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美兰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秦玉瞧不起自己,现在重生了,明白了。
就像后来翻了脸的吕二妞说的,哪怕是首富太太,她也是吕靖宇身边一条寄生虫,而秦玉的身份地位是自己奋斗出来的,她和秦玉连共同话题都没有,秦玉又怎么可能瞧得起她。
“对了,你不是教声乐吗,我家招娣很喜欢唱歌,让她跟着你学学声乐,我给你掏学费,怎么样?”陈美兰说着,还想掏钱。
秦玉直接压上了她的手:“招娣真想学,就让她每天过来一趟,正好假期,我把宁宁和她一起教,钱就免了,邻里邻居的,我不收你的钱。”
既然秦玉不想收,陈美兰暂且就不提了,但是上辈子吕二妞学唱歌,一节私课从20涨到200,后来涨到400,再加上舞蹈,钢琴,上到初中,一个月光兴趣班就要上万块,这笔钱不管招娣要不要学音乐,美兰必须给她备着。
所以她必须赚钱,而且是很多钱。
几个孩子是被陈美兰锁在家里的,大晌午的,都还在呼呼大睡。
阎小旺的肚皮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陈美兰进了门,悄悄揭开一看,就发现小家伙把自己所有攒的钱全贴身放着,一团毛票,搁在孩子瘦凹下去的肚皮上。
陈美兰轻轻盖上小旺的肚皮,出门直奔厕所,刚在厕所边上站定,就听见一阵沉沉的脚步声,阎肇进门来了。
淡绿色的半截袖,深绿色长裤,八三版的公安制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模特一样。
也是奇怪,陈美兰见别人没那种感觉,给阎肇看一眼,总觉得自己像犯罪分子一样,脸红心跳。
事有轻重缓急,看他满头大汗,陈美兰端了一碗凉白开出来,递给了阎肇,然后低声说:“你们离婚之前,是不是没跟孩子商量过,小旺一直在攒钱,应该是想去找他妈。”
“不可能,他自己选的跟我。”阎肇吐了一句。
“既然他不想离家出走,攒钱干嘛?他肯定是想离家出走,要万一孩子跑了,咱们上哪儿找去?”陈美兰又反问。
一口喝干了凉白开,阎肇吐了句:“我来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打一顿,就是他的所谓的会教育孩子?
陈美兰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护短啊。
她要真是个恶毒后妈,多挑唆几句难听的,阎肇岂不要把儿子给打死?
“算了算了,孩子的事情有我呢,我会问小旺的,我这还有件事儿要你帮忙。”陈美兰连忙岔开了话题。
刚才她和小旺打趣聊天的时候,把2100块放到了瓦檐下。
小旺真以为她把钱藏在瓦檐下。
但她虚晃一枪,其实是在吊贼呢,而且那个贼陈美兰笃准了,就是胡小眉的弟弟胡小华。
陈美兰回来之后,还没换过大门钥匙。
而胡小华经常来盐关村,通过胡小眉,他手上肯定有她家的钥匙。
煤场离的又近,眼不丁儿就能开门进来,所以她目前还没换锁。
刚才走的时候故意往地上洒了一圈煤灰,虽然晴天白日,但晌午外面又没人,胡小华听说瓦片下面有钱,肯定要翻墙进来查看,一进来,可不就踩上脚印儿了。
对了,还有指纹印,瓦片上也有。
虽然丈夫就是个公安,但陈美兰也要反证据准备充足。
毕竟现在的公安队伍可不像前些年那么清廉了,阎西山又是个上能钻天,下能入地,不论阎王还是小鬼,都能贿赂腐蚀的人,想拿到钱,她必须有所准备。
上次她被偷的时候,就曾找到一个留在报纸上的黑脚印。
先拿上面有脚印的报纸,陈美兰再把阎肇拉到厕所门上,给他讲事情的经过。
阎肇听完,立刻说:“你既然怀疑对方是胡小华!就应该立刻报案。”
话说到一半,他又来了句:“美兰同志,虽然我就是个公安,但是我不会给你职务之便,凡事咱们应该相信国家,相信政府,走流程来办。”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想利用他的职务之便干点啥似的。
“那我去报案吧,我相信国家,也相信政府,唉,上回的流程走到现在还走完,我先走完那个流程吧。”陈美兰故意叹着气说。
这个既刻板,又古板的男人,怪不得周雪琴嫌弃他。
现在啥年代,九十年代了,阎西山凭关系就能把她的户口直接打出西平市。
哪怕报个案,没关系行吗。
上回她去报案,派出所的公安听完,差点没收了她的报纸,要不是她看出那几个家伙跟阎西山是一丘之貉,把报纸抢了回来,连证据都要丢了。
他居然让她继续走程序?
据说这人16岁当兵,到现在当了整整12年,他莫不是当兵当傻了吧?
不过就在这时,阎肇转身要出门了:“天太热,你歇着。盐关派出所的工作,现在越干越差了,我去报案,顺带检查一下他们的工作。”
这一句才让陈美兰确定嫁的是个有人味儿的人。
对了,他的耳根子后头还是粉红色的。
而且虽然他身上的肌肉硬,但两只耳朵的质感看起来特别细腻,似乎特别的软。
尤其是背面那抹跟前面截然不同的粉色,小兔子一样,让陈美兰忍不住想rua一下。
第21章 屈打成招(一手红内裤,一手绿帽子)
其实在扯了离婚证之后,周雪琴最后一次回娘家,就带着两双胜利牌钉鞋。
阎小旺以为是给他和小狼买的,去试穿,结果周雪琴一把夺过鞋子,把小旺的旧胶鞋踢到他面前,拎着两双崭新的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旺一直攒钱,就是想给他和小狼一人买一双胜利牌胶鞋。
孩子在梦里梦见自己的钱被偷了,急的哇一声哭出来,正好也给惊醒了。
醒来,就见小狼坐在炕沿上,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胜利牌钉鞋。
他这是在做梦?
“鞋鞋,我哒。”小狼正在试自己的鞋子,把两只胖乎乎的脚丫伸进去,慢慢踩到地上,胶钉把他的胖脚丫给弹了回来,顿时也哇的一声:“鞋在动。”
这鞋真奇怪,你要往下压,它会把你的脚给弹回来。
小家伙一步一弹,圆鼓鼓的屁屁上肉都在发颤,小嘴巴直接张成个O型,走一步就要喔一声。
这双新鞋实在太好玩了。
大夏天的,招娣更喜欢穿凉鞋,但隔壁的宁宁最近一直穿一双钉鞋,她乍然又多了一双新鞋,当然要穿着自己的出去跑一圈,出了院门就在喊:“宁宁,你在吗,出来玩呀。”
小姑娘要去显摆,臭美一下。
秦玉在哄宁宁起床,隔墙就说:“招娣,你妈让你过来学声乐,快来,阿姨这会儿有闲时间,教你和宁宁唱歌。”
招娣一蹦一跳,小狼跟在后面,奔隔壁去了。
陈美兰把最大,最新的一双递给了小旺:“给,这是你的,穿着吧。”
这个女人居然给他也买了一双钉鞋?
一双他努力攒钱,做梦都想要的胜利牌钉鞋?
阎小旺有点狐疑,而且他倔着呢。
这个巨大的惊喜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
女人不都一样?
他爸又不是暴发户,不会赚大钱,而现在,公安可不吃香,吃香的都是暴发户。
早晚这个女人也会嫌弃他爸,一嫌弃他爸可不就会嫌弃他们兄弟。
早晚,她也会像周雪琴一样离开他爸的。
悲观的阎小旺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打定主意,这双鞋他绝对不穿,他还是准备攒钱自己给自己买鞋子。
所以两脚踩上自己那双磨光了布垫,只剩网格,眼看就要上下分家的破鞋,虽然咯脚,但阎小旺一点也没觉得不舒服。
飞也似的,他也溜出门了。
阎肇去盐关派出所报案了,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
其实从头一天进门到今天,满打满陈美兰回家也不过四天。
米面都生了虫,得买新的回来,油也有味道了,最好是把旧油倒了,换桶新油回来吃,要是问男人要钱,这些事儿她不好张嘴,但是自己买就理直气壮。
所以这会儿她还得出去一趟,买油,买米买面。
不过她刚刚走到村口,就见阎小旺抱着双臂,小嘴微撇,两只眼晴红红的,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对面的中国银行。
她也顺目一看,咦,巧了,原来,周雪琴和吕靖宇就站在中国银行的门上,吕靖宇手里拿着几张大团结,跟周雪琴俩相对着,正在笑。
这怕不是上辈子的老套路?
扯证当天买五百块的国库券,现在国债大涨,赚了几十块,吕靖宇应该是正在夸周雪琴旺夫。
周雪琴笑的前仰后合,挽上吕靖宇的胳膊,俩人笑着走了。
不过周雪琴不是小旺日思夜想的亲妈?
这孩子见了怎么不扑过去,不去抱他妈?
仔细看了看,陈美兰就发现周雪琴也发现小旺了。
不过在发现小旺之后,她立刻低下头,装作不认识小旺的样子,拉着吕靖宇匆匆走了。
即使每个人离婚都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夫妻离婚,绝对不是一方的过错。
但在这一刻,多活了一世的陈美兰都忍不住愤怒,哪怕上辈子周雪琴过的很苦,哪怕她这辈子想要享受生活,孩子何其无辜,既然看见了,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想到这儿,陈美兰越发觉得小旺可怜,遂也没惊动他,转身进粮店去了。
米得挑最好的米脂细米买上一袋,面要挑从新疆来的天山粉来一袋,筋道,劲道,尤其是拉扯面,再香不过。
油要买国营商店自己榨的菜籽油,最浓最香。
买好了之后她不自己拿,多花了一块钱,让粮店的人帮自己送回家。
上辈子她总喜欢什么事情自己来,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唯一疼她的只有招娣,回头想想,太不值得了。
现在,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陈美兰都不打算花力气。
从粮油商店出来,她还得进菜市场。
大西瓜得买一个,酥梨一斤才2毛钱,称五斤才一块钱,这必须来五斤。
陈美兰才称了个西瓜,正在挑酥梨,就见两只小黑爪子伸了过来,把大西瓜从她手里提走了,抱在怀里。
“你居然要买这么多水果?”是阎小旺,接过西瓜抱在怀里,还语气悠悠的来了句:“我外婆说过,西瓜吃多了要尿床,尤其是小孩子,不能吃西瓜。”
“我家招娣经常吃西瓜,我怎么没见她尿过床?”陈美兰反问。
阎小旺嘟起了嘴巴:“反正我很少吃。”
嘴里这么说,但是抱着一个五斤重的西瓜,小家伙还把脸贴在上面嗅了一下,叹了口气。
看陈美兰不注意,他居然在西瓜皮上轻轻舔了一口。
看得出来,这孩子在外婆家的时候没怎么吃过好东西。
就跟上辈子的招娣一样,只要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哪怕只是闻一口,都是一股馋像。
这种馋相要不加以调教,就会养成一种喜欢偷吃偷拿,喜欢藏食的陋习。
大多数人不理解,会说这孩子天生穷相,寒酸气。
但那其实是因为孩子寄人篱下,孤单和恐惧,没有安全感,长此以往才会诱发的,这倒不算病,而是一种恶癖,一旦染上,一辈子都改不了的恶癖。
“其实吧,我小时候,我奶奶也跟我说,吃了西瓜会尿床,但我没信,有一天,我偷偷吃了大半个西瓜,也不过夜里尿多一点,多起来尿几趟就好了,根本没尿床?”陈美兰忍不住说。
其实她是在撒谎,但阎小旺一下就信了,两只耳朵都要竖起来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你今天吃上半个,咱们试试呢?”
“万一我要尿了床呢?”阎小旺有点犹豫。
陈美兰已经称好了肉,遂在小旺屁股上拍了一把:“那就自己洗。”
对啊,万一真尿了床,可以自己洗床单,既然有西瓜,为什么不吃。
“小狼,招娣,她买了一整只的西瓜,吃西瓜啦。”阎小旺跑的飞快。
招娣在隔壁学了半天声乐,唱完了,带着小狼,俩人哼哼唱唱的回来了。
看到一整只西瓜,比小旺还开心,当时就闹着要杀。
陈美兰也就不等阎肇了,杀西瓜,给三个口干舌燥的孩子吃。
抽空儿,她也一直盯着对面。
啥单位都讲个内部有人,上回陈美兰报案,派出所的人看了看那个脚印就把她给打发了。
但这回有阎肇亲自报案,呼啦啦的,一下来了三个公安,直接把胡小华给剪了。
带头的正是阎肇二哥,副所长阎斌。
“你他妈给我老实点,不要动。”阎斌一个反剪,把胡小华给剪了。
“公安同志,冤枉啊,你们这是干嘛,我真没偷过东西。”胡小华看着对面的陈美兰,喊说:“美兰姐,你给我作证,我没偷过你东西吧?”
不说几个正在吃瓜的孩子手里的瓜皮掉了,就连周围的邻居都给惊的从家里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有人问。
阎斌解释说:“胡小华这王八蛋,疑似偷了美兰五千块钱,还偷了她的首饰和股票。”
毛嫂子一听简直要气死了:“小眉偷人,小华偷钱,这俩兄妹还要不要脸啦?”
秦玉冷笑一声:“胡小华他妈可不就是个惯偷?”还是个惯三。
“你们纯属放屁,我是进过美兰姐家,但钥匙是我西山哥给的,钱也是我西山哥让我拿的。”胡小华可是拿进局子当进家门的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声说:“要你们不信,就去问阎西山,他能给我作证。”
围观的人多,都是同村人,还没见过胡小华这么不要脸的。
但阎西山跟胡小华穿一条裤子,毕竟那曾经也是阎西山的家,要阎西山真的给胡小华作证,这事儿可怎么办?
此刻,大家都在看阎肇,毛嫂子就问:“阎肇,这事儿你可得替美兰做主吧?”
“带回去,审!”阎肇说。
“审又怎么样,阎西山肯定会给我作证,我不是偷,我是拿!”胡小华高声说。