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规矩——”皇帝不太乐意,这不是让人戳着他脊梁骨吗?楚念暴露了安王逝世而他的禁军又守在此处,外界却没有安王死讯已经足够让人猜测了,安王再没个丧仪,那些大臣士子们会怎么说他苛待先太子之子?
但楚念明显不想听皇帝废话,手一扬,穹顶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暗紫色黑洞,黑洞一出现,强烈的吸力就将皇帝和众多禁军以及跟来的一部分原本是立后仪仗的宫人大臣吸得飞了起来,往黑洞那边去。
楚念眨眼间高度就差不多了,收回手,黑洞消失,皇帝和其他起飞的人便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然后落下。
“啊啊啊——”空中响起众多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她是没有主动攻击的技能了,但攻击力这种东西,改变一下辅助技能的用法,能分分钟玩死他们。老虎不发威,还真把她当病猫了?
这点高度摔不死人的,最多摔个半残而已。楚念看着掉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人心想道。
她不能直接干掉皇帝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但给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天子和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楚念笑眯眯地环视一圈。还站着的人和她眼睛一对视,全身一抖,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疯狂摇头。
第20章 包围起来
今日真不是一个好天气。空中聚拢着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只有些微光线从云层中透出来勉强照亮天下四方,天色昏昏沉沉的让人打不起精神来。
安王便是在今日发丧了。
楚念那一日一手摔了一圈的人震慑住了所有人,皇帝被摔得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被抬回去躺了两日才勉强起来上朝,下令按照安王的遗嘱让安王府全权办安王的丧礼,不用走礼部流程。
楚念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安王的最后一程不想让他们来插手,上次给了个教训而已。皇帝便深刻地明白楚念不是没能力杀了他,只是懒得与他计较并且心有顾忌。
没有能弄清楚楚念的担忧之前,他很怂地退缩了。他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但他要是在安王下葬前不强调安王的丧仪是他的遗嘱的话,绝对会迎来天下士人的抨击。
他一个幼子,还是庶子上位的皇帝,算不上名正言顺,上位后也没有让人足以忽略他出身的功绩,天下都盯着他如何对待安王这个他嫡出长兄的嫡出长子,有点差错便会被诟病,何况是世人都极其重视的身后事?
皇帝还是很要面子的。
安王的灵堂上让进入悼念的人不多,都是生前和安王关系不错的。在京的没多少人,倒是附近各地的一些大吏还挂念着安王,自己不能亲自前来,但也差遣了自己子侄过来以表哀悼。
灵堂上也没有太过吵闹的哭丧,像是阿宁等人都是默默地抹着眼泪,悼念的人也多少知晓安王的性情,给他上了几炷香,静默无言。
灵堂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慌,呼呼的风吹起白幡,人的白衣也被卷起,互相交织在一起还被吹得哗啦啦地响,分不清到底是挂着的白幡还是白衣,众人徉徜在一片白色中。四处弥漫着哀痛悲伤的情绪,连风吹起树枝树叶的沙沙声都好似在悲泣。
阿宁等一众亲信为他守灵三日,抬了棺椁过来,为他发丧下葬。
送行的仪仗并不大,都是安王府的门客们,安王的亲信们亲自抬棺,一步一步地往城外走去。
安王离世的消息在这几日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附近的州郡也有所耳闻。前往陵扬郡的一些百姓是跟着安王和楚念一路回来的,他们还没有那么快忘记陵扬郡一片废墟中那个俊秀隽逸言笑晏晏地给当地百姓流民诊治的青年。
在他们用淳朴的语言绘声绘色地描述下,安王当初招募百姓的声势也很大,又有安王名下店铺有意的推波助澜,几乎半个城都知道了安王的品格和善事,自发穿上了素色衣物,出来跟随着安王府队伍缓缓向城外移动着,送安王最后一程。
皇帝和一众宗室也是出来跟着安王府的人一起去送行的,再怎么样安王也是皇族之人,和皇帝血缘相近又是那么个特殊身份,人死如灯灭,即使遵从了安王的遗言,但无论如何皇帝和众位宗室不去送一程的话,那是要被天下唾骂无情无义的。
皇帝不知道为什么见安王走了并不是很高兴,见到安王在民间有这么多百姓声望这么高,心里更加恨了,盯着前方的棺椁在脑海中想着刨坟鞭尸挫骨扬灰一系列不能让人知道、也不能立即实施的阴毒手段。
安王的选择的埋葬之地是距离皇陵里他父母的坟墓不远不近,但却又在皇陵外一块偏僻且人迹罕见的地方。这里除了挖坑所经之处长长的杂草被砍断了之外,四处草木繁盛,高到腰间、没有人为折断的草丛告示着这块地方的少有人烟。
安王下葬这一趟让这里有了人踏足,在出殡前,安王府就已经有人前来此地挖坑了。
楚念和徐瀚与安苑欣捧着一束白花,待安王下葬,看着安王府的人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拿着铲填坑,坑下的棺椁一点点被掩埋,直到再也看不见后,楚念心里蓦地浮出,原来这个人是真的没了,再也不回来的真实感。
一块冰凉的墓碑竖起,上面镌刻了安王的名字官爵和寥寥几句的生平评价,从此,后人只能从这上面简短的碑文,来评判这个已经消失在世上,消逝于历史长河,或许会在史书中留下几笔的人。
无人再能直面他的聪明,也无人再能看见他的疲惫孤寂,亦无人再能对他的淡然从容发出真诚的感触。随着时光的蹁跹,记得他的模样风采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或许后人还会从简洁的几句记载给他脑补出一场让他本人看了都会怀疑自己,说这是他吗的让人啼笑皆非的大戏。
皇帝给他上了一炷香,这个时候即便是安王的亲信们也没有赶人的理由和心情,只要皇帝今日过后别来打扰他们殿下安眠便好。
楚念三人则是将怀中的白花轻轻放在了他的墓碑前,他们三人身上还各背着一大摞的书籍,全部是安王师门的传承。葬礼过后,他们便准备离开了。
早在安王未出事之前他们就可以离开了的,但楚念他们需整理书籍,后来安王便走了,楚念和安苑欣与徐瀚都觉得,应该送安王最后一程再离开。
“安王葬礼已完,朕先回宫了。”皇帝看了看天气,现在已经飘起小雨了,看天上的乌云黑得就要滴出墨汁来,等会就该下起倾盆大雨了。
他那日摔出的伤势还没好呢,一点也不想淋雨再感染个风寒。而且安王一死,这么快广而告之给他不不仅把他原本的计划扰乱,还留下了一堆的麻烦。
楚念对于皇帝的去留自然是无感的,看也不看他,随便他离不离开。
但还跪在安王坟前的阿宁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皇帝陛下,现在只怕你走不了了,将性命留在此处来祭奠我们家殿下吧。”
话音刚落,草木中就出现了一群穿着白衣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的人,将皇帝以及钟宗室和一些大臣团团包围起来。
安王选择的墓地周围皆是高高的杂草,原本皇帝心里还在嘲笑安王死后竟然葬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但现在他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这特么周围太好藏人了!这么多人围在附近他们居然都没能发现!看看这漫山钻出来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人了!
皇帝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警报开始拉响,尤其见到从草丛里钻出来的、楚念也认识的人——刘屯时,更是提到了最高警报。
刘屯笑得露出一口大牙,那笑容刺痛了皇帝的眼睛。
第21章 射中了皇帝脖颈
皇帝甚至看见了几位掌控地方兵权的官吏,还看见了他最是忌惮的、安王手下最锋锐的一把刀——和皇室隐卫齐名甚至实力还在其之上的皇室幽卫。
这两支暗卫本应该交给皇帝手上的,但当年先皇还没上位时,上皇看重先太子,也就是安王的父亲,在先皇还不是太子时,上皇就把幽卫交给了年仅十几岁的先太子,后来便一直在先太子手中,留给了安王。
若是当年先太子愿意来个鱼死网破,现在得手皇位还不一定是他,因此皇帝一直在查找着幽卫的痕迹。要么收回来,要么全杀了。
但这支暗卫居然出现了刘屯这个他没放在眼里的流民身边……
皇帝脸色布满了阴霾:“文贤这小白眼狼居然把他的全部势力给了你?!”
此话一出阿宁直接站起来拔剑了:“呵,你才是个白眼狼,少在这里侮辱殿下!”
“陛下还是别乱说话为好。”刘屯背着手笑眯眯的,“我也没想到安王殿下居然舍得呀,应该是陛下你做了太多亏心事了,”说着他状似很惋惜地叹了口气,“你让安王殿下过得这么苦,还指望人家安王殿下念着你好呢?”
“一介贱民,不过是靠着文贤那小白眼狼留下的余孽,你以为文贤留下的余孽就服你?”皇帝恼怒而又有些恐慌道。
这么多人,他带来的禁军可太够,而且这些人一个个看着孔武有力的,应该不是什么花架子,不知道他的禁军能不能护着他杀出去。
皇帝再傻,也知道这是安王设下的一个局了。特么的死了还给他找麻烦,现在更是把他弄进了险地。
“这还得感谢皇帝陛下你啊,”刘屯丝毫不紧张,还是那笑呵呵的模样,“皇帝陛下把心放在肚子里,在皇帝陛下这件事情上想必各位英杰还是和我一条心的,其余的都好商量。”
真的要感谢这个皇帝啊!原本安王的势力他确实没能完全掌控的,相比起他这个安王指定的接手人来,这些人更加听从安王的命令,安王死了对他是有很大好处的,至少这些人日后便会完全听他的了。但他可不能把这心思摆在明面上,在这些跟过安王的人和其他外人眼中,他刘屯是受了安王很大恩惠的,有这样的的心思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
即便是安王现在离世,他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立马接手安王全部的势力和人心。可面前这脑子不太聪明的皇帝一通骚操作,在人家安王刚刚下葬尸骨未寒之时口不择言两句话,好家伙,直接吸引了安王势力的全部火力,愤怒值爆表。
只要他干掉这个皇帝,就能得到安王势力的绝大多数人的人心,这不是皇帝给的绝佳助攻吗?
“你敢在此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不怕被天下唾骂吗?”皇帝心中越发害怕,但还是强撑着虚张声势。
外面可还有跟来的一群百姓呢!但他们身份不足跟着来看安王下葬,最多在他们都走光后能来给安王上柱香烧些纸。
他们若是干了弑君之事,肯定瞒不住天下的然后会被口诛笔伐的!
“这个也不劳皇帝陛下担心了,安王和我说的一句叫什么来着?”刘屯沉吟思考片刻,“哦,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陛下以前陷害先太子,还给襁褓中的安王殿下下毒,皇帝陛下以为十几年过去没人知道了?”
“这等阴毒狠辣杀兄害侄之人,你说传出去是我挨骂的多还是皇帝陛下你挨骂多?”刘屯摊手,“而且我这也是为了安王殿下报仇呀!安王殿下于我们都有恩,为他报仇不顾自己安危,说不得我们还会被称赞一声义士。”
皇帝哪里吵得过刘屯这个不要脸皮的人,一边的宗室们都紧缩着自己努力降低存在感,自然也不会去给皇帝帮腔。
皇帝果断转移战火,看向了那几个手掌兵权的地方大吏:“你们呢?!你们不是朕的臣子吗?”
“臣自是陛下的臣子的。”里面一个地方大吏淡笑道。
“那——”皇帝一步步后退到禁军后面,以为这是有希望策反这些地方大吏。
“但陛下,臣得给自己的谋条生路啊。”那说话的地方大吏打断了他,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上一任刺史兢兢业业,但陛下却为了妃子几句话和他曾经受过先太子恩惠被欲加之罪而满门抄斩。那可是臣等的前车之鉴啊。”
“而且陛下不正是想瞒着安王殿下的薨逝,让我们不知晓而着急出来联系殿下,你好来清洗我们么?”地方大吏讽刺道。相比起这个耳根子软还疑心病重,自卑又自负且没什么能力的皇帝,他更乐意跟随安王。
至于刘屯,虽是安王举荐看着也还好,但地方大吏自己是还没下定决心的,不过他有句话确实说对了,在安王这件事上他们立场是一致的。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皇帝暗害先太子和先皇的证据,以及一直给安王下毒的证人,只要皇帝在这里一死,他们就能把这些东西放出去,然后再扶持个傀儡上去。以安王留下的势力和如今安王的名声,应该可以稳住京城。
站在一边当了一会背景板的楚念等人算是大致看明白了这个局势,看向阿宁:“你算计我们?”
只怕从坚持安王的遗嘱那里下葬的规格和地点就开始了。他们应当是有预谋的,或许互通信号就是安王的死讯,皇帝应该是多少听见了些风声,但却没能查清楚具体事项,所以皇帝才只想着封锁安王的死讯钓鱼钓出这些跟随安王的官吏。
所以皇帝翻了车。但这里面有很关键的一环便是能让安王按照他的遗嘱进行,因此她的出现就是里面重要一环。
“……”虽然皇帝很恶心,但她很赞同皇帝的话,真的是死了都不让人消停,把她的性格拿捏得死死的。
“我知晓神女您并不想掺和我们的事,但您不是准备离开了么?”阿宁原本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眼神黝黑得有些渗人。
“若是我没肯帮你们的话,那你们怎么办?”楚念忍不住在心里诽腹着这安王,真是心眼比地鼠打的洞还多。
“神女能帮自然是最好的方案,若是不能帮殿下自然也有所准备,”事到如今,阿宁也不瞒着楚念了,“若神女无法,为殿下传出死讯的人已经安王府外准备好,我们几个亲信更是可以以死明志表示要遵从殿下的遗嘱。”能留在安王府的人其实都是不愿意事从二主的,就算是殿下举荐的也不行。
殿下一走,他们也没了什么心气,为殿下的愿望而死他们也是愿意的。
他们两人站在边上好似闲谈,但刘屯已经开始指挥着流民军和地方军围剿皇帝了,喊杀声冲天。
下面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警觉地后退离开。
阿宁看着被禁军围在中央的皇帝眯起了眼,摘下旁边一个人的大弓和几支弓箭,一边对着皇帝的方向瞄准,一边和楚念说:“应该也是能让皇帝入局的,只不过我们几个会付出较大的代价罢了。”
或许吧。楚念看着这兵荒马乱的情形,对安王这临死前还要算计一把的行为无言以对,只是和阿宁摆摆手说:“那我们现在要离开了,你们……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