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皇后重生了——白马游缰
时间:2021-07-11 09:11:35

  项茂行摸着桌上的石头,自嘲道:“不然呢?二姐觉得我还能怎样?一个瞎子,该出去纵马奔腾、指点江山?”
  若非人生突变,他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愤世嫉俗。项琬琰能体谅弟弟的心情,长叹一声,方道:“你是母后唯一的指望……”
  “指望已经断了,母后心里清楚。能解母后困境的,只有你。”项茂行挺直后背,俨如神明,一本正经地分析局势,“二姐,我是不中用了。你还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只有你能帮母后一把。”
  “茂行,我知道你心里痛。”项琬琰眼睁睁看着亲弟弟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今日失魂落魄的瞎子,她日夜痛心疾首,犹如滴血,“可我一个人实在独木难支。如今后宫是贵妃娘娘只手遮天,母后和父皇离心离德,谁也不肯先低头,谁也不愿见谁,谁也不愿原谅谁。我……实在也做不了什么。”
  两人都沉默了。眼下局面棘手,因为查不出凶手,母后将气撒在父皇身上,认定是父皇不肯彻查的缘故,所以不肯低头认错;父皇因为母后无理取闹,非要闹得沸沸扬扬,觉得母后已经疯了,所以不肯放她出来。其实只要母后肯给个台阶,父皇不会这般绝情,会放她出来的。
  可是母后的心结是项茂行,他的瞎是无可挽回的,所以母后的心结是解不开的。她已经失去了本可依靠的儿子,又得不到夫君的安慰,母后伤透了心,咽不下这口气。她想要父皇的安慰和保护,可父皇给的却是长久的禁足,母后是个心高气傲之人,绝不会主动低头认错。
  兄妹二人都熟知这一点,所以谈及这个话题,最后只剩相对无言。
  项琬琰悲从中来,从前那样幸福快活,怎么就变得今日这般苦不堪言?过了半晌,她淡淡道:“我看,陶萱苏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我一来,就见她灰头土脸,一点没有王妃的样子。”
  从父皇母后谈到陶萱苏,项茂行忽然觉得眼前的阴霾散去,渐渐露出阳光,心情不由得轻松许多,“她就是爱玩,倒也还算安分守己。”
  项琬琰看着项茂行长大,对他的神色变化一目了然,眼见他绷着的脸略略轻松,不由得吃惊道:“自你瞎……自你病了之后,还是头一回见你维护别人,看来你对陶萱苏很满意。”
  “没有。”项茂行沉声道,脸又绷了起来。
  项琬琰无声一笑,“我有个法子,可以解了母后的困境,关键在你。”
  项茂行微微侧头,表示洗耳恭听。
  “如今你、大哥宁王、四弟瑞王都已成亲,但父皇的长孙还未出生。若你和陶萱苏拔得头筹,一举得子,父皇必定高兴,母后也可借着这个由头出来。”
  项茂行抿紧了嘴,皱着眉道:“不妥。”
  “为何?反正你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将来也会生子。我只是希望你们最近加把劲,早早得子,不仅对母后,对你们的处境也是有好处的。”
  项茂行不好说出自己打算和陶萱苏和离的计划,便道:“三位王妃,谁先怀孕,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数不尽的明枪暗箭。我现在瞎了,如何保住陶萱苏和孩子?谁爱生谁生,反正我不生。”
  这个弟弟是个倔脾气,项琬琰从小就让着他,如今他又瞎了,项琬琰更不好和他置气。她轻轻笑道:“还说不满意陶萱苏,为了她,都跟我这个亲姐姐急起来了。也罢,这种事只能顺其自然,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至于母后,只能静候佳机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陶萱苏才重新梳洗完毕,盈盈走了进来,对项琬琰又施了一礼,端上一杯茶。
  项琬琰并未回礼,道:“这些天可还住得习惯?”看弟媳就像看儿媳,生恐她不能尽到为人妻子的本分。
  “王爷待我很好,我住得很惯。”陶萱苏毕恭毕敬,就算项琬琰不接她手中的杯子,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这位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又是自己丈夫的姐姐。王爷偶尔脾气倔起来尚难对付,惹怒这位清傲的公主怕是更麻烦,所以她只好忍着。
  “那你待王爷好不好?”
  陶萱苏立在项琬琰面前,低眉顺眼道:“这就得问王爷了,我尽心尽力伺候就是。”
  项琬琰这才接过茶杯,喝了口茶,道:“还算懂规矩,坐下吧。”
  陶萱苏乖乖坐下,瞅了一眼王爷,不敢多言。
  项琬琰又道:“阿珠,把我的礼物呈上来。”俄而便有四个丫鬟端了四个精致的盒子上来。
  “都是些吉祥如意的礼物,只盼你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你们大婚之日,我本该来的。只是我的孩儿病了,实在不得空。”
  陶萱苏关切道:“如今可好了?”
  “不好我也抽不出空来。”明明可以说“已经好了”,偏偏要说锋利的言辞,在这点上,项琬琰和项茂行如出一辙。
  “过几日是端午节,合宫家宴。茂行……”
  “我不去。”未等项琬琰说完,项茂行直接抛出否认的回答。
  “我也不想去,去了又得看贵妃的脸色。不过父皇特意召我进宫说了此事,还让我带小世子去,我只好从命。萱苏,恭王可以不去,你必须去。”
  陶萱苏点点头,道:“是。”虽然项琬琰看她不顺眼,不过她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贵妃娘娘,甚至还有瑞王项茂德。想必端午那天,这位公主姐姐会罩着自己,所以陶萱苏不似上回进宫请安那般害怕。
  她忽然注意到王爷的右手一直缩在袖子里,袖口还染了血,心下一惊,莫不是方才滚下屋顶时,王爷为了接住她而受了伤?
  项琬琰瞧着对面的弟弟和弟媳,一个瞎,一个丑,真是可怜,苦命鸳鸯说的就是他们了。饶是弟弟瞎了,她还是觉得以弟弟的身份相貌,本该娶一个家世好、相貌好的女子,可父皇偏偏指了个瑞王不要的丑女陶萱苏。想到这,项琬琰不由得有些气愤,父皇彻底变了心,不再疼爱母后和他们姐弟了。
  不过再一瞧,项茂行面有愁容,脾气又倔,陶萱苏眉眼温柔,性子婉顺,两人倒也般配。若是恭王不瞎,王妃脸上没有那道红印子,那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陶萱苏只盼着二公主早点离去,她好看看王爷的手到底怎么了。
  过了半日,项琬琰终于有了去意。陶萱苏送她到王府门口,项琬琰侧头乜着陶萱苏,居高临下似的教训道:“萱苏,不,恭王妃,既然嫁给了恭王,是福是祸都是你的命,你得听天由命、安分守己。”
  陶萱苏心里琢磨,若是寻常回答,二公主以为我在曲意奉承,必定看不起。她莞尔一笑:“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想嫁给一个瞎子,旁人都觉得我命数不好。可不瞒二公主,这些天和王爷相处下来,我每天都很开心。我话多吵闹,王爷不嫌我烦;我荡千秋怕屋顶,王爷也由着我护着我。虽然王爷面上冷淡,其实待我一片真心。试问,这样好的男子,世上能有几个?”
  项琬琰不由得转正了身子,直视陶萱苏,没想到弟媳能有这番话,倒是令她感动。
  陶萱苏目光柔和,定论道:“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婚姻亦是如此,唯有夫妻二人的感受才作数。请二公主放心,我会好好待王爷,与王爷体同一心。”
  “你能如此想,便是你和茂行的福气。”项琬琰登车而去。
  望着青帷马车消失在街道的转角,陶萱苏立马奔回房间,喊道:“王爷,您的手怎么了?我看见似乎流血了。”
 
 
第32章 喂饭
  项茂行正把手浸在水盆里,洗净上面已经干了的血迹,清水被染得微红。
  早在陶萱苏爬上屋顶捡毽子时,他就在房间里竖耳聆听她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个万一,立马相救。没想到陶萱苏真的不谨慎,会从屋顶滚下来。
  好在项茂行虽然瞎了,功夫没落下,他身手敏捷,立刻从窗户蹿了出去,抱住陶萱苏,给她做人|肉垫子,不幸右手在地上摩擦,磨掉一块皮,登时见血。项茂行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摸到血液,便将手掌笼在袖子里,不愿被人发现。
  陶萱苏抱歉道:“王爷,真是对不住,害您弄伤了手。”
  她从水里捞起项茂行的右手手掌,项茂行欲缩回,却被她紧紧拽住,道:“王爷,您肉里进了小沙子,妾身用水给您冲洗掉。”
  项茂行红着脸,被陶萱苏拉到圆凳上坐下。陶萱苏又将水端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用水冲洗他手掌伤口上的沙石。伤口扯动,又开始流血,整个手掌渐渐红了起来,鲜血滴到清水里,如雾一般散去。
  伤口见血肉,一片模糊。陶萱苏不禁湿了眼眶,落下泪来,王爷摔伤了手不说不怒,反而藏着掖着;二公主来了,他也没有喊疼叫苦,还隐瞒下来。若非陶萱苏突然发现,他也许就这么一声不吭下去。
  就凭今日闹得王爷摔伤了手,陶萱苏就可以被惩罚。王爷不仅没嫌弃发火,还不动声色地维护她。
  王爷是不是已经开始放下警惕,逐步信任我了?
  “还疼吗?”陶萱苏抬头望着项茂行的脸,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镇定,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待手掌清洗干净,陶萱苏将项茂行的手捞了起来,用洁净的干毛巾擦净,再打开表哥江邻送的药箱,从中取出一罐药瓶,一面给王爷的手掌上药,一面道:“想必王爷不愿惊动太医。我表哥江邻是京中有名的郎中。这是他送我的金疮药,可止血化脓。”
  细心地洒完药粉后,又用纱布包好,“看来这几天王爷都不方便用右手了,如有什么要做要拿的,王爷尽管吩咐妾身。”
  项茂行任由陶萱苏将他的右手手掌跟翻咸鱼似的颠来倒去,直到松开了,他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陶萱苏以为他要骂自己,便做好了挨雷霆之怒的心理准备,并打算虚心接受,绝不反驳,发誓以后再也不闯祸。
  “该用晚膳了,传膳吧。”谁知项茂行恍若无事,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陶萱苏反应过来,忙去和盛嬷嬷说了。又将王爷手掌受伤一事表明,盛嬷嬷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后悔没好好照顾王爷王妃。
  等她看到王爷的右手手掌被纱布包了起来,小心地问道:“王爷右手不方便,只能用左手了?”
  确实,项茂行的右手被陶萱苏包得像个粽子,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忽然想到什么,盛嬷嬷的担忧之心尽消,反而露出一丝窃喜,如此王爷就得人贴身伺候,这个人非王妃莫属。这下王妃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和王爷亲近了。
  王爷王妃分床睡、分桌用膳,盛嬷嬷都看在眼里,早就盼着时机一来,撮合两人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今天总算逮着个良机,岂能放过?
  盛嬷嬷将项茂行的餐食端到正桌上,请王爷和王妃同桌而食。“王爷不便用膳,和王妃同桌而食,王妃也可照顾。”
  她又对沉沙、阿嵘两个小厮使眼色,让他们下去。王爷受伤,只能王妃亲密伺候,你们两个男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项茂行微微蹙眉,也未反抗,欲用左手夹菜吃。平日用惯了右手,乍然用左手,很是不习惯,拿稳了筷子,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好不容易找着点感觉,又因为双目失明,夹了半天也夹不起一块瘦肉。
  项茂行索性放下筷子,焦躁地吐了口气。
  陶萱苏提起他的筷子,夹起茄子,送到他嘴边,道:“王爷,您是为妾身受的伤,妾身喂您。”
  项茂行摇了摇头,“不必。阿嵘,你来。”
  盛嬷嬷看着王爷王妃差一步就和谐恩爱的模样,含笑道:“王爷,沉沙和阿嵘还有旁的事要忙,先出去了。王妃贴心,老奴瞧着王妃照顾您也是好的。”
  不容王爷拒绝,盛嬷嬷带着春心忙不迭地退出房间。
  陶萱苏将凳子搬得离项茂行更近,索性端起他的碗,给他喂饭,“王爷,房里只有我们俩,没有旁人。您的手是因为妾身而受伤的,理应妾身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就当妾身还您的恩情。如此,就算您执意将来要和离,才好两不相欠。”
  “食不言。”项茂行张口,吃下陶萱苏送来的一勺子米饭。
  陶萱苏抿唇而笑,这才乖嘛。
  好看的人吃饭也好看,嘴巴一张一合,连带整张脸都微微动弹。陶萱苏头一回发现,原来看人吃饭也挺有趣的。她越喂越来劲,忍不住开口道:“今天的饭菜香吗?妾身瞧王爷吃得很开心。”
  项茂行嚼着猪蹄肉,咽了下去才道:“吃饭而已,何来开心一说?你喂慢些,本王嘴里都装不下了。”
  一时出神,竟连着喂了好几口,跟喂猪似的。陶萱苏低声笑了笑,瞧见项茂行嘴角多了两颗饭粒,便伸手过去。项茂行将身子往后仰,道:“做什么?”
  这人还真是警惕性高,跟狗一样,不愧从前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王爷脸上有饭粒。”陶萱苏察觉到一不小心就将王爷比做猪,又比做狗,真是胆大包天,幸好王爷听不到她的腹语。
  项茂行伸手摸了摸嘴和下巴,仍未擦去饭粒。
  陶萱苏又探出手去,将他嘴角两边的饭粒捏了下来,放在桌上。王爷却早已面色绯红,像是被轻薄了似的。
  陶萱苏忍不住含羞一笑,满眼春色,王爷可真腼腆,这样一个小动作,也能令他羞红了脸。
  “你笑什么?”项茂行声音微微发颤,像风吹过时松针抖了抖。
  “妾身觉得王爷特别可爱,光是和王爷这样说说话,就觉得很舒坦。”陶萱苏端起一碗汤,项茂行左手接过去时颤了颤,可爱?居然有人形容他可爱。
  他没发现,自己的脸更红了,跟碟子里的红辣椒似的。他决定闭嘴吃饭,免得陶萱苏嘴里还蹦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词语。
  膳毕,陶萱苏和项茂行在房间走了一千步,两人都出了细汗。该沐浴更衣了。盛嬷嬷操碎了心,笑道:“王爷右手不方便沐浴,还请王妃帮着王爷。”
  “不行。”这回陶萱苏和项茂行异口同声。
  项茂行的拒绝不出任何人的意料,连同床而眠都不肯,他又岂会允许陶萱苏帮他擦洗身子?陶萱苏身为王妃,似乎找不到理由拒绝,可她一听盛嬷嬷的话,脑中就浮现出那个画面,臊得脸都灼热起来,心跳加快,未及多思,就脱口而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