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那个小姑娘不过是看了八哥几眼,且目光中仅有些许好奇并无魅惑勾引,怎么到了你的嘴里,竟被你说成了水性杨花的女子了?你可不要胡说,毁了小姑娘的名节清誉!”
胤禩也点头道:“十弟所言甚是。九弟,那位姑娘的身份只怕非同一般,你以后要慎言,万不可胡乱猜测,非议人家小姑娘,以免损人不利己,给自己惹祸上身!”
胤禟虽然不喜欢年若兰,但对胤禩的话却一向言听计从,虽然脸上有些不情愿,却也答应胤禩道:“既然八哥已经开了口,我自会照办便是。”
胤禩点了点头,对胤禟的承诺还是信得过的。
胤禩心中虽然对年若兰十分好奇,但却并不希望听见有人非议她,即使此人是他最疼爱的九弟也不可以。
胤禩的手下办差得力,流云居这边胤禟做东的酒席尚未结束,便已经查清楚了年若兰的家世背景,回来向胤禩复命了。
听了手下侍卫的回禀,胤禩浅笑道:“原来那位姑娘是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四川巡抚年羹尧之妹。年羹尧便生得相貌堂堂,他的妹妹姿容出众也便不足为奇了。”
“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些个本事,竟然是衣锦阁的东家。倘若她是一个草包,想来年家也不会将衣锦阁交给她打理,更不会让她刚到京城便去衣锦阁看账本……”
胤禟听了侍卫的回禀后,却对另一件事颇为感兴趣,衣锦阁之所以能在京城中做得风生水起,靠的便是其出色的设计与别具一格的配色。
胤禟如今只想知道衣锦阁那些抢走他许多生意的设计与配色是否皆出自年若兰之手。
胤俄用力拍着胤禟的肩膀,大嗓门儿的笑道:“原来那间抢走了九哥许多生意的铺子便是这位年姑娘开的呀!难不成这位年姑娘做生意的本事比九哥还要更加厉害么?”
“就凭一个小丫头也敢抢我的生意?呵呵,她还嫩了点儿!”胤禟一听这话,顿时嗤笑道:“倘若我不想让衣锦阁在京城立足,就凭她一个小丫头,能有本事将铺子在京城里开得起来么?”
事实上胤禟近几年早就注意到衣锦阁这间店铺了,虽然衣锦阁的确抢走了他的一些生意,但胤禟却极为欣赏衣锦阁所售衣裳的款式设计与纹样配色,就连他自己也曾经去衣锦阁挑选过几套衣袍,对其设计与配色赞不绝口呢!
如今得知年若兰既是衣锦阁的东家,又极有可能是衣锦阁背后那位神秘的设计者,胤禟对年若兰的印象倒是好转了几分,也对这个有趣的小姑娘产生了好奇心,很想知道她是否便是衣锦阁背后设计那些衣裳服饰之人。
与此同时,在康熙的御案上也放着一份暗卫刚刚呈上来的密报,里面详详细细的记述了有关年若兰的所有资料。
康熙将这份资料翻阅了一遍,轻笑道:“想不到年氏竟然果真救过四阿哥一次,小姑娘明知自己患有心疾、受不得惊吓,却还敢为胤禛挡蛇,可见对老四也是有心的。”
想到年若兰虚弱的身子,康熙又不禁皱了皱眉头。
年若兰患有心疾,严重之时连与夫君同房都做不到,更加无法为夫君孕育子嗣、延续血脉,这样病病歪歪的女子,自然是没有资格嫁入皇室的。
因此,康熙虽然查到年遐龄为年若兰绸缪打点,不希望年若兰入宫,也觉得其也情有可原,并未动怒。
可是这些事情,胤禛究竟知晓多少?倘若他知道年若兰有这样一幅破败不堪的身子,是否还会愿意以侧福晋之礼娶年若兰入府?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心里琢磨着既然年若兰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倒是可以用此人试一试老四,看看他的四阿哥人品究竟如何,将来可堪大任?
想到此处,康熙便对梁九功吩咐道:“过几日便是初选了,你去告诉宋嬷嬷一声,秀女之中有一个名唤年若兰的身子骨儿有些娇弱,让她仔细伺候着,不要委屈了年氏,更不要让她受到任何惊吓。”
梁九功心中一动,连忙应下了康熙的吩咐,心中不禁暗自慨叹:这位年姑娘可真是一位有福气的,竟然连万岁爷都亲自叮嘱照看秀女们的宋嬷嬷对她多加关照。
有了万岁爷的这句嘱咐,这皇宫里的奴才们都会上赶着讨好巴结年姑娘,无论是她所住的房间还是吃穿用度,都会被奴才们打点得妥帖周到,自然不会让年姑娘受到半分委屈。
转眼便到了秀女初选的日子。
年若兰以为自己今日进宫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应个景罢了,因此便只随意选了一套浅蓝色旗装穿在身上。
这件旗装只在袖口和衣摆处绣着几片兰花,配色极为清雅,正是年若兰亲自设计的一件衣裳。
秋燕与夏荷也知道老爷和夫人早就已经为姑娘安排好了一切,姑娘今日便会由于体弱多病而被撂牌子,因而也都觉得姑娘今日打扮得素淡一些也好,否则,姑娘若是打扮得鲜艳靓丽、光彩夺目,万一被皇宫里的皇上或是皇子们看中了,将姑娘留了牌子,那可就糟糕了!
年若兰在秋燕与夏荷的陪伴下走出了藕园的大门,正欲踩着脚凳登上马车的时候,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若兰,且稍等片刻,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年若兰惊讶的转头一看,只见胤禛正从停在藕园附近的一辆马车中探出身子,搭着苏培盛的手走下马车,朝她走了过来。
年若兰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四爷,您怎么来了?”
难不成四爷知道她今日要入宫参加选秀,因而特意前来为她送行的?
这个想法令年若兰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大舒服。
胤禛身材高大,迈着大长腿几步便走到年若兰身边。
胤禛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月白色的荷包,伸手拉过年若兰的小手,将荷包放到她的手中,柔声叮嘱道:
“这是我昨日特地前往广济寺为你求的一道平安符,你随身带着,希望它可以保佑你平安如意、万事顺遂。”
见胤禛竟然特意跑去广济寺为她求了一道平安符,年若兰不禁心中感动,又见这只装着平安符的月白色荷包小巧精致、颜色清雅,上面绣着几株兰花,倒是意外的应了她的名字了,心中着实喜欢得紧,便取下了之前挂在旗装盘扣上的碧玺十八子,将这只月白色荷包系了上去。
“若兰多谢四爷惦念,四爷的送的平安符,若兰自会日日带在身上。”
年若兰仰着白净的小脸儿望着胤禛,认真保证的模样令胤禛越发觉得她乖巧可爱,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去捏一捏她细腻白皙的脸颊。
胤禛拍了拍年若兰的肩膀,柔声安慰她道:“若兰莫怕,万事有我。”
如今康熙毕竟尚未正式下旨为他与若兰指婚,因此胤禛并未将此事说得太过明白,但如今见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即将入宫参加选秀,胤禛又忍不住特来相送,并且已经提前细心的为年若兰打点安排了一番。
胤禛扫了一眼被年若兰系在身上的月白色荷包,总算略微放心了一些。
年若兰再次谢过了胤禛,而后便乘着马车由年家的护卫护送着到了紫禁城的北门神武门,在核对好身份户籍以后,与一同参选的秀女按照年龄地域依次排好队,由掌事太监引领着,经由顺贞门的偏门入宫,在储秀宫进行初选。
年若兰虽然特意穿了一件素净的旗装,脸上未施粉黛,连一点妆都没有,却越发显出她姣好的容貌和白皙细腻的肌肤,因而引来了许多关注的目光。
有的秀女主动上前与年若兰搭话,与她闲话家常,言语之间不免透露出希望与她交好的心意,也有几位秀女对年若兰指指点点,冷嘲热讽,显然已经将她当成了争宠的对手了。
一位穿着玫粉色芙蓉缠枝纹旗装的秀女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不屑的打量着年若兰的装扮,心里恨不得用发簪将年若兰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美得惊人的俏脸划得稀巴烂,故意同身旁的两位秀女说道:
“今日可是咱们参加选秀的大日子,咱们理应穿上最漂亮的衣裳,打扮得隆重一些,这才配得上咱们秀女的身份呢!
可是,有些人呐却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故意不施粉黛、穿素净的衣裳,自以为自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其实却像一个买不起华贵衣裳的穷光蛋呢!”
粉衣秀女身旁的两位秀女显然与她是认识的,且处处以她为马首是瞻,这会子也满脸讥讽的看着年若兰,跟着附和道:
“可不正是如此嘛!你们瞧瞧她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破衣裳,连绣花都没有多少,可真是一个土包子!”
“你们看她那张脸白的都没血色了,也不知道用点胭脂水粉遮盖一下,今儿个只不过是初选,皇上和诸位娘娘们都不会来的,她故意装这幅病西施的模样儿给谁看呢?”
年若兰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被人讥讽为穷光蛋和土包子,姑且不论她的爹爹、娘亲和两位兄长给她置办的东西,只说她自己经营衣锦阁所赚的银子便已经足够她丰衣足食的过一辈子了。
可是,年若兰本就没想过要进宫,认为自己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和这三个秀女相处,因此,年若兰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和她们为这些小事争吵,只将她们三人所说的那些冷嘲热讽皆当成了耳旁风。
如非必要,年若兰并不喜欢与人发生争执,倒不是年若兰喜欢忍气吞声、胆小怕事,她只是不愿意让这些无谓的小事影响自己的好心情罢了。
粉衣秀女本想要激怒年若兰,看她生气失态的模样,却没想到年若兰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将她们无视了一个彻底,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皆打在了棉花上,不禁对年若兰更多了几分厌恶。
果真是一个善于伪装的狐狸精,这幅惺惺作态、故作清高的样子可真是让人恶心!
以年若兰的容貌身段儿,自然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前几道筛选,接下来便是令许多秀女脸红心跳的验*身环节了。
年若兰听着嬷嬷们的讲解,脸上倒是一派镇定自若。
在她年幼之时,娘亲便已经在她的手臂上点了一颗守宫砂。因此,年若兰想着等一会儿轮到她的时候,她只需要将手臂上的守宫砂给负责验*身的嬷嬷们看看也便足以证明她是清白之身了,再知情识趣的递上两个丰厚的红包,两位嬷嬷应该不会非要让她做那些羞人的检验。
粉衣秀女见此情形,越发觉得年若兰是一个狐狸精了。
如若不是她平日里见惯了这种事,又岂会在听闻嬷嬷们那些羞人的讲解以后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的,竟然半点害羞的神色都没有呢?
粉衣秀女排在年若兰的前面,她被宫女引领着走进殿内以后,便立即塞了两个红包给屋内负责验*身的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对待粉衣秀女的态度果然和蔼了许多,并未让她衣衫尽解的躺在床榻上做那羞人的最后一步检验。
粉衣秀女见此法如此管用,心中自然十分得意,又有些瞧不起这两个见钱眼开的奴婢。
粉衣秀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与算计,遂又塞了两个和刚才一样的红包给两位嬷嬷,低声对她们道:
“方才我看见在我后面的那位蓝衣秀女言行放浪,不似其他秀女那般害羞矜持,还望嬷嬷们待会儿仔细的查验一番,以免将那些不三不四、不贞不节的秀女留在宫中,污了皇上的眼!
到时候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就连嬷嬷们也要受到牵连、跟着倒霉的!”
两位嬷嬷看在红包的情份上,原本已经笑着答应了粉衣秀女,要好好的整治接下来检验的蓝衣秀女,结果等年若兰走进殿内后,两人顿时眼前一亮,比刚才笑得更加热切了几分。
两位嬷嬷围在年若兰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直将年若兰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未等年若兰递上红包,两位嬷嬷便笑着恭维道:
“年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姿,且眉头未散、口唇也是浅淡的粉色,一看便是清白之身,不必再做其他检验了!”
“年姑娘走路的姿势一看便是贞洁处*子,而且,年姑娘又生了一幅好相貌,一看便是有福之人,自然不必再做那些羞人的检验,年姑娘不必担心……”
年若兰尚未挽起衣袖将自己手臂上娘亲为她点上去的殷红似血的守宫砂给两位嬷嬷看呢,便被两位嬷嬷面脸笑容的亲自送了出来,心中不禁暗自纳罕。
难道说父亲不仅为她打点好了即将为她诊脉的太医,就连为她验身的嬷嬷们都提前打点好了?
若非如此,这两位嬷嬷又怎么会对她如此客气,客气得都有些让她心里发毛……
年若兰哪里知道两位嬷嬷恭恭敬敬的将她送出去以后,便凑在一起嘀咕道:
“这位年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不仅宋嬷嬷早早的便亲自递了话给咱们,吩咐咱们对年姑娘要客气一些,切不可委屈了年姑娘,更不可吓着年姑娘,如今年姑娘身上又带了一个这样的荷包!”
“倘若我没看走眼,这可是孝懿皇后当年用过的旧物,是孝懿皇后最常带的一个荷包。年姑娘既然能有这个福气得到这个荷包,可见其将来必定是个有造化的!”
“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嘛!咱们这会子对年姑娘恭敬客气一些,将来或许还能指望年姑娘为咱们说句话,拉咱们一把呢!”
两位嬷嬷慨叹一番,又皱眉道:
“之前那个粉衣秀女起初看着还算有几分小聪明,可是她竟敢设计陷害年姑娘,可真是个不怕死的!”
“像她这样的秀女我可见多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将来恐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她刚才给咱们对付年姑娘的红包实在太过扎手,可是万万留不得的,否则将来必起祸端!咱们还是赶紧将红包还给她吧!”
两位嬷嬷商量一番,竟然当着众位秀女的面,将红包直接还给了这位粉衣秀女,而且还冷着面孔对她道:
“姑娘让奴婢们办的事,奴婢们没本事办好,这些红包还请姑娘收回去吧,奴婢们万不敢要!”
要知道这两位嬷嬷可是专门负责为秀女们验*身的嬷嬷,如今竟然当着众位秀女们的面,将红包还给了粉衣秀女,这无疑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更引起了众人对她的怀疑。
毕竟两位负责验*身的嬷嬷又没有明说粉衣秀女递红包贿赂她们让她们做的是什么事,又在刚刚为粉衣秀女验*身之后便特意出来一趟将红包还给了她,此事难免会引人遐想,令人联想到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因而,两位嬷嬷尚未说完,便已经有许多秀女对着粉衣秀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
粉衣秀女顿时恼羞成怒,指着那些非议她的秀女大声为自己辩白道:“我瓜尔佳纹毓乃是瓜尔佳氏的嫡女,身份高贵,又岂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