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容貌清丽,虽然不是极美,但怀抱琵琶、眉目低垂的模样自有一股清雅脱俗的韵味,再加上其出众的琴艺,自然便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让来衣锦阁的客人们在挑选衣裳的同时还可以欣赏优美的琵琶曲,为衣锦阁增色不少。
李氏打量了这位绿衣女子几眼,面露惊讶之色,疑惑的看着年若兰,不解的询问道:“我有段日子没来衣锦阁了,没想到衣锦阁几时成了给人搭台子卖唱的地方了?
年妹妹,你这位衣锦阁的主人也该好好的管一管了!如若不然,再任由这些下人们这样胡闹下去,都要将好好的一个衣锦阁给弄成风月场所了!这岂不是丢年妹妹的脸么?”
年若兰不解的望着李氏,“这位姑娘不过是为客人弹奏几首琵琶曲罢了,让客人可以一边欣赏美妙的琵琶曲,一边挑选衣裳有何不好?衣锦阁依然是以售卖衣裳为主,这位姑娘的琵琶曲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却并不会喧宾夺主,还不至于让衣锦阁变成风月场所吧?”
年若兰原本便对羽青的遭遇十分同情,又非常欣赏她高超的琴艺,本想为她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避风港,当她可以赚些银子养活自己,却没想到李氏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便有些不大乐意了。
李氏轻笑一声,正欲同年若兰继续争辩的时候,却忽然听见有人抚掌笑道:“说得好!没想到小四嫂年纪虽轻,竟然能想到如此有趣的揽客手段,难怪衣锦阁生意兴旺、客似云来了!”
年若兰和李氏惊讶的转头望去,却见八阿哥胤禩与九阿哥胤禟竟然一起向她们走来。
方才说话之人正是九阿哥胤禟。
今日胤禟穿了一身儿枣红色长袍外罩一件玄色披风,腰间挂着上等的翡翠制成的玉佩和一只银底由金线绣着吉祥如意纹的葫芦形荷包,手中折扇轻摇,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明亮有神,薄唇微微扬起,唇边噙着一抹愉悦的笑纹,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模样。
站在胤禟身边的八阿哥胤禩则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外罩一件深蓝色披风,腰上只带了一只由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的玉佩,那玉佩样式古朴,质地细腻,越发衬得俊美儒雅的胤禩清贵不凡、温润如玉。
此时胤禩与胤禟的目光皆落在了年若兰的身上。
胤禩的目光如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脸上带着优雅的浅笑,虽然看上去十分亲切,却令人难以窥探其心中真实所想。
胤禟的情绪明显比胤禩更加外露一些,此时的胤禟已经收起了平日里时常挂在嘴边的玩世不恭的浅笑,脸上的笑容真诚而愉悦,明眼人一看便可知晓此刻其心情一定极好。
胤禟此刻的确十分开心。
天知道这段日子他往衣锦阁跑了多少次,每次来衣锦阁都要买上许多衣裳,而且他买的衣裳件件都是价格最昂贵的定制款式,已经成了衣锦阁的大客户之一了。
胤禟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往衣锦阁跑,为的便是想要解开心中的迷惑。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今日让他在衣锦阁遇见了年若兰。
在再次见到年若兰的那一刻,胤禟一眼便认出了年若兰那双美丽的眼睛,知道了她便是当日那位凭借一双美丽的眼睛让他格外关注的老嬷嬷。
知晓年若兰的身份以后,胤禟便彻底理解了胤禛之前的许多行为。
难怪胤禛会在他面前情不自禁的将装扮成老嬷嬷的年若兰拥入怀中;难怪当他提出要买下这位由年若兰装扮成的老嬷嬷的时候,胤禛的脸都气绿了;难怪当初任凭他多次前往雍亲王府拜访,胤禛依然不允许他见那位老嬷嬷一面!
胤禟此时可以肯定年若兰便是他梦见的少女。胤禟心里虽然不知道年若兰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何会与他梦中的少女有着同样漂亮的眼眸,但他却很想在力所能及之处好好的照顾保护年若兰。
因此,胤禟方才不过听年若兰说了几句话,便对她的做法大加赞赏,为的便是给年若兰撑腰,不愿意看见她在别人面前吃亏。
李氏自然是认得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心里却有些意外竟然会在衣锦阁如此凑巧的遇见这两位阿哥,令李氏尤为想不明白的是年若兰才刚刚嫁进雍亲王府几日,怎么竟然也认得八阿哥和九阿哥呢?
尤其是一向与胤禛不和的八阿哥和九阿哥竟然对年若兰这般好,就连看向年若兰的目光都格外温柔,九阿哥还当众为年若兰说话,主动为她撑腰?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年若兰和李氏与胤禩、胤禟见了礼,四人彼此客气的寒暄了几句。胤禩、胤禟显然对年若兰更关心一些,尤其是二人的目光一直围着年若兰转,还时常落在年若兰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儿上,一副对她兴趣十足、颇有好感的模样。
而年若兰在见到胤禩和胤禟以后,显然也十分开心,看向两位阿哥的目光格外明亮,就连同两位阿哥说话的声音之中都透着轻松和愉悦,仿佛彼此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模样。
李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冷笑连连,不停的猜测着年若兰与八阿哥和九阿哥两人的关系,每一种猜测都让李氏对年若兰更加不齿。
李氏不仅觉得年若兰与八阿哥、九阿哥早就认识,而且觉得年若兰与两位阿哥必定有私情,甚至年若兰极有可能是八阿哥和九阿哥安排在胤禛身边的细作。
李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很有道理,于是一心想要记下年若兰与八阿哥和九阿哥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想要抓住年若兰更多的把柄,便忘记了告诉巧云取消原定的计划了。
于是,巧云在为李氏查验定制的几套旗装的时候,忽然大声惨叫了一声,举着鲜血淋漓的手不止弄脏了精美的衣裳,而且将众人吓了一跳。
李氏本不想在人精似的八阿哥和九阿哥面前玩弄这些女子之间争斗的小把戏,正打算对着巧云使眼色让她赶快闭嘴,却终究迟了一步,巧云已经举着刚刚从衣服里面找出来的染着鲜血的绣花针,指责旁边的绣娘道:“你究竟是怎么做活的!若是伤到贵客,你担待得起吗?”
第50章
由于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 以至于其他正在挑选衣裳的客人都围了过来,频频向这间包房张望,还有些好事之人在包房外面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希望可以听到一些有趣的新鲜事儿, 也好拿来做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那名叫芳儿的绣娘顿时被吓得红了眼睛, 连连为自己辩解道:“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衣锦阁的绣品从完成到裁制成衣, 需要至少十人检查的, 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这只夹在衣裳里的绣花针呢?”
李氏见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十人检查又如何?是人就有可能会有疏漏, 难免百密一疏,你又怎能保证经过十个人查验后的衣裳便不会有任何问题呢?”
巧云举着鲜血淋漓的手对芳儿道:“这只绣花针幸好扎在了我的手上,倘若伤了我们家主子的千金贵体, 你们的罪过便更加不可饶恕了!”
李氏看了一眼巧云手里的绣花针,望着年若兰叹了一口气,“年妹妹,我也知道你身为女子掌管衣锦阁很不容易,可是, 这些绣娘和裁缝们也该好好的管一管才是。
今儿个这事幸而是被姐姐我撞见了,都是自家姐妹, 我自不会与你计较这件事。可若是以后才发生类似的事情伤了其他衣锦阁的贵客, 恐怕不仅衣锦阁的名声受损, 年妹妹的脸上也不好看呀!”
李氏原本想要好好的闹上一出儿的,可如今八阿哥和九阿哥都在旁边, 李氏也不好大闹了。
于是, 李氏在心里斟酌一番之后,只想借由此事显示一下自己的宽和大度,再递给年若兰一个台阶便暂且揭过此事了。
可是此事事关衣锦阁的声誉, 年若兰自然不想糊里糊涂的认下这笔账,当即便皱着眉头对李氏道:
“李姐姐所言极是,此事的确应该好好的查一查、管一管。毕竟已经伤了衣锦阁的客人,无论受伤者是何人我都会一视同仁。
倘若经过查证以后发现此事的确是衣锦阁的绣娘或裁缝的过错,我自会给予她们相应的处罚,给李姐姐和巧云一个交代。可若是此事并非衣锦阁的过失,我也定要查清此事的缘由,还衣锦阁一个清白。”
年若兰说罢,便吩咐小二道:“去看看刘掌柜忙完了没有,请刘掌柜过来一趟。”
八阿哥胤禩脸上一直带着温暖的浅笑,看着年若兰处理这件突然发生的意外。
九阿哥胤禟脸上却显出担忧之色,几次欲开口为年若兰解围,生怕她吃亏,后来见年若兰年纪虽小,但处理事情却颇有章法,方才将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胤禟手中折扇轻摇,耐着性子在一旁看年若兰如何处理此事,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已经想好了几种为年若兰解围的办法,做好了随时出手助年若兰一臂之力的准备。
刘掌柜刚刚亲自送走了一位贵客,方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亲自赶了过来。
刘掌柜见不仅年若兰来了,而且近来频繁来衣锦阁定制衣裳的九爷也在场,连忙小心翼翼的上前伺候着。
年若兰对刘掌柜道:“李姐姐的婢女在检查李姐姐在衣锦阁定做的几套衣裳的时候,被夹在衣裳里的一只绣花针划破了手。你去看看那只针是不是衣锦阁的绣娘用的绣花针。”
刘掌柜皱着眉头、面色严肃的对年若兰道:“请东家放心。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针线皆是衣锦阁定制的东西,上面印有特殊的标记。因此,只要将那只划破客人手的绣花针拿来一看便可知晓是不是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东西了。”
年若兰点了点头,转头对巧云道:“你将那只绣花针拿来给刘掌柜看一看。”
李氏和巧云听了刘掌柜的话,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巧云,此时已经有些慌了神儿,竟然不由自主的去看李氏的脸色。
李氏恼怒的瞪了巧云一眼,斥责道:“你这个奴婢看我做什么?让你拿那只绣花针给刘掌柜看看你没听见吗?倘若你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看回去以后我怎么收拾你!”
巧云吓得身子一抖,竟然不小心将那只绣花针掉在了地上。巧云脸色苍白,连忙蹲下身子想将那只绣花针捡起来,刘掌柜却比她更快一步,弯腰捡起了那只绣花针。
刘掌柜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只绣花针上面的血迹擦干,仔细的看了看这只绣花针,摇头道:
“这只绣花针上面没有衣锦阁独有的标记,针尾也没有镀金,东家,这并不是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绣花针。”
刘掌柜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脸色各异。胤禩与胤禟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已经将事情的真相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李氏此时的脸色比方才还要苍白,虽然心知此事若是再闹下去,只怕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可是又不能就此承认是她吩咐巧云动的手脚,只能硬着头皮质问道:
“话虽如此,可是,刘掌柜又如何知道衣锦阁的绣娘们都会乖乖的按照衣锦阁的规矩用这里的绣花针干活儿呢?或许有哪位绣娘用惯了自己的针也未可知。”
胤禟皱了皱眉,不悦的眯起了桃花眼,正欲开口之时,没想到胤禩竟然比他更快了一步。
只见胤禩的脸上依旧带着优雅的浅笑,伸手从刘掌柜的手里取过了那只绣花针,仔细的看了看,顿时疑惑的感叹道:
“这可真是奇哉怪哉!这只绣花针不止不是衣锦阁的绣娘们所用的东西,而且还是内务府的绣娘们所用的东西。难不成这锦阁的绣娘们还有这内造的东西不成?”
胤禟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顺着胤禩的话认真分析道:“这内务府的东西除了皇宫里面有,便是几位深受皇上宠爱的皇子府上才有这样的东西了。”
胤禟说到此处,故意看了看李氏,又笑着对年若兰道:“小四嫂才刚刚嫁给四哥只怕还不知道,四哥府上也有这样的东西。”
巧云听了这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指着年若兰大声指责道:“对了!一定是她故意将这只绣花针藏在衣裳里的,为的便是伤害我们主子!”
巧云此言一出,不仅胤禟满面怒容,就连胤禩都收起了脸上温和优雅的浅笑。
胤禟冷笑道:“这可真是笑话!小四嫂是衣锦阁的主人,她怎么可能做这样损害衣锦阁声誉的事情,这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这样的傻事有人会做吗?
你这个贱婢竟敢污蔑主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找死!”
九阿哥阴沉可怖的脸色令巧云更加惶恐不已,只能尽力的为自己辩驳道:“一定是她自己患有心疾生不出儿子,便嫉妒我们主子!或许在她心里,只要能伤到主子便可以出一口气,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因此损伤少许衣锦阁的声誉想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秋燕恼怒的瞪着巧云,有理有据的为年若兰辩白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主子刚才何曾碰过那些衣裳,哪有机会将绣花针藏在衣裳里?再说,我们主子自幼皆是由我服侍的,主子连这些针头线脑之物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再者,不仅我们主子刚才没有靠近过那些衣裳,我也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也未曾靠近过那些衣裳!试问那只划上你的手的绣花针又与我们主子有何关系?莫不是你故意自导自演了这出闹剧,想要陷害我们主子吧?”
李氏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了,八阿哥和九阿哥的目光令她心里一阵阵发冷,总觉得这两位人精似的阿哥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小把戏,顿时恼怒的走到巧云身边,挥手便打了巧云一个耳光,厉声质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根绣花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若是再不说实话,等回府以后我便将你重打五十大板,再将你锁在柴房里头,饿上你几天,看看你说不说实话!”
巧云从李氏阴狠的目光之中已经明白了李氏的用意,连忙哭着向李氏磕头请罪道:“主子,都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今日做了些刺绣的活计,无意间将绣花针插在衣服上带了出来,之后又不小心划伤了手,弄脏了主子在衣锦阁定做的新旗装。
奴婢担心被主子责罚,一时糊涂便将这件事情推在了衣锦阁的绣娘身上,之后为了自己脱罪,还对年侧福晋不敬!奴婢罪该万死,请主子开恩,饶过奴婢这次吧!”
胤禟冷笑道:“你这奴婢既然自己都已经承认自己罪该万死了,怎么还有脸恳求你的主子饶了你?
你怎么不仔细想想,你的主子若是饶了你,岂不是让人误会她故意包庇你?倘若再让人误以为你的主子才是此事的主谋之人,那你可就更加罪孽深重了!”
李氏见九阿哥竟然如此维护年若兰,心里更加认定年若兰必定与九阿哥有私情,表面上却歉疚的望着年若兰,无奈的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