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七月初,詹星鹭期末考试结束,正式放假。
大学生围棋联赛的比赛日期是7月20日到7月25日,一周的时间。
参加比赛的同学都没有回家,陆卓给学校递交了申请,让他们这段时间住在宿舍,方便练棋。
只有詹星鹭回家了。
同学知道了她家里有个棋圣,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有羡慕的份。
第三十一章
家政阿姨已经把滨江天宸收拾的差不多了,但时砚还没有搬去,近期还是住在蘅园。
他在7月25日也有一场围棋对抗赛,詹星鹭回家后,两人便一起待在楼下棋室练棋。
大学生围棋联赛的地点在吴州大学,吴州距离康城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乘坐高铁只要四十分钟便可到达吴州站。
时砚的围棋对抗赛也是在吴州举行。
詹星鹭需要提前一天集合去吴州,集合的前一天晚上,吃晚饭时,时砚忽然说:“要不要我提前去吴州陪你?”
詹星鹭怔了一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问题,他喜欢她,她爸妈禁止她早恋,他现在当着二老的面公然说要去陪她真的好吗?
詹星鹭咽下口中的小排骨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神色坦然,嘴角浅淡的笑意恰到好处。
詹棋圣和佟女士也没有表现出诧异。
詹星鹭顿了顿,忽然又反应了过来,他一向都是这样,在众人面前也是很坦然的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和照顾,爸妈都习惯了从来也没有多想过,就算是她自己,以前也没有觉得奇怪,只不过是现在知道他喜欢她之后,就容易想多……
“不用了,吃住行都是学校统一安排的,没听说可以带陪同。”她淡淡开口。
詹良畴夹了只虾放到詹星鹭碗里,语重心长说:“你很久没参加过围棋比赛了,要认真对待,不能掉以轻心啊。”
詹星鹭点头,“知道了,爸爸。”
佟茉也笑眯眯的说:“时砚反正肯定是会拿奖的,你要是也能拿个奖回来,正好和时砚一起庆祝。”
詹良畴摆摆手,说:“拿不拿奖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认真对待每一局棋每一个对手,下出自己的水平就好。”
詹星鹭弯唇点了点头。
时砚笑了笑说:“不要有太大压力,我相信星鹭一定可以的。”
詹星鹭昂了下小下巴,“我当然可以。”
几人笑,其乐融融。
-
第二天,詹星鹭准时到达集合地点,乘坐学校安排的大巴车出发去吴州。
此次参加大学生围棋联赛的有三十余所高校,比赛的项目分为,男子组、女子组和混双组。
康大一共出了七名学生参赛,两个男子组,两队混双,还有詹星鹭一个女子组。
一共四个男生三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分房卡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把单间房卡让给了詹星鹭。
詹星鹭也乐得清静。
比赛的日程安排是,7月20日早上八点半是开幕式,九点钟开始第一轮比赛,下午三点开始第二轮比赛,混双赛安排在晚上七点开始第一轮。
以此类推,每天的比赛时间都是一样的。
第一天的比赛是抽签随机匹配的,对手没有什么威胁力,康大男子组和女子组的三位棋手全胜。
两轮比赛结束,回到酒店才五点多。
陆卓一边带着他们进酒店一边低声交代:“今天状态都很不错,回去好好休息,后面继续保持,记住,千万不可以轻敌……”
话音还没落下,忽然瞥见酒店大堂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无缝接轨的转了话头,语气带了些惊疑:“时砚?”
时砚面前还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正在说话,时砚看着她,但眉眼间却带着好似化不开的淡漠。
听到声音,时砚抬眼看了过来,眉眼间的淡漠散去,但仍是带着疏落,礼貌弯唇:“陆老师。”
又冲陆卓身后的温子昂和耿笛礼貌颔首致意,最后,视线落在了詹星鹭身上,眉眼变得温和,“星鹭。”
刚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詹星鹭就看到他了,也看到了他面前的席嘉玉,康城理工的参赛选手和他们住的是同一家酒店,但之前没打过照面,她没想到席嘉玉也在列。
席嘉玉多次招惹她,即便是匿名贴事件席嘉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可以不再追究,但微信群事件她也是主谋。
看到她和时砚在一起,突然觉得很扎眼,连带着也不想搭理时砚了,便没吭声。
席嘉玉也看到了詹星鹭,她顿了一下,又回头冲时砚笑了笑说:“时砚老师,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詹星鹭站在几人的最外侧,正好有酒店工作人员推着一个移动的架子经过她旁边,她下意识的准备挪一挪让空,还没动就被时砚握住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没事吧?”他问。
“……”詹星鹭有点无语,移动的货架虽然是从她旁边经过,但离她好几步远呢,他是瞎吗?
但这么多人在场,她心里再别扭,也不可能公然怼的让他下不来台,便说了句,“没事。”
陆卓看了眼席嘉玉的背影,刚才看到了她的脸,但没认出来她就是和宋娅茗一起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的女孩,只觉得她有点眼熟,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看到时砚和詹星鹭互动的如此自然,温子昂和耿笛也暗暗了然。
自从围棋社的同学知道詹星鹭是詹良畴的女儿后,对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以詹良畴在围棋界的身份和地位,从她身边的叔伯长辈都是围棋界大佬,一起玩的又是时砚、曲厚、陆经纬这样的围棋界新生力量的主力。
太让人羡慕嫉妒了,但看到詹星鹭本人,又让人恨不起来。
耿笛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虽然詹星鹭怼付惠的话说的很有道理,爱好是爱好,梦想是梦想,但如果是他一出生就有这高端配置,他妥妥的选择做棋手啊。
不过转念一想,詹星鹭小小年纪也确实是有魄力,身在这么高端的配置里,自己也有天分,不选择做棋手,身边的叔伯大佬们也没少惊疑吧,但她还是一心选择自己热爱的专业,不容易啊。
耿笛还在暗戳戳想些有的没的,陆卓已经回过神来和时砚交谈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啊?”
时砚看了眼詹星鹭,淡淡说:“我25号也有比赛。”
陆卓“噢”了声,“对,两国围棋对抗赛,也在吴州。”
刚想说一句“那来的有点早”忽然又想起什么,偏头看了眼詹星鹭,了然了。
陆卓笑了笑,“那我们先上去了。”
时砚弯唇点了点头。
走到电梯口,温子昂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詹星鹭嘴角微微向下抿着,神情看起来不太开心,可清澈明净的眼眸却不像平时那般清冷,多出了几分灵动的娇憨。
时砚笑着,伸手在揉她的头发。
温子昂略略垂眸,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怎么,输棋了?”时砚的掌心在她头顶摩挲,声音还带着笑意。
詹星鹭斜眼睨他,“第一天就输,我有这么废物吗?”
时砚微俯上身,眸光温柔又专注的看着她,“那怎么不开心呢?”
“你说呢。”詹星鹭睨着他。
时砚的目光看进她明净的眼睛,“因为我和席嘉玉说话?”
詹星鹭没有否认,给了他一个“还有点自知之明”的眼神。
时砚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吃醋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肯定的语气,但声音低很轻,还带着笑意和几分宠溺的味道,听起来像是在说暧昧的悄悄话。
詹星鹭的耳后根有些发烫,往后退了半步和他拉开距离,与此同时,给了他一个“没有点自知之明”的眼神。
又说了句:“我看她不顺眼,你和她在一起,我当然看你也不顺眼了。”
“……”这迁怒的……没有毛病,但他还是觉得她就是吃醋了。
时砚笑着揉她的脑袋,“我和她就是刚刚偶然碰到的,她过来打招呼,我还没开口呢你就来了。”
詹星鹭抬手推开他的手,“听你这话,好像还挺遗憾啊,怪我回来的太早把她吓跑了?”
“不是……”时砚又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没想到会遇到席嘉玉,她过来说话,他立马就想到了她对詹星鹭做的事情,原本是想警告她几句的,还没来得及。
时砚垂眸看着詹星鹭,她气鼓鼓炸毛的样子像极了冬羽时期全身炸毛的小白鹭,可爱的让人想把她抱进怀里用尽温柔去给她顺毛。
他抬手,掌心按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下滑到后脑勺,“那以后都不理她了,好不好?”
詹星鹭没说话,转头看向外面,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气消了不少。
她顿了顿,声音也放缓了些,“没说让你不理她,是我要调整自己的情绪,她还没有重要到让我避之不及。”
时砚笑,“嗯”了一声,“星鹭说的都对。”
“等我放完行李,一起去吃晚饭吧。”他又说。
詹星鹭抬眼看了看他,又垂眸看了眼行李箱,才想起来一件事,“不是说好了不提前来的么。”
“放心不下。”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省略了主语,没有说是谁放心不下,如果是以前,他省略主语,她会在脑海里自动补齐,反正不是“老师”就是“师母”,但这句话,詹星鹭觉得,主语可能,是他自己。
她没有追问到底,只问了句:“你打算住这家酒店?”
“是啊。”他笑,晃了晃手里的房卡,“入住都已经办好了。”
这家酒店虽然干净,但环境并不太精致,平时詹星鹭和家人出游,都是住星级高端酒店,时砚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是学校统一安排,她不好太娇气挑剔,不然她大概会选择隔壁凯华旗下的温泉酒店。
“你住的惯这家酒店?”詹星鹭问。
时砚弯唇笑了下,“你都可以住,我怎么就不能?”
詹星鹭:“……”
她刚想说之前集训和训练营的时候,她都住过类似的房间,但想了想,那个时候他也在,应该也是可以忍的。
詹星鹭抬眼看他,“经济型酒店的隐私私密性做的或许没有那么完善,你是世界冠军,不怕被记者拍到吗?”
“不怕。”时砚笑着看她,声音很轻,“拍到也没什么,我就住这里。”
詹星鹭转身坐在了大堂公共区域的沙发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腮,声音轻淡,像是开玩笑,“该不是想离我近一点吧?”
“是啊。”他的声音也很轻淡,带着笑意,语气却肯定。
又用掌心按了按她的头顶,说:“我去放行李,在这等我,不许跑掉。”
“好吧。”詹星鹭唇角轻抿,很浅的往上翘了一下。
第三十二章
晚饭选在了附近一家评价很高的苏浙菜餐厅,环境安静又雅致,菜色也不错。
晚饭后两人在附近散了散步,又去了趟面包店,便回酒店了。
第二天早上,陆卓发信息提醒个人赛的同学赶紧收拾好下楼吃早饭,詹星鹭回复说不下去吃了。
陆卓本来想说比赛需要体力,早饭还是要吃的,但又想到虽然詹星鹭平时迁就集体不搞特殊,但他也能看出来她到底是有点娇气的,酒店提供的早餐“色香味”一样不沾,只能凑合填饱肚子,她不愿意吃也正常。
不过,她是有理智的,应该不会饿着自己,陆卓也就没勉强她,只提醒别迟到了。
詹星鹭回复了句,“好的。”便打开了昨晚买来充当早饭的面包。
刚咬了一口,就听到敲门声。
时砚站在门外,弯唇笑了笑,“早饭还没吃吧。”
詹星鹭的视线扫过他手里拎的饭盒,侧开了身子让他进来。
“你出去买的早饭?”詹星鹭关上门,跟随他的脚步走到桌前落座。
时砚一边打开饭盒一边“嗯”了一声,“听说这家的早点很不错。”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想尝尝,就顺便帮你也带了。”
詹星鹭应了一声,目光已经被小笼包和豆腐花吸引去了。
“这份是你的。”时砚把其中一份豆腐花推到她面前。
詹星鹭打开看了眼,心底微微动了一下,情绪一闪而过。
她喜欢吃咸口的豆腐花,但不吃香菜、葱花和咸菜,豆腐花上就只撒一点小虾米和碎花生。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唇角往上翘了翘。
时砚没说话,弯唇揉了揉她的头发。
吃完早饭,时间也差不多了,陆卓又来消息催她赶紧下楼,时砚在收饭盒,抬头说了声:“你先去吧。”
詹星鹭点了点头就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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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比赛还算平淡,以詹星鹭中盘胜告终。
下午的比赛,詹星鹭的对手是财经大学的一个女生,叫商小真,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娇小又文静。
一开始落子很快,到了后面,落子越来越慢,但情绪却有些躁。
等待落子的间隙,詹星鹭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发白。
詹星鹭想问句“没事吧?”但又怕打乱对手的思绪,没有开口。
她唇角轻抿,顿了顿,继续垂眸看向棋盘。
正好看到商小真把刚落下的棋子又拿了起来放到右下角的十七之十七。
詹星鹭小时候也参加过一些比赛,长大了也和不少人下过棋,但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悔棋的情况,她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