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修了畅春园,这次就请皇太后住在里头,裕太妃也陪着住,要宽敞许多。
皇太后还有些想念两个孙女儿,不过离着也不算太远,有马车和轿子在,想看让皇后和苏叶带孩子过来就是了。
之前她提及重塑金身的事,后来也没问了。
毕竟皇帝答应了,他从来金口玉言就不会反悔,该是做好了的,自己没必要多此一问。
皇帝确实让人修缮了那个破庙,又重塑金身,但是里面的主持就抓走了,只余下几个确实是修行的人留下。
他既然答应了皇太后就会去做,可是原来这些对佛不够诚心的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
这次后宫的几个新人鄂贵人、陆常在和白常在也跟着去,被皇帝安排在杏花春馆。
之前陆常在虽然略胜一筹,留住了皇帝几天,然而后来又被白常在追上了,硬生生抢去了几天。
她们每个月你追我赶,几乎瓜分了皇后、高贵妃和苏叶几人余下的日子。
嘉贵人和愉贵人勉强还能有一两天,娴妃就惨了,一个月最多一天。
但最惨的是鄂贵人,虽然鄂尔泰深受皇帝重用,然而皇帝对鄂贵人始终淡淡的,也没多喜欢。
苏叶却见鄂贵人就相当怡然自得,偶尔还见她在御花园的角落石桌上,摆一盘瓜子,一盘点心,一壶茶就能坐一下午赏花,偶尔看看书,偶尔做做女红,面上没有怨愤的样子,嘴角还经常带着浅笑。
她上次经过遇到鄂贵人,还上前看了看,发现鄂贵人做的是一对袜子。
袜子针脚细密,都快给鄂贵人做得跟机器出来的一样,就要看不见缝隙了。
她做得那么精细,其实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然何必呢?
苏叶感觉鄂贵人挺有趣的,却也没多深交。
毕竟鄂贵人再有趣也是鄂尔泰家的,跟辅政大臣家里最好别扯上关系。
皇帝之前年纪轻轻登基才需要辅政大臣坐镇,压一压朝臣,如今几年下来他对朝政越发得心应手,几个辅政大臣可有可无,估计很快就要被撤掉的。
想来皇帝就不是个爱束缚的人,四格格这一点跟他是十足十的相似,平时女儿的脾气多好,但是一旦手腕多个镯子都要大声嚎了。
那么不爱约束的人,皇帝忍了几年,耐性估计也差不多了。
四格格在平湖秋月住下,对这里还挺适应的。
这天女儿倚着小床努力坐着,还坐得挺稳,苏叶就拍着手称赞:“和珍真棒!太厉害啦!”
四格格哼唧一声好像在说她本来就厉害,然后趴着就爬了两步。
练习了几天,四格格爬得越发灵活,苏叶让人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她在上面爬不会硬邦邦的,累了还能躺下玩一会脚丫子直接睡。
后来苏叶感觉地毯还是太硬了,就让针线做了软垫,里面垫上厚厚的棉花。
四边都有宫人守着,免得格格们爬着会摔下软垫。
哪怕软垫并不高,但是格格精贵着,宫人也是提着心的。
软垫铺好后几乎把殿内大半的地板都占了,苏叶感觉这也太大了一点,不过四格格爬起来就自在多了,也不会转半圈就没地方了。
家具都挪开了,也不怕会磕磕碰碰。
皇后看着苏叶这布置感觉挺好,也在长春仙馆弄了大片的软垫给三格格爬着玩儿。
苏叶带着四格格去请安的时候,四格格哼唧两声显然看见熟悉的软垫也想下去,她就把女儿放在软垫上跟三格格一起。
四格格现在爬得可快了,嗖嗖就在前面。
三格格就开始一直跟在四格格后面爬,爬得还慢,被抛到后面,她就哼哼唧唧好像在让四格格等自己。
四格格时不时回头看,见三格格没跟上就停下等一会,爬累了两人就肩并肩平躺着,玩一下小手和脚丫子,没一会就累得呼呼大睡。
春宁过去给两个小格格轻手轻脚盖被子,云言已经进来了。
皇后知道她有事禀报,就示意苏叶一起去隔壁。
苏叶还想着要不要避开,云言已经急急开口道:“娘娘,鄂贵人和白常在打起来了。”
闻言,皇后愣住了。
苏叶也不可思议,等下,她说的是打起来了?
鄂贵人那个柔柔弱弱的样子,白常在一个学跳舞的也是身姿纤瘦,两个弱女子怎么打,你来我往来个嘤嘤拳吗?
皇后好歹回过神来:“她们在哪里?怎么就打起来了?有人过去拦下了吗?”
云言更急了:“皇上正巧经过见到了,正大发雷霆。”
皇后也呆不住了,只好让人盯着后头两个格格,和苏叶一起过去了。
苏叶就是过去看热闹的,她实在太好奇两个弱女子怎么会忽然打起来。
两人同住杏花春馆,也是在花园里打起来的。
苏叶到的时候两人跪在地上,皇帝在上首脸色极为难看。
他扭头见皇后和苏叶来了,挥挥手让两人过来自己身边坐下:“看看,朕还是第一次知道后宫嫔妃跟外头泼妇一样打架,也是开眼了。”
苏叶低头瞅着两人衣衫凌乱,发髻都是歪的,可见战况激烈,还真打啊?
两人打架明显先抓对方的头发,然后抓衣领。
白常在低头啜泣,脸颊还有几道红痕,估计是被鄂贵人挠的。
鄂贵人的手背红着,也可能是白常在打的。
皇后看着就头疼,问道:“你们为何打起来了,皇上问了吗?”
皇帝摇头:“问了,她们都说是对方的错。”
苏叶就奇怪了:“她们两个是谁先来这里的?”
这个问伺候的宫人就是了,就有小宫女答道:“鄂贵人先来了一会儿,后头回去了,然后再回来跟白常在没多久就有了口角,奴婢离得远听不大清楚。”
白常在没叫她们伺候,宫女们就躲远了,谁知道两人会闹起来?
皇帝皱眉,既鄂贵人去而复返,那就是她没理了,难不成还因为白常在占了地方不高兴才动手吗?
苏叶却觉得有些奇怪鄂贵人会去而往返,就问道:“鄂贵人突然又回来,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鄂贵人就点头答道:“回哲妃娘娘,妾回去后发现额娘送的玉佩不见了,想着是落在花园里,就回来找,然而却发现玉佩被白常在摔碎了。”
她进宫来,玉佩是亲人唯一的念想,看见玉佩碎了自然难过,就忍不住跟被常在吵了起来。
皇后就看向白常在,她却辩解道:“妾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个玉佩已经碎了,哪知道鄂贵人不依不饶非说是妾摔的,妾冤枉。”
谁说都有理,问题是又没有目击证人,实在很难知道究竟是白常在不认账,还是鄂贵人误会了?
皇后扫向一边,很快云言就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是一枚裂开的玉佩。
苏叶看了一眼,摔得不算很碎,镶金修补一下还是可以的。
皇后也是这么觉得:“这让工匠补一补就行,此事就这么算了。”
鄂贵人却不依不饶,觉得玉佩会裂开就是白常在的错,怎么都不肯让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帝都不耐烦了,苏叶瞥见白常在还赤着足不由挑眉:“白常在来花园,是又来练舞了?”
想到皇帝会经过,白常在又打算用曼妙的舞姿来吸引皇帝的目光吗?
白常在大大方方承认道:“回娘娘,这舞不多练一练就很容易生疏。在殿内练着没感觉,妾就到花园来了。”
苏叶无语,说什么练舞,就为了让皇帝看见的,还怪室内练习不好了?
不过她也没当场戳破,毕竟后宫女人不多让皇帝看一眼还能做什么,也不算是错。
苏叶让鄂贵人指了一圈她猜测玉佩掉的位置,之前鄂贵人就坐在亭子,出来只经过一小圈花园,要掉也在那么小的范围内。
她又让白常在指了练舞的位置,还让周围的宫人也来说。
白常在还想圈远一点的地方,有宫人指正只好委委屈屈划拉一圈,正好跟鄂贵人说的地方重合了。
“按照鄂贵人的意思她这玉佩是掉在花园里面的,白常在又在这里赤足练舞,会不会就不小心踩到玉佩硌脚了吧?”
人踩到东西第一反应就是疼,下一个反应估计就是把脚底弄疼的东西踢出去。
白常在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僵硬了一瞬,就被皇帝和皇后察觉了。
皇帝皱眉:“怎么,被哲妃说中了,真是这样?”
要是这样,鄂贵人说得没错,玉佩就是白常在踢碎的了。
白常在连忙告罪道:“妾不知道脚底下是什么,只以为是石头之类的东西就踢开了,却没用多少力度,刚好摔到一块假山底下,也没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在鄂贵人面前不肯认,在帝后面前却不敢撒谎。
皇帝对这场闹剧是看不下去的,还不如去看看粉雕玉琢的女儿们,起身就走了。
皇后还要处置此事就道:“白常在既犯错却不主动认,罚禁足一个月,再出钱给鄂贵人把玉佩补起来。鄂贵人在御前失礼,禁足三天,抄宫规一遍。”
显然这事是白常在的错,还越级欺负鄂贵人,皇后罚白常在就重一点,罚鄂贵人就轻轻带过,却不能不罚。
毕竟鄂贵人闹得皇帝这么不高兴,她要不罚,皇帝就更不痛快了,回头指不定要迁怒鄂贵人。
鄂贵人和白常在连忙应下,目送皇后和苏叶离开。
皇后一边走一边笑道:“好在你发现问题了,不然这事还真难处置。”
苏叶也笑:“娘娘说得哪里话,想必就算妾没说什么,娘娘也是心里有数的。”
反正这事就算没问清楚,两人都得各打五十大板,如今不过鄂贵人轻一点,白常在重一点罢了。
皇后笑笑道:“白常在也算是无心之过,一开始说清楚就好。”
白常在遮遮掩掩的,非要被苏叶看出来才坦白,皇后心里也不大快活,这不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吗?
两人回去长春仙馆,皇帝已经到了,听皇后说了后续只点头并没有太关心。
毕竟皇后管着后宫,要怎么惩罚其实皇后拿主意就好,皇帝听听就算了。
他可惜两个女儿都睡了,得等好久才醒,索性就回去九州清晏的。
临走前皇帝还给皇后送了个怀表:“和敬的作息渐渐规律了,有这个在看时辰也能方便一点。”
如今三格格的作息规律起来,有怀表看时辰确实准备得多,皇后就笑着收下了。
皇帝回去经过碧桐书院还问了两个小阿哥的功课,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大阿哥和二阿哥回答得又快又准确,他就颇为满意,心情才好了一点。
二阿哥见他心情颇好就大着胆子问道:“皇阿玛这次去木兰围猎,可以带上儿臣吗?”
皇帝惊讶:“你们也想去?”
大阿哥连连点头:“都说木兰里的兔子特别好看,皮毛雪白的,想打一对回来送给妹妹。”
送的当然是两个妹妹,一人一只兔子正好!
皇帝笑了:“你们年纪还小,弓箭能拉开几石了?别是长弓都拉不开,过去就是丢人了,朕是丢不起这个人。”
到时候别说兔子,可能连个活物都打不中,那他就要带着两个儿子在别人面前丢人了。
二阿哥拍着小胸脯道:“皇阿玛放心,巴林师傅说儿臣和大哥的弓箭学得不错。大点的猎物力度不够,兔子还是可以的!”
皇帝听着就好奇了,转身带着了两人去了校场,让人送来弓箭让儿子们试试。
大阿哥和二阿哥有模有样拉弓射箭,姿势不错,力度确实小了一点,毕竟年纪还不大,靶子不上远,两人都中了,还在中间没太远的地方,起码没脱靶。
皇帝不以为然:“只会打死靶子没什么意思,来点活靶子试试。”
他一声令下,就有太监用绳索拖着活靶跑了起来,几个人往两边跑,让人眼花缭乱。
大阿哥顿时有点紧张,抓紧长弓犹豫一会终于放手,羽箭中了活靶的边缘,起码是没脱靶。
二阿哥信心满满放手,谁知道居然脱靶了,羽箭一下子扎中地面,他顿时苦着脸对皇帝道:“皇阿玛,儿臣就是一时失手!”
皇帝没好气道:“什么一时失手,怎么永璜就没失手了?算了,你再来一次。”
被皇帝盯着,二阿哥更紧张了,第二箭依旧脱靶。
大阿哥上前跟二阿哥嘀咕了两句,后者连连点头,然后第三次拉弓,这次就中了活靶,还不是边缘,而是相当靠中间的位置,顿时咧嘴一笑:“皇阿玛,儿臣中了!”
皇帝揉着他的脑袋:“不错,这次还可以,就是永璜跟你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大阿哥跟二阿哥说什么了,一下子就让永琏没那么紧张,终于中靶子了?
大阿哥笑笑道:“皇阿玛,儿臣就是跟弟弟说他平时就挺好的,回想一下平日的感觉就行了。”
二阿哥连连点头:“是啊,儿臣平日就挺好,比大哥好那么一点点。”
大阿哥好脾气也没反驳,皇帝是看出来了,永璜都让着永琏呢!
他又伸手揉了揉永璜的小脑袋道:“你是朕的儿子,当哥哥的偶尔让一下永琏叫他高兴一次就好,不能总让他了,叫永琏骄傲自满真以为他了不起。”
感觉大阿哥绷紧小身板开始紧张,皇帝又笑道:“好了,你记住就行。永琏也记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以为平日挺好的,这时候就放松了。去木兰围场时不时会有意外发生,你们要懂得随机应变才行,这活靶得多练习才可能打到兔子送妹妹了。”
二阿哥点头道:“皇阿玛,儿臣记住了。”
他又看向大阿哥,觉得平日大阿哥确实可能让着自己,就有点郁闷。
二阿哥自认读书比大阿哥厉害一点,大阿哥骑射方面比自己厉害一点也是应该的,于是又很快释然了。
两人互相指点对方的姿势,然后又高高兴兴开始练习起来。
目标:两兔子!
他们想到妹妹收到兔子后会对两人笑的样子,就感觉浑身都充满力气!
皇帝看两个儿子干劲十足,想到他们要没把兔子打回来,女儿会不会失望啊?
他是不是该看着点儿,又或者亲自打两只兔子回去算了,指望这两个小不点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