽的红花。
是一个咒灵,与一般秽恶的咒灵不同,它气息平和,浑似树木,因此先前你们谁也没注意到。
它是除了“恶鬼”之外,你见过最接近人形的咒灵。两根树杈代替了眼睛,从眼窝中长出,一只胳膊被包扎起来,苍白的躯干上遍布咒纹。
五条悟走到你身边。“没事吧。受伤了就别逞强,交给我了。”
花朵扎根之处带来剧烈的疼痛,如同旋涡般贪婪地吸取你的咒力,你没有勉强自己非要打完一架的想法,直接交给了五条悟:“小心它的种子。”
“那是当然。”
“它不开花了。”
会说话的咒灵不多,今天你们就碰上了一个。更为罕见的是,它的声音说出来是一串乱码,光凭语义无法解析,又仿佛在脑中直接响起,不受空气和语种阻隔,能够被人直接理解。
但你们还是一头雾水。什么不开花?
困惑在它转向你的时候加重了。
“它不开花了。”
它控诉道。
这咒灵是专门找你来的吗?
身为咒术师,你一点也不奇怪自己会招咒灵怨恨,但你从未设想过居然是这种理由。
“谁不开了?”
“这种事情问明白有什么意思,把它祓除了不就结了?”五条悟嘀咕道。
“……它很想说的样子。反正说完再祓除也不迟。这点伤我不急。”
既然吸取咒力,那不动用咒力就行了。你不再试图调动咒力,果然好了很多,起码花种没有进一步生长的趋势。
你们没有动手,一击得手的咒灵也没有,更没有试图逃跑,而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说出原因。
“一株枣树,它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开花,但是被你劈过以后,它失去了开花的能力。我听见了它的悲鸣。那是植物对伤害自己的人类,无能为为力的悲鸣。”
五条悟噗地笑出声来:“是空音天与咒缚的受害者啊,就为了这种事就找上门来。”
“就为了这种事……人类……”它一手抚按住胸口,“自大,狂妄,贪婪地向这颗星球索取,就算做错了事,也厚颜无耻,绝不改过,作为罪魁祸首的你呢,你也认为只是这种事吗?”
“扯什么皮,看我两分钟之内送你归西,喂,空音,听够它的理由了没——你哭了?”
五条悟突兀收声。
比忽然冒出、为一株枣树讨公道的咒灵更令五条悟迷惑的,无疑是现在的你。
你:“……什么东西?”
你当然知道源源不断地从你眼眶中落下的是什么。
泪眼朦胧中,你望向初来的咒灵。
是它的术式吧。
也许附加在了花种之上,略有延迟,否则你不会此刻才被庞然的悲伤所击中。
“……好可怜,我真对不起枣树,很自责很懊悔——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吧。”
带着哭腔,你一刀斩断扎根的花朵,鲜艳的花朵飞旋坠落,因为失去养分而飞速枯萎。
即使不动用呼吸法,光凭肉身的力量,你并非不能一战。玩弄情绪的术式踩到了你的底线。
“……人类真是不可理喻,我什么都没做。”
谁信呢。
花朵虽被斩落,但伤口仍然存留。
忍耐疼痛对你而言,是早已习惯了的事。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任务尚未完成,而你出了意外,比预期更早达到临界点,不得不在关节的抗议中继续战斗,将负面情绪转化为咒力。
曾经的底牌变成了需要克服的麻烦,你不能任由情绪激荡,否则咒力会催发新芽。好在泪水足以消弭一切。
你只需要专注两件事,哭泣,以及祓除咒灵。
然而,万无一失的一击仍然落了空,连守在一旁的五条悟也来不及补刀。咒灵另藏有一招,在你飞身袭来时,它挥手化开花海,令铁道公园一夕之间,从冬日轮转入春季。
缤纷花雨如有魔力,轻而易举将种种喜悦情绪栽入你们的心田,正如它的声音突破阻碍,直接进入你们的脑海。
经过这一打岔,你和五条悟的战意冲淡了不少,动作略有迟滞,模样古怪、术式稀奇的咒灵趁此机会逃脱。
“……”
咒灵离去,花海消散,五条悟恢复正常,走到你身边:“疼得受不了了?”
“那倒没有。”你捂着腰,后退了几步,靠住了火车,在五条悟接二连三地问候下抬起了脸。
赶走了咒灵,它扎根在你腰腹的花种仍然发挥效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落下。
不仅如此,除却悲伤之外,你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你感受到树木,觉得自己与它们同源,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枯荣与开落。你感受到足下的青草苔藓,在铁路与石块的间隙里生长。
因为这股情绪作祟,你后退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它们。当你倚靠车门回望来路时,果真在自己躲避的地方看见了几点绿意。
你甚至怜惜起被你斩落的花朵。
与之相对的,你厌憎起修建铁路、圈养树丛的人类。
“五条悟,这太奇怪了。”
你怎么会被这个咒灵影响至此?就算花种深扎入躯体,也不该让你如此强烈地与之共情。
“什么奇怪?”
他托起你复又低下去的下颌,泪水经由你的脸颊,落入他的手指之中。五条悟似乎要观察你是否真的在不断流泪一般慢慢凑近,又问了一遍。
“什么奇怪?”
“很痛吗?哭成这样,惨兮兮的。”
“……就是很奇怪。”
但五条悟向你靠近时,你从草木世界中跌落进了糖果筑造的城堡。
那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堡,墙壁在融化,地板在陷落,高悬的蜡烛不断燃烧。连它都是奶糖做成的,将一切烘烤出甜蜜的气息。城堡旋转,楼梯移动,变成错综复杂的迷宫,你几乎在其中迷失沉溺,连呼吸都透着甜味。
“……你凑过来之后就更奇怪了。”
他一脸莫名地看你:“你是不是脑子被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