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一起,时间过得尤其快。
午饭过后霍修廷倒是有点犯困,拉着谢妤茼要睡个午觉。昨晚谢妤茼睡着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但霍修廷并无困意。他一直看着熟睡的她,目光怜爱又疼惜。有太多的遗憾,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弥补。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霍修廷才眯了一会儿,等到睁开眼看到窗户上没有窗帘,他便起身吩咐助理周任去准备。
谢妤茼趁着霍修廷去午睡的时候,自己偷偷的起身,给母亲韩宜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韩宜又是哭又是自责,末了又是埋怨:“你啊你,我说你几句都说不得了?”
谢妤茼无奈:“妈,我在大屿,你到底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这件事?”韩宜问,“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难道你要去认什么血缘亲情吗?”
谢妤茼说:“妈,你听我说,对于认什么亲生父亲我并不感兴趣,那么多年,他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有问过您一句,我心里就没有父亲。但我现在要明确一点,和我有血缘的那个父亲,他的家族里有没有精神病遗传史,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韩宜顿了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吓我。”
谢妤茼笑:“妈,你猜到了。”
“这都什么情况?你怎么什么事情都没有跟我说过?”韩宜语气明显有些着急起来,“妤茼,你听妈妈说,无论你怎么样,你都是妈妈最爱的女儿,你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跟妈妈说,你知道吗?你别一个人干傻事。”
谢妤茼深吸一口气,坦白:“如果我说我真的有精神病,你会不会害怕?”
“我怕什么?”韩宜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谢妤茼语气俏皮:“你先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韩宜无可奈何,只能一一道来。
其实也并非韩宜有意隐瞒,只是觉得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并无必要再提起这一切。
韩宜情窦初开时喜欢上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对方算得上是县城的大户人家,有钱也算有权。后来韩宜怀孕,满心欢喜告诉对方,却惨遭对方无情抛弃。原因是,对方父母看不上韩宜的家庭出生,嫌弃她是山上的小门小户。
韩宜不埋怨任何人,只怪自己看走了眼,但她还是执意要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再后来的事情,谢妤茼自己也都清楚。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凄美爱情故事,不过就是现实而已。
韩宜问谢妤茼:“难不成,你还想去找他?”
谢妤茼说:“找他倒用不着,让私家侦探打听打听,基本上也都能打听出来了。”
韩宜给谢妤茼报了一个人名:“潘冬。”
“潘冬。”谢妤茼重复了一遍,原来她的生父名叫潘冬。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念出来,没有夹杂任何一丝情感。
韩宜说:“他比我大一岁,今年也五十一岁了。我前两年听人说,他有个儿子,不过儿子吸毒坐了牢。呵呵,也全败他那个儿子所赐,家里都被败光了,现在算是一贫如洗。”
说这话时,韩宜的语气颇有点解恨的意思。
谢妤茼轻叹一口气。
这个社会,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背景并不是一件难事。
谢妤茼这头挂了母亲韩宜的电话,转头就又给另外一个人打了电话,并将自己的诉求一并道出。对方很爽快,表示不用三天,有关的所有资料都可以传给她。
谢妤茼莫名有点着急,问:“能快点吗?我可以加钱。”
对方问:“你想多快?”
“今天。”
那头沉默一会儿,说:“晚上0点前,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好。”
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被高高举起,谢妤茼愈发觉得不太踏实。
越是等待结果,越让人焦灼。
*
夜幕降临时,家门口又出现一道身影。
谢妤茼定睛一看,果然是昨天出现过的韩秀美。
大概是昨天收受过谢妤茼的一碗泡面,今天韩秀美又来蹲点。
谢妤茼也算准了时间,连忙将一碗煮好的泡面端过去,对韩秀美说:“韩老师,您吃吧!”
韩秀美连忙一把接过谢妤茼手中的那碗方便面,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妤茼想追上去,不料屋子里传来霍修廷的声音:“茼茼,茼茼!”
“我在呢。”谢妤茼看了眼韩秀美离去的背影,掉头进了屋子。
家里的灯突然坏了,正巧霍修廷又怕黑,转头一看谢妤茼人也不见,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一着急就只会喊老婆。
谢妤茼进了屋,就见霍修廷一脸委屈巴巴地摸索着往外走,一见到谢妤茼,他立马抱着谢妤茼,用最怂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操,吓死老子了,灯突然灭了!”
“这就吓死你啦?”谢妤茼戏谑道,“不就是没灯嘛。”
家里的电路也年久失修,坏掉也是正常。
霍修廷紧紧攥着谢妤茼的手:“你带我去看看电表,我来修。”
“你会修?”
“难不成你会?”
“嘿,谁说我就不会了呢?”
谢妤茼还真的会,她一个人出门在外多年,早就练就一身本领,换灯泡修水龙头都不在话下。
今天这也不是电路问题,而是灯泡坏了。只要换个灯泡就可以。
不过,霍修廷到底有身高优势,不用搬凳子就能仰头换好灯泡。
谢妤茼在一旁打下手,帮忙举着手机电筒。她看着霍修廷人高马大,肩宽腰窄地在换灯泡,心里忽然又一股暖流涌过,只觉得分外温馨。其实这就是她想要的简简单单的生活,现在看来那么圆满。
等霍修廷换好了灯泡,谢妤茼连忙竖起大拇指夸赞:“你真棒!”
霍修廷啧了一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夸我的。”
“那怎么才算是夸?”
霍修廷朝谢妤茼俯身,一脸无赖地指了指自己的唇:“亲一个。”
谢妤茼并不吝啬这么一个吻,她就怕吻着吻着就容易擦枪走火。考虑到霍修廷现在身体不方便,她决定还是蜻蜓点水一下比较稳妥。企料,这个吻并不能让霍修廷感到满足。
“你敷衍老子的是吧?”霍大少爷一脸的不乐意。
谢妤茼无辜地拧着眉:“喂,我是为你着想诶!”
“谢了,用不着。”说罢,霍修廷拦腰抱起谢妤茼,加深了刚才那个吻。
整整一天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接吻。这会儿倒像是某种发泄似的,霍修廷用力吮着谢妤茼的舌,吻得啧啧作响。很快,整个房间里似乎都是他们两个人接吻的声音。
谢妤茼被吻得晕头转向,整个人气喘吁吁。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霍修廷一脸狡黠地抬起头,问她:“你说,我是不是该为你着想一点?现在就停下来?”
谢妤茼咬着唇,整张脸泛着红,心底里被挑起来的感觉,一时之间压不下来。她算是明白了,霍修廷吻得那么卖力全是故意的。
“你滚啦。”谢妤茼拿脚踹霍修廷,不料被他反手抓住脚踝。
他轻轻将她的脚踝一拽,拖动她到自己的面前。
谢妤茼惊慌失措:“霍修廷,你要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
“你别乱来,你现在不方便。”
“也不全是。”霍修廷俯身,声线低哑:“我嘴巴方便,还有手。”
谢妤茼的心脏突突地乱跳,他话里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
“别。”她声线微颤,“我不需要。”
霍修廷低笑:“别动,好好感受过后给我一个反馈。”
谢妤茼天人交战:“你还要反馈?”
“当然。”他说,“不够好的话,下次才有进步的空间。”
这可真够要人命的。
然还不等霍修廷开始,就听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来。
是谢妤茼的手机。
霍修廷长臂一伸,将手机拿来递给谢妤茼。
谢妤茼看了眼来电提示,心跳又猛然变得飞快。
这通电话,比她预想当中的提前了两个多小时。
她当着霍修廷的面接听,语气有些紧张:“都查到了吗?”
对方说:“相关资料都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请查收。”
霍修廷见谢妤茼一脸严肃又紧张,不免问:“你查到什么了?”
谢妤茼把手机递给霍修廷:“阿廷,你帮我看。”
她这会儿真没有勇气去查看,怕会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霍修廷不再嬉戏调笑,他也并不着急看手机,而是安慰谢妤茼:“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陪着你一起面对。”
谢妤茼轻叹一口气:“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懒得跟你废话。”霍修廷接过手机,仔仔细细地查看。
谢妤茼咬着唇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双眼都是复杂的期待。
霍修廷看得认真严谨,没有漏过一处细节。
等全部看完后,他低头看着谢妤茼,不发一言。
谢妤茼更紧张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怎,怎么样?你快说啊!”
霍修廷一挑眉,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操,那老子不是白结扎了?”
手机上的资料全是有关谢妤茼亲生父亲潘冬所有直系亲属的身体状况,其中有关精神一栏被重点标出。
从资料里可以看出,潘家并没有精神病遗传的情况,直系五代包括旁系也并没有精神病史。
也就是说,无论是潘家还是韩家,都没有精神病遗传史,这就排除了这85%的遗传概率。
事实上,除了遗传概率,大部分的精神疾病也都是经历和环境相关的。谢妤茼就是属于后者。
谢妤茼意识到霍修廷这话里的意思后,不由笑得前仰后翻。
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忍不住抱着霍修廷,深深地吻着他,几近挑逗意味。
霍修廷故意退开一些,一脸似笑非笑:“别,我不方便。”
第48章 不记得
霍修廷在大屿山待了好几天, 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最后谢妤茼忍不住催他:“你还不走吗?”
她知道他的身份使然,不可以离开南州城那么久。
但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 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点赶人走的意味在。气得霍修廷拿话堵她:“怎么?是这几天我的嘴巴伺候不周还是手指不够卖力?你就这么嫌弃我?”
谢妤茼羞得一把捂住他的嘴,满脸通红:“你要死啊!”
霍修廷吊儿郎当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桌子上, 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语气喃喃:“要是有一天我真的早你一步死了, 那你怎么办?”
谢妤茼心里一紧, 又有些歉意:“别乱说话。”
有些话题不愿意提起是一回事, 会不会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生老病死都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面对的问题,任何人都无法逃避。
霍修廷想过,若是他们两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走, 那他希望自己比她迟一些。因为他舍不得她一个人留在人世,舍不得她对着他的遗照哭泣,舍不得她孤苦伶仃地过完余生……如果有来生,那么他也一定要早她一些来,他要先她一步成长, 这样以后才能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认出她来。
可往深了想, 霍修廷又觉得自己过于自作多情和矫情。
霍修廷声线懒洋洋的,啄了啄谢妤茼的唇:“怎么办?可是我不想走。”
谢妤茼双手搭在霍修廷的肩膀上, 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耳垂, 笑着说:“可是, 那也由不得你啊。”
霍修廷说:“谁说的,要是我想待在这里, 谁也拦不住。”
“别任性。”谢妤茼捏捏霍修廷的耳朵,“你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要考虑后果的。”
霍修廷还真的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久了。
满打满算, 也有足足一周的时间。他的适应能力倒也挺快,从南州城快速的城市节奏到乡村慢悠悠的生活,一切看起来都很从善如流。
每逢两日遇上赶集,霍修廷便和谢妤茼两个人慢悠悠地从大屿走到镇上去,去买点生活用品和菜,再慢悠悠地走回来。伴随着清晨鸟儿叽叽喳,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无人的山野小道,步伐快时二十五分钟,慢时四十五分钟。但无论快慢,这段时光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无聊。
算起来,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也快有十五年时间。够不上青梅竹马,却也是知己知彼。他们是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恋人……再来分开的几年时光里彼此都没有再找寻另外一半,可以说他们即是对方的初恋,亦是终恋。彼此之间的回忆足够多的,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件,就能谈笑风生好久。
好比昨天,霍修廷想到两个人还没一起的时候,语气里全是甜蜜。
霍修廷的人生当中有太多的第一次是和谢妤茼一起发生的。
第一次送异性回家、第一次和异性看电影、第一次和异性一起逛街、第一次和异性喝同一杯奶茶……
还未在一起时,两个人因为要上同一个绘画班,所以每天都会一起路过同一条路。
当时笨拙的霍修廷,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谢妤茼却不自知,他自己心里那种前所未有且莫名的情绪折磨地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眼里只有谢妤茼这个女孩子,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见到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她说上一句话。
他想靠近她,又怕她会不喜欢。于是他会故意算准她会出现的时间,佯装偶遇,故意搭上一句话:“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