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也浅笑道:“如今想来, 当初皇阿玛将我和九弟、十弟的府邸与四哥的府邸建在一处, 应该便是存了让咱们兄弟好生相处之意。
今儿个是小格格的满月宴, 九弟喜欢小格格,与这孩子投缘, 送小格格一块玉佩做礼物,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纵然小格格不小心砸了玉佩,九弟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四嫂实在无需介怀此事。”
既然八阿哥和九阿哥如此说,福晋纵然心中不满,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氏见福晋都要给八阿哥和九阿哥的面子,就此揭过此事,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 越发看不上福晋这幅表里不一、惺惺作态的模样儿。
倘若她处在福晋的位置,打从年若兰进府之时她便要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想个法子抓住她的把柄, 将她彻底拿捏在手里!
庶福晋钮钴禄氏见八阿哥和九阿哥对年若兰所生的小格格这般好, 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据她所知,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近几年与王爷的关系并不算好, 他们根本不可能因为与王爷交好的缘故才对小格格这样好, 更何况,倘若他们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才对王爷的孩子这般好,为什么八阿哥和九阿哥对王爷的其他孩子还比不上对小格格的一根手指头?
王爷得了一个小格格固然值得庆祝, 但半年多前王爷接连得了四阿哥和五阿哥两个健康的小阿哥,岂不是更值得庆祝吗?可是,当初弘历和弘昼办洗三礼和满月宴的时候,怎么没见八阿哥和九阿哥来看望弘历和弘昼呢?更别说送两个小阿哥如此贵重的礼物了!
如此看来,八阿哥和九阿哥之所以对小格格这般喜爱,并非因为小格格是王爷的女儿,而是因为小格格的额娘是年侧福晋。
可是,八阿哥和九阿哥为何要对年侧福晋另眼相看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年侧福晋生了一个万里挑一的好相貌么?恐怕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钮钴禄氏越发对此事上了心,暗自打算着以后要寻个机会,彻底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或许,她还可以查出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是她能凭借此事抓住年若兰的把柄,将她拿捏在自己的手心里,日后,年若兰不但不会成为她的阻碍,或许还可以成为弘历登上世子之位的助力!
年若兰见胤禩与胤禟如此维护小格格,尚未等她开口便已经代她替小格格出了头,不由得想起前世四位兄长宠爱照顾她的情景,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明丽动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见胤禩、胤禟、胤俄几位阿哥轮流抱着他的宝贝女儿不肯撒手,方才已经忍了半天的胤禛实在忍不下去了,便站起身子迈着大长腿走到了胤禟的身边,以小格格累了需要休息为由,从胤禟手中将小格格抱到了自己怀中。
年若兰看见自己心爱的小格格被大家轮流抱来抱去,这会子也有些手痒想要抱抱女儿了,便笑着走到了胤禛身边,对他道:“王爷还要招呼诸位皇子,还是让妾身来抱着小格格吧!”
小格格一见年若兰,便伸着小手想要让额娘抱她,胤禛见此情形,不由得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温柔的浅笑,动作轻柔的将小格格放到了年若兰的怀里。
年若兰将香香软软的小格格抱在怀中,笑着吻了吻小格格的脸颊,清澈明亮的盈盈水目之中溢满了幸福,唇边的笑容甜若蜜糖。
瓜尔佳格格看着将小格格抱入怀中,笑得既开心又幸福的年若兰,即使她不喜欢年若兰,也不得不承认年若兰便是她从小最希望成为的人间富贵花。
瓜尔佳氏自认出身高贵,家境富裕,容貌也算有几分惊艳雍容,因而,瓜尔佳氏从小便以人间富贵花自居,不仅偏爱色彩明丽的衣裳,喜欢使用贵气十足的首饰头面,就连妆容都喜欢明艳照人的装扮。
然而,方才瓜尔佳氏看着年若兰抱着小格格,看见年若兰与小格格母女俩的皮肤皆莹白如玉,同样精致漂亮的脸孔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皆美得无可挑剔。
年若兰清澈的眼眸明亮有神,眼中既有不谙世事的天真浪漫,也有令旁人艳羡的自信与从容,一看便是从小被娇宠着长大,一副被滋养得极好的模样儿。
虽然年若兰对自己喜爱的人或事志在必得,却又令人看不见她有明显的攻击性与企图心,仿佛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又似乎她天生好命,根本无需她亲自奔波,也无需她自己筹谋算计,便会有人为她打点好一切,让她可以遂心所愿。
而与年若兰相比,当初她从小便喜欢事事拔尖,努力力争上游,便已经没有了这份无忧无虑与自在从容,反而多了一份锋芒毕露的企图心,这样的她哪里算得上什么富贵花?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如今王爷有了年若兰这个真正的人间富贵花,又怎么会看她这个假的人间富贵花一眼呢?难怪王爷从当初在皇宫里看她第一眼开始,便不喜欢她了!
瓜尔佳氏微微勾了勾唇角,溢出一抹苦笑,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说来也巧,小格格满月之日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福晋待满月宴结束之时,便笑着对胤禛建议道:“妾身命人仔细查过黄历,发现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最适合婚嫁圆房。
瓜尔佳格格已经进府多时,之前王爷因为年侧福晋患病、有孕、产子、坐月子等事,一直未曾与瓜尔佳格格圆房,但瓜尔佳格格毕竟是皇阿玛赐给王爷的格格,王爷若是一直不与瓜尔佳格格圆房,恐怕会令皇阿玛误会王爷不喜欢他为王爷挑选的格格。
再者,如今年侧福晋都已经出了月子,身子也调养好了许多,于情于理,王爷也该与瓜尔佳格格尽早圆房才是呀!
妾身知道王爷偏爱年侧福晋多一些,可是,王爷的后院儿之中可不是只有年侧福晋一个女人,王爷若是一直不肯与瓜尔佳格格圆房,也不去其他妹妹们的院子里过夜,此事落在旁人的眼里,只怕还会误会王爷想要独宠年侧福晋一个人呢!
独宠可是皇宫里的大忌,皇阿玛一向都不允许皇子们独宠府中的妻妾。
倘若被皇阿玛知晓王爷打算独宠年侧福晋一个女人,岂不是容易让皇阿玛误会了年侧福晋,还以为年侧福晋是那等容不下王爷宠爱其他女子的妒妇呢!
如此一来,年侧福晋岂不是平白无故的蒙受了不白之冤,岂不是太过冤枉她了!”
今儿个既是十五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又是年若兰出月子的日子,胤禛方才在藕香苑中为年若兰梳头发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动了情,打算今晚要好好的收拾年若兰一番,以慰这一个月的相思之苦,却没想到福晋竟然会找这个时候劝他与与瓜尔佳氏圆房,而且还搬出了康熙来提醒他,不可独宠年若兰一个女人,令胤禛既郁闷又烦躁。
胤禛对康熙的脾气可算十分了解,胤禛自然知道康熙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一向不喜欢专宠,即使对着他最喜欢的孝懿皇后,康熙也从未动过专宠一个女子的念头。
虽然康熙对年若兰的印象不错,甚至可以说康熙很喜欢年若兰这个后辈,可是,一旦被康熙知晓他为了年若兰甚至不再去其他妻妾的院子里过夜,康熙一定会龙颜大怒,不止会训斥责罚于他,而且还会怪罪年若兰。
可是,胤禛又实在不愿在年若兰刚刚出了月子的时候,便去与瓜尔佳氏圆房,令年若兰伤心。
胤禛皱着眉头,正欲开口之时,却见瓜尔佳格格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对他解释道:“王爷容禀,婢妾这两日来了月事,身上不干净,实在无法为王爷侍寝。都是婢妾的过错,扫了王爷的兴致,请王爷责罚!”
胤禛听闻瓜尔佳氏所言,反而神色一松,对瓜尔佳氏抬了抬手,让她平身,语气温和的对她道:“此事也怨不得你,你何罪之有?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责怪你。”
福晋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瓜尔佳氏烂泥扶不上墙,可真是白白浪费了她为她挑选的大好机会了,脸上却依旧挂着宽和优雅的浅笑,对瓜尔佳氏道:
“既然身上不舒服,方才你实在不该自斟自饮的喝那么多酒,也不怕伤了自己的身子?罢了,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去好好的休息吧,与王爷的圆房之事,便以后再说吧。”
瓜尔佳氏恭敬的向胤禛和福晋行礼告退,扶着丫鬟的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李氏见此情形,不禁浅笑着走上前来,对胤禛道:“爷,妾身最近新练了一首琵琶曲,想弹给爷听听看好不好听!爷若是得空儿,今儿个不如去妾身的院子里坐坐吧!”
第103章
恰在此时, 刚刚还好好的小格格忽然大哭起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年若兰将小格格抱在怀里哄着,伸手摸了摸小格格的尿布, 发现尿布仍然是干爽的, 并没有被尿湿, 又见小格格一边哭一边揉着眼睛, 便猜测小格格应该是困了。
见小格格哭了, 年若兰顿时将心思皆放在了宝贝女儿的身上,只想着早些带女儿回藕香苑去哄女儿睡觉, 也顾不得胤禛今晚究竟会去何人的院子里歇息了。
“王爷,小格格困了,妾身这便先行带小格格回藕香苑去哄她睡觉了。妾身和小格格先行告退。”年若兰说罢, 便匆匆的向胤禛行了一个礼,而后便抱着女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主院,回自己的藕香苑去了。
胤禛见年若兰竟然就这样抱着小格格先走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个小没良心的,亏得他平日里待她这般好, 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她自从有了女儿之后, 便越发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宝贝女儿。
这回子见小格格哭了,便急成这副模样儿, 只顾着想要早些回藕香苑去哄女儿睡觉, 竟然就这样将他一个人丢在主院不管了!
看来,他应该找个机会好好的收拾小丫头一顿才行,也该让小丫头知道何为出嫁从夫、何为夫为妻纲的道理了!
虽然胤禛也十分疼爱小格格, 将及视为掌上明珠,但胤禛对小格格的疼爱,更多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正因为小格格是年若兰为他生的女儿,加上小格格的容貌又像极了年若兰,因而胤禛才会对小格格宠爱有加。
但是,胤禛一想到年若兰因为小格格不止一次的忽略他,不将他放在心上,不免觉得年若兰有些太过溺爱小格格了,甚至将小格格看得比他这位夫君更加重要,心中不禁有些郁闷,脸上自然便显出了些许不悦之色。
李侧福晋见此情形,不由得暗自窃喜,年若兰此次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别以为她看不穿年若兰的小把戏,这些手段可都是她当年玩儿剩下的!
刚才小格格明明好好被年若兰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为何会忽然大哭不止?必定是年若兰对小格格使了什么手段,将小格格给掐哭了!
年若兰之所以不惜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不过是想要让王爷心疼小格格,希望王爷可以陪她和小格格一起回藕香院罢了。
只可惜,王爷却丝毫不为所动,根本没有陪她和小格格回藕香苑,想来先若兰此时一定十分懊恼吧!
王爷如此英明,一定早就看穿了年若兰的把戏。年若兰毕竟入府时日尚短,哪里知道王爷生平最厌恶的便是利用自己的亲生骨肉争宠的女人,偏偏她又将此事做的如此明显,难怪王爷会生她的气了!
李氏觉得今日老天爷都在帮着她,连忙抓紧时机又柔声细语的对胤禛道:“王爷,既然年侧福晋已经抱着小格格回去了,还要哄小格格睡觉,想必也没有心思伺候王爷,王爷还是去妾身的院子里坐坐吧,也好指点一下妾身的琴艺。”
福晋看着李氏脸上显出媚态,极力的想要将胤禛拉到她的院子里去,心中不禁冷笑一声,暗自嘲讽李氏太过小家子气,不够端庄大方。
虽然福晋也希望胤禛可以留在她的院子里过夜,但福晋自恃身分,还要端着嫡福晋的架子,自然不会当着后院女人们的面,便对胤禛露出魅惑之态,更不屑以这样的手段将胤禛留在她的屋里。
胤禛看了李氏一眼,却皱着眉头道:“方才小格格哭得如此厉害,我有些担心,因此打算亲自去一趟藕香苑,看看小格格现在怎么样了,今日便不去听你弹曲子了。”
胤禛说罢,又对后院里的其他女人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回自己的院子早些休息吧。”
胤禛说罢,便带着苏培盛和青砚、采薇径直去了藕香苑。
李侧福晋望着胤禛匆匆离去的背影,懊恼的冷哼一声,生气的抱怨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被年氏迷成了这副模样?明明刚才便是年氏亲手将小格格给掐哭的,为的便是想要让王爷心疼,无非是希望王爷今日依旧歇在她的屋子里罢了!
难道王爷连年氏这样的小把戏都看不出来么?竟然还巴巴的跟了去,那岂不是正好合了年氏的心意了吗?实在是气死我了!”
福晋瞥了李氏一眼,轻笑道:“你为何觉得方才小格格哭闹是因为年侧福晋掐了小格格的缘故呢?
小格格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罢了,无论是饿了、困了,还是将尿布尿湿,她都会哭闹不止的,甚至,有些时候,小格格也可能没有任何原因与征兆的大哭起来,李侧福晋自己也是儿女双全之人,我还以为你会清楚这些事情。不过,而今看来,你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又或者,你对年侧福晋有什么误会?”
李氏看见福晋这副模样,心里呕得都要吐了。她可不信乌拉那拉氏会一点儿也不吃年若兰的醋,会不希望王爷在十五留在她的屋子里过夜!
可是,福晋明明心里十分嫉妒年若兰,却便要做出一副优雅大方、宽和大度的模样儿,甚至还来教训她,说她误会了年若兰,这幅表里不一的模样儿实在是令人作呕!
但福晋毕竟是福晋,李氏也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对福晋不敬,落下一个把柄给福晋,因而便浅笑着对福晋解释道:“妾身不过是担心王爷被人蒙骗罢了,因而才会多想几分。
福晋明察秋毫、看人极准,既然福晋说年侧福晋没有故意弄哭小格格,妾身自然相信福晋的眼光与判断。时辰不早了,妾身也要回去休息了!”
李侧福晋说罢,便向福晋行礼告退。宋格格、瓜尔佳格格、耿格格和几位侍妾见李氏已经走了,便纷纷站起身子向福晋行礼告退,唯有庶福晋钮钴禄氏故意晚走了一会儿。
待其他人女人离开之后,钮钴禄氏便走到了福晋的身边,亲手为福晋端了一杯热茶,不解的小声询问道:“难道福晋真的相信小格格不是被年侧福晋给故意弄哭的吗?”
福晋喝了两小口钮钴禄氏端给她的热茶,浅笑道:“此事若是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难道你不明白,此事的关键并不在于刚才年侧福晋是否故意将小格格给弄哭了,而是在于王爷心里是否认为年侧福晋是故意弄哭小格格的。
只要王爷相信年侧福晋是无辜的,那么,年侧福晋便是无辜的。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因为这点子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与王爷争辩年侧福晋究竟是否是无辜主人、有没有故意将小格格弄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